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半小时的课就挺顺利的了,可能是因为没接触过外语的关系,孩子们都还挺有求知欲。杨一昊趴桌子上睡觉,我一想反正教的那些东西他应该也懂,就没去管他。
中午在学校的食堂吃大锅饭,我跟陈希站一起排队,她看了看菜,唉声叹气地小声跟我抱怨:“怪不得伙食费才交那么一点,每天都吃这些大白菜和萝卜,就给一块肉。我可不能再减肥了,再减胸都没了!”
她的确瘦得皮包骨的,我也发愁地说:“那要不过两天周末的时候我们去县上…啊!”
我突然大叫了一声,手上的饭盆也摔掉,因为有人猛地来掀我裙子。大家的目光都聚焦过来,谢老师在远处大喊了一声:“杨一昊,你找打是不是,那是老师!”
“没事吧?!”陆新阳不知道从哪里跑过来问我,我气得说不出话,惊魂未定地看着杨一昊往外跑,被那个他们学校的谢老师追过去盖了两耳光。刘校长赶过来连连跟我道歉:“对不起啊小夏,实在对不起,他就是这么皮,你以后看到他躲远点!”
我还傻着,往那边瞧了瞧,谢老师还在那打他屁股。沉默几秒后,我无奈地说:“哎,算了,别打了…我没什么。”
刘校长又说了几句抱歉的话,还叫人给我多打了两块肉,作为精神补偿,我抱着有总好过没有的心态接受了…
然而后来,跟他们在一张桌上吃饭的时候,我又听刘校长和谢老师讲了些杨一昊的事情,挺可怜的。又往那边瞄了一眼,看见他在那狼吞虎咽,也就气不起来了。
下午体育活动,教了一套广播体操以后,就开始集体做游戏,一直到下午五点放学,我们都精疲力尽的。
晚上食堂的伙食更简单,只有酱油炒饭,我把饭往嘴里送的时候有些心塞地想,这大概是我过得最凄凉的一个生日了吧…
农村路灯少,显得天黑得很快。吃完饭回到我们住的那个平房里,女生正三三两两地约着一块去洗澡,我就也应了声:“等我啊,我也去。”
陈希就说:“那你快换衣服,我们在外面等你。”
她们就出去了,我刚要换裙子,床上的手机却响起来,我偏头看了眼,居然是叶泽林的电话。
我第一反应是我爷爷出事了,特别紧张地接起来:“喂,叶老师,我爷爷怎么了吗?”
叶泽林在那边顿了顿:“我没听说他有事。”
“哦!”我松口气,愣了两秒,又没什么头绪地说:“那你找我有事啊?”
他沉吟着道:”你们支教的学校,在村子里的什么位置?是不是不能开车进去?”
我莫名地说:“村子里路比较窄,只有摩托车能进来。学校离村口不远,也就一公里吧,但是路比较绕。”
他沉默着,我又反应了一下,不确定地说:“难道你…现在在村口吗?”
他静了静,轻轻“嗯”了一声。我愣了半天,他淡淡道:“算了,我回去了。”
我忽然回过神:“别啊,你就在那等我,我现在去接你。”
“别出来了,天黑了容易迷路,不太.安全…我只是路过。”
我连忙说:“不会的,我路很熟,带个手电就行。你别走啊,我现在出去,别让我白跑了!”
说着我就想把电话挂了,他却又说了句:“别跑太快,慢慢走。”
“哦,好!”我把电话挂了,拿着手机地图还有电筒跑出去,陈希看到我:“诶,你怎么没换衣服?”
我边往外小跑边说:“哦,我有点事要出去一下,你们去洗吧。”
“去哪啊黑灯瞎火的?你注意安全啊!”她在后面喊我,我挥挥手表示知道了。
之前爱心社培训安全问题的时候,一直反复讲过村子的路,这里有个电线杆那里有个计划生育标语什么的,所以我走得还算顺,就是实在有点黑,一个人哪怕是打着手电也怪瘆得慌的,我的脚步不知不觉就加快了。
约莫一刻钟后,我小喘着到了村口,那里有个路灯。鹅黄色的光晕下,我远远地看见叶泽林穿着白衬衫,背对着我靠在车上,望着远处的田埂。我的脚步突然就慢了下来,放心地,缓缓地走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不太肥,不过还是守护了日更嗯!

