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顿时哑了一会,等跟着周逸凡出了电梯,心里就忽然有些慌张起来。公司的职工宿舍虽说条件还过得去,但毕竟也就跟个宾馆的客房一般大,这下突然要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多塞一个男人…我从背面上下打量着周逸凡的身材,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很多成语,比如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擦枪走火,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什么什么的。再加上我之前都已经有过跟他擦枪走火的前科了,万一我的革命意志不够坚定,从一只迷途的羔羊变成一个不可自拔的惯犯也不是不可能的…
等我回过神后,周逸凡已经停在了一个房间前,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门。我愣了愣,指着对面的门说:“你开错了吧?我的房间是这个。”
他回过头来看了我好几秒,有些疑惑地道:“你是说…想让我跟你住一个房间里?”
我又愣了半晌,说道:“可是你不跟我住的话,这间是齐主管的宿舍啊,她儿子每天中午放学后都要过来睡午觉的,你要是住这了她儿子中午要睡哪啊?”她儿子没地方睡关我什么事,我为什么要狡辩,我真的不知道。周逸凡也没回答,过了一阵,眯着眼睛抿着嘴角笑了起来,半分钟后,我终于被他笑得发毛,恼火地大声道:“笑够了没啊笑什么笑啊你!”
他这才慢慢打住,说道:“你以为我的钥匙哪儿来的?我当然知道这是齐主管的房间,本来给我安排的是九楼的一个套房,比这个房间两倍还大,我说跟她换,她开心地不得了,所以我就换到你对面来了。”
我担忧道:“你这样做很容易让她误会我们的关系啊,而且一旦传出去就更不好了,万一到时候别人问你说你跟我是不是有点儿什么你要怎么回答啊?”
周逸凡认真地思考了一会,认真地看着我道:“我就说…有个孩子?”
我抬头看了看顶上密封的天花板:“嗯,天色已晚,老朽先回去睡了,施主也早点休息吧,以后我们还是相逢如同陌路,尽量不要说话好了。”我一甩袖子转身就走,周逸凡连忙从后面拉住我:“哎,我跟你开玩笑呢。”
我回过头来无语地看着他,他笑了笑:“生气了?”
我想了想,摇摇头。
周逸凡说: “不说话,真生气了?”
我说:“真没有啊,你看我像那么小气的人吗?”
他上下看了我几眼,点点头道:“挺像的。”
我顿时只想再一次甩袖子离开,但无奈这次两只手都被他握住,只能用力把手抽出来。结果没想到我的力气远没有他的大,使了半天吃奶的劲都没能挣脱出来,最后只好泄气地道:“是是是我就是挺小气的,但我也打不过你,你这么爱抓就抓着吧。”
周逸凡又笑了笑,终于把手松了:“还不是因为你跟我闹别扭么。我知道了,以后在公司我少跟你说话。你别生气了,明天下班我请你吃饭跟你赔罪好不好?”
为了显得我没有那么市侩,我忍了几秒才故作为难地点了点头,但顿了顿又忍不住问:“是不是别人一生气你就会请人吃饭啊?那我以后经常跟你生气好了。”
周逸凡把手抬起来,揉着我的头发笑道:“胡闹什么,怎么都长这么大了还这样?”
“啊?”我往后躲了躲,他也愣了一下,随后摇摇头道:“噢,没什么…你进屋休息吧,早点睡。”
我说:“嗯,好,晚安啊。”
我不知道周逸凡这晚到底睡得安不安,但我睡得并不怎么安,因为我又开始做梦了,而且这次梦里的主角好像就是我自己。梦的画面我也记不太清楚了,就记得我像个泼妇一样对着面前的人大嚷:“难道你以为我喜欢你你就可以对我爱理不理的吗?你以为我没脾气的吗!要不是我看你顺眼我早就扁你了!”说着说着就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大哭起来。其实梦到这里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因
为我觉得像我这么有心机的人,再怎么样也不会在喜欢的人面前展露这么凶悍的一面,要说台词也必定会以优雅绝伦的气质抑扬顿挫地说出《简爱》经典的那句:“难道你以为我贫穷,低微,不美,渺小,我就没有灵魂,没有心吗?不!你想错了,我和你有同样的灵魂,一样充实的心!”
