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已经一无所有,但凌袖的教育之情他无法忘记,所以他不能背叛凌袖。
李毅挑了挑眉,语气冷淡:“看来以前对你的调教是白费了,你没有学乖。”
李毅打了个手势,身后的士兵蜂拥而上。
“走!”青风拉着纯转身就跑,一边护着纯在身前,一边将靠近来的士兵击退。
青风带着纯跑了好一段距离,青风的身手好,那些小兵竟无法近身。
李毅看了一下天色,低喃道:“时辰快到了。”
语毕,李毅转身夺过身旁一个小兵手中的长矛,一甩衣摆,直向青风他们飞跃而去,霎那间已追上了青风和纯,李毅用力将长矛向纯抛出。
青风毫不犹豫的将纯搂紧了怀中,用背挡下了长矛,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染红了纯的白色单衣,也染红了地上的白雪。
“哥!”纯含泪的抬头看着青风唇边僵硬的笑容。
“哥哥以前就说过会照顾你,保护你的。”
“你谁也保护不了!”李毅一个掌风扫出,长矛便刺过青风的背,刺穿纯的身体,直直刺进了雪地之中。
“对不起,暮烟…”青风搂着纯的手,缓缓的垂了下来。
泪滑过了脸颊,纯伸手紧紧地抓住青风的衣服。
哥,我从来没有恨你,也没有恨爹娘,因为卖了我以后,你们的生活就过得很好了。暮烟我很没用,能做得就只有这些了。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我可以看到我的家。娘做了满桌的饭菜,爹从市集里买了松子糖回来,哥哥你马上挑了最大的一块放到我的口里,然后娘就在一旁唠叨,说我吃了糖就不吃饭了…
李毅走到纯的身边,从纯的身上找到了白玉铃铛。
这由明黄丝带系着的白玉铃铛。
“大人。”一个士兵走了过来,“要处理尸体吗?”
回眸看那已经死去,却依然站在那里的两人,李毅淡淡地说:“就这样烧了他们。”
“是!”
片刻过后,火光冲天。
李毅从怀里拿出一张纸往那火扔去:“卖身契还你。你不死不行,不甘心的话下辈子就来找我报仇,我等你。”
当火将要熄灭的时候,鬼山的天空开始下雪,冷风迎面吹来。
李毅闭目片刻,睁开眼睛时便发现已置身于一片梅林之中。
梅林之中传来筝声,有人弹唱起一曲《金明池》。
李毅笑了,这曲怎么像纯和青风的送葬曲?
那人的声音宛如天籁,柔声唱着:“天阔云高,溪横水远,晚日寒声轻晕。闲阶静,杨花渐小,朱门掩,莺声犹嫩。悔匆匆,却过清明,旋占得,余芳已成幽恨。却几日阴沉,连宵慵困,起来韵华都尽。 怨入双眉闲斗损,乍品得情怀,看承全尽。深深态,无非自许,厌厌意,终羞人问。争知道,梦里蓬莱,待忘了余香,时传音信。纵留得莺花,东风不住,也则眼前愁闷。”

第十三章:南浦

缓缓的睁开眼睛,凌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鬼山梅林。他无奈的谈了口气,看来肉身又陷入了昏睡之中。现在政局混乱,正是紧急的时候,他又要昏睡上多少个时辰?
一棵梅树下摆着琴桌,上面置着一把筝。
凌袖上前细看,发现筝身侧刻着“浪腾漓”。
凌袖轻笑,想不到此刻他竟无意识的将皇帝赐的筝带在身边,这是不是代表他已放不下他?
