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逸凡说:“末末,吃饭了没有?”
我说:“哦,吃了…”
他轻笑一声,又说:“想我了么?”
我卡住了一下,心想这一整天我的确是都在想关于他的问题,只好说:“呃…嗯…”
他接着问道:“想我什么了?”
我一下子答不出来了,酝酿了半天的话像是乱糟糟绕了一捆的毛线,一时找不出线头在哪里。周逸凡在那头哈哈哈地笑了几声,说:“行了,不逗你了。你今天跟逸晨见过了吧?过两天你不要一个人去医院,我让她陪你去。对了,今天我去了这边的一个古寺庙,寺庙外头镶着一层金箔,挺漂亮的,我拍了一些照片,到时候带回去给你看。噢,我还给你买了一些小首饰小玩意儿,你会喜欢的。”
我听他说完,沉默了一会儿,道:“啊,原来你对佛教文化感兴趣啊,那你有没有听过这几句话啊?那个…佛语有云:万法唯心,风亦不动,树亦不动,乃汝心动也。呃,佛语还云,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你…你明不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呀?”
周逸凡静了好一阵,说:“不太明白。”
我又想了想:“意思就是说,种如是因,结如是果,一切都是唯心造啊!”
周逸凡显然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他说:“噢,我去看看寺庙只当是顺便旅游了,我不信佛,我是唯物论者。”
我着急地挠着头,语气急迫地道:“哎呀,这跟唯物唯心没关系啊,这是人的通病嘛!我说得通俗一点啊,就比方土豆炖鸡块吧,我比较喜欢吃鸡块,不太喜欢吃土豆,但是厨师为了欺骗顾客,把它们都切成一块块一样大小的,我放眼望去的话,当然觉得它们都是鸡块啊,所以就很开心地点了,结果吃到嘴里才发现大多都是土豆,心里就很会失望啊。还有宫保鸡丁,也是同样的道理啊!”
周逸凡沉默了很久,说:“这是你今天吃的菜?所以你有些不高兴?”
我顿时有种眼前一黑的感觉,撑着墙叹了口气:“算了,还是等你回来再说吧。”我又忽然想到周杰伦一首歌的歌词,既很符合我要跟他说的意思,又很能描述我现在的心情:汹涌潮水,你听明白,不是浪而是泪海…
周逸凡说:“嗯,那好吧,我尽量把手头的事情早点弄完,回去陪你过周末。”
如果事态正常发展,我就会在周末的时候见到周逸凡,然后跟他把这件纠结的事情说清楚,如果他告诉我他其实没有把我当成那个人,那就皆大欢喜,我还是可以跟他结婚。如果他说他的确把我当成了那个人,但是他可以从容接受婚后可能出现的一系列虐点,那我就还是可以跟他结婚。但如果他说他不能接受的话,那…那就再说了…
然而,世上的事情从来就不是按照我们设定的轨道一点点行进的,老天总会出其不意地给我们一些别的选择,在面临那个抉择点的时刻,你不会知道你选择的到底是不是一条通往绝地的岔路,更不知道这条岔路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拐回来。而不管选择带来的后果是怎么样,都是我们必须自己承担的,这就是因果。
那个周五的夜晚,这个城市毫无预兆地下了入冬以来第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就像是陈啸毫无预兆地出现在我宿舍门前,眼睫上夹带着已然化成水珠的雪花,毫无预兆地对我说:“蕊蕊,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代男配说,我怎么可能只是一个打酱油的角色呢,所以我又杀回来了,咩哈哈哈…
然后正经脸说一下,因为要开虐了,作者觉得不太好搞,所以…明天好好酝酿一下,就不更了,下一更周二…嗯,俺滚走了…
第二十六章
很久以后我曾想过,如果那一晚我哪怕是再多考虑一刻钟的时间,如果我在仓促做下决定之前想想我的父母,想想我的学业和前程,想想我肚子里正在孕育的生命,我还会不会那么毫不犹豫地、义无反顾地同陈啸离开呢?会不会,在我心里的某一处,还是对这里的什么东西,留有一丝丝连我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眷恋呢?