梦里面静了一会,有个严肃的声音说:“我什么时候对你爱理不理了?昨天家里来了客人,所以让你在书房玩一会,是你自己要偷溜出去,你出去干什么?书房在二楼你都敢从窗户爬下去,就不怕摔下来,我都没见过你这么不要命的女孩子!”
然后我接着哭道:“我就是想下去看看你见什么朋友去了!就是那个女的是吧,她还敢挽你胳膊!你让她等着,看我打不死她!”我一边说一边把书包甩到地上,画板白纸铅笔什么的全都稀里哗啦地掉了出来,然后我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哭:“你还说什么时候对我爱理不理,你现在就不想理我。我下午还有画画课呢,你以为我趁每天中午这点时间来找你很容易么?”
我自顾自地哭了一会,有人来抓我的手腕,那个声音放缓道:“别哭了,我请你吃巧克力跟你道歉好不好?”我把头抬了起来,手里被塞了一个用金色的糖纸包着的巧克力,剥开吃进嘴里的时候,甜味和苦味混杂在一起。我鼓着一边的脸地哼了一声,说道:“跟你发脾气你才理我,那我以后每天都跟你发脾气。”
梦到这里我就醒了,醒过来之后我有两个感想:第一,这个梦里的女主角前面发飙后面傲娇,有点人格分裂的预兆,着实不太像我。第二,这个梦的最后两句台词有点耳熟,似乎跟我之前跟周逸凡说的对白有点像。我只通过随意两句话脑海中就能联想出这么多情节,看来搞不好我有去当言情小说作者的潜质。
作者有话要说:唉,白天要陪笑晚上要加班,更晚了,抱歉哇…
第十八章
第二天下午,公司里有个例行会议,部门主管以上级别的人全都开会去了,导致我也无所事事,在电脑前和刘闻闻聊了半天的QQ。刘闻闻语重心长地教育我说电脑辐射太大,作为一个孕妇,我要是不注意预防辐射,那就是对我肚子里的孩子不负责,对我自己和周逸凡不负责,也是对祖国的未来和社会的希望不负责。由于她不忍看我这样堕落,所以她发了淘宝上一家卖防辐射衣服店的网址给我,并且告诉我说她也想在这家店里买点东西,如果我一起凑单的话可以免邮费。我看得正起劲的时候他们散会了,人陆陆续续地从会议室往外走,齐主管在路过我身边的时候停了停,好奇道:“小林啊,你这是在看什么呐?”
齐主管弯下腰来和我一起认真地看着页面上那个买一送一的肚兜,我想了几秒,解释道:“哦,也没什么,最近不是什么复古风潮又流行起来了么,我就想要不我也赶一把潮流,买个肚兜来穿穿,呵呵。”
齐主管说:“是吗?哎呀我最近忙得好久都没关注淘宝啦,淘宝不错啊,淘宝可是我们国家流行时尚的风向标啊!来来来让我也看看,唔…你刚才看那个浅绿色的太素了,你看这个大红色的多好看…哎不对呀怎么这些模特都好像是孕妇啊?”
我说:“咦,还真的是啊?哦可能是我刚才没注意,网页开错了开错了。”
我眼疾手快地在网页右上角点了叉,抬起头的时候,周逸凡正抱着手站在我们旁边,一脸笑眯眯地将我望着。齐主管一转身见到他,也立即一脸堆笑地拍马屁道:“周总,您也对这个感兴趣吗?”
周逸凡看了看我,说:“哦,还行。时尚么,我偶尔也关注一下。”
“哎呀您实在太谦虚啦,您一看就是特别有品位的人啊!”齐主管使劲地在那谄媚,而我在旁边看着周逸凡今天这身亮得像镜子一样反光的西装和那个仿佛毕加索抽象画一样的领带,心想品位这个东西的代名词其实就是钱,就是名牌。只要你身上的牌子是叫什么阿玛尼还是尼玛阿的,哪怕你是披床棉被别人也会觉得你很有品位。
“齐主管的眼光也不错,刚才说的那个,我也觉得红色的比较喜庆。”周逸凡笑着说道,同时转过眼来看了我几秒,我从他这个简短的眼神交流中得出了同样像电报一样简练而精确的信息:十分钟后后门见。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信息的传递上出了什么问题,我在后门等了快二十分钟也没见到他人。无奈之下只好又给周逸凡播了个电话,接通以后我说:“喂,你在哪里啊?你不会忘
记今天要请我吃饭的事了吧,还是你想说话不算话啊?”
