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意外地抬头看他:“啊?”
他说:“我们结婚,对你我两家影响都很大,从一定程度来说,这是商业机密,需要在合适的时候公布于众。”
我又愣了愣:“哦…”摇了摇头:“我不太懂这些。”
他不以为意的道:“你不需要懂。”
我步子放慢了一点,迟疑着说:“是吗?可是我除了画画别的也不会什么,以后可能也帮不上你什么忙。”
他也慢慢站定,垂下眼睛看我,我又坦白道:“而且我身体不太好,我有先天性心脏病,是遗传我妈妈的。小时候比较严重,长大以后才慢慢好一些。我没有刻意节食,但总也长不胖。”
秦衍看着我,静了几秒:“还有什么?”
我想了想说:“别的应该也没有什么了,就是我爸爸总说我败家,因为我看到好看的画和艺术品总是忍不住买下来,一点克制力都没有。”
他又沉吟了片刻,平静地道:“你说的这些我都可以接受。不是有这么个说法么,丈夫两个字倒过来就是付账,你想要什么我自然应该负担,也可以负担得起。你身体不好,我说过我愿意照顾你。你不懂生意上的事情,我却也不像你那样精通艺术,但我不认为这会多么严重地妨碍我们一起生活。荞荞,这些都不算什么。”
我看着秦衍,白色的梨花压着花枝快要垂到他耳际,他眉目清淡,漂亮的眉毛和眼睫上点缀着盈盈的光斑,我曾经以为梵高那副《盛开的梨花》是我见过的梨花最美的样子,可那却远远不及我此刻十分之一的动心。
我掏出手机打开摄像机,口中却说:“那什么,能不能麻烦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啊?我想录个音留个证据。”
秦衍笑了一下,我及时地按下了拍摄键。看着这个定格的图像,我想即便是我有再好的画笔也换不来这样的画面。
半个月后,本市商圈里都知道了秦家要和黎家结姻的消息,外界反应似乎有些诧异,但听说那几日秦氏的股票表现不俗,我爸在家里吃饭的时候也曾经提过,他说秦家那时正好有一个定增并购案要落地,秦衍选择这时候把消息放出来,他们的股份可以比原来少稀释百分之四十。
至于身边的朋友,廖筱非自然是一早我就告诉她了的,她非要说秦衍和我结婚都是因为她那段时间每天在家里给我诵经,感动了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所以才有这样完全不合常理的进展。我还没反驳她,她顿了一下又道:“哎不对啊,我怎么好像记得观音菩萨是求子的啊…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怀孕了?你们难道是奉子成婚?我靠难不成上回那个宋绮文说的是真的,你真的大半夜裹一浴巾去勾引人家而且还得手了?”
我遗憾地说:“这个真没有,要不你可以再给我多念念经,搞不好真的能在结婚前怀上呢,这样的话到时候就可以婚礼和满月酒一起办了哈哈哈哈哈!”
廖筱非安静了几秒:“…阿黎你你你你怎么能那么不要脸!”
那几天陆昭朝也曾经给我来过一个电话,说听到了一个笑话,他的原话是这样的:“黎荞,我昨天刚从苏门答腊回来就听我表弟说你要嫁给那个姓秦的了?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他怎么可能娶你?”
我当时压着一肚子的火问他:“他怎么就不可能娶我,我是破了相啊还是克夫命啊?”
陆昭朝说:“没有啊,但那姓秦的可整整大了你十一岁,你们不是一个年代的你都可以管他叫叔叔了好吧…不是,你等等,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真想嫁给他还是怎么着啊?”