然而就如同人们常说的,这个世界没有如果,也或许是我潜意识里知道,如果我有片刻之间的踌躇,我这辈子就再也没有可以握住陈啸的机会了。都说年轻时每个人都有一个流浪至地老天荒的梦想,更何况跟我一起流浪的人是他呢,我挡不住这样的诱惑的。
所以那一晚,我选择了离开。
我在陈啸面前是体贴而懂事的,我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问去哪里,去多久,只说了句“你等我一下”就迅速地拿起背包收拾东西。一直到我们坐在候机厅里,看着登机牌上遥远而陌生的地点的时候,我都没有询问他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我知道这时问什么都没有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静静地陪着他。
飞机因为大雪的缘故延误了两个小时,一直快到夜里十二点都没有起飞。我们沉默地坐了很久,陈啸忽然侧过身来,握了握我的手:“渴不渴?我去给你买瓶水。”他的手比我的还凉。
我笑了笑,点头说:“好啊。”
陈啸也对我笑了笑,然后起身走开了,我看着他的背影,心想其实他没有必要这样勉强的,我对他笑是想安慰他,并不需要他也一样来回应我。在这样的时刻,本来就应该是我照顾他的。
我往落地窗外望了望,近处靠着灯光的地方,隐约还能看见有细碎的雪花飘落。身旁忽然有声音传来,我回过头,有个商务打扮的男人正在打电话:“是,飞机晚点了…宝宝睡了吗…嗯,那你也快睡吧,不用等我了…听话…”挂断电话以后,他因为接触到我的视线而顿了一下,我连忙把目光收了回来,低下头假装在看手机。我只是忽然想起今天早一些的时候周逸凡跟我打电话,说他今晚还有一点工作要赶,会坐凌晨的飞机回来,所以只能明天再来学校接我了。也不知道他那边会不会同样因为下雪而误机,但转念一想,周逸凡哪会有什么事搞不定呢,他什么都不需要我操心,我现在只需要看着陈啸就好了。
后来飞机降落的时候已经快三点了,我们就选在机场旁边的一个酒店入住。办登记手续的时候陈啸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直到进了房间,发现床是一张很大的双人床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手握成拳在额头上敲了敲,懊恼地笑望着我道:“怎么办?订错了,要不我下去换个双人标间吧。”
我扬起下巴看着他:“干嘛,怕我半夜偷袭你啊?以前又不是没一起睡过,你嫌弃我现在人老珠黄啦?”
“我还不是为了你着想吗?那次是谁整个人僵得像尸体一样一整晚都没睡着啊?”他一边很温柔地微笑一边很毒舌地损我,刘闻闻说他是闷骚男真是一点不假。我气愤地把书包甩到他身上,不甘示弱地大声道:“你要是睡着了又怎么会知道我没睡着啊?你不是也一整个晚上都没变过睡姿吗,你不是僵尸,你是木头啊?”
“我哪有啊~?”他好脾气地把书包捡了起来放在一边,还是垂着手站在那里,抿着唇角淡淡地对我笑。我咬紧嘴巴定定地望了他几秒,突然径直地扑进他的怀里,他抬起双手紧紧环抱着我。眼眶的暖意来得是那么快,我急忙把脸埋进他的肩窝,声音不能控制地哽咽着:“你为什么要跟我分手啊,我真的很生气很难过的你知不知道?你不高兴就甩了我高兴了才回来找我,还说你不认识我…你当我是好欺负的么!”说完终于抑制不住放声大哭,已经过去四五个月,我还以为自己早已放下了,却没想到那些委屈的心情都只是浅埋了起来,他像以前那样对我笑一笑,心里脆弱的沙堤就全然崩塌了。
头发轻轻被人用温软的物事触了触,一贯轻柔的嗓音里夹杂着几许涩然:“对不起…蕊蕊,都是我不对…”陈啸抬起手来一遍一遍抚摸我的后颈,又捧着我的脸让我看着他,拇指轻轻抚掉我脸侧的泪水:“那你现在还生不生我的气了?”
我用力摇了摇头,抓过他的手背擦了擦脸,想了想还是很不甘心地道:“你那时候到底为什么要跟我分手啊?”
他看着我,从前眼里温柔的流光如今变得黯淡。许久,他闭上眼睛用额头轻轻抵着我的,轻轻地叹气道:“今天很晚了,我们先睡觉好不好?”