周逸凡说:“我就在公司门口啊,等你半天了,你在哪儿?”
我四下张望道:“不会吧?我也在公司门口啊,没看见你啊。”
他说:“怎么会呢,我的车就在大门旁边,中国银行正对面。”
我愣了愣,“什么?你是说你在公司正门?”
他也愣了愣:“不是正门是哪个门?”
五分钟后,周逸凡把车开到了后门这边来,上车以后,他不解地看着我:“你怎么会跑到这儿来等我?我不记得我跟你约在后门。”
我说:“哦,我本来以为这个不用跟你约你就知道了。”
周逸凡又不解道:“什么意思,为什么我会知道?”
我叹了口气:“唉,你要明白,毕竟我们的社会还没有发展到以一夜情为荣,以抱大腿为荣,以未婚先孕为荣的高级阶段啊,即便有小部分人内心真的是这么想的,他们也不敢光明正大地挑战大众舆论呀。你就在公司大门口这么赤.裸裸地等我…我是说,光天化日下这么肆无忌惮地等我,会让我这种违反道德规范的人很不好办啊。”
周逸凡安静了一会,偏着头看着我道:“末末,你的小脑袋里每天都在想什么?”
“啊?”我怔了一怔,说道:“噢,你是不是觉得这个话题太沉重了啊?没办法啊,这都是社会现实,人言可畏啊!”我痛心地看着车外来往不息的人流,突然从内心深处生出了一股琼瑶式的淡淡的忧伤,我这么一个在红尘中漂浮无助的弱女子,就如同一个在激流中无依无靠的浮萍,谁来怜我惜我,将我拥入怀中啊…
我脑海中正构思着一出如同小说《一帘幽梦》一样的情感大戏,忽然听到周逸凡开口道:“你说得很有道理,我在想,要是我们不结婚的话,以后我们的孩子会遭受到很多压力和眼光。”
我回过头来,周逸凡看着我道:“而且我听说没有结婚证的话,孩子连户口都上不了。”
他的两句话一下子让我从美好的玄思回到了沉重的现实,我不安地想了想,觉得拿个假的结婚证去派出所的确有点冒险,万一户口没办下来反而把自己弄进监狱就糟糕了。但还是不太死心,问道:“你不是挺有钱挺有本事的吗?想办法送点钱行不行啊?”
周逸凡义正言辞地道:“你把我们国家的公务员形象想得太低下了,他们都是秉公执法刚直不阿的,钱这种俗物怎么可能收买他们呢?”
我用一种看火星人的目光看了他一会,周逸凡又说:“你听过一首很老的儿歌没有?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所以为了孩子的幸福,我们还是结婚吧。”
我顿时怒道:“你这什么破比喻啊,什么叫没妈的孩子啊,好像我生了孩子以后就要死了一样。”
他的眉心紧了紧:“你这孩子怎么听话都不听重点呢?”
我在脑海里退回去想了一下,思索了很久,我看着前方语无伦次地道:“噢,你是说结婚啊?其实呢,像我这样跟陌生人一夜情又怀孕的真的没什么好挑的,基本上可以和偷窃啊吸毒啊的人一起归类为失足少女。不过还好了,马克思列宁主义不是说吗,上帝给你关了一扇门,就会给你打开另一扇门,或者打开一扇窗。我别说是窗了,就算是给个狗洞我也钻啊。但如果和你结婚的话,对于我来说那就不止是门了,是天窗上掉下来了一块能砸死我的馅饼。可是对于你这样的钻石王老五来说就太亏了,身价一下子就大跌,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啊?”
