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说完,她连那人的表情都懒得知道,只是不疾不徐,却义无反顾地离开。
再后来的第二日,季冉蒙头睡了一天,像是想要把这一整天彻底从岁月里刨去一样。直到傍晚真正清醒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整个人睡得晕沉而浮肿,连思维都变得有些迟钝。那时正好夜幕笼罩,霓虹路灯泻进卧室里,那微暖却昏暗的色彩如同在放一场旧电影,她就像变成了一个自己人生的看客,一丝不漏地把这一年半载的光阴,从她初遇沈昱城到最后的黯然收场,都仔仔细细地都回忆了一遍。
自那以后,她的生活就陷入全然纯粹的宁静,虽然她必须承认偶尔还是会想起大洋彼岸的某个人,但她也时常安慰自己,起码现在她能够坦然接受自己心里的想念,这应该算是愈合的开始。
在这之后的一个月,季冉巧不巧地有一次和陈竟一起去外地出差,一同负责一个项目。但更巧的是,那几日天气变化诡异,一场雨一场晴,她毫无意外地在路途中感冒发烧,不得已半夜跑到医院去挂点滴。偌大的休息室里只有她和陈竟两个人,安静得连电视机的声音都显得突兀。季冉想不到什么更好的说辞,微低着头致歉:“不好意思,出来一趟还要麻烦你陪我来医院。”
陈竟那时在看一份报纸,过了一会才把报纸放下来,淡笑说:“没什么不好意思,正好休息休息。”
“要休息也不是在医院。”她抿抿唇道。
“无所谓的,我觉得在哪里都一样。”陈竟把视线从吊瓶又移回到她脸上:“我才要说不好意思,麻烦你陪我出差,结果害得你生病。”
她说:“工作需要,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
陈竟笑了笑:“你怎么就不怀疑我是利用职务之便呢?”
季冉停了一停,又兀自摇头:“你不是那样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那样的?”她抬起头看见他笑容敛去不少,眼睛也微微眯起来,神色有些少见。陈竟又说:“或者,你觉得我是哪样的?”
这问题一时让人错愕,季冉不知要说什么,在心底一下一下地数着点滴,拨弄自己的手指。她知道对面的人一直在看着她,连抬头都觉得困难。她听到陈竟说:“这次的人的确是经我手批的,我就想自私那么一回。我没多久就要离开总部了,我也不知道未来还有多长时间能跟你相处…”他声调温和,没有太大起伏,似乎这些话都已经在心里酝酿过一样,“你呢?你心里有没有什么答案?”
季冉看着他一阵,又茫茫然地看向还飘着小雨的窗外,许久想不到什么,只好轻轻说了句“我不知道”,声音微乎其微,她甚至怀疑只有自己能够听见。一时之间她只剩下一些感官还有知觉,比如周身有些凉意,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很难闻,有气息从腹腔往她的喉头上翻涌,不知名的难受。
然而无论她知不知晓答案,日子总归一天天过去。再到后来某天,季冉在从医院回家的路上,突然就终于把这个问题想得很通透彻底。隔日见到陈竟,那时离他调职只剩不到五天。
他又一次问她,或许是最后一次:“你想好了么?要不要跟我一块儿去?”
她安静地看着他,可能是心里觉得有些残忍,连摇头的幅度都微乎其微,轻声说:“ 对不起,我不跟你去了…我怀孕了。”
作者有话要说:补全~~~码狗血虐文真是苦逼啊真想赶快完结挖个轻松坑啊呜呜呜T_T…
留过言的筒子都不用麻烦再留一次啦~~~俺知道乃们的心意~\(≧▽≦)/~啦啦啦
第二十九章
话音落下,季冉又轻微地抿了抿唇,空气里是她意料之中的过于安静。她几乎不敢抬头去看陈竟的脸色。他一定对她失望至极,甚至很可能从此都看不起她。
“他的?”陈竟终于开口说话,嗓音低沉,却不像带着什么惊诧或是疑问的语气,仿佛他早知会是这样的结果,如今除了冷静接受,也再没有什么别的办法。沉默晌久,季冉也轻轻点头,虽然这个问题其实并不需要她的答案。
“他知道吗?”
“不。”她咬咬下唇,犹豫而缓慢地说:“我也是昨天才…”
“你是不打算告诉他?”
