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许佑恬轻轻一哼,不咸不淡地笑,表情倒是认真:“依昀姐,你看你弟弟坚持不婚主义那么多年,不就是为了等那个人吗?我看这事谁拦着都没用,还是让陆伯伯放宽心别生气,接受他俩算了。”
就像她自己,不就死心了吗?
那天吃过饭后许佑恬独自在街上晃,手机在手里把玩了好一阵,连她逛到了什么地方也没注意。这些年她都一直充当着陆家和陆一宸之间的润滑剂,可这回陆依昀的托付她真的是不知该怎么办。难道要她说“陆一宸,陆伯伯生病了,他不希望你结婚,你能不能听他的话,并且回去跟他道歉”?
可陆一宸肯定会把这当成笑话,况且她也没有立场去要求他,甚至不愿听见他的声音。
后来许佑恬终于想到一个办法,把键盘推开嗒嗒嗒地编辑一条信息,很短,不超过十个字:“依昀姐叫你回家。”
陆一宸从来不回她短信,许佑恬甚至怀疑他开启了短信屏蔽功能。他最好是看不到,这样她也算是不负嘱托地劝过了,也不会让陆一宸觉得她多管闲事。
可她短信刚发出去几秒,陆一宸居然给她打了回来。
许佑恬盯着屏幕,心里从一数到十,居然还没断,只好按了接通。
“在哪里。”一开口就是质问。
他声音有点低哑,沉沉的,还带着鼻音,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冒了。许佑恬想了想,说:“街上,干嘛?”
“哪条街。”
这人死性不改,什么时候都有查岗盯梢的习惯,许佑恬轻轻嗤声,左右望望,半天才没好气地报了地址,刚想把他父亲生病的消息告诉他,陆一宸却赶在她前头发了话。
“那边有个中国银行,你门口等着。”
没给她说不的机会,说完他就挂线。
许佑恬对着黑掉的屏幕龇牙咧嘴,要不是街上人来人往,她真要破口大骂。什么玩意啊,这么多天了他还没改掉发号施令的坏习惯是吧?
可不服气归不服气,她最终还是没骨气地走到马路对面的那家银行门口,踢着地上的石砖等着。
不多久许佑恬就听见旁边有车过来的声音,回头一瞥果然是陆一宸的座驾,来得倒是快。
陆一宸把车开进停车位,下车走到她面前,也不说话,一边挽着袖口一边盯着她瞧,眼睛一眨不眨,眸子如常的清冽平静,看不出是什么意味。许佑恬也偏着脑袋斜着眼打量他,陆一宸眼睛周围一圈青青的,眼尾也有小细纹,精神状态好像不是太好,起码可以看得出疲倦的痕迹。
许佑恬挑挑眉,打破沉默说:“你生病啦?还是熬夜加班来着?”
陆一宸眯了眯眼,顿了顿只吐出两个字:“没有。”
“…哦。”他声音果然有点不对,可许佑恬不知道说什么了。
“走。”
“去哪儿?”
“刚开完会还没吃饭,陪我吃点东西。”
陆一宸抓起她手腕就往前,也不管她情不情愿。许佑恬挣了两下没挣开,没好气地跟在他后面嚷嚷:“你没吃饭关我什么事?我吃过了呀,你要吃你自个去!”
陆一宸扣在她手腕上的手轻巧地一转,毫不费力地用两根手指就把许佑恬握在手上的手机夹走了去,如她所愿地松开她,再回头晃了晃手里的东西,淡定地不成样子:“这是我买的,你不跟来就别想拿回去。”
然后他就回过脸自顾自地往前,许佑恬在他走了几步以后才回过神来,气得一跺脚跟上去,挥着拳头用力在他后背捶了两下,又用力拽他胳膊要把手机抢回来。陆一宸把手背在身后,许佑恬就左手往左边捞右手往右边捞,几乎像是成一个环形地抱住他。她仰起头瞪着眼睛怒斥:“陆一宸你赖皮啊!你上辈子是贼是吧?跟哪儿学的妙手空空这招?!”
陆一宸又把手机拿在另一只手上举高,从刚才到现在第一次勾了勾唇角,被她缠着的手臂轻轻一甩又反手牢牢地擒住她手腕。他垂下眼睛看她,下巴快碰到她额头,好看的眉梢挑着舒展而上扬的弧线:“许佑恬,我警告你别闹了,我会的可不只这招。”
作者有话要说:~~~~(>_<)~~~~ 叫虐的姑娘也都嫑急哦~~~
26
26、廿六 ...