坐在琴桌前,凌袖突然有了弹唱的冲动,于是调好筝,弹唱起一曲《金明池》。
没由来的想弹这首曲子,凌袖觉得心里仿佛被什么压抑着。
琴音刚止,掌声响起。
凌袖抬头看去,一抹黑色的身影依在梅树旁,漫天飞舞的粉白花瓣映出了那身影“红”的感觉。
一身黑衣锦袍,却让人看出了“红”的颜色。
“凌袖,每次见你,你唱的曲都那么悲伤啊。”没有理会凌袖的惊讶目光,李毅笑着向凌袖走来。
“李毅你怎么会在这里?”不可能的,这里是他的世界,没有他的带领,谁也进不了这片梅林。
李毅走到凌袖身旁,伸手轻抚上他的脸:“你还是这么美,美得让我几乎窒息。”
打开李毅的手,凌袖的纯白衣袍一甩,他已经跃出十步之外。
见凌袖戒备的看着自己,李毅毫不在意,他坐到了琴桌前,竟弹起了一曲《湘江曲》。
“你还记得这首曲吗?”李毅弹完一曲,抬头看着已经走到自己身旁的凌袖,“当年,哀筝一弄《湘江曲》,声声写尽湘波绿。纤指十三弦,捆将幽恨传。当庭秋水慢,玉柱斜飞雁。弹到断肠时,春山眉黛低。”
凌袖疑惑的看着李毅,犹豫了很久,心里依旧没有答案:“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我曾经用《湘江曲》…”
不待凌袖说完,李毅一把拉住凌袖,拉倒他压于身下:“纪师岚嵬带你入宫,当天你一身纯白舞袍,在一群红衣舞娘之间跳了《入破》。重头歌韵响琤琮,入破舞腰红乱旋。”看着凌袖错愣的表情,李毅笑着在他额上留下一吻,“那个晚上你就住进了皇帝的寝宫。第二天纪师岚嵬入宫面圣受封,你就在他和皇帝的面前弹了《湘江曲》。”
“这些事你怎么可能知道…”
“凌袖,你的心理应该还是很恨纪师岚嵬的吧,你说朕说得对不对?”
凌袖睁大眼睛看着李毅,良久,才说出两个字:“皇上…”
“嗯,是朕。不过蓝伽皇朝已经灭亡千年,我早已经不是皇帝了。我现在叫李毅。”语毕,李毅放开了凌袖。
凌袖坐在地上,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邪俊如鬼魅的男人,他根本找不到千年之前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皇帝的影子。
“我变了样子你就不习惯了?”
“不是。”凌袖移开了视线,李毅是蓝伽皇朝的皇帝,那为何会给自己那种恐惧?
李毅笑着将凌袖搂进怀里:“如果我不是有这容貌,早就没有机会见到你了,也不会有办法救你。”
“救我?”
“你还没有发现,你的肉体已经不行了吗?”
听了李毅的话,凌袖的脸一下子白了下来,他早已经猜到自己时日无多,可是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
和浪腾嵬决战的时候。
李毅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秘色瓷做的小瓶子:“这瓶子里的是魔蛊,巫国的秘宝,不仅可以让人不老不死,更能让人起死回生。当然,也可以让你的肉体活下来。”
凌袖看着那小瓶片刻,不解的问道:“你为什么会有巫国的蛊?你到底是什么人?”
处于北域的巫国,顾名思义,是一个以巫术兴国的国家,奇人异士何止千万?巫国一直是龙腾皇朝的威胁,虽然多年以来两国虽然相安无事,可是却没有什么邦交。巫国之强大,不能忽视。
“魔蛊依附在灵魂上,但必须等上几个时辰才会发挥力量。你先用了它,我会好好和你说的。”李毅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小瓶子的盖。
凌袖还没有看清楚那魔蛊是什么东西,就发现有一个金色的影子进了自己的身体,吓得他低低的叫了一声。
李毅安慰式的拍了拍凌袖的肩膀:“不用担心,魔蛊并无实体。”
凌袖点了点头,平复了心情:“那么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身份了吧。天下人人皆知,巫国之术,不传国外之人。据我所知,你是太后娘家的人,太后最小的侄子。”
李毅轻笑,拿出了随身的折扇:“表面上是这样没错。不过我身上的确流着巫国的血。”
“怎么可能,一向重视血统的巫国不会与国外的人通婚…”
“我的外婆,也就是我娘的母亲,她是被巫国的人强暴后生下我的娘亲的。所以我身上多多少少也有巫国的血统,所以也可以学会巫国的巫术。