周逸凡静了几秒没说话,我奇怪地侧过脸去看他,结果看到他慢慢地靠了过来,等距离近到我可以数清他的眼睫毛的时候,他慢慢地说:“你怎么想得这么悲观呢?这不叫失足,这叫命运的安排。你看,我们现在结婚生子两件人生大事都解决了,多好啊?你也不必替我担心,我不用考虑,我已经想了很久了。”
我光顾着数他长长的眼睫毛了,他说了什么也没太注意,就见他动了动嘴角,笑出洁白好看的牙齿来:“那就这么着定了,下个月你过生日的时候我们去登记。”
我沉默一阵,终于点了点头。周逸凡帮我扣了安全带,然后拨了一下我额前的头发,端详了我一会,笑笑说:“唔,留海长了,眼睛都有点遮住了。”
后来我们在一家以养生为主题的餐厅吃了顿饭,虽然环境很绿色名头很好听,但我觉得也没什么特别的,无非是青菜豆腐多一点肉末少一点,汤也清得像涮锅水一样。周逸凡签单的时候我偷瞄了一眼,就这还花了快八百多,有钱人的世界真是不能理解。
就在我觉得和他有代沟的时候,周逸凡看了看表说:“时间还早,要不我们去旁边电影院看场电影再回去吧。”我心想只要不是阳春白雪的歌剧就行,电影还是比较适合我们这种下里巴人的,于是就答应了。
鉴于周逸凡在国外呆了十多年,我估计他应该不太习惯看国产的片子,就想说找部国外的电影看一看。然而由于我们国家十分重视青少年的健康成长,尽力采取一切必要的
措施手段来保证我们不受资本主义腐朽文化的毒害,所以电影行业也受到了一定的管制。目前这家影院正在上映的外国片一共就两部,一部是好莱坞的科幻动作类大片,另一部也不知道是东南亚哪个国家的青春爱情片,片名和海报都如法炮制了N年前那部由全智贤主演的《我的野蛮女友》,这部片子的名字叫做《我的失忆女友》。我们在宣传栏前站了一会,我说:“这两部你想看哪一部啊?听说这个科幻动作片的特效做的挺不错的,但是如果你觉得生活太顺利了,喜欢那种又纠结又苦情的片的话我们就看另一部。唔,而且这个失忆的女主角还挺好看的,你觉得呢?”
周逸凡的嘴角抽了抽,看了看我道:“我觉得她还远没有你好看呢,就看那部科幻的吧。”然后他就去买票了,我站在原地又认真地瞅了一下那个女主角,觉得周逸凡还挺会说话的,说得我心里美滋滋的。但其实我除了脸比那个女主角大,显得我比较有福气之外,没有任何比她好看的地方。
周逸凡买好票回来之后,我说:“是不是还有十五分钟才开场啊?我想去一下洗手间。”
他说:“噢,刚才我看见洗手间在那边,我带你过去。”
俗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但我不知道为什么生活里都已经有那么多让我远虑的麻烦了,老天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折腾我。只能说人生如戏,喜剧和戏剧虽然只差了一个字,但一个永远是大团圆的结局,另一个却充满了无尽的未知。
我在洗手间门前遇到了陈啸。人生何处不相逢,这是一出狗血的戏。然而狗血也分怎么个狗血,小说里的男女主角们都在什么高雅的咖啡厅餐厅里相遇,而我跟陈啸就要在这臭烘烘的公厕门口相遇,果然有一首歌唱得好,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_<)~~~~ 哎,爬榜之路真是漫漫,父老乡亲们劳驾走过路过顺手撒个花吧~~~!
第十九章
以上种种,都是我在事后才感悟出来的真理。然而事实上,在我见到陈啸的那一瞬间,我的脑子是一片空白的,并且在身体的惯性一直把我带到他面前的时候,我的脑子依然是一片空白的。
我不知道陈啸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然而好在他也没有任何举动,只是沉默地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这就给我了缓冲的时间。而等我缓冲过来以后,我首先注意的是他手上拎着的那只仿佛是用貂毛装饰的富丽华贵的皮包。由于那一撮毛实在是太奢华了,太刺眼了,太像一只真的死貂了,以至于我在拼命地担忧陈啸是不是改行去猎杀野生保护动物会不会受到国家法律制裁而全然忘记他此时此刻正站在女厕所门口的事实了。
我和他面对面傻愣愣地站了一会,陈啸仍然没有要挪开的意思,我只好开口叫了他一声,我本来想说的是:“陈啸,你能不能让一下”,可是刚出口他也叫了我一声,打断了我的台词,造成外人看起来的效果就是我们互相深情地呼唤了一下对方的名字,然后含情相视,默默无言,亟需一个没有打扰的空间来释放我们的感情,但这真是一个天大的误会。
我估计周逸凡也被这种假象给迷惑了,因为他突然掏出手机开口道:“末末,你们先聊着,我接个电话,在那边等你。”然后他就转身走了,剩下我和陈啸继续无语而傻逼地两两相望。我真想把周逸凡拽回来给他一板砖,公厕门口是闲聊的地方么,难道要问你拉了吗拉得好吗?
