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平日口不能言手脚偏瘫,后来陆一宸将他放在轮椅上,推到楼下老干部疗养院的花园里晒太阳。许佑恬又陪着奶奶多说了一会话,直到快中午了才动身离开。
这医院地处偏僻,远离市区,大门外只有一个公交车站,连计程车都很少。四下倒是幽静,可许佑恬还是觉得两位老人住这里有些凄凉。
跟陆一宸随便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想法,结果又引来了他的教育:“这是没办法,为了方便爷爷的治疗,既然你这么有爱心,不如每个星期都来?”
许佑恬一犹豫,闪烁其词:“…唔,我不一定有时间哪。”
陆一宸一声冷哼,慢慢把车子倒出车位:“你少一点去约会就有时间了。”
又来了!许佑恬想了想,回话:“你好意思说我吗?我都好久没见过陆伯伯了。陆一宸,我们下周去他家吧,我可想他家的二虎了。”二虎就是陆老爷子的牧羊犬,许佑恬托着下巴自言自语:“虽然这狗的名字是有点二吧…”
许佑恬正说到一半,陆一宸不知为什么突然一个紧急刹车,她没有系安全带,整个人扑腾往前,脑门“咚”地一下重击在了挡风玻璃上。
“你干什么呀!你神经病啊!”她一手摸着额头一手摸着鼻子,不知道有没有被撞肿撞扁。她回过脸去想继续破口大骂,可她看到陆一宸正目怔怔地看着前方,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又拉开车门下车,步速极快地向前方那辆公交车奔去,最后竟跑了起来。
然而最终没有追上,许佑恬看着陆一宸站在那个公交车站前,目视着那辆已经开走的车子,最后用力在空中挥了一下拳。
许佑恬一下有些发傻,这样的陆一宸她真还头一次见,还没等她反应就见他又大步走了回来,坐上车以后急躁的命令口吻说:“你下车,自己回去!”
“为什么…”
“叫你下车听到了没有!”
她被吓得全身一颤,一时没有什么思绪,像个机器人一样打开自己旁边的车门,顺从地下了车,然
9、零九 ...
后再把车门关上。
几秒间,车子在她眼前绝尘而去,四下只剩她一个人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补全…
三万字撩,该来点什么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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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一十 ...
许佑恬完全闹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怔在原地很久才左看看右看看,周围居然连一个路人的影子都没有。她觉得额头还有些疼,用手指按了按,好像真的肿起一小块。
陆一宸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居然就这样把她丢在了深山老林里。
“你要赶着投胎去啊?你个大混蛋!”许佑恬冲着他汽车离去的方向大骂一句,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不是脑子抽筋了才那么听话地滚下车。她在原地狠狠跺脚都觉得不解气,但也无可奈何。
然后她等了好半天的计程车也没等到,无奈之下只好到站牌边研究公交路线。可许佑恬是个十足的路痴,平时去哪都是陆一宸接送,她连四环以内的重要道路都记不全,大众交通工具也只大概知道地铁线路。如今看着一个个陌生的站名,那些象形文字全部在她脑子里演变成了鬼画符。
打了个电话问奶奶,奶奶说不知道,还关切地问怎么了?许佑恬掂量着还是不劳老人家费心,支吾两声,还是装出轻快的语调说了句:“没事研究着玩。”
最后她实在拿不准主意,随便选了中间那个线路,389号。其实只要能坐到稍热闹点的城区,再打个车回家就方便多了。
许佑恬后悔忘了查今天的星座运势,是不是今天巨蟹不宜出行。那车不知怎么开着开着竟然开到更偏僻的小乡镇去了,她赶紧随便挑了个地方下车,掏出电话打给了谭音。
谭音一开口就是调侃:“呦,许大小姐?您今儿心情可好啊?”
许佑恬四顾茫然,眼神失焦,恹恹地说:“不太好,我迷路了…”
还没等她说完那头就哼哼地乐起来,只当她在开玩笑:“看来是真的好,还逗姐玩呢。你不是有个随叫随到的司机吗?”