我说过,我在陈啸面前是懂事的,所以自然也没有再追问。我静静躺在他身边,靠在他的胸膛里,回忆起之前陈啸带我去毕业旅行的那一次,我也是同样这般和他依偎取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如今的心跳竟然比头一回时跳动的速度更快。我睁大了眼睛看向窗外,这城市更加地温暖湿润,也没有一场能让整个城市都变得苍白的大雪,取而代之的是沉默而无边的漫漫黑夜,我不知道这是上天给我们的好的还是坏的预兆。
后来也不知我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陈啸正在桌子前忙活着什么。他听见我醒来的动静,转身朝我走过来,在床边坐下,笑着摸摸我的头发道:“醒了?我去楼下餐厅带了些早餐上来,起来洗漱吃点儿吧。”
我把他的手拉下来抱在脸侧,故作清纯地眨了眨眼睛:“早餐有没有肉松包啊?”
陈啸笑了一声:“有啊。”
我继续撒娇道:“那有没有蛋挞啊?”
他又笑了笑,无奈地拖长了音调:“有…”
我顿了一下,捏着嗓子用台湾腔说:“你造吗~~~有兽…为直在想,如果我们永远能酱紫下去~就好了…”说完自己不能控制地抖了好几下,陈啸也愣了半天,然后皱紧的眉头慢慢松开,嘴角也弯了起来。我坐起来抱着他的肩,他轻轻吻了吻我的耳廓,在我耳边低低笑了几声。
随意吃过一些早餐以后,陈啸告诉我说他们家在这城市有个房子,我们就在酒店外打了个车。大半个小时的车程后,到了一个距海边不远的别墅区,陈啸领着我进了一个三层的独栋别墅里。其实我心里有些惊讶,曾经我帮我导师做过一个关于地产的市场调研,知道这一代的海景别墅均价起码五六万,这栋房子包括装修算下来也绝不会少于两千万。虽然我认识陈啸很多年,也知道他家自己做生意,家境不错。但在我原本的概念里,在路边搭个棚子卖烧饼也算是做生意的一种,卖烧饼能卖出一栋别墅来,那是我没有想象过的。一瞬间脑袋里冒出个很傻很天真的念头:其实并没有什么很严重的事情,只是陈啸突然想跟我和好,然后带我来这边度个假而已…至于他那个女朋友,他们吹了,就这么简单。
我站在三层的露天阳台上一边吹着风一边思考着这种种的可能性,陈啸把东西放好后走到我身边来,把我拥了过去,说:“你喜不喜欢这里?”
我靠着他的胸口道:“喜欢啊…我原来还以为你只是个卖烧饼的武大郎,没想到原来你是暴发户奸商西门庆啊,你明知道我那么世俗,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你家那么阔绰呢?那我一定会在上大学的时候就点头嫁给你了。”
他静了一会儿,低下头来温柔地看着我:“是吗?可是我怎么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向你求过婚了?”
我翻着眼皮瞪他,陈啸轻轻笑了声,脸向我越靠越近,我忍着笑意把眼睛闭起来,嘴角刚刚有一点暖意的触感,胸口间却突然涌上了一股异常的感觉,我猛地一把推开他,冲到卫生间的洗手台前呕吐起来。原本之前我的妊娠反应一直不是很强烈,不知道这次是因为水土不服还是昨晚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等我终于缓过来,漱了口把池子冲干净,回过身时陈啸就站在门边,紧蹙着眉无言地望着我。记忆之中,几个月前也曾经出现过跟现在相同的场景,不同之处在于那时我跟周逸凡都不明事情真相,然而这次,我想我甚至都不需要开口,陈啸就已经知道我是怎么回事了。
彼此沉默地站了几秒,陈啸走进来拉着我的手走出去,在沙发上坐下来,递给我一张纸巾:“没事儿么?”