我娘亲是我爹的小妾,她出生本是低微,而我爹那八位夫人都是名门之后,所以我和我娘亲在府中地位和下人无异。也因为这样,我爹很少向外人提起我。”
“我也听说过,你近年才为官的。在皇族里的确却很少。”
李毅躺了下来,躺到凌袖的身上:“我七岁那年,当今皇上登基,我姑姑成了太后。那时皇上年幼,太后掌政。北域巫国来犯,我国力战三年,损兵折将,仍无法击退巫国士兵。太后为保江山,不得不以赔款割地和议。巫国得寸进尺,要求我朝送上质子,太后也照办了,只是要送谁去当质子。
当今皇上无亲兄弟,各亲王势力太后也有所顾忌,无奈之下只好在自己娘家那些侄子中找人选。我爹为了讨好太后,自告奋勇的说选他的孩子。在那么多兄弟姐妹里,只有我没有任何背景,所以娘亲很清楚,爹是要用我来换取权利。所以在一天夜里,她带着我偷偷潜逃。可是被人发现了,还没逃出帝京就被抓住了。娘亲在我的面前被人绞杀而死,而我则被送到巫国当质子,一去,就去了十二年。”
那十二年,长得像过了一辈子。
“我十岁到二十二岁的那十二年里,与其说在巫国中渡过,倒不如说在巫王的身下渡过。那时巫王早已年过百岁,但容貌却年轻得像二十出头。他没有孩子,听说他所有的孩子和妃子都死在他的巫术试验中。
我不仅是个质子,也是巫王的玩物和实验品。他非常喜欢折磨人,什么变态的招式都可以想出来。也许我身上也留着巫国的血,我对那些过去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巫术很敏感。所以在我十一岁的一天里,我趁巫王上朝的时候,我偷偷拿了他珍藏着的一个蛊。那不知道是什么的蛊不仅给了我非人的力量,还给了我前世的记忆。后来不管巫王对我下了什么蛊,那些蛊都会被我吸收。当然,为了不让他发现,我还是会装出痛苦的表情来讨他欢心。毕竟我也当过皇帝,又岂会不清楚坐在皇位上的人都喜欢被人奉承?
可能是有天赋吧。二十岁的时候,我已经偷偷学会巫王所有的巫术,也知道了他的弱点。但是我还是很小心翼翼的等机会,等了两年。
那我毕竟已经成年,巫王不再像过去那样对我感兴趣,他身边的男宠可不少,要勾引他还是要花点功夫。你也应该清楚,所有的男人在床上的时候都是防御力最低的。”
李毅抬眸看凌袖,凌袖却移开了视线,李毅笑笑,并不在意。
李毅继续说道:“巫王不是笨蛋,对于我身上越来越强大的巫力,还是有所感应的。我花了两年时间,换取他的信任,然后找个时间,把他骗上床去。接着趁他没有防御的时候,向他下了蛊。
那是我自己养出来的蛊,特别为巫力强大的人而养的。那蛊进入身体的时候不会有所感觉,身体里原来的蛊也不会对它产生任何反应。那蛊是子蛊,母蛊在我体内。身体里有子蛊的人,会完全受有母蛊的人控制,若母蛊的主人受伤,有子蛊的人会受到同样的伤害。若母蛊的主人死了,子蛊的人也要死,所以巫王每天都祈祷我长命百岁,还给我立了长生位,更别说他会反抗我或对我不敬了。
在四年前,我在巫王的亲自陪同下,回到了帝京。我还记得当时我爹和太后的眼睛睁得有多大,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好笑。”
凌袖静静的看着李毅,原来是因为李毅身上的巫力,所以才会给不是人类的他一种恐惧感。现在的李毅笑得快活,但在凌袖眼里,那笑容却有着说不出的凄凉。那种被迫屈服的感受,他怎么会不明白呢?
“我是巫王的主人,巫国的一切都属于我的,区区延生魔蛊不算什么。”李毅坐起来,搂住了凌袖,“前世我救不了你,眼睁睁的看着纪师岚嵬杀了你,今生,我一定要保护你。现在情况相当危急。”
“危急?”轻轻推开李毅,凌袖问道。
“昨晚浪腾嵬会起兵,是因为巫王与他达成协议出兵相助,此刻浪腾嵬的力量锐不可挡,你打算用什么来和他抗衡?”
凌袖不语,浪腾嵬统军长达十年,在军中影响力很大,东西两营至今仍在他的统治之下。而阿良所统的南北两营士兵刚结束水利工程,疲倦不堪,即使只是对付一个营的士兵也未必能赢,更何况巫国来犯。就算南国受我们控制,但那么弱小的国家也无法牵制巫国,若还有一个闪失,逼到南国狗急跳墙,助巫国一臂之力的话…
“咔”的一声,李毅把手中的折扇合上:“我说凌袖你啊,批改奏折是不错啦,但是行军打仗就不行了。浪腾嵬自十六岁带兵,十七岁就受封征夷大将军,自有他过人之处。即使你熟读兵法,但没有战斗经验,那也只是纸上谈兵,不可能赢浪腾嵬的。”
“我知道。”凌袖轻声说道,“所以我一直不想和他兵刃相见。”
“明知道赢不了,为什么还要赌?”