许佑恬翻白眼,咬牙切齿:“…他去死了。”
谭音又是哈哈大笑,许佑恬嘴角抽了抽,刚想说“别笑了我说真的”,结果被那头的人抢着说:“说这话的时候最好祈愿你一宸哥哥没在你身上安窃听器…得了,我现在不能跟你贫了,我正在超市帮我妈拎着一兜鸡蛋呢,一会要砸了她得拿我的头煎蛋去,我回头再给你打。”
“…哦。”
挂了电话,许佑恬抬头望天,很无语。
她站在路边继续翻着通讯录,期间倒是有两辆小黑车路过,问她要不要坐车。许佑恬看着司机那膘肥体壮的样子,哆嗦着摆了摆手,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万一这司机是个歹人,她守身如玉二十四年岂不都打水漂了?
直到后来她突然看到一个名字,眼前蓦然一亮,脑海也一片清明。
许佑恬拨通了那个电话,听到那头清醇淡雅的声音以后,用平生最可怜兮兮的音调咕哝道:“卫斌扬…我迷路了。”
卫斌扬赶到的时候许佑恬正无聊地蹲着,用石子在地上涂鸦。他从车上下来走到她面前,俯视着她说:“我昨天说了今天来接你,还真准了。”
许佑恬仰起小脸,微蹙着眉,哀怨地看着他一脸淡笑的好容貌,声音跟电话里听着一样楚楚可怜:“你可算来了。”
“又是跳舞又是画画的,你那么有艺术天赋啊?”卫斌扬蹲坐下来,摸着下巴很认真的样子:“挺抽象的,有毕加索的遗风。”
许佑恬没憋住,噗地一声笑出来:“没什么抽象的,就是一个人的脸被我划了好多个大叉叉!”
“但愿不是我吧?”卫斌扬弯着嘴角解释:“抱歉,出来的时候有些塞车,所以来得迟了。”然后又用右手食指轻轻触了一下她的额头:“撞到了?有点红。”
他笑意温淡,却很有抚慰人心的功能,许佑恬稍稍一避,看了他一会才轻微赧颜地垂下眼睫:“没事儿…”然后她又扔掉手中的石头,瞅了眼地上的乱糟一片,说:“当然不是你了,你比他好看多了…而且这地方这么偏僻,你能来救我我就很谢谢了。”
卫斌扬笑说:“倒是真的偏僻,我还找了好一阵。你怎么沦落到这儿来了?”
“…唔。”许佑恬想了想,之前的事复杂又丢人,最后只是撇嘴道:“反正就是迷路了。”
卫斌扬一双清澈的眼眸望着她,无声地勾起唇角,然后伸出自己的右手,掌心朝上:“那…迷路的许小姐,可以跟我走了吗?”
许佑恬看着他的手心,犹豫了三秒,总算把左手轻轻搭了上去。
卫斌扬立即五指收拢,握着她顺便使力把她拉了起来。
“没打扰你吧?”许佑恬在车上摆出了乖乖女坐姿,双手矜持地交叠放在腿上。
“你吃午饭了吗?”卫斌扬反问一句,又指了指她旁边提醒道:“安全带。”
有了刚才撞头的教训,许佑恬忙拉过安全带系好:“还没呢啊,早饭到现在就喝了几口水,饿死我了。”
“那正好,我也没吃,昨天那顿终于能补上了。”卫斌扬的侧脸泛着柔光:“要不是你打给我,我也忘了。”
这都能忘?许佑恬睁圆了眼睛:“那你刚才在做什么?”
“画设计图。”
“什么设计图?”许佑恬来了兴致,偏着头问:“原来你才是真正的艺术家啊?”
卫斌扬轻笑一声:“为钱卖命的都不能叫艺术家。”他顿了顿说:“我是搞室内设计的。”
“噢!这样的专业多好啊?哪像我,学的是怎么帮别人做账,沾满了铜臭味。”许佑恬摸摸下巴,乌黑的眼睛直转:“卫斌扬,以后我有了自己的房子一定请你帮我设计!”
卫斌扬闻言侧回头,眼角微微上扬,像是带了点浅浅的笑。他半真半假的语调轻缓地说:“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以后得请你帮我管账?成,那以后全交给你打理。”
这话其实应该是客套,可许佑恬听着不知怎么觉得有些暧昧的意味,有些不好意思地转回脸:“我收费可贵了。”
卫斌扬不急不忙地笑道:“我应该还付得起…”
许佑恬一时不知该回什么话好了,第一次发现自己嘴那么笨。她恍然想起昨天卫斌扬让自己考虑的交往的事情,总觉得他话中有话。但也许是怕她尴尬,卫斌扬从刚才到现在都只字未提,甚至于到他们平静地吃完午饭以后都没说起,只聊了一些不咸不淡的话题,好像他完全忘了那茬一样。
从饭店出来,正是午后的休闲时光。
“你急着回家么?”卫斌扬在耀灼的太阳光下双眸微阖,一边帮她开车门一边随口问着。
“唔…怎么了,你有好提议?”许佑恬弯着腰钻进车里,拢着眉心想了想,反正是陆一宸先放她鸽子,凭什么自己要那么听话早早地回去?