我捏着电话恨不得自己有根尾巴能翘到天上去,我说:“不好意思陆昭朝同学,当年初一跟你订的那个什么三十岁之约我恐怕是履行不了了,你也赶紧找户好人家入赘了吧,别等我了哈。还有,我们那么多年的交情,到时候你的红包可不能包得太小了啊。”
电话那边却没了声音,我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了眼,又放回耳边:“喂?你听得见吗?你那边是不是信号不好啊…你听不见我就先挂了啊我一会还要去试喜服呢。”
那边陆昭朝仍然没动静,我等了一阵子,只好把电话摁断了。
第九章
往后大半个月的时间里,秦家先是下了彩礼,然后订好了办订婚宴的地点,还联系好了一位据说是从法国回来的婚纱设计师和一个国内顶级的婚纱照拍摄团队,相比之下我们家这边的流程就简单很多,我爸挑了个秦衍方便的时间让他和我家里的长辈吃了个饭,黎家的女婿便算这么定下。
后来秦衍的父母说,秦衍的外祖父祖母不在本市,可以婚宴的时候再见,但需要找个时间让我去见见秦衍的爷爷奶奶。秦衍的母亲曾经跟我透过底,说老太太的祖辈是清代的皇族出身,从小便娇生惯养,脾气大得像个老佛爷,不太好伺候,当年她嫁给秦衍父亲的时候也一度不讨老太太欢心,后来秦衍出生以后才好了。老太太别提多宝贝她这个大孙子,所以对孙媳妇的要求也跟选皇后似的,让我去之前做好心理准备。
周五那天我打电话把这件事和秦衍说了下,他说他周末有时间,等他先问一下长辈们这两天有没有安排再跟我联系。我从电话里听见他那边似乎在开会,说了声好就连忙挂了电话。
没过多久,手机又响了起来,我看着屏幕上那个名字反应了一会才接:“喂,耀琳?”袁耀琳以前也和我是一个高中的,平时和陆昭朝玩得比较近,跟我说不上太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电话那边的人说:“喂,黎荞啊,问一下你今晚有没有安排啊?”
我闻言一愣,想了一下,我爸和陈芊今晚有应酬,我倒也不用回家吃饭,便说:“没什么特别的安排,怎么了?”
她说:“这不是都听说你马上要跟秦家大少爷结婚了吗,我们一帮小伙伴就想给你弄个party,让你记住最后这美好的单身岁月。”
我讶然地笑了下:“哈?”
她道:“怎么样,可以赏个脸吧?就当大家一起热闹一下嘛,反正你也好久没跟我们聚了。”
我想了想,笑了下说:“在哪个会所啊?”
她说:“嗐,去什么会所啊,陆昭朝家什么玩的都有,你要是答应我们现在就去布置了,你没什么事的话就六点这样过来吧,就是御园那个别墅。”
我说:“行。”
下午六点过十分,我到了陆昭朝在城南的别墅,那是他父母给他买的房子,我以前上学的时候学画的地方离这比较近,偶尔还会来他这借宿,不过后来就来得少了。
我在楼底下按门铃,门打开后我走进去,突然发出的尖叫声和礼花筒“砰”地一声把我吓一跳,我一边摘挂在身上的彩纸一边看了看眼前那一群十几二十个红男绿女,有我认识的还有我不太认识的,屋子里到处都摆放了百合玫瑰之类的花,天花板上飞满了彩虹色系的气球,四周桌面上还点上了蜡烛,我有点懵地说:“哇,这么大阵仗?”
人群中有人把陆昭朝推了出来,他的表情看起来好像有点不自然,哈哈笑了下说:“这不…人多热闹嘛…”
“哦。”我没在意,又四周望望:“你们准备了什么好节目啊?”
袁耀林跳出来说:“当然有啊!哎别在这干站着啊,进来进来先进来!”
后来大部队分成了好几拨,一部分人在客厅唱K,一部分人在那打桌球,剩下我们七八个人在餐桌上玩德州.扑克,不过他们说玩钱没意思,换成每局输的人干一杯啤酒。陆昭朝几乎每把都要跟到最后,所以没过几轮就至少五罐啤酒下肚了,过了一阵有人说:“黎荞你这样可不行啊,不是check就是fold,你看全桌就数你筹码最少,你罚三杯吧!”
还没说话就已经有人把酒送到嘴边,我推了两下没推掉,心想也不必扫兴便喝了下去。后来又输了几把,我看着眼前的空易拉罐觉得眼都花了,就摆了摆手说:“我不玩了,有点头晕,你们继续。”
我走到一旁他们唱K的沙发上去坐,晕晕沉沉地有点想睡,闭上眼睛眯了一段时间,恍惚听见旁边有人说:“还嚎呢?赶紧走别耽误人家事!”
后来音乐声似乎停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手机响,迷迷糊糊睁眼接电话的时候才发现眼前好像都没人了。电话里是秦衍的声音,但他说了什么我就有点没听清,我坐起来说:“啊?你说…你说明天怎么样?”