  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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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电筒关了,有点悄无声息地走近,看见叶泽林神色有些茫茫的,唇角轻轻地抿起来。觉察到动静,他转过身,手插在裤兜里,慢慢朝我走了两步过来。
刚才我想着附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学校食堂又关门了,所以一张口就问他说:“你吃过晚饭了吗,没饿着肚子吧?”
“刚在镇上吃过了。”叶泽林淡淡地说:“你呢?”
我说:“嗯,刚才在学校食堂吃的。”他就点点头,我想了想:“你不是说你在C市参加项目吗?”
“今早结束的。”
“哦…”我又看看那辆车,“这车是你租的?”
“借朋友的。”叶泽林停了一下,开口解释道:“离这十几公里有个湖泊景区,下午我去转了转,刚才回到这,问了下村子不是太远,就顺道过来看看。”
我笑笑说:“嗯,老师,你真有心。”
他垂了垂眼睛,没说什么,我又迟疑着道:“那…我带你进去看看?”其实我也不知道要看什么,到处都残败破旧,还乌漆麻黑的。
叶泽林却点点头:“好。”
虽然黑,但好在这里的树很多,到了晚上,空气也不燥热。重新进了村口,我把手电打开说:“你小心脚下啊,这边不是水泥地,有很多小石头的,不要绊倒了。”
叶泽林应了声,又安静地走了一会,已经拐了两个岔路口,他低声问我:“你是怎么认路的?”
我转过脸,晃了晃手说:“我们发了有地图啊,唔…不过其实不用地图也可以,这边有很多天然路标。”
“天然路标?是什么?”
我得意地道:“就是墙上有很多标语啊,比如这边我记得有一个…”我把手电晃到一面墙上说:“ ‘生男生女都一样’,前面那个路口好像也有标语…”我又把光挪过去,看见上面写着:“预防艾滋病,请用…”
看到后面那三个字时,我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慌慌张张地把手电光晃走了。但血液还是冲得我头皮发麻,因为叶泽林一定已经看到了,我风中凌乱地用眼角瞄了他一眼,他果然有些肃然地压了压唇角。
农村里的标语怎么那么直白啊!我吐血…
又尴尬地走了几步,叶泽林轻咳了声,打破沉默说:“这路是通往你们支教学校的么?”
我小心翼翼地道:“嗯…这是大路,前面不远有一条河,这边的居民基本都是沿着河建房子的,挨着的几户都是亲戚,前面就能看见了。”
他嗯了一声,我又说:“这边有钱一点的人家房子外面都是砌瓷砖的,没钱的就只是水泥楼。前面这几家人听我们那个校长说还是挺…”
我突然就没说下去,因为我的手电光晃到了一个小小的人影,正在翻前面那户人家的墙。我觉得肯定是小偷,赶紧小跑了几步过去,叶泽林在后面说:“你去哪?”走快了两步跟了过来。
我拿着手电站在墙下,去照那个人的脸,他被我的光晃得躲了躲,我看清后愣了一下,生气地说:“杨一昊!你爬别人家围墙干什么?快点下来!”
那孩子坐在墙上对我说:“关你屁事!”
我怒道:“你再不下来,我就去拿钩子把你钩下来了啊!快点,我数一二三,一!”
他骂了声,突然站起来在墙上走了几步,我怔愣地看着他像在走平衡木一样,一时没回过神,然后他突然一跃跳到前面那棵树上,三两下就像猴子一样蹿下来了。
我走过去想对他进行一番思想上的教育,结果杨一昊爬下树后拔腿就跑,我一想他还要去别的地方偷东西,也连忙拔腿追上去,后面叶泽林叫我我也顾不上了,一边大喊着:“你给我站住不要跑,不然等我抓到你我就报警了!”
杨一昊一听就害怕了,更加用力地跑起来,不过终究速度差我太多。眼看我就要追上他的时候,他却突然一拐,从路边跳下坡,往河那边不要命地奔过去了。我反应了一秒,突然想起来还没到河的地方有块沼泽地,惊恐地叫起来:“你去哪里?!”
