“你们怎么盯着我看？”这是梨浠醒来的第一句话。
不要说洌昊吃惊，就连原来一脸冷静地站在一旁的凤羽斐凌也愣住了。
梨浠从床上坐了起来，静静地看着洌昊和凤羽斐凌好一会儿，然后露出了微笑来：“我又生病了啊，让你们担心了。不过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好像很吃惊我这么快康复了？”
“梨浠…”凤羽斐凌抢在洌昊以前就开口了，“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有点饿，你这个主人家给我弄一点吃的吧。”梨浠的语气温和，那样的话语非常适合她这个年龄的少女，只是…平常的梨浠会说这样的话吗？
虽然心里有很多疑问，但是凤羽斐凌没有说出来，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梨浠以后，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房间。
或许凤羽斐凌是不好意思开口，可是洌昊才不会允许梨浠的这些“不正常”行为。他大步走到了梨浠的床前，原本想要直接开口的，可是在看见梨浠那带着微笑的娇艳容颜时，满腔的勇气顿时烟消云散，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美人情长，英雄气短”吧。
洌昊他总算见识到了…
轻声叹了一口气，洌昊坐到了床边，伸出手去轻轻拨开了梨浠额前的刘海：“我们…找不到梨云的尸体。悬崖下有不少野兽出没，凤羽斐凌派了不少人去找，可是找不到。”
洌昊说完这番话以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来面对梨浠的怒火。记忆里还有这三天前梨浠为了梨云的死要自杀的决然模样，洌昊知道把这个事实说出来，对梨浠来说必定是一个很大的刺激，可是如果不说出来，似乎更不近人情了。
人情？洌昊愣了一下，原来他还懂“人情”这个词语啊。
预料之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梨浠沉默了好久才缓缓地开口：“梨云…是谁啊？”
听到了梨浠的这句说话，洌昊惊讶地抬起头来看着梨浠，梨浠的神情平静，完全看不出是在说谎！
“名字和我很像呢？大人你的朋友吗？”
她…在说什么？
“如果有机会，还请大人介绍给我认识吧。大人总不和我提起你的朋友呢。”梨浠微笑着，然后调整了一下坐姿，轻轻地靠到了洌昊的肩上去，“谢谢大人送我的脚镯，我很喜欢哦，一醒过来就看见了，真的很漂亮。不过啊，大人下次要送我东西，还是在我醒着的时候送吧，我想要亲自收下来。”
梨浠…忘记了梨云…
洌昊伸出手去搂着梨浠，犹豫了好久才发话：“嗯，好的。”
是的，忘记吧，所有不高兴的事情都忘记，从今以后，她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大概因为接受不了弟弟死亡的事实，所以就自主地选择了忘记，而且她高烧了三天三夜，记忆模糊也很正常。”在给梨浠把完脉以后，夺魂生从梨浠的房间里出来，对凤羽斐凌说道，“少主，姑娘她已无大碍，少主还打算留她到何时？”
冷冷地瞟了一眼面前的老头子，凤羽斐凌转过身去看着那已然被浓雾包围的庭院，雾谷的景色永远是让人看不清、摸不透的，就如命运一般。
“那么好吧，在烙冰出手以前，我就与梨浠保持距离吧。等我整治好那个讨厌的女人以后，我再来找她。”
听了凤羽斐凌的话，夺魂生不禁摇头叹息：“少主啊，您跟夫人为何不能好好相处呀？”
“那是因为…”说着，凤羽斐凌转过头来看着夺魂生，然后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微笑来，“我真的很无聊啊。”
也不知道凤羽斐凌到底是什么葫芦卖什么药，洌昊一直以为他会跟着回去金陵，怎料凤羽斐凌竟说他还有事情要处理，就暂且一别了！
从雾谷的山庄出来，坐在他怀里的梨浠一直很安静，可是洌昊却感觉不到梨浠的情绪，她安静地靠在他怀里，表情也平静如水。洌昊虽然觉得有一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不过梨浠如此亲近他，倒让他觉得很高兴。