他安静了一下,这回倒听清他说什么:“荞荞,你喝酒了?”
我愈发觉得晕,干脆身子一歪躺下来:“哦,一点点…我在朋友家玩,他们打牌,我输了,输了的人都要喝酒,我才喝了…”我举起右手掰着指头数,“一,二…嗯,不到四个。”
秦衍又安静了几秒:“你在哪?”
我努力地想了想,说:“唔…这里应该是御园。”我把脚架上茶几,突然听见陆昭朝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喂你小心点别踹到桌上的蛋糕了。”
我看见他从沙发后面转出来,高兴地说:“啊,有蛋糕?有蛋糕你不早说啊,我都饿了。”
陆昭朝走到我旁边坐了下来,我眯着眼看他一动不动的,就用腿踢了他一下:“你愣着干什么,快给我切蛋糕啊,你…我靠陆昭朝你他妈多重啊你压我身上干嘛?”
他压着我的手:“你安静点听我说行不行?”
我茫然地看着他:“你说啊,我堵着你嘴了吗?”
他却把我手机拿过去,皱眉看了一下直接扔到一边,我忽然记起我刚才好像正在跟谁打电话来着。
陆昭朝拿起茶几上的一罐啤酒又喝了起来,我把手枕在脑袋后有些迷蒙地看着他,本来想认真听听他到底要说什么,可是过了很久他似乎都没有说话。睡意不断袭来,我于是闭上眼睛,开始做断断续续的梦,梦好得简直不想让人醒过来,我梦见秦衍和我说他喜欢我,他还用手轻轻拨我额前的头发。我在梦里伸手抱他,闭上眼睛等着他吻我,可是突然间却听见了什么声音,好像是门铃。
我郁闷地把眼睛睁开一丝缝,听见远处有人在说话。撑着身子坐起来,捏了捏眉心神智才清醒了点,听到有人说:“你的意思是让我未婚妻在你家过夜?陆先生,你在开什么玩笑?”
然后又听到另外一个声音:“谁跟你开玩笑了?她在我家过夜的次数比你吃过的盐还多,这儿不欢迎你,你赶紧滚…喂!谁他妈的准你进来了!”
我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见面前几步的地方有个人停了下来。我揉揉眼睛,看清他的脸后愣了一下,陆昭朝追进来抓他的肩,被他手一挥便甩开了。
我有点不稳地站起来,摇晃着走过去说:“你怎么过来了?”
说着忍不住往一边倒,秦衍伸手扶了我一把,又看了我两眼:“接你回家。”
我笑了下说:“哦,你真好…”
陆昭朝在一边叫:“黎荞!”
我转过头说:“哎,陆昭朝,你看到我的包了吗?”头一偏看见包就放在沙发上,又跌跌撞撞地走过去拿,看到桌上有杯水,顺手拿起来喝了几口,结果到了喉咙里才发现是白葡萄酒,差点一口喷出来。
手里的杯子被人夺走,头顶上秦衍的声音说:“还没喝够?”
我抬头看他,酒精的气味胀得难受,我说:“我渴了,你有水吗?”
他说:“车上有,上车喝。”
我又对他笑了笑:“好啊。”看他眉头皱了起来,表情似乎也不太好,就伸手抓他的衣袖,有些困惑地说:“你为什么生气了啊?你不要气,我给你跳四小天鹅解闷儿好么?”
他看着我,压着的嘴角微微收了一点,低头拿过我的包,又反手来拉我的胳膊。我被他扯着往前走,出门前不忘回头跟陆昭朝说了句:“先走了啊,下次再玩~”
下到楼下上了车,秦衍开了瓶水塞我手里,我喝了两口,想起来问他说:“你为什么会来接我啊,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难道我们有心灵感应吗?”
他却没有回答我,只是低下头帮我扣了安全带,又抬起眼睛看我:“钥匙在哪?”