我摇摇头,他顿了顿,半晌:“那你,你怀孕是…”
“是个意外!”我抢在他之前把话说了出来,却一边感到很深地无力。我说这话就和说使馆被炸是个意外,飞机失事是个意外,动车出轨是个意外是同一个道理。意外的重点本就不在于意外本身,而是这个意外造成的后果。我这个意外造成的后果就是我有了个孩子,别人的孩子。猛然间我心里闪过一个忧虑,如果陈啸真的要跟我复合,但他很在意这个孩子该怎么办呢,万一他接受不了,要我把孩子打掉怎么办呢?心里有很深的恐惧和后悔,如果当初我没有那么糊涂就好了。
然而好在陈啸并没有那么说,他只是握住了我紧攥纸巾而微微颤抖的手,“我知道了…没事的。”我知道他并不是真的没事,他只是在安慰我。我想,虽然当时他跟我提分手的时候我很伤心,但比起我怀了别人孩子这件事对他的打击来说,那又算得了什么呢,我甚至连个对不起都说不出口,那样的道歉简直太卑微太可笑了,难道我还想换他说一句没关系吗。
我哽咽着说道:“我一直都很害怕你知道,但是你迟早是要知道的,可是你现在知道了,你怎么会说没事呢?”说着说着有点激动了,拼命地按捺住心情:“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那你到底在乎什么呢?你带我来这里又是为什么呢?!”
他低着头沉默很久,终于慢慢地抬起头来:“我逃婚了。”
我一下愣住了,瞠目结舌发不出声音,陈啸却淡淡笑了起来:“我逃婚了。蕊蕊,你记不记得我们以前看过一个电影,你说你最喜欢的场景就是男主角从婚礼上跑出来,带着女主角逃到天涯海角。我现在做的就是这个事情,你喜不喜欢?”他握住我的手紧了紧:“可能…可能以后我就不能像以前一样给你那么多了,我们也不会住在这样的大房子里,但是我会好好工作,我会赚钱养活你…蕊蕊,你愿不愿意?”
如果这时我能清醒一点,就会知道他说的一切就只像是在一张空白的纸上画一个1和无数个0的无效支票。虽然我并不介意他有没有钱,供不供得起我住大房子,但如果那些美好的物事都那么寻常而容易实现,它们也就不会变成电影了。电影之所以是电影,原本就因为它承载了太多虚幻的寄托。然而当时的我太冲动了,他许给我一个未来,我就假装那么天真而单纯地点头相信了。
陈啸在我头发上亲了一下,“嗯,那你休息一下吧,我去旁边的超市买些菜回来,中午我给你做饭,好不好?”
陈啸出门以后,我在院子里的天井处坐了一会儿,无聊地掏出手机,发现它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了。到屋子里充上电,一开机就收到一堆短信,提示着几点几点谁谁谁给我来了电话。一条条看过去,全部都是周逸凡,还没等看到最后一条,铃声又响了起来,我看着那名字响了半分钟,才终于把手机放到耳边:“喂…”
“末末?!”我听见周逸凡重重叹了口气,声音低沉地道:“你吓死我了…你不在公司又不在学校,手机也打不通,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我说:“哦,没事,刚刚手机没电了…我在外面。”
他说:“你以后出门要记得多备一块电池,不然别人找不到你,担心你怎么办呢?”又轻轻叹一口气,语气放柔了几分:“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我停了几秒,“不用了…我跟陈啸在一起。”
他也静了片刻,还是温和地:“噢,你们约了吃中饭么?那也要告诉我在哪,结束了我才好去接你啊。对了,你爸爸明天没什么事吧,我跟加衍说了让他明天帮看看,所以我想今天下午回老家把他接过来,你看呢?”
“不是的…”我几乎没有听清他后面的话,闭上眼睛把头抵在膝盖上。我在想我要怎么跟他说,我该怎么跟他解释这件事情才能让他不那么难受,可是还没有半点头绪话就已经说了出去,说得那样直白而简单,我说:“周逸凡,要不我们还是算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叹气…没办hua,女主跟男配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这么苦情,这就是为毛俺一直不怎么写男配的主观原因…男主啊你什么时候才能出现来拯救一下苦逼的作者亲妈啊虐文真的是要靠憋的靠憋的你懂么?!
嗯,还有鼓励新来的朋友踊跃冒泡和谢谢两个扔地雷炸我的姑娘,我被炸得鸡血槽瞬间满了。
另,下一更明晚,听说明天大范围降温,大伙多穿点…嗯,又话唠了,俺爬走了…
第二十七章
电话那边静了很久,我说:“我的意思是,我们还是不要结婚了,当初这个决定做得太仓促了。”我居然还怕他是不明白,一句一句拆开来解释得那么清楚,我真是一个残忍的侩子手。又静了几秒,我终于等到他开口,声音还是平稳而令人心安的,周逸凡说:“末末,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我仍然把头埋在膝盖里,沉默地闭着眼睛,又听到他轻轻的声音:“你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你忘记了?”