凌袖只笑不答,坐到琴桌前,弹起了《湘江曲》。
李毅上前用折扇压住了琴弦,打断了凌袖的曲子:“你这算是求我了?”
既然李毅已经听懂,凌袖也没有弹下去:“你身兼兵部尚书和禁军将领两职,必定有统兵的方法,而且巫王也在你的统治之下,要他不与浪腾嵬合作应该很容易。更何况你知道那么多事情,想必是早已洞破天机。”
李毅闻言大笑起来:“就算如此,批命者不批本身命。你我的结局还是不能预测。浪腾嵬是纪师岚嵬的转世,他前世杀了我最爱的人,我自然是不能放过他,但这个龙腾皇朝让我受了十二年的苦,你要我怎么去维护它?凌袖,不要强我所难。”
“我从不求人,但我求你这一次…至少,让巫国退兵…”
语毕,凌袖连同那琴、那桌和那片梅林一起化为一缕轻烟。
李毅依旧微笑着,静静看着鬼山那漫天飞雪。
浪腾嵬披上战袍安静的坐在书房里,管家从宫中回来后,东营士兵已经全数准备好了,西营士兵于凌晨起就由李毅安排,暗中把帝京包围。虽然青风带着纯潜逃,但消息并无泄漏,副将在这种紧急的时候不带兵,看来是有点奇怪,但还不至于动摇军心。
凌袖似乎还没有所行动了。云将军将南营士兵调到城外,北营士兵却留在城中,看是一方面在外对敌,一方面在保护城中百姓。做法伟大而愚蠢,不太像凌袖的作风,应该是云逸良那笨蛋自作主张。
“大人,巫国士兵来报,说明天天亮时大军就会抵达帝京。”一个将领入门禀报。
“嗯,去传管家进来吧。”
片刻过后,身穿盔甲的管家走了进来:“大人。”
“密函送到南国皇帝手里了吗?”
“是的,已经安全送到。”管家回答道,“另外,皇上他一早也派使者带信到南国,在出城的时候被我们的士兵抓住了,这是使者带的信。”
接过管家递上来的明黄信封,浪腾嵬马上拆开来看,然后大笑起来:“皇上明知道已是在劫难逃,还要做无谓的挣扎啊。”
请南国太子,想要向南国借兵?太天真了。他已借巫国名义向南国施压,更以茵公主的死来做警告,要南国静静的看戏。现在有巫国相助,手中兵力大增,就算他连南国莹太子也杀了,南国龙椅上那个老头子也不敢吭一声。
凌袖啊凌袖,你要以什么来赢我?
“大人,根据搜查报告。发现青风与纯已经出城逃往鬼山,而李毅大人也带着西营的三队士兵上了鬼山。”管家说道。
浪腾嵬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传令下去,入夜后马上起兵。”
“可是,不是订好明天吗?而且巫国士兵…”
“照我说得做就可以了。借巫国之力是在于控制全国,只是攻陷帝京,现在的兵力就够了。”
“我明白了。”管家应声退下。
浪腾嵬将墙上那把古剑取下,拔出细看剑刃,依旧锋利。
纪师岚嵬的佩剑…
他的赐名玉玺是青风拿的话,那白玉铃铛就是纯拿的了。他们两人竟会一起逃走,真是令他意外。突然少了一个助手和一个棋子也真可惜。但对于那些叛徒,他从不留恋,更不留情。若起兵成功后发现青风和纯还没有死的话,他一定杀了他们。
李毅,很危险的人,暂不说他去鬼山是不是追捕青风和纯,就但是私自带兵离阵就够可疑的了。李毅到底在做什么?看来这个人果然不能尽信…
皇帝坐在床边守候着已昏睡多时的凌袖。
听禁军将领回报,午后,浪腾嵬的将军府已经空无一人,看来真是要起兵在即了。派了很多人去都找不到李毅,以至禁军军心不稳,而朝中那些官员一看形势不对,不是投靠浪腾嵬就是带着家眷逃得远远的。朝廷每年支出俸禄过千万,竟除了凌袖和云逸良外就没有一个忠臣了。不,云逸良也只是忠于凌袖而已。
虽然说从前就不想当皇帝,但他当这个皇帝也真是当得非常失败。
但是不当皇帝,凌袖就不会在他身边了。
南国并无回音,看来是没有希望的了。他不是个好皇帝,但也不是个蠢才,他不会天真的以为单靠云逸良就可以对付得了浪腾嵬。而且,已有士兵来报,巫国大军不知何时已经入关,正向帝京前来。
入夜以后,禁军急报浪腾嵬起兵的消息。皇帝脸上没有丝毫惊讶,他按着他那学过以后就从没有用过的兵法调动为数不多的禁军布阵。