我迷茫地道:“什么钥匙?”想了想说:“哦,我没钥匙,我家不用钥匙的…有密码,是多少来着,好像是我妈妈的生日…秦衍,你知道么,我一直想,要是我妈妈还活着多好,那样她就可以看看你了,她一定会喜欢你的,我喜欢的她都很喜欢…”
意识又渐渐地开始涣散,闭上眼睛之前,我迷迷糊糊地拉着他说:“秦衍,你知道么,刚才我做梦梦见你了,我本来不想醒过来的,可是没想到一醒过来就看见你了…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
第十章
夜里,我睡得迷迷糊糊,伸手去揽床上的抱枕,够了好几次都没够到。睁开眼睛,窗外投射进来的霓虹似乎比往常要明亮一些,我拉过被子翻了个身,轻薄的蚕丝触感却觉得有些陌生,我抓着被子在眼前看,顿了两秒,一下坐了起来。
看着四周,我回想了很久,都不太确定这是哪里。
有一缕微光从虚掩的卧室门缝里渗进来,我下了床,木质的地面光滑微凉,我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慢慢打开了门。
光是从客厅传过来的,我猫着腰探头出去看,终于找到了鹅黄色的光源,那是一盏半弧形的落地灯。四周被氤氲光圈笼罩的圆弧内,微微透着一种温柔而神秘的气息。落地灯旁边是约四米长的木质长沙发,只被光照隐约触及的一角,秦衍闭着眼睛坐在那里,他腿上放了一个笔记本电脑,手肘支在沙发扶手上,指节轻轻抵在眉心的位置。
此情此景,让我不自觉地深吸了口气,秦衍听到声音,把头从手心里抬起来看我。
几秒后,他轻声说:“睡醒了,还是梦游?”
我慢慢走出来,四面看了看:“我怎么…我记得你…这是哪啊?”
他轻笑了一下:“这里显然不是御园,也不是你家。我和你爸爸通过电话,他知道你今晚住这里。”
我有点呆滞地站在原地,他又转头看向吧台的位置:“桌上有水,饿不饿,要不要叫点吃的?”
我想起来傍晚在陆昭朝家里我好像的确没吃什么,不过现在也不觉得想吃东西,估计是饿过了,就说:“哦,不用了,我喝水就行。”
我走到吧台前,那里有一个盛了半杯水的白蓝色琉璃杯。我妈妈以前也很喜欢这样的颜色,我一出神就直接拿着杯子边喝边往沙发走过去,刚在他旁边坐下来,秦衍就扭过头来凝眉看了我两眼,嘴唇动了动:“我说的是桌上水壶里有水,这是我的杯子。”
我愣了愣,只好把杯沿从嘴巴里拿出来,说:“啊…”尴尬地笑了下:“哎呀,喝都喝了,别这么小气,你要喝我再去给你倒一杯。”
他瞥着我没说什么,我看向天花板道:“这是你家?可是为什么我会在你家?我明明记得我跟朋友在陆昭朝家里聚会来着。”
他闻言把头往后仰了仰,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你为什么会在我家?这是个好问题,但你应该先跟我解释一下。”
我把头低下来,茫然地看着他:“解释什么?”
他说:“解释一下为什么我没有见到你所谓的那些朋友。荞荞,你不知道我去接你的时候,那场景有多么令我难忘。”
我说:“?”
他看着我:“满屋浪漫的红烛,香槟,玫瑰花,还有一对酣醉独处的男女。”又轻飘飘地笑了一下,“其中的女孩是我的未婚妻,男孩跟她是青梅竹马,荞荞,我从来没想过这种事情也会发生在我身上。”
我好半天才听明白他的话,明白之后顿时有点崩溃:“你是说陆昭朝?我可跟他什么都没有!今天真的是一帮朋友聚会,我…我喝多了,他们什么时候走的我不知道,可是我真的跟他没什么,陆昭朝有好多女朋友,根本看不上我。我、我都是有家室的人了,我怎么还可能对他有想法呢?!”
秦衍用手支着额看我:“你也知道你有家室,还敢在外面喝成那样,任谁都可以拐了你。”
我愣了下,说:“哦…那我以后不在外面喝酒了。”
他道:“是么?有件事我忘了说,你走的时候,还跟他约好了下次再玩。”
我把头左右甩起来:“不玩了不玩了!”
秦衍又看了我几秒,这才挑着唇角笑了一下,我往他身边凑过去一点,讨好地说:“其实我没有完全神志不清,我还记得你给我打了电话呢。唔,不过我不太记得你跟我说什么了,你和我说了什么?”
他挑了下眉毛,想了想道:“是你早上和我说的那件事,我跟家里约好了,明天带你回去吃饭,见见我爷爷奶奶。”
我犹疑着问他:“听说你奶奶要求很严格的,你奶奶会喜欢我吗?”
