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苏颜像看白痴一样地看了我几秒,唇红齿白漂亮地笑起来:“那就算是对你好了?你难道不知道就算是路边的一条流浪狗他也是会可怜的么?如果他真的更加纵容你,为什么每次有什么事都站在我这边呢?你信不信,要是你敢伤害我一点,他理都不会再理你。”
我被她最后的那句“理都不会再理你”吓得不轻,不安了好长时间。下午的时候,苏颜和她的朋友出去逛街买衣服去了,剩下我和周逸凡呆在家里。他坐在书房的电脑前上网,我在他身边绕来绕去。最后他终于被我绕得不耐烦了,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干嘛像个没头苍蝇一样转个不停?下周一不是还有一副静物素描要交吗,你画完了没有?”
我扭捏了一阵子,答非所问地说:“哥哥,上回你借给我的那套衣服,是不是苏颜姐姐的啊?你家里为什么会有她的衣服?”
“借你衣服?”他想了一会:“噢…是她之前来
住的时候没带走的,你不说我还忘了,你还不赶快洗干净了带回来还给人家。”
我说:“她为什么老是住你们家啊,你们家又不是宾馆。”他又瞥我一眼,抿了抿嘴角懒得说话,我更加紧张地追问道:“她会住你家里,是不是因为你以后会跟她结婚吗?我听说你们会结婚,可是你不是说她不是你女朋友吗,你到底喜不喜欢她啊?”
他终于正眼看着我,眉心蹙起来:“你怎么那么啰嗦?都跟你说不是了,你到底要问多少遍才满意?”
我嘿嘿地道:“那、那我跟她比起来,你觉得谁更好呢,你更喜欢谁一点啊?”
他聚着的眉头松了松,慢慢地打量了我一会儿,弯着唇角悠悠地:“这个我明明也说过了,更喜欢是谈不上的,你绝对更讨人嫌一点。”
然后我就孤单而忧郁地坐到角落里画圈去了。傍晚离开的时候,我在院子里看见苏颜的自行车,恶作剧的心理一起,我捡了个有棱有角的石块,在地上磨尖以后把她的车胎扎爆了,谁让她敢骗我。
然而却没想到正好碰到苏颜回来,趾高气昂地站在我面前问我鬼鬼祟祟地在干什么,我赶紧把手里的石头扔掉, 比她更趾高气昂地说:“没干什么啊,我刚才已经问过哥哥了,他说他根本不喜欢你,也绝对不会跟你结婚的,哈哈哈,你这个人还真是不要脸啊!”
她被我的话气得脸色煞白,看着我的双眼放出森森的寒光。我没搭理她,得意地边吹口哨边绕过她高兴地回家了。
回到家以后,我看见我爸妈正在收拾行李,说是老家的一位亲人突然过世了,明后两天我们要回去参加葬礼。听到这话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是这两天我都见不到周逸凡了,心里头有一点不舍和难过,但转念又想想,我老家有好多当地的好吃的,他在美国一定都没有吃过,这次回去我可以给他带一些上来,认识他这么久,我还从来没有送过他礼物呢。
两天的时间里,我大街小巷地跑,买的东西整整装了一皮箱,把我爸妈搞得很是莫名其妙。我告诉他们,这些都是我要送给逸凡哥哥的。他们最近每天都听我提起他,早已经见怪不怪。我从小就是被放养大的,只要不闹出人命,我爸妈也懒得管我是不是早恋了,再加上我最近变乖了很多,连学校里的老师都打电话来问他们怎么回事怎么我最近都不逃课了,他们感到很欣慰,所以对我非常纵容。
只是没有想到,仅仅不过两天,一切都变了。
我记起那个傍晚,一放学我就从学校里跑出来,
迫不及待地朝着他家的方向赶去,像是在同夕阳赛跑,我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暖色的暮光拉得很长,就如同这短短两日的时光,当你想念一个人的时候,它就会变得很慢。我想念他似笑非笑的表情,想念他用温柔低暖的声音轻轻地叫我的名字,我想,我真是喜欢他喜欢得快要发疯了。
可是我却忘记,真正藏在云层后面的残阳,是血色的。
我远远看见他站在他家的大门口前,像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那样,背光,身影高大,侧面线条无尽美好,我一路奔跑过去,停在他面前,露出自己认为最好看的笑容。我甚至想,如果他第一次见到我时我就是这样,或许他早已喜欢上我了。
却没有想到他当着我的面狠狠地撕掉了我的速写本,那本子里的每一笔都是我最宝贝的东西,他说:“我才不要你的什么特产,我怎么会这么倒霉认识了你,你拿着你的东西给我滚!”