“还我!”许佑恬不理会陆一宸这虚张声势的威胁,被他擒住的手抓着他腰间的衣服,另一手踮起脚高高地去够,一边用利剑的眼光杀了他几百遍。他还能怎么样?
“大街上拉拉扯扯的知不知道难看,不害臊。”陆一宸倒不生气,后撤一步,承住她扑过来的重量,继续挑着眉梢镇定地教育。
“…你才不要脸!”还会恶人先告状,许佑恬咬着牙顿了顿,这才发现她挂在陆一宸身上,形象果然很不好,她暗暗拧了他一把才怏怏地后退两步,左右瞥了瞥路旁的行人。
陆一宸轻蔑又满意地哼了一声,转过身去继续往前。许佑恬只好跟在他身后走,路上看到有一个挺大的小石块,鞋尖用力一抬想踢石子去砸他,谁知她方向和力度都没掌控好,石头直接飞往路边的一辆车,车子立马就哇啦哇啦地大声响起防盗警报。许佑恬也被吓了一跳,顿时下意识地捂住耳朵呆在原地。
“笨得无药可救。”前面的人悠悠地回头,悠悠地摇头,悠悠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再悠悠地转回头去,步伐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的悠哉至极。
他声音不大,像在自言自语,而且她还用手挡住了耳朵,可这句话许佑恬还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她紧紧闭上眼睛,手放下来插着腰,牙齿死死地咬合,一边长长地吐气一边在心里许愿外星人快点来把她接走。
陆一宸好巧不巧地又走回刚才她同陆依昀吃饭的料理店。许佑恬进门的时候迎宾小姐一见又是她,稍稍惊诧了一瞬,但很快露出标准好看的职业微笑。当然,是对着陆一宸笑,按着他的吩咐带他们去包间。
许佑恬瘪着嘴跟在后面,心里很是鄙视,从来只听说男人是视觉动物,现在看来女人也不例外,对着陆一宸这厮笑的人都是没有看到他的豺狼本性。
在等着上菜的空档里陆一宸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的街景,手指轻轻绻起来,用指节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桌面。很多天没见,许佑恬忍不住多瞧了他几眼,他放松的姿态倒是显得随和宁静,靠在椅背上,头轻轻侧着,好像是累极了在歇息。只可惜她不太平静,好好的下午时光都被他毁了,真后悔发了那条短信。
“你做什么?”陆一宸转回脸,看到许佑恬掰着手指,黑亮的眼珠往上瞅着天花板,也不知在想什么。
许佑恬瞪他一眼:“我在算如果被你气一次就折一天的寿的话,我还有多少年好活。”
“…无聊。”臭丫头片子,他才时常被她气得肝疼好不好?陆一宸不愿再跟她练习嘴上功夫,索性阖上眼帘,脖子后仰架在椅子上,用手轻轻掐着眉心。他眼睛好累,刚一闭上眼眶周围就有酸涩的感觉,这些天连续失眠,白天还总是各种匆忙奔波,就是铁打的人也扛不住。胃病复发,扁桃体发炎,好像什么坏事都集中到一块。现在倦意又层层地涌上来,他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简直重得快要倒到地上去。
后来许佑恬一边搅着奶茶杯子里的珍珠一边瞅着他,陆一宸最终也没有吃几口,很快就搁下筷子。他吃相优雅,许佑恬还在心里骂他装斯文,谁知他又喝了几口毛尖,然后把手按在自己腹部的位置,眼睛垂下去,眉心也聚出了一个褶皱。
“绿茶对胃不好,会更疼的…”许佑恬小声提醒,扫了他一眼又低头咬吸管:“你别喝了。”
她之前告诫过他多次,他也不是忘记,只是恰好喜欢的几种茶叶都偏寒性。他想想也好奇,许佑恬不喜欢喝茶,不知她怎么会对这些有研究,之前在家里她就把他的观音龙井全部收起来,在他生日的时候送了他几罐大红袍,说是这种清茶养胃。
陆一宸没有回她话,唇角扬起个微微的弧度,近在嘴边的茶杯晃了晃,几秒后还是放回了桌面上。
许佑恬想起正事还没说,斟酌了一下又抬头:“陆一宸,我知道你忙,不过你还是抽时间回家看看吧,陆伯伯前几天病得都住院了,好像还挺严重的…那什么,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之类的大道理,你不还教过我么,自己该不会忘了吧?”
“你怎么知道他病了?”陆一宸皱眉:“你回去过了?”