季冉抬起头轻扫了他一眼,又速速将视线飘忽着移开,耸了耸肩,还勉强扯着嘴角干笑了下:“不了吧,我…我也找不到他。”
她并没有说谎,昨晚深夜她突然有股冲动,似乎是为了弥补内心的什么遗憾,季冉心想,起码要让那个人知道,不管结果会是什么样的。她特意算了算时差,拿起电话拨了号码,听到那边清冷的电脑音,才蓦地想起一切都已结束,就连沈昱城新的通讯方式,她也无从得知。
陈竟沉默了一阵,看着她说:“他肯定还跟这边的一些朋友有联系,我可以帮你问问,贺先生应该…”
“不要。”季冉轻声却急迫地打断他,对上他疑惑的眼神,又赶紧目光闪烁地不知看向何处:“其实也没有必要告诉他,我又没打算要。”
陈竟又安静了几秒:“你决定好了?”
“…不然呢?”那个“是”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季冉自嘲地笑笑,又无措又混乱,几乎是在胡言乱语:“难道要我一个人把孩子养大吗?我可没那个精力,就算有,凭什么我要这么好心?再说,小孩没有爸爸,多可怜?万一造成什么心理创伤,那我岂不是罪过大了…”她说着说着声音渐低,又觉得眼眶发酸,还有些哽咽,努力地吞咽几次,再想开口时,已经不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只好又重新闭紧嘴巴,低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鞋尖。她知道陈竟的目光还一直盘旋在她脸上,但她现在心里已经麻木得想不到别的什么了。
“既然你都这样决定了,为什么还拒绝呢?”陈竟还在继续说着,只是好像轻叹了口气,声音也有些疲倦了。
“我不跟你去,其实跟这也没什么关系。只是我把这件事告诉你,你一点也不会死心吗?连我自己都没办法了,你怎么会丝毫不在乎呢?就算你不在乎,你父母也会在乎,我也会。”她终于慢慢抬起头看他:“这对你并不公平,我也不想欠你什么。”
那日之后,季冉和陈竟的关系恢复到最平和恰当的状态,她可以自然地以朋友的身份帮他打点行李为他送行,不必时常在内心里挣扎纠葛,也不必再担心自己以后的行为想法会不会有愧于他。然而事实上她已经亏欠他许多许多,比如在那个晚上之后,她明知应该及时采取一些安全措施,但不知是出于什么微妙的心理,她有意无意地把这件事给忽略过去。再比如那天医院检查结果出来的时候,她拿着化验报告,除了紧张和不可思议,季冉不能否认的是,她心底还有一丝半点的欣喜。
在那之后的一个多月,季冉同陈竟打过两次电话,聊着最寻常最无关紧要的话题。对方像是知悉一切,很善解人意地没有提起任何关于她体内那个新生命的事情。但由不得她去想或是不去想,那个生命仍然存在着,并且在一天天地长大。那时天气开始慢慢变得热而燥,她的妊娠反应也越来越强烈,总是晨起呕吐。她时常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一个人靠着墙坐在地上,用手轻轻抚自己的小腹,无意识地看着窗外初升的晨光,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仍然会定期去医院检查,有一回医生说她体弱,建议她保持良好心情和补充营养,说完之后又问,怎么不让你先生陪着一起过来呢?季冉哑了半天才小小声地回答,撒谎说他还在国外,要晚一些才能回来,说完之后,一整天都很怅然。
她并不是不知道,如果再过一个月,那个生命就会有自己的形态,她可以看见他的模样,到那时一切就会变得更加麻烦。然而她心里只要触及到一点点那个念头,就已经万分难过,甚至有些绝望。