话音还没落,我就看到他身体一歪,像是踩空了一脚。我什么也没想就也跟着跳下坡,跑了两步,脚背却绊到一块石头,然后我就整个人一边滚一边滑下去了,只来得及听见后面叶泽林大喊了我一声…
不过这样一来我的速度也快,我爬起来才跑了两步就已经捞到了杨一昊的胳膊,把他往回一拽,大骂着说:“王八蛋,你不要命啦?!”
他好像被我骂懵了,过了好几秒才想起来要挣开我:“你神经病啊,我会游泳!”
我也死揪着他吼起来:“你会游泳了不起啊?我还是市游泳冠军呢!这边是沼泽,你游个屁!”
他又呆了呆,我一把抓着他往坡上走,还没走两步,右脚脚踝突然一软,我又跌坐了下来。
我莫名地低下头,捏了捏脚踝,这才觉得有点酸痛。几步外有人一阵风一样地跑过来,叶泽林蹲下来厉声说:“你们两个跑什么?!”
这次轮到我懵了,看了看杨一昊:“我、我这不是…”他却一把将我的手推开:“摔到腿了?”
他握着我的小腿过去,我嘶了两口冷气:“你别动我…”他就狠狠瞪我一眼:“忍着!”
我愣了愣,只好忍痛闭嘴,左手还死死抓着杨一昊的胳膊。我看了他一眼,这孩子现在倒安静了,大概也被叶泽林吓到。他冷着脸的时候实在太威严恐怖了,像是要拿手术刀来把我们都剁成枣泥一样。
他捏着我脚踝半天,又上下左右转了转,我拼命忍着也忍不住哼了两声。两三分钟后,才终于听见叶泽林说:“应该没骨折,只是软组织,肌肉和韧带有点拉伤。”
不就是脚崴了下吗,还搞这么多专业术语…我无奈地笑了笑说:“我没什么,你赶紧放开我我就不疼了…”
叶泽林抬起眼睛,横眉冷对地看着我,我理亏地去瞥旁边:“都、都怪他这个不听话的…”
杨一昊瞪了我一眼,然后嗤了一声,我生气地说:“你还敢瞪我?你这家伙不学好,还敢跑去人家家偷东西,刚才就应该让你被淹一淹!”
“我什么时候去他们家偷东西?”他大声辩解道:“他们家树上有个鸟窝,我去拿个蛋不行吗!”
我愣了一下说:“你以为你说我就信?你掏蛋干什么,你想孵啊?”
“你才想孵,我肚子饿了!”
“你狡辩!你肯定是惯犯了,我要去告诉你们…“
“别吵了!”旁边有声音不耐烦地打断我,我只好戛然止住。回过脸,叶泽林没好气地看着我们,我撇撇嘴,突然觉得好像有点窘。他站起身,顿了两秒,还是弯腰来扶我胳膊,语气缓了一点:“先起来。”
我慢慢站起来,右脚点地的时候,还是微微有点酸痛。我拍了拍裙子,叶泽林松开我,走去旁边什么地方把手电筒捡了回来,我突然想起来,看了看手上,还好手机是一直抓着的。
叶泽林走回来,按了按开关,电筒时亮时不亮的,应该是被摔得接触不良了,他看了看斜坡,又问我说:“还能不能上去?”
我点点头,他就过来抓我胳膊:“那跟着我,慢一点。”
我不忘拉着杨一昊,一只脚半踮着慢慢上了坡。三个人站到路面上无语了几秒,我想了想,问杨一昊说:“你肚子饿,怎么不回家吃饭啊,那么晚还在外面晃什么?”
他有点扭捏着,又要来挣我,我立马吓唬他说:“你再敢跑试试?我是跑不动了,他还可以跑,再追到你的话我们就打断你的腿哦!”
杨一昊没动了,又用眼角瞄了一眼叶泽林,然后切了一声:“出来教书还谈恋爱…”
我怔了怔,失笑地说:“什么谈恋爱啊?你还挺人小鬼大的。这是我的老师,就是你老师的老师,你还这么没礼貌?快点叫老师好!”
他又瞟了瞟我们,半晌,不情不愿地拖长音调叫了声:“师公——”
我一下愣了,转头去看了看叶泽林,他也一脸肃然地压了压眉心,顿了好几秒,才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我实在忍不住了,掩着嘴不敢太放肆地笑起来,笑了一会,叶泽林抿了抿嘴角看我说:“这孩子家在哪,送他回去?”