看到皇帝非常冷静,士兵们也镇定了下来。其实大家都知道,此战难胜,可是在此时此刻,平日看来懒散的皇帝竟能站出来应战,实在让士兵们感到佩服。皇帝冒着很大的危险同意云逸良用北营士兵来保护帝京百姓,证明他并没有放弃他的子民,士兵们誓死追随。
夜渐深,阿良的南营士兵仅能牵制浪腾嵬城外的援军,而早已布置在城内的北营士兵以保民为主,无法击退东营士兵。若西营士兵参战的话,他们必死无疑了…
阿良一边为受伤的士兵包扎,一边在心里祈祷凌袖能尽快给出指令…
传话的小太监跌跌撞撞的跑进分羽轩凌袖的寝室中,“咚”的一声跪到了皇帝的跟前,颤声禀报最新的战况。
听完小太监的话,皇帝挥手让他退下了。
其实不用听小太监的禀报,皇帝早已料到了,云将军根本无法抵抗叛军。叛军攻进宫门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皇帝坐在凌袖的床边,微笑着看着还没有醒过来的凌袖:“对不起,爱卿。看来朕是保不住这片江山了。”
站在皇帝身边的凌袖看着自己依旧在昏迷的肉体,其实他已经回来多时,可是却无法进入肉体之中,不知道是不是李毅说漏了什么。虽然想去找李毅问清楚,但此时此刻,他无法离开皇帝…
“皇上,对不起你的是我。”凌袖跪在皇帝跟前,用透明的手盖在皇帝的手上,“如果我没有倒下,又或者我不是那么自以为是,早点发现浪腾嵬的阴谋,就不会置皇上于如此境地了。”
不消片刻,五个禁军的将士急忙赶来,拜倒于地,为首的说道:“皇上,宫门快要被叛军攻破了,请皇上先随末将等离宫。”
皇帝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朕在这个皇宫里出生,就注定要在这个皇宫里死去。若朕此刻一逃,那岂不是置那些正在为朕作战的士兵于不顾?这样的事朕做不出来。”
“皇上,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保命要紧啊。”“皇上,叛贼逆天而行,绝对不会得到百姓的支持的。”“皇上,请马上离宫吧。”
皇帝俯身轻吻了一下凌袖的额头:“天命,逆天而行应该是朕吧,否则,爱卿你怎会到此刻也无法醒来?”
皇帝谈了口气,对那五个禁军将士说道:“传朕口谕至军中,告诉他们不要做无谓的牺牲了,若想投靠浪腾嵬的就投靠他,想返乡的就返乡,不要作战了。”
“皇上,不能轻言放弃啊!”
“朕不是放弃,而是尽一个皇帝的责任。若以朕一人的性命便可就成千上万的士兵的话,又何乐而不为呢?浪腾嵬是朕的堂弟,也是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他自视甚高,是不会杀降兵之将的。你们可以放心。”
“皇上…”
“不用多说了。”皇帝打断了他们的话,“朕主意已决,退下吧。”
看那五个禁军将士离开后,皇帝转过脸来看着凌袖:“爱卿,朕会尽力保护你的。但若下一辈子,朕不是皇帝了,你还会不会在朕的身边?”
下一辈子,誓不为皇!
皇帝走到琴桌前抱来那把他赐给凌袖的筝回到凌袖床边,置筝于膝上:“以前总是爱卿你弹曲给朕听,今天朕也弹一曲给你听吧。”
皇帝似乎很认真地思考要弹什么曲,犹豫了一会,弹起了《南浦》。
凌袖微愣了一下,和皇帝弹的曲,轻声唱了起来:“风悲画角,听《单于》,三弄落礁门。投宿骎弓征骑,飞雪满孤村。酒市渐阑灯火,正敲窗,乱叶舞纷纷。送数声惊雁,乍离烟水。嘹唳度寒云。 好在半胧淡月,到如今,无处不销魂。故国梅花归梦,愁损白罗裙。为问暗香闲艳,也相思,万点付啼痕。算翠屏应是,两眉余恨倚黄昏。”
一曲罢,皇帝笑道:“故国梅花归梦,愁损白罗裙…若此曲由爱卿你来唱,一定很动人,只可惜朕已经没有机会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