“如果你没什么事,想不想去我的工作室看看?”他两手搭在门框上,闲闲然站立:“或者跟你父母说一声,让他们别担心?”
“好啊!”许佑恬接着摆摆手笑说:“他们不会担心的,从去年春节到现在我都没见过他们了。”
卫斌扬眉峰一挑,有些不可思议:“他们呢?你一个人在这边?”他脱口而出才发现这问题不是太妥当,怕触犯了她的隐私,正想说些什么补救,却见她毫不在意。
“…哪儿能啊,我是寄人篱下。”她语调里像带了点脾气,顿了两秒又扬起下巴,眨巴眨巴眼睛说:“为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幸福,我爸妈去边疆保卫祖国了。”
卫斌扬霎时就被她的表情逗笑,不禁伸手揉了揉她头发:“寄人篱下?好可怜哪。”然后他突然想起了陆一宸,原来是这样。父母不在,长兄为父,严厉一些也不是不可理解。
他的力度很轻,让人感觉他像是在温柔地抚摸着一只小动物。许佑恬紧张地一缩脖子,声音也蔫软下来:“…你快上车,我们走吧。”
卫斌扬的工作室并不很远,是个二层的小阁楼,底层用了许多木质材料,看着是中式古朴风格。二层却又显得欧化,装了采光极好的透明落地窗,从外头就能看清里面的一二。
“怎么这个表情?”进了门,卫斌扬见许佑恬轻轻挑眉,额头上都出现了几道浅淡的纹路,笑着问说:“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许佑恬赶紧否认:“不是不是!我只是有点没想到,这里跟我想像的不大一样。我本来以为外面会被你装修得鬼斧神工,像那些后现代艺术,然后进来以后又有一堆雕像…”其实可以看出这里的每一处搭配都经过精心规划,桌子的材质墙壁的颜色,还有吊灯的形状,每一处线条都流畅自如,不像工作室,倒像一个小小的家。
“后现代艺术?呵…你太高看我了。”卫斌扬轻笑一声,皱起眉头开玩笑:“我也不是雕塑家,所以…”他随手抓起桌上的一堆草图,再指了指桌子上的东西:“平时干最多的画图纸,再做些小模型,其实比你说的那些枯燥的记账,也好不到哪儿去。”
许佑恬靠坐在桌沿上,把他手上的草图接过来看,好多都是重复的,似乎是不够满意,于是重复画了好多遍,每次只改动一个小地方。有些是家居,有些好像是酒店,看得她眼花缭乱。看不出什么门道,只能抿着嘴巴轻微地摇头。
她刚一放下眼前的图纸,蓦地发现卫斌扬不知什么时候挨得她那么近。他与她面对而立,一手撑在她身旁的桌子上,另一手随意地插着腰,半开放式地环着她。从落地窗投进来的光泛在他睫毛和眼瞳里,亮闪闪的,突然让她有想要触碰的感觉。
卫斌扬的脸越来越近,几乎挨着她的耳际,声音低缓又轻柔,像是在悄声私语,几乎马上要把她攻陷。
“佑恬,昨天我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补全鸟~~~让陆童鞋哭去吧~~~~(>_<)~~~~
11
11、十一 ...
如果她马上就说可以,会不会显得不够矜持?如果她说不行,会不会又显得矫情?
一瞬间好多种想法都在许佑恬脑子里飘过,她撑在桌子边沿的手紧紧握成了拳,连呼吸都放得轻缓,心口涌上的情绪难以名状。她上身微微后撤,视线却也仅能限于卫斌扬那一双波光潋滟的眼。
“你预谋好的吧?”过了半天,许佑恬终于找回点理智,亮闪着眼睛说:“先请我吃饭,再把我带到这儿来威逼利诱,你心理战打得不错啊!”
卫斌扬一脸坦诚:“好说。那不也是你给我的机会么?”