我感到惊惧和茫然,“你怎么了?”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哥哥,我做错什么事了,你为什么那么生气?”
他暴躁而愤怒地看着我,双眼红得如同一头嗜血的狼:“我为什么生气?你…你为什么要故意弄坏苏颜的自行车?!你知不知道你害得她摔得有多重,她头也摔破了手也骨折了,那样你就高兴了么,我从来都没有见过比你更恶毒更让人讨厌的人!”
心里像是猛地被一个大锤重重一击,从来没有想过会从他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语,我想起苏颜对我说的那句话,我是多么害怕他真的会再也不理我,手忙脚乱着急地解释着:“哥哥,我知道错了,我也没想到苏颜姐姐会摔那么重,我也不知道爆胎会那么严重的,我去跟她道歉,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却只是冷笑:“以后?哪里还来的以后,你以后给我有多远滚多远。果然是你干的,你果然就是这样歹毒的人,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认识了你!我警告你,你再敢靠近苏颜一步,我绝对不会饶了你!”
我终于大哭起来,不顾一切地冲上去紧紧地抱着他,我说:“哥哥你不要讨厌我,我错了,可是我真的会改的,你说什么我都会改!”他抓住我的手腕用力地想要把我推开,我却似乎将他当作一根救命的浮木,一旦放手就没有活着的意义了。我抬起头看着他,想要把他看得更清楚一点,泪水却一直不停地落下,我绝望地说:“哥哥,求求你不要不理我,你就没有一点点喜欢我,舍不得我么?”
他一把把我推开,耳边是一声刺耳的声响,左脸颊火辣
辣地疼,我坐倒在地上,听到他因为愤怒而颤抖的声音:“你下贱!你这么丑这么脏还敢来碰我,也不去照照镜子,你算个什么东西?苏颜不知道比你好多少倍,你居然还好意思问我到底喜欢她还是喜欢你?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你?!我简直是瞎了眼才会跟你来往这么久!”
心里有一处猛地坠落,隐隐听见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仿佛是一把尖锐的利刃彻底穿透了坚固的玻璃。我原本想,哪怕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误会我冤枉我,只要他还相信我,我就不在乎,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连他也是这样看我的呢?
地上自己的影子在最后一点余晖下越来越淡,眼睛它太疼了,慢慢地流不出眼泪,嗓子也太哑了,再也不能嘶声哭喊,我抬起头,咬紧了牙看着他,仿佛是在看着一个仇人:“我才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你,我还以为你跟他们是不一样的。要是早知道你也是这样的人,我也不会黏着你那么久。你跟我绝交,我一定会让你后悔!”全身都像脱了力,却仍然倔强坚强地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跑了。
当晚我回到家里,饭也不吃水也不喝,趴在床上哭了个昏天黑地。那个时候我只有十五岁,却深切地体会到整个世界在我眼前轰然坍塌的样子。我妈在门外一遍一遍地拍门,说我要是再不出去吃饭就要拿衣架抽死我,我却想,死就死吧,反正他都不理我了,我活得那么孤独,有什么意思呢?