在路过金陵城北那片枫树林的时候，梨浠突然开口了：“大人，梨浠今生今世，再也不离开金陵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梨浠都会好好地经营御香楼的，你说好不好？”
不离开金陵吗？
洌昊觉得这是一个很不错的提议，因为梨浠说不离开金陵，那自然也不会跟着三皇子赵恒回开封去，而赵恒也不可能永远留在金陵城内，他总有一天要回宫的。洌昊和赵恒不一样，皇子不是说不干了就可以不干，可是他这个小将军就可以，他说要留在金陵就能留在金陵，反正现在太平盛世的，少了一个将军也没有什么。
“那么我们就留在金陵城内吧。你不是说有一个客人出了一千两黄金要你制作干花吗？那么回去以后就去制作吧，别让客人等了。”
洌昊认为，梨浠虽然是因为受不了刺激而忘记了梨云，但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记起来了，所以还是让她有一点寄托更好，工作是一个很好的方法。至于跳舞…跳舞就算了罢，洌昊希望，梨浠永远只为他一个人起舞。
“嗯，好的。”梨浠甜甜地笑着，那样的笑容过去从不会在洌昊的面前露出来，温柔，亲密，美艳不可方物。
洌昊不禁心情大好，点了点头，轻轻地一甩缰绳，墨儿便加快了脚步向北城门走去。
进城非常顺利，城卫军们早已经认出了洌昊，虽然觉得上次和他一起出城的美丽少年换了一身女装坐在他怀里有点奇怪，但是大家都不敢说什么，直接就打开城门，恭敬地站在一旁。
“他们好像很怕你呢。”梨浠有点吃惊，在她的记忆里，当官的不论大官还是小兵，都是老爷们，看着他们这副像是看见了鬼的害怕模样，梨浠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欺负过他们？”
洌昊微微地摇头：“不过杀了一个人罢了，他们没有上过战场，所以胆子太小了。”
梨浠用水袖半掩着唇，笑若兰花：“大人真是的，杀人可是大罪哦。大人你不怕？”
洌昊仿佛也是一时兴起，竟学着那些登徒子一般挑起了梨浠的下颚，似笑非笑地说道：“为了你啊，我可以杀尽天下人。”
“哦？谁都可以杀吗？”
“当然。”洌昊放开了梨浠，笑了起来，“为了你我不介意扮演暴君。”
“大人对梨浠真好。”梨浠也笑着回应。
虽然他们的对话听起来就像玩笑一般，不但这番玩笑让一旁的城卫军们听得冷汗直冒，“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痕”的修罗本来就很可怕了，那个可以让修罗大开杀戒的女人无疑更恐怖。
察觉到有人紧紧地盯着梨浠看，洌昊不满地瞟了一眼对方，发现就是当日阻拦他和梨云出城的那个年纪比较大的城卫军，也是第一个认出他身份的男人。
那个男人收到了洌昊警告的视线以后，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梨浠一眼，可是他却在心里低喃着——
前些天跟在修罗身后的那个少年他已经觉得眼熟了，而这个女人…怎么那么像十几年前，违命侯出逃的那个小妾啊…
回到宅子的时候，梨浠马上就回自己的房间去了。听管家说，品香阁的客人已经把花送来了，三十八盆花，全部搬到了梨浠的房间去了。梨浠的房间早已经按照她的意思扩建了，外室有点像小型温室，又或者是室内的花园一般，专门种植供她研制香料的花，平日除了负责浇花的丫环以外，谁都不可以进去。
给梨浠浇花的小丫环晴儿不过十一二岁，因为家境贫穷，被迫**为奴。梨浠看她可怜，就让管家买了回来，平日专门帮助梨浠照顾那些花儿，工作清闲，对她来说无疑不是一件乐事。
“主子们安好。”看见洌昊和梨浠朝着房间这里走来，晴儿连忙从房间里出来，恭恭敬敬地向着他们行了一个万福礼。
“免了。”梨浠快步上前，扶起了晴儿，“客人送来的花呢？”
“都在房间里面哦，那些花好特别、好漂亮哦，而且啊，那个香气真的很好闻呢…”晴儿笑着说话，可是说着说着，笑容却僵在脸上，她看着梨浠和洌昊的身后脸色发白，全身都颤抖了起来。
“晴儿？”察觉到晴儿的异样，梨浠也回过头去看洌昊，可是洌昊也只是一脸冷静地站着，什么也没有啊。