“…”他说的是实话,许佑恬没有反驳的余地。一路上她并不设防,原以为卫斌扬是善解人意,不想他是以退为进。他的脸似乎越来越近,眼里的柔光从黑长的睫毛中隐隐透出,头微微侧着,像是下一秒就要有什么更近一步的动作。许佑恬本能地用手轻轻一挡他的肩,但也只隔开了一寸的距离。
“…我们才见过几次啊你就喜欢我?”又不是童话故事,许佑恬还是犹疑,无意识地搬出了陆一宸那套理论那副腔调,撇了撇嘴,把抵在他胸口的右手缩回来,又用食指按在脸上酒窝的位置,轻轻蹙起了眉心:“难道是我救了流浪狗被你看见了?”
卫斌扬被她逗得哭笑不得:“这么善良,还救过流浪狗?很好…那我又多了一个理由。”
“那什么是原来的理由?”
“唔…”他的眼睛稍稍眯起来,像在很认真地思考,语气自然又诚挚:“你笑起来特有感染力,跟你呆一块我感觉很舒心。”
“…你这套把戏对好多人都玩过吧,这么熟练?”
“呵…真刁钻啊。”卫斌扬无奈地苦笑一声,抬手轻捏一把她的脸就退开两步。话语虽是自嘲,但眉眼间还带着颇具风雅的淡笑:“没办法,看来我长了一张不能让人相信的脸。”
“胡说。”许佑恬轻声一笑,也拿不准他到底有没有生气。想了一想,手轻轻搭上他的手臂,再顺势微微一晃,不算亲昵也不疏远:“你再带我参观参观,给我讲讲你的设计理念什么的呗,我对设计师可敬佩了。”
卫斌扬在下午五点左右送她回家,两人从刚才之后的话题又变得随意。他是调节氛围的好手,面容照例亲切,语调同样温润,若无其事安然随和,完全没让许佑恬觉得尴尬。
进小区大门的时候原本需要证件检查,卫斌扬正要递过去身份证,保卫从车窗里瞄见了许佑恬,冲她笑了一下,扬了扬手便放行。
“这儿环境挺好。”卫斌扬神情严肃地回过脸来说:“可惜保全容易中美人计,安全不能保障。”
“这是在明显地损他还是在隐晦地夸我?”
“唔,我主要是想说后者,但听你这么提醒,一举两得也可以。”
许佑恬轻哼一声笑出来:“…花言巧语。”
车子已经稳当地停在楼下,许佑恬解开安全带,卫斌扬先下了车。她稍一怔愣,然后看着他像电影里的绅士一样绕到自己这边帮她开车门。
许佑恬下车,关门,又背靠在车门上,并未急着离开。她嘴边还酝酿着什么话,总不能一句“谢谢”就完事了吧?
“我想知道,你后来救的流浪狗怎么样了?”卫斌扬率先开口,话题无关紧要。
“哎…提起来就伤心。”许佑恬双肩立刻下陷,眼神也变得幽幽,像是含了水花:“挺久之前的事了,那时候我还住校呢,陆一宸也嫌麻烦,就送给他一朋友养。可那人没一会就调去别的地方了,到现在我都再没见过它。”
又是那个名字,卫斌扬心里顿了一下,这表兄还真是无所不在,渗透得都让他觉得别扭。但也只是片刻间他又弯起唇角,露出好看的牙齿:“说得那么忧伤,都可以去拍电影。”
“可不是吗?都怪陆一宸没心没肺!”她后半句的语气加重,新仇旧怨一块儿发泄。
话音一落就听到三声响亮而急促的鸣笛声,许佑恬下意识地一回头,心里立马咯噔一下。
哎哟天哪,怎么会那么巧?
隔了将近十步的距离,但她还是很轻易地看清陆一宸挡风玻璃后的那张极不耐烦的脸,本来是天生一双含情目,现下却有冷冽的寒光透出。连许佑恬都不禁佩服他,是怎么把这样一双桃花眼变成杀人利器的。
卫斌扬也转过脸看,他的车横在路中央,挡住了陆一宸的去路。他举起手对陆一宸示意了一下,然后不慌不忙地对许佑恬说:“那我先走了,改天再约。”
“哦,那你路上小心,回头给我个短信。”许佑恬感觉说着这句话时心里有些微妙的感觉。平时她极少对别人这么说,也更不可能对后面那辆车里的那个人说。对陆一宸她只有这样的腔调:“别仗着你车牌牛叉就可以横行霸道不遵守交通规则,你丫撑死也就是只螃蟹!”