实在哭得太累了,不知不觉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我睁眼看着天花板,心里慢慢平复了一些,虽然更多的是难过,但也有一些后悔。我后悔在之前那种状况下,我竟然会那么激烈地顶撞他,最后还说出了那么绝情的话。其实仔细想想,他会骂我,也的确是因为我做错了事让他失望。明知道他喜欢善良温柔的女孩子,我还故意害苏颜受伤,他不生气才怪了,而我也实在不应该和他吵架,应该好好同他道歉才对的。
实在很想要挽回,毕竟他是我这辈子最在乎的人。
本想给他打个电话,又怕他已经睡了,想了很久,偷偷跑到我爸妈的房间里把我爸的手机拿出来,我牢牢记得他的电话号码,给他发了一条信息,字字句句地斟酌,删了打打了删,最后还是只有两句话:“哥哥,我是末末,对不起今天我不应该跟你吵架,明天中午两点你来我们学校后山等我好不好,我想跟你道歉。”
忐忑地等了很久,就怕他不理会我,终于在十分钟后,他回了一个字:“好。”
那一夜我辗转难眠,反复地思考着要
怎么同他道歉他才会消气,甚至爬起来把自己要同他说的话写下来,反复琢磨着语句是不是通顺,因为我成绩很烂,我怕我词不达意,怕他感觉不到我的诚意,怕他还是不肯原谅我。
第二天早上,我在衣柜里找出一条自己觉得最好看的裙子,我想,把自己打扮得好看一点,他应该会更容易原谅我一些吧。
一早上没怎么听进去课,中午吃过午饭,我也不回宿舍午休,径直翻墙出了学校,跑到了跟他约定的后山等他。中午的时候那里一个人也没有,很安静,之前他曾经陪我到这儿来写生。画纸上是一眼望不尽的满天星,美好而浪漫,就是在这里我第一次趁他睡着了偷偷地把自己的初吻给他。今天我要告诉他,告诉他自己说喜欢他并不是开玩笑,我还带着我的日记本,带着我认真做的课堂笔记,我想让他读我的心情,我想让知道我的改变。
独自坐了很久,眼看离约好的时间越来越近,心里也越来越紧张,怕自己等会发挥不好,更怕万一他反悔不来了怎么办,心里头有些焦急不安,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难听的声音:“哟,在等人啊?”
我转过头,竟然是那个瘦肉精,疤哥站在他旁边,还有帮里的另外两个人。我站起来看着他们四个,冷冷地道:“关你们什么事,你们来这里干嘛?”
瘦肉精嘻嘻哈哈地笑起来:“来干嘛,当然是来找你啊。”
我说:“你找我干嘛,退帮费不是已经交给你了吗,你他妈的想不按帮里规矩办事啊?”
他啧啧地嘲笑道:“你看看,就你这种一张嘴就喷粪的烂货还想学别人谈恋爱啊,也不撒泡尿照照,人家看得上你才有鬼啊!”
若在平时,我早就已经挥着拳头冲上去了,但如今却忍了又忍:“你说完了就滚,我今天不想跟你打架。”
“你不想打?”瘦肉精和另外那两个人哈哈哈地大笑起来:“可是我们想打啊!”
我说:“我哥哥很快就来了,你们敢打我就试试看。”
他们更像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捂住肚子笑得腰都直不起来,只有疤哥一直冷冷的,走到我跟前,“本来大家之前都是一个帮的,不想打你,但是我收了人家钱。”说着一拳就挥到了我脸上,眼前蓦地一黑,我坐倒在地,还没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身后的衣领就被人拽起来,脖子差点被勒得喘不过气,瘦肉精沙哑的声音在我耳边叫嚣着:“来来来,来你妈啊,你还没睡醒啊?操,要不是看你还值个两千块,老子都懒得动手揍你!人家让我们
转告你,跟你妈道歉去吧,你这种随便让人操的货就不配被生下来!”
整个人似乎有一瞬的失声和失明,眼前空茫一片,刚才听见的那些话,我一个字也听不明白。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方向,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为什么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呢。可是落在脸上身上的疼痛又是那么真切,拳头像雹子一样不停重重地砸在我身上,胸腔里更是痛得几乎失去知觉,连丝毫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闻到自己口中血腥的味道,我终于猛地大哭起来,不是因为他们打得我太疼,而是我终于明白了。
可我着实没有想到,他竟会这样厌恶我,厌恶到想要我死。
恍惚之间听到瘦肉精的声音:“我靠,妈的这骚货还穿成这样。”他用力去扯我的裙子,“干脆我们上了她算了,反正她也是被人艹大的。”
瞬间从迷蒙中清醒过来,我死命拽住自己的裙子往后退,慌乱地从旁边的荒草丛间摸到一块大石头,拿在手里歇斯底里地大喊着:“你他妈的敢,你敢碰我我要你死!”
眼前是瘦肉精不屑而猥琐的□,我听见疤哥说:“我只拿钱办事,走了,你不要搞出人命。”另外那两个人看了看我逼近发疯的样子,也左右拉了瘦肉精一把想拽他走,却被他两手用力推开:“我艹,你们爱走就走,老子今天一定要上她!”
