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身酒气,陆一宸走进旁边的浴室想拿毛巾给她擦擦脸,可走进去以后总觉得哪里不对,空荡荡的,原来洗手台上的东西已经全被许佑恬收拾了起来。
陆一宸从架子上把毛巾拿下来,开水把它沾湿,水流透过毛巾从他手上又流走,他全身都很累,动作也很缓慢。他突然记起以前有一次他同许佑恬吵架,她就趁他不在家就溜到他的浴室把他的牙膏全部挤掉,洗发液沐浴液也全倒了,把他的牙刷扔到马桶里,毛巾浴巾全部丢在地上当抹布。他回来以后看到这一片狼藉气得半死,揪她的耳朵打她屁股。许佑恬也不甘示弱,跳起来踢他拽他的头发。可是后来他好像给了她一点什么小小的好处,他也记不清了,总之许佑恬就是毫不计较地忘了仇,把他的东西全部一整套又买了回来。他夸她乖,她笑得眼睛亮亮的,舌头吐了一点点,提醒他别忘了应承的条件,狡猾的模样像只得逞的小狐狸,很好看。他当时面不改色一脸漠然地瞥开眼去,其实心里喜欢得很。
陆一宸用沾湿的手抚了抚额头,按着两边的太阳穴,手放下来的时候,连眼睛上都有了水汽。
陆一宸走回许佑恬床边开了床头的灯,拨开她的留海一点一点地擦拭。许佑恬在睡梦里手挥过来,触到他撑在床边的手,然后像小孩子一样,握住他一根手指。
其实她力度很松,陆一宸却就这样弯着腰站在她床边,让她握了很久才收回去。然后关了床头的灯,在黑暗里犹豫了一阵,终于还是离开。
他实在是矛盾得很,原本就不想让她搬出去,现在更不忍让她搬出去。对于她来说,好像是一段还没有开始的感情就要强硬地宣布结束,刽子手还是她自己。可是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自认给不了她要的那种爱情,拖着她也不是好主意。
搬出去也好,她很快就会忘了这种错误的感情,说不定只是她一时糊涂的萌动罢了。
搬出去也好。陆一宸在心里一遍遍地念,像在说服什么人似的。
第二日清早许佑恬醒过来的时候,头痛欲裂,睁开眼睛的时候眉心都一阵闷闷地疼。她左翻右滚挣扎地爬起来,迷蒙着眼睛刚一下床就被地上的箱子绊到,咚地一下撞在了旁边的柜子上。
许佑恬扶着胯部“咝咝”地倒抽冷气,房门外很快有脚步声和开门的声音,然后她一抬头就看见某个很碍眼的人杵在门边,聚着眉心一脸询问的模样。
“你怎么在家?”她语气很不好,白了他一眼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看着地上绊倒自己的大行李箱,捶了捶脑袋终于想起来:“哦对了,今天搬东西,几点了?”
她的头发乱糟糟,脸也痛苦地皱起来。陆一宸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会,扶在门把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看来她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知道他该不该松一口气。
许佑恬等了半天没回应,好奇地看他一副少见地出神的样子,懒得再问,站起来在柜子里拿衣服准备去洗个澡,她身上的味道让自己都嫌弃。可她头还是好痛,一边走一边按着太阳穴,再使劲地捏眉心。
“今天难受的话…改天再搬吧。”旁边陆一宸又突然开口,他靠在门上,语调倒是和缓。
“不!”他再威逼利诱使诡计也没用,许佑恬口气强硬:“谁难受了?跟房东说好今天了啊,还要改到哪天去?改天你又说你没时间了,鬼才信你!”
嘴硬,宿醉不难受才怪。陆一宸没好气伸出手指着她:“不难受你老敲你脑袋干什么?本来就笨…”
许佑恬恶狠狠地瞪他,在心里说了不下十遍的大人不记小人过,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过她倒是真记不起来昨天怎么会喝了这么多,怎么回来的都不记得了。
许佑恬挠了挠头,觉得有种新鲜感,这是她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喝醉酒。不过既然陆一宸也没臭骂她一顿,应该没什么大事。
她走到浴室门口还看见陆一宸呆在那里不动,皱皱眉说:“你先出去等一会啊,我要洗澡。”
“东西都被你收起来了洗个什么?”陆一宸再次没好气地瞥开眼,臭着脸走开。
许佑恬看了看没剩什么东西的浴室,也对,不过他怎么知道?