我无力地说:“我知道,我之前答应跟你结婚,可是我那时候没有考虑清楚,其实这样对我们两个人来说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他静静地道:“那什么才是好的选择?你和别人一起养大我们的孩子,才是好的选择么?还是…你已经打算放弃它了?”
我浑身打了个冷战,用力地连连摇头,但我忽然发现我摇头他也看不见,可是我更说不出别的什么来。僵滞很久,我想他可能是怕我真的去打掉孩子而慌张了,因为我听见他微微起伏而刻意压制的声音:“末末,你现在太不冷静了,你先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去接你,我们回来再谈。”
我却依然固执地道:“你怎么就不明白呢?难道你觉得像我们这样没有感情基础,只是为了一个孩子就在一起的婚姻以后就会幸福吗?”
沉默了大半分钟,我几乎要以为是不是通讯上出了故障,才听到他有些低微沙哑的声音:“末末,我说过的,我爱你。”
心里猛地被什么东西揪住,大颗的眼泪居然莫名其妙地从眼角掉了下来,我连忙仰起头来看天,从不知道人的内心在一天之间会变得这样脆弱。这到底有什么好哭的,我真的不晓得,只能无力地道:“你爱的并不是我啊,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吗?我只是一个影子,一个替身,你只是因为觉得我跟你以前喜欢的人长得像才会以为你喜欢我啊,你怎么就不能清醒…”
“你说什么?!”他猛地打断了我,我没有料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强烈,周逸凡说:“你听谁说…是不是逸晨跟你说过什么?她年纪小,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听她胡说…”
我也打断他:“无所谓的,你不用解释,我也不在乎。”这绝对不是我想说的话,但却不知道为什么说了出来,连忙捂住手机的话筒,鼻音已经太重了。
他顿了很久:“你不在乎?你对我真的连一点…舍不得都没有吗?”
我继续望着天空,我想世界上真的再没有比我更绝情的人了:“我们本来就应该是陌生人啊,我们本来就应该没有关系的。”
他苦笑了一声:“你说我们没有关系?你是我孩子的母亲,你前些天才答应我要嫁给我。末末,你现在却说我们没有关系。”
我抽了抽鼻子,声音已经变得很微弱:“那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开我呢?”
他又静了很久,仍旧没有丝毫让步地道:“我不会那么做的,你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顿了一顿,我听见他喉咙里发出的吞咽声音:“为什么我们的关系永远都是你在决断?你不回来,我就去找你把你带回来…末末,人不会犯两次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放开你了。”
我把电话切断,然后把手机关机。刚才他说的那些话,就连陈啸也没有对我说过。我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这实在是个很不好的习惯,因为我一定是被他打动了,否则心里不会软成这个样子,如果再继续听下去我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然而有一句话却一直在我脑海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回响,我,到底在干什么?
我突然想到我妈,上次让她知道我怀孕的时候她就已经想操刀剁死我了,如果这回再让她知道我带球跑,她一定会一边大声哭喊着“我不活啦~~~”一边纵身投湖,不过还好,我们家后山那个湖冬天应该会结冰,而且就算是夏天时湖水也不过到人的胳肢窝那么深,所以不需要太过担心。反而是我爸,我就怕他又是一个人搬个小板凳在家门口惆怅地坐上一天,隔壁村有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就是因为这样才中风偏瘫的,就算我爸还没有老到那个地步,但他哪怕是受个凉我也是很难受的。而对于未来在哪里这个问题,我更是感到很深的茫然。假设我一直同陈啸在一起,以后等孩子出生的话,他们真的会毫无间隙地相处吗?如果以后我跟陈啸也有了孩子的话,两个孩子之间又会怎么样呢,会不会在作文里互相写讨厌对方,或者会不会干脆就反目成仇,从而额酿成一出家庭悲剧呢?思忖了几秒,我又恍然察觉我想得实在太远了,眼下我最需要担忧的问题是我的课业怎么办,我的毕业证学位证怎么办,现在这个社会大学生一把抓,我如果找不到工作赚不到钱,久而久之随着时间的冲刷,陈啸也许会因为这个而嫌弃我,然后就跑去外面找小三,从而酿成一出同样令人唏嘘的婚姻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