我就扭头跟杨一昊说:“听见没有,带路。”
估计杨一昊看也没办法甩脱我们,只好乖乖地带着我们走了。不过他还是有点使坏,明知道我跛了还故意走得挺快的,叶泽林就走到他另一边,拉着他往回拽了拽。
蹒跚地走了快半小时,我腿都快废了,终于走到一个有两间陈旧的水泥平房的小院子。杨一昊挣了我们往院子里跑,我和叶泽林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我也走了进去,听见有老人家的声音,说了几句什么。
声音是一个屋子里传出来的,我找着门,屋子里只点一盏煤油灯,不算很亮堂,但也够我看清里面的陈设了。基本没什么家具,但却不知道怎么就把屋子堆得乱七八糟的,杨一昊就在角落的一张板凳上缩着。今早那个爷爷坐在门边拐角的地方,低头在簸箕里捡着的不知道是不是茶叶。屋子里还有个奶奶,她看到我,走过来也跟我说了几句方言,我也听不懂。
“哦,他…”我指了指杨一昊,又做了个吃饭的动作,“他好像还没吃饭,我在路上看到他,所以就带他回来了…”
他奶奶好像听得懂一点普通话,一边说了什么一边点了点头,好像是在道谢,然后去旁边桌子上的一个锅里拿了饭出来叫杨一昊过去吃。她又招呼我,我连忙摆摆手说我吃过了。我远远地看见那个碗里好像有大半碗饭,几根青菜和一点豆腐渣,心里突然就挺难受的。
站了一会,我回过头,看见叶泽林站在我身后两步的地方,我走过去说:“老师,你身上有钱吗?”
叶泽林顿了一下,从裤袋里拿出钱包:“多少?”
“几百吧。”
他低头随便抽了一叠钞票给我,我大概点了下,然后拿着钱走进他们屋子里。杨一昊已经在那低头大口吃着了,他奶奶坐他旁边。我过去把钱塞她手心里,她低头愣了下,站起来说了两句什么,像是要把钱还我,我赶紧压住她的手说:“奶奶,我是杨一昊的老师,他…”嗓子有点哽住:“他现在正长身体呢,您给他买点好的…没关系的,这也没多少钱…”我转头看杨一昊,他含着一口饭也愣住了,我说:“你跟你奶奶说让她拿着,你也不许偷家里的钱啊,知不知道?”
他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跟他奶奶讲了几句,老人家就连声跟我说着什么,又点头又鞠躬,我实在处理不过来这样的场景,赶紧转身就走了。
往院子外快步走了几步,好在他们没追出来。叶泽林走到我旁边,低声地说:“没事吧?”
我揉揉眼睛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他们有点可怜。”
他看着我安静了几秒:“我是说你的脚。”
我愣了愣:“哦…”点着地转了转,我低头皱眉说:“嗯,可能走太多了,有点疼…”
“回去还有两公里。”
“啊?”我崩溃了,郁闷半天,无奈地说:“那也没办法啊,这边又没车,走吧…”
叶泽林又沉默了一会,然后低头往前走了两步,我刚要跟上,他却把手电递给我,然后弯腰蹲了下来,轻声地道:“上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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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僵在原地,隔了几秒:“不用了,刚才都是下坡路,现在回去是上坡,这边路陡,你会很累的。”
“上坡你脚踝更不能受力,快点。”他语气淡淡,仍然蹲着,我又迟疑了会才走过去。叶泽林回了个头,抓着我胳膊往他肩上拉了一把,然后二话没说就架着我膝盖站起来了。我本来是抓着他的衬衫的,犹疑了下,还是把胳膊搭在了他肩上,不好意思地说:“谢谢啊…”
他没说什么,走了几分钟,才淡淡地问:“这个村子这么贫困吗?”