“大、大人…”深吸了一口气，晴儿似乎冷静了一点，她绕过了梨浠，来到洌昊的面前，扯了扯洌昊的衣摆，“我有事和你说哦。”
“哦？”虚应了一声，洌昊看着晴儿那苍白的小脸，也觉得对方不是在开玩笑，于是便领着晴儿走出了一些距离，“说吧。”
晴儿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梨浠，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却依然无法压制颤抖的声音：“大人，你不是说…梨云少爷已经…”
“我不是吩咐过管家告诉你们了吗？不许再提他！”洌昊连忙喝住晴儿，梨云的死对梨浠的打击太大，他可不想让梨浠想起梨云的事情来。
“可是、可是…”晴儿咬了咬下唇，露出了想哭的表情来，可是她看着梨浠，还是把心中的恐惧压了下来，“可是啊…大人…梨云少爷就站在梨浠小姐的身后…”
听到晴儿这句话，洌昊也如晴天霹雳一般愣了一下，他看着梨浠也只是看见梨浠啊，根本就看不到梨云！可是晴儿一向乖巧，也不是会说谎的孩子，而且说出这样的谎话，对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还有可能惹怒主子落得个扫地出门的下场。
那晴儿说的难道是真的？
“不要乱说！”洌昊压着声音说道，“那样的事情可不是小孩子用来开玩笑的。”
“我没有开玩笑！”晴儿直视着洌昊的眼睛，“真的！梨云少爷就跟在梨浠小姐的身后！”
洌昊既然被称为修罗，自然就是杀人如麻的，鬼神之说他从来就不相信，可即便是他，听到晴儿这一番说话也没由来地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已经死了的梨云就在梨浠的身后？！
他从晴儿害怕的神情中看不出一点假装的成分，就算是装，这也不是这么一个小孩子可以装出来的。
可是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他明明什么都看不见！
“大人，怎么办？那不是真的是梨云少爷吧…”晴儿低着头，瘦小的身子一直颤抖不已，刚才的一幕可把她吓得不轻呢。
洌昊抬起头来，发现梨浠已经进了房间，于是他连忙对着晴儿如此问道：“现在你还可以看见他吗？”
晴儿偷偷地看了一眼房门的位置，然后摇了摇头：“刚才梨云少爷一直跟着梨浠小姐，就好像以前那样。梨云少爷不是很喜欢跟着梨浠小姐的吗？刚才…就是那个样子。”
洌昊沉默了，如果晴儿没有说谎的话，那么那不就是梨云的鬼魂？按照民间的传统来说，不是有个什么七天回魂吗？
今天…呀…似乎正好是七天呢…
“晴儿，这件事不要与梨浠说，就算你看见了也要假装看不见。”
“啊？”听见洌昊的吩咐，晴儿有点不满，不过她看到洌昊一脸认真的模样，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好嘟着小嘴点了点头。
洌昊明白晴儿很害怕，可是除了这样他也无能为力了，如果那真的是梨云的鬼魂，想必也不会害梨浠和晴儿，因为如果要报仇的话，对付他才是最直接的！
洌昊对吓得直哆嗦晴儿笑了笑，尽量放轻了声音说道：“我给你半天休假，如果真的很害怕的话，就到庙里买一道护身符吧。”说着，洌昊非常大方地把一百两银子放到了晴儿的手中去：“现在就去吧。”
“谢、谢谢大人…”大概是没有想过一直被下人们称为最难以接近的主子竟然会如此体贴，直到手里拿到了那沉甸甸的一百两银子晴儿才回过了神来，她连连点头，转身就跑了出去。
看见晴儿跑掉以后，洌昊叹了一口气，然后皱起了剑眉，晴儿这个孩子很好打发，可是梨浠呢？如果梨浠也可以看见梨云的鬼魂的话，那么会有什么后果？
想起了梨云的梨浠还会对他和颜悦色吗？
甩了甩脑袋，洌昊暗骂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死在他手中的人没有百万也有十万，在战场上大刀一挥，数人人头落地也是家常便饭。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鬼魂，那么他不早就死与厉鬼索命了？
所以，不会是鬼！