到十分难以排解的时候,季冉还曾经在周末去过教堂,她并不信教,只是去听那里的唱诗班,觉得舒缓的歌声能稍稍让她心里平复放松一点。又或者她曾经无聊地想,不如早一点熟悉这里的环境,万一她真的做了残忍的决定,以后还可以来这里忏悔。
那天从教堂回家的路上季冉买了一本时尚杂志,她从未想过,再次听说沈昱城的消息,竟然是以这么一种稀松寻常的方式,就如同无数路人,也如同她刚认识他那时候一样,在什么经济周刊上了解他的近况。那报导是一篇沈昱城回国探亲时所接受的采访,大多聊的都是他的公司再海外上市之类的事情。她注意到其中的一个问题,“你欣赏的女性类型”,这种问题在女性杂志采访黄金单身汉的栏目里其实很常见,不过是因为旁边配上一副他很大的照片,是那种季冉熟悉的似笑非笑成竹在胸的表情,想让她不注意都难。然而她一个字一个字读过去,终于还是笑不出来。
那人的回答是:“还是不说了吧,我有家室了,怕我太太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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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冉回到家后,还未来得及换衣服就累得倒在床上。她的床临着窗户,抬眼就能看见湛蓝的天和变幻不停的云,她无意识睁大眼地看了一阵,终于觉得光线太亮,刺得眼睛发涩,只好又阖上双目。几分钟之后,她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想找回刚才那本杂志再看得清楚仔细一点,可找了一阵,又猛然发觉她竟然把杂志落在公交车上了。
季冉想起毕业那年她有一个大学同学和另一位花花肠子的男性同学结婚,甚至就在婚礼当天她都还听到有人在暗地里窃窃私语,说这两人都是冲动的脾性,打赌以那新郎的品格,这段婚姻能维系多久。然而不想几年过去,当初的两人还要好得如胶似漆,今年年初同学聚会的时候,得知那个女同学已经当了母亲。那时又有人私底下讨论,说原来男人结了婚就会收心,季冉当时没有什么想法,现在看来,似乎是真的。诚然她从未怀疑沈昱城对刘子惜的感情,可她也不会想到,他会在公众采访上说出那些状似忠贞肉麻的话来。虽然这实在已经不关她什么事情,但她依然难以接受。季冉甚至胡乱地想起在小说和电视里看的那些恶俗狗血的桥段,一个豪门老板在外头有了私生子而却不自知,几十年以后那个孩子长大,上门报复争夺家产,继而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至亲残杀,而那个孩子的母亲就是这一切背后的策划和始作俑者。
如今故事的开头发生在她身上,不知往后又会如何发展。她觉得荒谬,有些委屈,还深深感到造化弄人。季冉曾经想过,如果在她没有做最后的决定之前,那人再次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她或许还会去找他,将这个存在的生命告诉他,不论结果是怎么样的,而如今,连这个设想也失去意义。
季冉最后想着,近期就约个时间同医生聊聊吧,也只能那样了。
陈竟调任之后他的职位被公司原来的一个经理所升迁替代,是一位姓赵的中年男士,面相亲和,性格也极易相处,是单位里公认的老好人,并且出手大方,每忙完一个项目之后,他都会请整个项目组的成员吃饭。那天他订好一家市里颇有名气的风味餐厅,季冉和邻座的小周一起相伴前往。她坐在出租车里闻着空调的味道感觉恶心,把窗户摇下半截,大口大口地呼吸。
小周觉察到她的不对,摇摇她的肩膀:“怎么了,想吐吗?”