我知道他想问什么,想了想说:“也不是,听我们那个学校的校长说,这儿也有很多人家的小孩去县城的学校读书。刚才那小孩他是…”我组织了下语言,“我听说他本来五六岁的时候是出去跟他爸妈在城市里住的,你听他普通话挺标准的吧,是因为他还在城里上过几年学。那时候他爸在工地上做工,他们家说不上有钱,但也过得去。但是去年他爸出事死了,就只拿到了一点补偿金,他妈带他回来以后还拿着钱跑了…他爷爷奶奶又总生病,之前他爸寄回来的钱都看病用完了,他爸别的兄弟姐妹都怕他爷爷奶奶叫他们收养他,所以也没人再回来过…他们家现在就靠低保过活,学校不收他钱,村里还组织给他们捐过几次款…”
叶泽林步速有些慢,但很平稳地走着,我有些心酸地说:“他爷爷奶奶都那么老了,身体又不好,总有一天会离开他的,那他到时候不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吗?我现在都这么大了,也没想过如果有一天我所有亲人都没在了我会怎么样,何况他还那么小…”
空气中安静着,过了很久,叶泽林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觉得我好像让气氛变得太压抑了,沉默了一阵,我换了个轻松的话题:“不过,我们今天给他们上课,还是挺有趣的。”
“上什么课?”叶泽林轻声说。
“有地理,外语,还有体育课。体育课其实是户外活动,就是大家一起学唱歌,跳操还有做些游戏。”
“地理和外语教什么,有课本?”
我摇头道:“没有啊,一本书两三个星期也教不完。主要是调动他们兴趣的,跟你教书的那种方式可不同!”
他静了两秒,似乎低低地笑了声:“那他们都要睡着了,像你一样。”
我傻了半天,有点哑口无言,这茬事他要提几遍啊!我嘟囔着道:“睡着一下就真这么罪无可恕吗,你讲的那些钾钙钠镁铝什么的我又听不懂,很催眠啊。再说你那时候都那样了,我都没…”
叶泽林低声打断我:“你说的是化学。”
我无语地呛了声:“总之!我的重点是,我们来支教的目的不是真的为了让他们学到什么知识,就是来陪陪他们。因为他们的亲人都不在身边,所以他们最需要的,还是关心和陪伴。”
又安静了很久,他才低低地道:“你说得对。”
不知道他是不是累了,那别再跟他搭话了吧,我心道。转眼间叶泽林已经在爬第三个坡,我没有打开手电,悄然无声的黑夜里,我隐约听见他呼吸的声音。脸侧也有一点潮湿的感觉,稍稍侧头去看,路边人家透出来的微弱光线中,我看见他颈上似乎有薄薄的一层细汗。他的鬓角和耳后的头发修得很短,露出好看的脖颈和耳廓。我把右手收回来,想去触一触他耳后的那一小片皮肤。
就在指尖要碰上去的时候,我却猛地僵了一下,然后慌张地把手收了回来。
…我这是在干嘛?灵魂出窍?色魔上身?还是刚才那一瞬间荷尔蒙分泌紊乱了?!
浑身突然有点僵硬,叶泽林可能觉察到了,脚步略顿了顿,微微侧回脸:“怎么了?”
“没、没有…”我结结巴巴地道:“你…是不是很累啊?我看你好像、好像都出汗了,要不你放我下来吧。休息这么久,我可以自己走了!”
他静了几秒,“没事。”又把我轻轻往上颠了颠,我身子往后仰,听见他说:“别动,扶好。”
我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屏息静气的,心中默念道德经,可是越沉默越觉得尴尬。过了几秒,我还是开口说道:“不好意思啊老师,让你受累了…”
叶泽林却安静着,又走了几步翻过那个坡,他才很沉静地开口:“以后不要莽撞,保护别人之前要先学会保护自己。”
我难堪地哦了声,他又说:“你们有医护人员跟来吗?或者学校附近有没有卫生站?”
“没有医护人员,卫生站在村子西边,挺远的。”我反应了一下,明白过来,“没关系,我自己有带活络油来,回去擦擦就行了。”
“别大意,这两天尽量少走路。如果过两天沾地还觉得疼,就去C市的医院看看。”
我应了声,叶泽林又静了稍许:“这边夜晚蚊虫很多,你尽量不要穿裙子,疟疾登革热这些,都可以通过蚊虫传播。就算没有,你这种体质,也容易引起叮咬性荨麻疹。”
我怔了一下:“哦…好的,其实晚上我们也一般不出去,在住的地方我们都穿长袖睡衣睡裤,因为的确蚊子很多,蚊香都不怎么管用。”不知道是不是他这么一说的关系,我还真觉得小腿上有点痒,伸手去挠了挠,果然摸到被蚊子叮了两个包,不过还好,没有起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