下了结论以后，洌昊深吸了一口气才大步地走向梨浠的房间，在推门的刹那，一种奇妙的香气扑鼻而来。大概是花香，因为梨浠的房间根本就是一个温室了。
“梨浠。”在那摆满了花的大厅内看不见梨浠，洌昊忍不住唤了一声，随后就得到了梨浠的回应。
“大人，你看见那边的花了吗？它们都是客人送来做干花的。那些花太漂亮了，我都不舍得把它们变成干花。”梨浠从门后的拱门后的屏风旁探出个头来，她的发髻已经打散，似乎正在更衣。
听了梨浠的话，洌昊也看了一眼一旁整齐的排了三排的花。对于花花草草之类的东西，他还没有多大的兴趣：“不舍得的话，把订金退回去，我给你把这些花都买下来。”
梨浠把头收了回去，然后发出了银铃一般的笑声：“大人真是霸道，我想楹罗姑娘一定不会愿意割爱。上次见面，楹罗姑娘那身紫色罗裳一看便知道是上品，能穿得起这样的衣服，又能出一千两黄金给我制作干花，她怎么会把这些花儿割爱呢？再说…这些花儿总有枯萎的一天，与其让它们枯萎，倒不如在它们还这么漂亮的时候制作成干花，永久地保存下来呢。”
洌昊耸了耸肩，并没有回应梨浠这番说话，不过…当天在御香楼内穿着紫衣的姑娘…似乎只有坐在角落里，面对骚乱也气定神闲的那位了。
那位紫衣姑娘…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不过那样似曾相识的感觉太弱了，大概是错觉吧。
如果说起似曾相识…洌昊首先想到的是那个和梨浠长得很像的女人，十一年前，死在他剑下的女人。
也许这就是孽缘吧，十一年前奉命杀死那个女人的时候，他并没有太大的感觉，直到后来遇到梨浠姐弟。一开始以为仅仅是相貌的相似让他似曾相识，可后来梨云死了，这种仿佛前世纠结的感觉就老出现在洌昊的心里。他开始觉得，这就是一种上天变相的惩罚，在他终于觉得某些人或者事重要的时候，上天就把那些人或事夺去，来惩罚他这个曾经夺走无数生命的修罗。
空气中弥漫的花香似乎有点像清霜白露的味道呢…让他竟有一丝的醉意，不过如果告诉别人，堂堂修罗竟然沉醉花香的话，岂不是会被取笑千秋万代？
不过这紫色的花儿…也太特别了，花的模样算不上娇艳，可是看久了，却有一股寒流从脚跟冲上头顶。
“梨浠，那客人送来的花…是什么花？”第一次，洌昊开始对这些花感兴趣了。
“啊，来自波斯的紫色曼陀罗。”
紫色的曼陀罗？
听到了脚步声，洌昊抬起头来，看见换上了一身火红罗裳的梨浠。那还是舞裙，火红色的舞裙，洌昊也是第一次看见梨浠穿得那么艳丽，平日的梨浠都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一身雪白长裙。
记得来自西域的传教士说过，神有一位妻子，后来成为魔鬼的女人，那个女人美艳动人，并且…极喜红衣。
梨浠没有穿上鞋子，赤着脚走到了洌昊的面前，左脚脚腕上的水琉璃，即使被层层红纱轻掩，依然散发着七彩的光芒。
洌昊忍不住笑了起来，伸出手去轻轻抚过梨浠没有梳起的三千青丝：“真美，就像是湘水女神一般。我的…湘公主…”
第十四章 令，犹豫
一直以为梨浠的美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的美丽，洌昊并没有想过梨浠也有如此**的一面。
让男人喜欢的女人总有特别之处，有的腰如纤柳，有的是三寸金莲，有的男人喜欢如牡丹一般的女人，有的男人喜欢那如楚楚可怜的山茶一样的女人。
洌昊喜欢梨浠，不过因为那既娇弱又倔强的女人，清雅如那洁白无瑕的梨花，**则是…
脑海里浮现出很荒唐的一幕，洌昊看见自己在一片梨花树下挥剑杀死梨浠的画面。鲜红的血溅上了梨花的花瓣，洁白上的一抹血红…
**则是…染血的梨花…
“大人，梨浠如果是湘公主的话，那么大人你是谁？”
在听见梨浠的说话的时候，洌昊才回过神来，他把自己的情绪掩饰得很好，一向他都不喜欢被别人看穿自己。洌昊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颚，这几天下来很少整理仪容，已经落得那满脸的须根：“如果我是曹植的话…应该剃胡子吧。”
“大人真有趣。如果大人要剃胡子的话，梨浠可以效劳。”
梨浠笑着回应，不奉承，不造作，就算她不过是虚情假意，洌昊亦自嘲无法看得透。
梨浠，是一个很特别的女人呢…