不想去回忆当时我是怎么挣扎的,只记得自己身体里从未有过那么大的力量,仿佛要把一生的力气透支干净。我把手里的石头狠狠地砸在他脸上,他捂着流血的眼角疯狂大叫,我爬起身想要逃跑,后脑却被什么重力一击,双膝跪在地上,闭上眼睛,几乎快要什么都不知道了。裙子又要被撕开的时候,远远地听见有人大喊:“喂你们在干什么!”
身上的力量顿时撤去,努力地睁开眼睛,瘦肉精仓皇逃窜的背影离我越来越远,慢慢有人走到我跟前,是穿着制服的校警,他抓着我的衣领把我抓起来,鄙夷地看着我:“怎么又是你啊,你要打架也不要跑到学校附近打啊,害我午觉都睡不了…哭什么啊,家常便饭了还哭,快点回家去换衣服上点药,看你像什么样子啊。”
我艰难地爬起来,用手捂着脑袋,温热粘稠的液体不停地溢出,可是校警已经快步走开了,除了周逸凡,从来没有人愿意来扶起我。
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其实从来没有这个人的存在,难道一切都只是我做的一场梦么?
忍着剧烈的疼痛一路回家,目光渐渐失焦,视线所及也越来越模糊,眼
见就要到家门口的时候,我终于跌倒在了地上,带着血腥气味的液体不停地从头顶流下来,覆住眼睛,双眼望去的整个世界都是一片血色,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大声地向屋内哭喊着:“妈,妈…救命,我好痛,我头好痛啊!”我妈闻声从屋里出来,满目迷蒙中看见的是她那一瞬间惊惧而慌张的样子,她冲到我面前蹲在地上抱着我,眼泪瞬间掉了下来,痛心而气愤地大骂道:“你要死啊你怎么跟人家打架打成这样啊?!你…你怎么会这样啊?!”手心颤抖地抚上我的头发,“女儿,谁敢这么打你?!你告诉我是谁打的你?!我要他…”
几乎已经听不见她在说什么,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渐渐恍惚,似乎生命在一点一点离我远去。我闭上眼睛,眼泪混着血水一起落下,艰难地张了张口:“周、周逸凡…”
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猛地一个收缩,那是前所未有地痉挛和疼痛。就像紧握一把沙子到极致会将它漏尽,一根弹簧拉至极限会失去弹力,心脏这么狠狠地一痛之后,会不会从此都不能再跳动了呢?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恐慌,还有绵延不绝的悔意,原来我是那么怕死的。我想,这个夏天真的是我这一生最后悔的时光,若是我从来不曾遇见他,也从来不曾喜欢他就好了。
最后一点意识消散之前,脑海中不断闪现的是这两个月来我与他的点滴过往,只是这些美好又残忍的画面,它们从来都只是我一个人的错觉和幻想。
本以为他是我的救赎,却原来,原来他是我的一场劫难。
如果一切都是一场梦,我希望,梦醒之后,再也不会记得他。
作者有话要说:姑凉们,我错了…
另外,谢谢逆夜吾爱姑凉的地雷,现在才看到…
55章
抱着周铭回到家的时候,我爸正蹲在门外神情呆滞地看着一盆蔫不拉几的盆栽,我站在他身后很久他都没有发现我,就听到他怅然无比又酸意无比地说:“花儿都谢了,我们家末末怎么还不回来哟。
我叹了口气,在他身后悠悠道:“爹啊,您的不孝女回来了。”
我爸仍然背对着我,自言自语地:“最近到底是耳朵不好还是脑子不中用了呢,怎么经常觉得会听见末末的声音啊?哎,也不知道她到底过得怎么样,要是以后她想起来以前那些事情了,她会不会怪我和她妈没有告诉她啊…”
我说:“不会的,反正我自己都想起来了,怪你们干嘛?”
他继续对着花盆说:“不怪就好不怪就好,其实都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以后能好好过日子就行了嘛,那个孩子哦,我看他现在也是真心对我们家末末好的…”
我在他身后沉默了几秒,觉得继续这么下去实在没什么意义,正想弯腰拍一下我爸的肩让他不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结果还没来得及动作周铭就一嗓子嚎哭了起来,我爸被吓了一跳,回过头一看,更顿时像是见了鬼一样,手指着我:“末末?!你…你怎么一下子从地底下冒出来啦?!”