紧接着他们耳边又是三声更加响亮而急促的鸣笛。
卫斌扬应了一声,点了点头又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脸颊,终于回了驾驶座,把车绕在一边,把路让了出来。许佑恬站在原地,转脸向着陆一宸怒目而视,可车里的人这会像完全没看见她,依然僵着一张脸,目视前方,等道路让开了就径直地把车开进了地下车库。
后来许佑恬跟卫斌扬挥挥手就上楼,正在家门前输入密码,先是听到电梯“叮”的一下,接着便又听见很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连头都懒得回,中午心里的一股气还没消,拉开门自己走进了屋子。
“许佑恬。”语气不是不好,是很不好。
“干嘛?!”许佑恬又向前走了两步才不情愿地侧回了半个身,吊着眼角看他,语气同样糟糕。
陆一宸在她身后关了门,然后一步步慢慢走近,一张从刚才就冷到现在的脸让她看着都觉得眼睛疼,真怀疑他是不是有面部肌肉僵硬症。
他“哐”地一下把车钥匙扔在了茶几玻璃上,力度绝对说不上轻,擦出刺耳的清脆。许佑恬莫名其妙,她是被落单的那一个都还没发火,他倒像吃了炸药一样。
她挺直了腰睁圆了眼睛,谁怕谁?!
陆一宸看她一副面不改色无所畏惧的样子,不快地眯起了眼,嘴角向下的弧线更显凌厉:“让你自己回家,你反而趁机去找那个小白脸,疯到现在才回来?”
他本就心浮气躁,满肚子的火没地方发泄。方才他刚一把车开过许佑恬身边就从侧视镜里看见她迅速从满脸怒气变成喜笑颜开,一脸讨好地跟卫斌扬说再见。不知为什么他心里突然就涌上一个词,水性杨花。
他当时即刻发出一声冷笑,也许世界上的女人都一样,水性杨花。有了新人忘旧人,连相认都不情愿。林夕禾居然还跟他玩起“先生我不认识你”的这种恶俗的戏码,真真是可笑。
现在连许佑恬都是这副吃里扒外的德性,教了那么多年也没见到变得乖巧一点,反而翅膀还硬了,叫他怎么不气?
许佑恬望着他那双饱含利剑的眼,脑子里飞快地想了想,之后还是扬高了下巴,理直气壮,一字一咬牙地说:“对!”
“外头有靠山了,所以就本事了?”
“对!”
她“对”字刚一出口,陆一宸骤然反手一个巴掌,“啪”地一声甩在她右脸上。
许佑恬一下子就懵了。
其实陆一宸下手并不很重,他只是一瞬冲动,在挨到她脸的时候还是突然一软,只放了三成力道。加上只是手背,角度不好着力。
但许佑恬还是觉得火辣辣地疼,整个嘴角都麻了。她想骂人,可嘴里颤抖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牙齿像在打架,只能用一双越来越红的眼睛狠狠地瞪着他。
这是他第一次扇她巴掌。
作者有话要说:哎…看下这章以后有米有人倒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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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十二 ...
陆一宸还停在空中的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下来,半晌才缓缓下移,指甲死死地按在手心里。许佑恬眼眶里渐渐地越来越满,到最后终于盛不下,有一滴水珠从左边的下眼睑处溢出,紧接着右边也掉落出了一滴,直接滑到她紧紧抿着的嘴角边,渗进了她的嘴里。
整个场面冷却了足有半分钟,看她这副又犟又狠的样子,陆一宸心里似乎猛然沉了一下。他动了动唇,却一时说不出什么话。刚才一切发生得有些突然,他好像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他从来都很冷静的,不知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许佑恬整张脸愈发地红,尤其是嘴巴,被她自己咬得呈现血色。她眼泪无声但簌簌地落,声音不住地发颤,可语气却狠绝得连陆一宸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个混蛋,你敢打我脸,我爸都没打过我脸!陆一宸我告诉你,我以前忍你那么多年是给你面子,你还真把你自己当根葱啊?!”
陆一宸盯着她晌久,手上紧紧地攥拳,一双黑墨一样的瞳仁隐隐泛着冷光,半垂的眼帘成功地掩盖了些许真实的情绪。他不是没有见过许佑恬哭,也不是没有见过她发怒,可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一样,竟然让他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