许佑恬眉头皱得比他还紧,奇怪道:“依昀姐告诉我的啊,短信你没收到么?她说你不接她电话。”
“所以她就找你?”
“你这是废话呀…”许佑恬快被他这些没有逻辑的问题弄疯了,叹气撇嘴说:“不然我干嘛给你发短信啊,谁愿意搭理你啊,我盐吃多了闲的慌?还是你以为我太想你了?”
她一时嘴快,话语一点也不客气,对面陆一宸的脸倏地冷下去。许佑恬知道他要强又要面子,怕他发火,赶忙添了一句:“你趁今天没什么事就赶紧回去吧,我一会还约了别人,先走了。”
然后她就蹭地起身,准备溜之大吉,可蹿过他身边的时候又有一股力量揪住她的后衣领把她给拎了回来。
“坐回去。”陆一宸指指他对面的椅子,脸上写着“别惹我”三个字。
许佑恬靠着桌子站着不动,想着输人不能输阵,一脸气势汹汹地盯着他。陆一宸从口袋里掏出她的手机晾在她面前,对着她一副恶狠狠的模样笑出声来:“约了谁这么急啊,这个也不要了,等会人家能找到你吗?”
他不说她都忘了,许佑恬伸手去抢,陆一宸又故技重施地把手移开,她终于气得大声嚷嚷:“你有完没完啊?我都牺牲休息时间陪你吃饭了,等会我迟到了!你快还我!”
“约了谁?”
许佑恬死咬着牙,就是不说。她怎么能实话实说,那根本是自寻死路。
“卫斌扬?”陆一宸哼笑一声,嗓音都变得冷冽。他昨天去疗养院的时候就听许佑恬奶奶说了,她是跟一个帅小伙一块去的,好像姓卫。他原本还不太相信,现在看她这样,铁定八九不离十。
“又勾搭上了?速度还真快…”陆一宸还从不知道她挺多情,喜欢这个又喜欢那个,一心好几用。他怒气一下蹿上来,眯着眼睛厉声教训:“你怎么老是把时间精力花在这些人身上?他能照顾你一辈子吗?”
“他不能难道你能?!我爱把时间花在谁身上就花在谁身上,就是爱花在他身上,凭什么要你来决断?”
陆一宸被她的反问震得一愣,顿了几秒才强忍着压低声音:“我不能,可起码不会让你出事。”
“就一次意外你要逮着说到什么时候?这回就算出事也是我心甘情愿还不行?你少来管我少来威胁我,你又不是我爸…得,您别这样看着我,我知道您想说什么,我户口本还跟你的在一块儿呢是吧?劳驾您赶紧撕下来还给我,省的到时候我结婚了还得管你要,你结婚了我又莫名其妙地多个女监护人,我可不情愿。”
“什么意思,想断绝关系?”
“哼,您早该明白了。”
陆一宸的视线一瞬不瞬地凝在她脸上,慢慢面无表情地拿起面前早就凉掉的茶,一口一口喝下去。接着他站起身,睨着她高抬起来的下巴,抽着嘴角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神情复杂地让许佑恬毛骨悚然。
然后他把她的手机不轻不重地丢在桌子上,眼神淡漠地从她脸上移开,一声不响地转身走了出去。
他走了以后许佑恬愣在原地半晌,她是摸不准陆一宸那副样子到底是什么意思了。按理说那些决裂的赌气话她以前常说,他心情好的时候就不以为意跟她对着调侃几句,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冷下脸差遣她做这做那,方才那么诡异的表情还是头一次出现。
她其实并没有约会,站在原地站得忘了时间,腿脚都麻了,往旁边一倒坐到椅子上,她手机上好像还有刚才被陆一宸握着的一些温度。想着想着许佑恬就无故地口干舌燥,拿着茶壶往自己的杯子里倒了一杯,刚喝了一口,马上又苦得喷了出来。
陆一宸有自虐症吧,这么难喝还慢条斯理眉目不动地喝下去。许佑恬想起他刚才的表情,不禁又打了一个寒颤,胸口都有隐隐的涩意。
她用了这么久来放空心情,这下倒好,这厮莫名地出现又莫名地消失,还有那么奇怪的反应,她不知又要憋闷多少天。
作者有话要说:~~o(>_<)o ~~最恨别扭的主角们啦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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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廿七 ...