她把头转回来,若无其事地笑:“没什么,有点晕车。”
“是吗,以前好像没听你说过。”小周疑惑地看着她,很关切地说道:“最近看你脸色都不太好,是不是太累了?如果是就休休假吧,老赵可好说话了。”
季冉轻轻点头:“是啊,我也有这个打算。”
她们两个是最后到达饭店的,一进包厢就听见有人闹哄哄地说着要罚她们酒,因为一桌子的人等了近半个小时,连几个男同事也没有风度也跟着起哄。小周赔笑着说是因为塞车,但她酒量很好,面上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接过来就豪迈地干了一杯。轮到季冉的时候,她拿着装着一半红酒的杯子犹豫不定,仿佛连手指都有些颤抖。可又有一瞬间脑海里闪出一个声音,还有什么关系呢,这里面含多少酒精,有什么不好的影响,这些都不再是她要考虑的问题,反正再过两天,这一切就会结束了。
这家餐厅的菜色口味都很重,每道菜不是香辣就是咖喱的味道,光是闻着就已经让季冉很难受。她这几日总是吃了就吐出来,胃里空得像有爪子在挠在抓,可又偏偏吃不下什么。季冉硬逼着自己就着清淡的蔬菜吃了些米饭,吃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有一股非常强烈的反胃感,她连离桌的礼节都顾不上,几乎像风一样冲出了包间。
就像预料中的一样,她在厕所里把刚才吃的东西又全部吐了出来,她还觉得头晕,靠着门板歇了很久才走出来。穿着工服的清洁阿姨向她投来惊讶又悲悯的眼神,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季冉摇着头把眼睛垂下,默默地走了出去。她在外面公用的洗手台前看到自己,脸色发白,脸颊也瘦得下陷,难怪会吓到别人。
她在水流下很缓慢地洗手,想起很多事情,想起之前一次小产时候的痛苦绝望,觉得面前的水流都变成红色,像恐怖片里的情景一样让她心悸恐慌。后来季冉觉得鼻子开始发酸,连忙想要打住所有念头,可是仍然来不及,眨了眨眼睛,就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来。
她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赶快关掉水的开关,低头用手指擦掉下巴上的水珠。那人在她身边站定,季冉低下的眼角瞥见一块手帕,边角上的标志隐约有一丝熟悉感。
她没来得及抬头,也不需要抬头,就已经完全被震住。那人的语调温暖亲和,又带一点得意戏谑,仿佛策划已久,情景同一年半前何其相似。
他对她说:“小姐,别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还码了点,不过赶脚停这里比较好,咩哈哈~~~
第三十章
想是应该过了很久,久到季冉终于反应过来,强作镇定地抬起头,侧过脸去平静地同他对视。此人还露出一副“哟怎么原来是你啊”的表情,假得让人难以忍受。但更让季冉难以忍受的是,她居然像傻了一样地站在那里,任凭他那条不知道沾过多少女人的手帕在自己脸上抹了好几下。
“拿开!”季冉使劲用手一拨,后退一步抵在墙上,一双有些发红的眼睛也瞬间睁得又圆又大。
沈昱城愣了一愣,嘴边却笑意不减,把手收回举在耳朵两侧,一副无意冒犯的样子,轻声笑说:“是你对我的敌意特别重,还是你对随便一个过路的好心人都这样?”
她冷哼了声:“你的意思是说,你只是路过?我们是偶然碰上的?”
“不然呢?”对面的人立即一副横竖不可思议的样子,“难道是我想你想得茶饭不思,特地大老远地从国外跑回来,还跟踪你到这里?”见她无话可说,表情都变得僵硬,又开恩一样地弯起唇角:“当然,如果这么想能让你开心点的话,我也无所谓。只是看来都过去这么些日子了,你还不怎么放得下…”
“你别胡说八道!”季冉咬牙切齿地打断他,本想再说些狠话,却死活说不出口,又或者说些软话,顺带着把重要的事告诉他,却又不能。一时无言以对,只感觉到自己的喉尖在不停颤抖。
“可你好像不愿意见到我。”沈昱城把手上的帕子玩弄了几下,低着头用眼角看她,“如果你真没什么事了,不觉得刚才的反应太大了么?”
她不愿再让他带着自己在这个话题上打转,瞥开眼去看镜子,里面的自己又憋气又弱势。安静了几秒,季冉又抬着下巴转回脸来,又冷又淡地问:“多谢你的好意,只是是你对我比较特别,还是你对随便一个路人都这么关心?”
沈昱城挑着眉笑,语气大方又磊落:“换做是别的路人我也一样关心,不过你终究是特别点的。”
“你现在这么说,就不怕你太太误会了?”