我说:“没啊,我都站这半天了。”抱着周铭晃了晃,“爸,你快帮我开门啊,坐了两个小时车,他饿了,该喂奶了。”
我妈也被我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我妈本来还有点气我,但很快他们两个人都被看见周铭的欢喜所淹没了。我妈每天没什么事做,在家织了好多件毛衣帽子毛袜什么的,一等我把周铭喂饱就拿出各种东西往他身上试,他们刚刚吃过午饭,我就自己下了碗面条,坐在饭桌前看着我妈在对面沙发上折腾,我爸在饭桌旁陪着我,看我放下筷子,笑得呵呵地:“吃饱了没?你要回来也不提前跟我们说一声,家里都没买什么菜…”又笑了两声:“就你一个人回来的?那个谁…他不跟你回来啊,是不是太忙了?”
我说:“噢,他等一会儿应该就会来了吧,你们记得千万不要给他开门。”他们同时愣住了几秒,我接着道:“对了妈,我好像有几本初中时候写的日记不见了,就是里面全是写周逸凡的那几本,是不是你帮我收起来了啊?”
我爸和我妈顿时的表情更精彩了,两个人面面相觑,半晌都没说出话来,我抱着手耐心地看了这出默剧一会儿,终于听到我妈结结巴巴地道:“烧、烧掉了…”
我说:“哦,烧掉了?烧掉了好,我本来就是要找出来烧掉的。”
没有等他们说话,我把碗拿进厨房的水槽里接点水泡着,出来客厅把周铭从我妈的魔掌中解救出来,说:“好了好了别玩他了,我带他上去上面睡一会儿。”走上楼梯的时候,我又回过身笑嘻嘻地道:“妈,等会要是周逸凡来了你们真的不要给他开门,要是你们敢放他进来,我就把你们的外孙从二楼丢下去哦~~~”
我妈简直要被我狠毒的话语和分裂的语气吓得心脏病发了,我觉得这个震慑的效果已然达到,遂满意地抱着周铭上楼去了。他实在是个很乖很安静的孩子,我哄了他一会儿,他就咂巴咂巴小嘴巴,眨了几下眼睛睡着了,睫毛又黑又长的,他的眼睛长得很像他爸爸。
昨天几乎一夜没睡,眼睛疼得厉害,刚才在车上又泪流如注地,被人像围观傻子一样围观了半天,我躺在周铭旁边,也想要小睡一会儿,但又怕睡着后会梦到些不好的东西。人说梦境与现实是反着的,我从前一直深信不疑,如今才知那都是妄言。
还没睡着楼下就已经响起了敲门声,我听见熟悉的声音,一遍一遍着急地叫着末末。我在心里感慨高科技就是高科技,名车跑得就是快,好歹也等我睡着了再来啊。后来听见我妈把门打开,压低声音说我在楼上睡觉,跟周逸凡大概了解了一下是怎么回事。后来又说我既然刚想起来,现在肯定正在气头上,让他明天或者后天再来,否则以我这种倔脾气就是让他上来也没用。我觉得我妈挺了解我的,就是不太了解这房子,不知道这房里的隔音效果不好。然而其实我也真的谈不上什么气不气的,在寒凉绝望这种情绪面前,任何其他的心情都显得是那么微不足道。后来有好几次我妈还想跟我好好谈谈,但是以她的语言表达能力,骂我还行,想要开导我就实在太难为她了。我跟她说:“妈,每回你想让我原谅他的时候,就想想我当年快要死掉的那个样子。”她便再没有任何话好讲。
隔壁家我的发小孟达听说我回来,很高兴地跑过来看我,结果一看我抱着个孩子,又惊讶地问我这么好看的小孩是去哪儿捡来的,我告诉他这么好看的小孩当然是我自己生的,他的嘴巴立马张得像是下巴脱臼了一样,久久都不能合上:“你…你不是还在上学么?末末,你哪来的时间生孩子?!”
我说:“噢,你看,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现在国家为了缓解就业压力扩招了好多研究生,师资队伍又跟不上,许多大学生研究生其实都很闲的。我也没什么事干,就想着随便生个孩子玩玩嘛,好歹算解决了一件人生大事啊。”
他静了很久,结巴道:“那、那这孩子的爸爸呢?”
楼下适时地响起了敲门声,我郁闷地捂着眼睛道:“卧槽啊你能不能别提他啊说曹操曹操到这句话你没听过啊?!”
孟达愣了一下,跑到窗户边去看,又慌慌张张地跑回来:“他就是孩子的爸爸?上次跟你一起回来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