陆一宸离开饭店后在马路上绕了几圈,然后径自去了医院,路上还不小心闯了个红灯,差点和另一个路口冲来的车撞上,还好刹车刹得及时。车主探出头来骂骂咧咧,他在车内瞥过去一眼,连车窗都没有降下就又踩下油门开走。
陆一宸一时没有什么感觉,连被人怒骂也没有半点愤意,像是整个人都被抽空,后来才因为想到一些前段日子的画面而后知后觉地惊惧,胃里抽搐地愈发厉害,甚至握在方向盘上的手都有点不稳。他重心往后靠,长长地舒气,慢慢地抚顺心里的恐慌。
过了几秒,他恍然发觉自己一直在莫名地失态和小题大做,兀自哼笑了声。
陆一宸在医院跟医生谈了谈,得知林夕禾母亲近来病情稳定,术前准备也都妥当,但手术还是有一定风险,只有一半的成功几率,医生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然后他去病房接林夕禾一同回家,昨天刚刚帮她把一些行李都搬过来,还没开始收拾。
“你胃不舒服?”上车以后林夕禾发现陆一宸面色不好,从袋子里拿出温水杯递给他,“中午没吃饭吗?喝点热的吧。”
“唔。”陆一宸勾了个笑,没有过多回应。他接过水杯喝了一口,马上停下,略苦的滋味在舌尖绕了一圈,而后艰难地慢慢下咽,苦味湮没了整个口腔,在舌根与喉间的交界达到最甚。
是茶。陆一宸递回去,说:“谢谢。”
“跟我不用这么客气吧?”林夕禾秀气的柳叶眉弯起来:“一定要客气的话应该是我谢谢你,你忙了一天还要过来,累坏了吧?”
陆一宸还是好脾气地弯着唇角,他想了想,其实今天没忙什么事,却是真的累,静了一阵才问:“想去哪吃晚饭?”
林夕禾瞧了瞧他疲倦的神态,好心体贴:“嗯…不用,回家我做吧。”
从许佑恬搬出去那天以后陆一宸就没在家里开过伙,锅碗瓢盆全都收了起来。他在厨房把东西又全部翻出来,接着就被林夕禾推出去休息。
林夕禾昨天拎来的东西都暂时放在许佑恬空出的那个房间,陆一宸走进去把灯打开,看到地上的大包小包,突然想起许佑恬临走的前天晚上,他把她抱进房间,在黑暗里踢到了好多她的行李。
他一转身便面对着一整面书柜,大部分书许佑恬都没有带走,他之前从来没有在意过,现在闲来无事,便细细地从底层慢慢往上看。以前上学时候看的少女漫画许佑恬都还留着,还有一些畅销言情小说,大哲学大道理的正经书一本也没有,名著之类的书更是被她束之高阁,放到了书架的最上层。旁边还有一排她收藏的电影和音乐CD,好多摇滚乐队和流行歌手的专辑。
果然是小丫头…陆一宸叹气摇头,难怪跟他有代沟,她看的东西他是一点也理解不了,听的音乐他也排斥。他们根本可以算是两个时代两个世界的人,不成天吵架才怪。
后来他目光一扫又发现一叠横躺着摆放的册子,比较显眼,他便抽了出来。原来不是书,是许佑恬帮一个品牌赞助的赛事拍的宣传册,拉拉队队员的形象。陆一宸翻了翻下面的几本,也无一例外。他印象里她们大学舞团有时的确会接这样的商业活动,他曾经不满意她拍摄的穿着,也不愿她大夏天的顶着烈日这么辛苦。许佑恬不听他的,等册子印出来,她还兴高采烈地拿给他看,他当时漫不经心施舍似的瞥一眼,连一句敷衍的鼓励也懒得说。
陆一宸坐在床沿,捧着册子一页页地翻过去,仔细地看着那些照片。许佑恬尤其上镜,一张所有队员的合照里他一眼看过去只能看到她。陆一宸找到几张她的特写镜头,许佑恬一笑眼睛便弯成了月牙形,黑黑的瞳仁亮亮的,像是泛着光,眼角还隐约能看到一点和服装颜色相衬的粉红色眼影,像是春天最粉嫩的桃花瓣。
她从前好像常常对他这么灿烂地笑,就算不上妆也好看得很,只是最近都很少见到了。陆一宸更多记得的是她哭起来的样子,似乎有三种,一种是对他拳打脚踢的大哭大闹,一边撒泼一边显示自己的可怜,一种是紧闭牙关眼泪无声地掉,不知是倔强多一点还是委屈多一点。还有一种就是她喝醉了的那天晚上,又无助又绝望,陆一宸到现在记起都心尖发颤。
他不想没什么,一想起来突然很揪心,无论哪种都很揪心。
他的手垂下来,目光四处转了转,屋子里空荡荡,没有半点人气。他知道这次许佑恬同上回赌气出走不同,上回他笃定有天她会回来,可这回他是要完全改变过去七年以来一如既往的生活方式。他本以为自己一开始会有些不适应,可是没有关系,他终究会慢慢习惯。
但现在陆一宸好像发现一件事情,不是习不习惯的问题,而是之前的七年里,许佑恬时常叫他生气,也叫他欢欣,他几乎所有的情绪起伏都是因为她,或者说他的生活里基本只有她,这样的状态如今荡然无存,就像心里哪处被彻底地剜掉一块,不完整了。
这样的认知让陆一宸不得其解,其实他现在的生活正在往一条正轨上走,他需要的是一个同他互相扶持的妻子,不是一个跟他成天关系时好时坏的女儿或是妹妹,他的确不能护着许佑恬一辈子。
可他又是这样不舍,像是亲手丢弃了什么宝贵的东西。
过了一阵,林夕禾在门外喊他吃饭,陆一宸回过神来应了一声,慢慢把册子放回原处,又摞了摞整齐,关了灯出去。
林夕禾在盛汤,见陆一宸从屋里出来,“你要不要先吃点药,药箱在哪里?”