他仿佛仔细地打量了我几秒,摇摇头:“难说。”
我大惊道:“啊?”
秦衍皱着眉道:“我奶奶喜欢端庄文静贤惠稳重的,荞荞,你…”
我快要哭出来:“那怎么办啊,现在去学礼仪课还来得及吗?”
他看着我,过了几秒,又舒展眉心笑了一下:“逗你的,不用那么担心,我奶奶和你母亲一样,我喜欢的她都会喜欢。”
我愣了愣,他已经把头转了回去,我看着秦衍的侧脸想着他最后的这句话,我想他刚才一定是在调戏我,所以我也应该礼尚往来地调戏他一下,我说:“唔…不过我是怎么到这来的啊?我都喝醉了,是不是你抱我上来的?”
他抬眼瞥我:“你不记得了?”
我说:“嗯,你给我描述一下吧,越详细越好。”
他却伸手从茶几上拿了一张纸片放在我眼前:“那你记不记得这个?”
我低头去看,是一张违法停车告知单,我说:“…这什么?”
秦衍看着我的眼睛,好几秒后,他说:“我开车载你回来的时候,你从你的位置上跨过来,说要靠在我身上睡。我让你下去,你不肯,我只好把车停路边,后来警察过来说你们要干什么回家去干,不要在大街上表演,然后开了这张罚单。我实在没办法送你回去,只好就近带你来这里。”
我愣了一会,说:“?!?!?!”
他继续道:“荞荞,这还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收罚单。”
我把双手掌心朝上举过头顶,摆出一个献哈达一样的姿势,悲痛而虔诚地说:“对不起,罚单给我吧,我会去交的,你不要生气。”
秦衍看着我,说:“我不生气。”
我一下笑了:“真的啊?”
他说:“除非你给我跳四小天鹅。”
我又怔住了一下,脑海里隐约记得刚才在陆昭朝家里好像说过这话。我从沙发上爬起来,走到茶几前说:“看好了啊!”然后双手在身前交叉,双脚脚尖踮起来,嘴里一边伴奏:“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脚边突然碰到一个坐墩,大叫了一声:“哎呀我的妈啊!”
秦衍的脸直接从我眼前消失,与此同时,我听到我的额头和茶几边沿相撞发出一声巨响,锥心的钝痛让我直接躺倒在地,他放下电脑冲过来:“怎么样了?”
我捂着脑袋说:“头,我头疼…”
五分钟后,我又坐回沙发上,跌打止痛膏的清凉让我不太睁得开眼睛,只能右眼微微眯出一条缝。我看见秦衍抬着手用他手心下侧慢慢揉着我眉心上方的位置。他身后的整片落地窗里,满城的灯火正在熠熠发光。我观察着他的表情,垂下的睫毛遮住了大部分眼睛,他面无表情的时候,我总觉得他有几分淡漠疏离,可是突然间,他的嘴角松动了一下,然后竟然笑了出来。
我有些莫名地看着他:“你笑什么?”
他轻轻摇头:“突然想到一句歌词。”
我更莫名地说:“什么歌词?”
“我头上有犄角,我身后有尾巴。”他抬起眼睛看我,“你跳的不是小天鹅,是小龙人。”
我愣了半天:“我都那么惨了,你还笑话我?”撇了撇嘴道:“再说你有没有见过犄角啊,犄角是长在脑袋两边的,长在脑门中间的是犀牛角好不好…”
秦衍没有说话,唇角抿起来像是在憋笑。我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忽然忍不住两只手伸过去抱住他,他的动作不由得顿住,我枕在他肩窝上小声说:“秦衍,我喜欢你家,喜欢你家的沙发,喜欢你的杯子,还有你的床。”
他安静了几秒:“那就去睡觉。”
我想了想,决定再大胆一回,我小心翼翼地抱紧了他一点:“可我现在想靠在你身上睡,警察叔叔会同意吗?”
又过了很久,我感觉到他将手缓缓放在我的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声音较之往常多了几分低柔:“那就睡吧。”
第二天我睡到自然醒,那时已经是早上九点,我从房间里出来听见秦衍在隔壁书房里关着房门打电话,隐约听着是工作上的事情,餐厅的桌面上摆放着中式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