洌昊突然兴致来了，搂过了梨浠的腰，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他是在回想曹植的诗词，只可惜自己对于诗文并不擅长，而曹植的诗知道得也不算多，但现在气氛正好，如果不应景的话，似乎也浪费了…
“美女妖且闲，采桑歧路间。柔条纷冉冉，落叶何翩翩。攘袖见素手，皓腕约金环。头上金爵钗，腰佩翠琅玕。明珠交玉体，珊瑚间木难。罗衣何飘飖，轻裾随风还。顾盻遗光彩，长啸气若兰。行徒用息驾，休者以忘餐。借问女安居，乃在城南端。青楼临大路，高门结重关。容华耀朝日，谁不希令颜？媒氏何所营？玉帛不时安。佳人慕高义，求贤良独难。众人徒嗷嗷，安知彼所观？盛年处房室，中夜起长叹。”
这是曹植的《美女篇》，其实洌昊虽然不擅长诗文，记忆力却很好，不过是看过一遍的诗词就记了下来，只可惜如果要他解释内容，那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不过既然是《美女篇》，自然应该用来形容美女吧。
洌昊头一次如此刻意地附庸风雅，只为博佳人一笑，他在心里对自己低笑了一下。
可是，似乎事与愿违。
只见梨浠娇艳的脸上换上了一抹冷笑，然后如此说道：“好一句‘佳人慕高义，求贤良独难’，大人在用曹植的《美女篇》来讽刺梨浠身份卑贱，却企盼一朝飞上将军大人的枝头，摇身一变成为凤凰吗？”
洌昊愣了一下，其实他虽然不擅长诗词，但是乍看之下也不见这首诗中有什么侮辱人的语句，不过此刻他除了苦闷也没有别的想法了。
曹植啊曹植，你真是个祸害！
“梨浠，你怎么生气了？”
“大人，虽然梨浠的身份卑贱，但是也没想过什么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事情，梨浠知道，俗鸟就是俗鸟，根本不会变成凤凰。”
梨浠不仅生气了，而且似乎气得不轻呢，腾地离开了他的怀抱。洌昊只能束手无策无奈地看着梨浠——什么叫做“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他总算见识了。如此看来，这样的事情还真不适合他这个修罗做。
“梨浠，你误会了，我可没有这样说你！”
洌昊想解释，又无从开口。而且他并不觉得自己需要解释，梨浠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她应该有着容人的度量。
不过也正如洌昊所想，不过是片刻的功夫，梨浠已经恢复了冷静，她再一次微笑地抬起头来，刚才的怒气与冷笑已经全部消失。她的神情依然温柔如昔：“大人不用解释了，梨浠不会放在心上的。”
只是…这种温柔，怎么露出了一种凄凉的味道来？
洌昊静静地看着梨浠，似乎明白了什么。
梨浠其实是恨他的，因为恨，所以才不表露在脸上。
“其实…”沉默了许久，洌昊才缓缓地开口，“你没有必要这样的，伤心的话就说出来，生气的话也说出来，如果你真的想念梨云…”
洌昊的话，在这里停住了，因为后面的话他已经说不出来，这么一瞬间，他看见了梨浠的身后站着一抹白色的身影，是梨云！
是的，洌昊他总算看见了，刚才让晴儿吓得发抖的鬼魂，梨云的鬼魂，还是那一身简单的白色粗衣，还是那张与梨浠极为相似的脸孔，唯一不同的是…梨云那清澈却冷漠的眼神！
鬼魂，真的是鬼魂吗？世界上可能有两个容貌相似的人，可是应该不会有三个容貌相似的人啊，所以梨浠正穿一身红衣站在自己的面前，那么穿着白衣的除了梨云还有谁？
多年以来…第一次，洌昊第一次尝到了恐惧。他还隐约记得，上一次尝到恐惧的滋味是在年幼的时候，在生与死的关头，无力地苦苦挣扎，只求可以活下去。
将要死亡带来的恐惧他都可以克服了，这些什么鬼魂他会怕吗？
他是修罗！
他不会放任任何一个人来影响他与梨浠的关系，就算是梨浠的亲弟弟也不可以！
梨云是他杀的，就算他不是故意杀死梨云，可是还是不能否定这个事实，既然他可以杀死他一次，那么自然可以杀死他第二次、第三次！
心里默默下了决定，洌昊大步上前，绕过了梨浠，站到了梨云的面前，然后拔出了挂在腰间的佩剑，毫不客气地一剑砍向了梨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