过了好一阵,陈啸嘴巴动了动,我赶紧抢先把刚才的台词说了出来:“喂,我说你能不能让一下,不要挡着门,这儿是女厕所。”
他却似乎没有听见,只是轻轻地道:“蕊蕊,你最近好不好?我上次听说你,你…那件事,你是不是真的…”
心口忽然往下一坠,我扯着面皮笑了笑,轻松愉快地说道:“噢,你是说我怀孕的事啊?是啊是真的,你现在还不怎么看得出来吧?衣服挡着了,其实都三个多月了。我好不好?我当然好啦!你不是认识周逸凡吗,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多有钱啊,以后我也算是豪门贵妇了吧,啊哈哈哈哈。”
我不知道说最后那句话时我满脸的自豪得意装得像不像,但那几声狂笑简直连我自己都不能忍受,所以我也可以理解为什么陈啸脸上露出了一副十分沉重而痛心的表情。他以前经常说我又蠢又呆,完全没有温雅贤惠的淑女气质。我那时以为他是褒义,那句话的意思其实是夸我不矫情不做作,又纯情又可爱什么的,现在看来,他当时的意思可能真的是我又蠢又呆。
心里琢磨着要再说点什么来挽回自己豪门贵妇的形象,我咽了咽口水润润发干的喉咙,刚准备开口,女厕门口却突然蹿出来了一个人,用陨石撞地球一样的力道扑到陈啸身上,陈啸被他撞得一退,那人腻歪歪地说道:“我好了~~~”
我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了,因为此人一看就是一个真正的豪门贵妇。她梳了一个韩剧女主角经常爱梳的丸子头,那十个指头的指甲比我家的灯泡还亮,上面的雕花估计比国家博物馆里的文物还讲究。虽然上次见到她的时候隔着一个大操场,但我还是认出她就是陈啸的新女朋友。我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没有好看的指甲,没有漂亮的首饰,掌心里爱情线的纹路还曲曲折折断断续续的。我的故事中终于出现了万众期盼的女配角,却是与我相差如此悬殊的人物,除了默默地向上天祈祷灰姑娘的童话还没有过时之外,我真是没有别的办法。
就是事态不知道该怎么进展的时候,陈啸的女朋友开口道:“她谁啊?”
我顿时又有点崩溃,不知道这具娇小的身躯怎么能发出这么尖锐刺耳的声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海豚音?我也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该做个自我介绍,毕竟虽然她的语气是在问陈啸,但目光却是一直在注视着我。我在心里酝酿了几秒,刚想张嘴,陈啸这次却抢在了我的前面,他说:“噢,不认识的,刚才你在里面她要进去,所以我让她等一下…我们走吧。”
他转身就要走,我却不知道突然从哪里来的勇气,大吼一声:“你站住!”
陈啸被我震住,停在原地回过脸来惊愕地看着我。我看着他满心苍凉,哪里有我这样的灰姑娘呢?童话里的王子拿着一只水晶鞋满世界去找他的爱人,而我就站在陈啸面前,他却说他不认识我。
陈啸的女朋友用她独有的海豚音尖叫道:“你叫谁站住啊,你是不是有病啊?”
我冷笑一声道:“陈啸,你还是不是男人啊?我们在一起快五年你居然说你不认识我?你说一毕业我们就结婚你说以后都要好好照顾我你说没力气招惹那么多这辈子有我就够了你他妈的都忘啦?我他妈的以前真是瞎了眼,不然怎么会喜欢你这种混蛋啊!”
他的脸色顿时变得像惨白的一张纸,闭着嘴巴什么都说不出。我记起了很久以前我第一次看到陈啸的样子,我还是喜欢那个模样的他,温柔却不软弱,站在九月的太阳底下,侧面光影美好。我想起那首不知是我写给谁的情诗,带着遥远的夏日气息,从阳光的激流中
走来,我想我真的是很喜欢这样温暖的人,可或许陈啸也要同我记忆中不复存在的那个人一样,要永远地从我生活里消失了。
想到这里,眼睛忽然有些汹涌,快得让人有些措手不及。我赶紧低下头来,听见右手边的尖锐女声在喊:“你神经病吧你在说什么啊!你是泼妇吗?你这样的女人谁会跟你结婚啊,得妄想症了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