陆一宸指了指她身后的柜子:“在那里面,我来拿吧。”
“不用,我顺手。”林夕禾把药箱拿出来,一打开就睁大眼睛笑了:“天呐,你要开药房啊?都检查过没有,都没过期吗?”
“唔,不会的。”
林夕禾细数了下里头各类感冒止咳跌打损伤的外用内服药,乐呵呵地嗔他:“原来你是药罐子,我怎么不记得?”
陆一宸无奈:“不是我。”是某个一换季就感冒的。
“可是也有你的啊。”林夕禾笑着把一盒胶囊拿出来递给他,再递过来一杯水:“别否认了,给。”
陆一宸把盒子打开,把一板胶囊抽出来,药品说明书也跟着掉出来,他不经意地扫过一眼,上面好像画着什么东西,拿起来打开一看,上面被画了一只大乌龟,四脚朝天仰在地上,龟壳打转,两个前肢还捂着肚子。旁边写着大大的标注:陆一宸你乌龟王八蛋!疼死你最好!
林夕禾凑过来看,一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又怎么欺负小妹妹啦?这么恨你?”
“谁记得。”大约又是哪次吵完架之后她无处泄愤。陆一宸把那张说明书折好又放回去,不冷不热地说:“她就爱记仇。”
“我觉得她挺懂事的。”林夕禾想了想,说:“还很文静,不爱说话。”
陆一宸没有回应,就着水把药咽了下去。许佑恬只对头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这样,她有点怕生和慢热,可一熟起来就变成小疯子。他之前带她去过几次交际,每回她都一个人猫在角落里不说话,只瞪着一双大眼睛四处看,回家以后就会抓着他袖子嘟囔,陆一宸,我不喜欢去那些地方。他从此便不再带她去应酬,还曾经被方朔远取笑说金屋藏娇。许佑恬对不喜欢的人也这样排斥,然而之前那么多天,他都没怎么发现她对林夕禾的淡漠,每每都笑得很乖巧,礼貌敬语一个不少。
他不知道她装得有多辛苦。
林夕禾又说:“她现在住哪里,偏不偏僻?一个女孩子晚上很不安全。”
“那倒不会,不算偏僻。”
“我看我们这星期周末抽个时间去看看她,刚搬家很多地方需要帮忙的。”
陆一宸顿了几秒,说:“…不用了。”他是想去看看她,可许佑恬未必情愿看到他们。
“你这做哥哥的好没良心啊。”林夕禾白他一眼:“她搬出去还不是为了我们方便,我一会给她打电话,你腾时间出来。”
后来晚上陆一宸在房间里看一些白天开会的资料,脖子后仰在椅背上,不一会便进入半睡半醒的状态,而后有人把手搭在他肩上给他按揉,他闭着眼睛就去抓那人的手腕,睁开眼睛看清来人后又把手放了下来。
“不要成天那么忙了,你神经太紧张了。”林夕禾拍拍他的肩说:“放松。”
陆一宸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呼出来,自己用拳头抵着眉心。他其实是条件反射,许佑恬一从后面搭他的肩就是要掐他脖子,久而久之他都练了一套专门对付她的功夫。
“我看…你这么累,就还是先不要分心准备结婚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