“这个…”他沉吟了片刻,终于笑出声来,一副让人看了就想揍的表情:“我也多谢你的好意,不过她虽然心眼是小了点,我应该还是应付得来,多哄哄就没事了。”
可能是这些台词太恶心,季冉一瞬间又觉得反胃,赶紧扭过脸去捂着胸口。面前的人立马上前一步,清淡而熟悉的香气笼罩下来,居然有一点缓解的作用。但她仍然在他发出“哎”的一声时就用一只手去挡着他,另一手条件反射一样地捂在自己小腹上。季冉察觉到沈昱城的目光落下来,又很快将手拿开,怔怔盯着他的领口,机械而淡漠地说:“谢谢,我没事,再见。”
身边那人终于没再拦着她,擦身而过的时候季冉想,无论语气还是动作,她应该都已经尽量做到坦荡而没有漏洞。
她回到包厢,陷入低谷和沉默。她猜到这个故事的结局,但难以接受这样的过程。那人倒是能干脆洒脱地抽身,还毫不忌讳地晒着幸福甜蜜,而所有的秘密和后果都要她一个人承担,这多么不公平。
不知不觉饭局也在她的沉默和胡思乱想中结束了,大家三三两两地离开,季冉和小周一同走到车站,却是往不同的方向,让小周先打车离开后,没几分钟,一个阴魂不散的人又把车停在她的眼前,好在这一晚已经有过一次惊喜,她现在已然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了。
沈昱城下了车,像先前一样的好心情,扶着车门对她说:“又看见你了,上车啊。”
季冉隔着一个车身的距离安静地望着他,什么话也不说,对方耐心地等了一阵,又轻松地笑起来:“怎么了?别误会啊,我的意思是送你回家,你今天好像脸色状态都不太好,我开车技术还是比出租车要好一些的吧?”
其实季冉并未误会什么,因为那的确不再可能,眼前这人已经变身成好好先生,又怎么会再对她有什么歪念头,她不过是又想起从前,觉得这一晚上的一切都实在和从前太过相似。她在很仔细很认真地思考,如果第一次认识沈昱城的时候,她没有坐上他的车,那她的命运就会往完全不同的轨迹上发展了。如果要问她有没有后悔,季冉犹豫着想,总是有那么一些的。
夜风吹过来,吹得头发挡住视线。她用手拨了拨,开口说:“如果我不上车,你就不走了么?”
“我闲得慌么?我当然会走,不过我也会觉得,你在刻意避着我,为什么?”
她看着他笑嘻嘻的表情,知道那是激将,却终究无所谓地轻声笑笑,拉开副驾的车门坐了进去,反正是免费司机,就当做是最后的福利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两人一路没什么话说,幸运的是交通顺畅,连红绿灯都没等过一个。季冉把手支在窗上吹风,注意着路边的景色。沈昱城果然只是送她回家,连路都是抄的近道,整个过程相当短暂,电台里的老歌只放了三首,她都不必刻意去数。
到家的时候,沈昱城同她一起下车,开玩笑道:“要不要我送你上去?万一你被锁在电梯里就不好了,电视里总有这些意外。”
她本可以冷冰冰地道谢并且拒绝,但却鬼使神差一样地说:“好啊。”
即使多一段共处的路程也改变不了什么,电梯也十分争气地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到了家门口,季冉在包里掏钥匙,听见沈昱城调笑说:“接下来,你是不是还要请我进去坐坐?”
她扭头看他,淡黄的声控灯下看得并不清晰,但她的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楚:“不,很晚了,你赶快回家吧,谢谢你送我回来。”
然后她兀自转身开门,钥匙插^进门孔,夹杂着金属摩擦的声音,身后的人又再次开口,似乎少了些轻佻,他缓慢道:“你真的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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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我对你旧情难忘余情未了?”季冉没好气地回头,耐心终于一点一点被磨散。
“可以啊,你要说我也不拦着你。”
沈昱城说这话时并没笑,她反倒笑了:“说了让你开心,让你嘲笑我吗?”
“你不说又怎么知道?”
这人的智商真是越来越低,竟然听不懂讽刺,还有他的表情真是莫名,居然还轻轻皱起眉头,连眼神也这么认真,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而季冉实在懒得再跟他继续这些无聊的对白,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行了,再见吧。”
拉开房门,她已经把一只脚踏进屋里,身后又传来声音:“好啊,什么时候再见?”
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她蹙着眉心斜眼横他,“我的意思是,你走吧,拜拜!”
“我知道。”沈昱城一本正经地说:“我只是在跟你约下一次碰面的时间。”
“没必要!”她终于光火,话音同用力关门的声响一同落下。
像是轰隆的一声把她震醒,又或者震得她更加懵懂不清,季冉感到自己的心里像是错了一拍,然后有什么微妙的认知迟迟爬上她意识的末梢。她悄无声息地站在黑灯瞎火的屋子里,站了好一阵才终于找回点知觉,缓慢地转回身子,偷偷地从猫眼里头往外瞧,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抑住,然而,外面的灯还亮着,人却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