许佑恬又去翻行李包,把东西都拿出来。洗漱的时候她才觉得有点恶心,胃里还空空的,愈发有气息往喉咙上涌,蹲在地上歇了好半天才总算把气息稍稍捋顺。
她之前一直觉得要离开这里是多么不可思议多么不愿面对多么舍不得的事情,但真正到了这么一天,又好像没有想象里那么沉重的心情了。许佑恬拂开玻璃镜子上的水蒸气,里头的自己眼睛还是有点红肿,眼泡都浮了起来。她没想到喝点红酒还能把人都喝浮肿了,瘪着嘴没办法地摇了摇头,把头发梳好以后就走出去。
许佑恬意外地没看见林夕禾,之前她和陆一宸总形影不离地黏在一块,今天怎么那么反常?不过她也没心情问,本想倒杯水喝,去拿自己杯子的时候才发现里面装着黄颜色的水。
陆一宸从旁边走出来,说:“喝了,是蜂蜜。”
她喜欢蜂蜜,但还是问:“为什么?”
“…解酒,常识都没有。”陆一宸白她一眼,又下一条规定:“以后不准喝酒。”
许佑恬一听就笑了:“哟,一宸哥哥,您要是能连续一星期不碰酒,我就答应你。”
“我跟你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
陆一宸看着她吹胡子瞪眼的表情,气鼓鼓的模样跟以往斗嘴时没有什么差别。他真想脱口而出地说我不像你一喝就醉一醉就发酒疯一发酒疯就乱向别人告白,可瞧她现在正常的样子他真怀疑昨晚不是她做梦就是他做梦。她明明一点都无所谓,他倒还辗转难眠了一整晚。
陆一宸眯了眯眼,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说:“许佑恬我再问你一次,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搬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_<)~~~~ 俺太慢了…呼唤男配的童鞋们别急~~~
24
24、廿四 ...
陆一宸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不经意地问了出口,或者说他也不知道他这样的试探到底是想要听到什么答案。他只是对她的一脸淡定无畏有点好奇还有点憋闷,他刚问出来就有点后悔,万一许佑恬真这么大胆地跟他直说了,他怕自己不知要怎么办。可覆水难收,陆一宸只能心脏提到了嗓子眼等她的回复。
许佑恬喝得急,这水还特别甜,在她喉咙里呛了一下,然后她就不可遏制地咳出声来,咳得两颊都泛起一片红晕。
她抬头扫了陆一宸一眼就快速地垂下眼帘,自顾自地拍胸口,一边想着理由。头顶上带着寒光的视线简直要逼得她无所遁形,可她还要强自镇定,把心跳声都压回去。
“陆一宸,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不懂体贴别人?我是没关系,我知道你这没脑子的人也没关系,可夕禾姐姐不一定这么想啊…”许佑恬拖着长长的声调,盯着水杯振振有词:“哪个新娘子喜欢新婚的时候家里还有旁人哪?就是你亲妹妹估计都得嫌碍眼了,何况我这来路不明的?我吧,是不希望你们吵架。”
许佑恬把杯子放下,学着电视里的演员用手背豪迈地拍拍他的胸口,“不用谢了甭客气,咱俩谁跟谁啊。”
她底气不足,说完就赶紧转身逃之夭夭,走了几步又听到身后的陆一宸冷笑一声,说:“看不出你还真懂事。”
许佑恬听出他的嘲讽,知道他心里肯定是骂她翅膀硬了想飞出去了之类的。她回头刚想说个“可不是?”,结果看到陆一宸把她的杯子拿起来,杯口对着她说:“喝完不洗就急着溜走?我看你自己的房子要变成蚂蚁窝。”
许佑恬本想走回去夺过来,可陆一宸拿着杯子就往厨房方向去,完全没给她知错就改的机会。她轻轻嗤了一声,干脆自己走回房里,把剩下的东西打包好。
陆一宸的确是被她的话噎到,他从来都不知道许佑恬除了有舞蹈的才艺,原来还有这么与生俱来的演戏天赋,假意关心还笑得云淡风轻,一席话说得体贴又滴水不漏,让他语塞还找不出什么漏洞来反驳。
陆一宸还有点想苦笑,他心里堵得慌,而她逞能成这样,就一点也不难受?他恼她不说真话,却又怕她说真话。刚才的一瞬间他居然猛地有种想摊牌的冲动,却好在又在一秒之内把那股冲动硬摁回去。这万一搞不好就是破罐子破摔,他怎么能让他们陷进这种进退不得的境地?
陆一宸帮许佑恬洗好杯子以后无所事事,走来走去,最后还是绕去她的房间。许佑恬正把头发束起来,她从镜子里看到他,很快移开视线。
他手插在口袋里走过去,在她旁边站了一会。许佑恬被他盯得发慌,她发觉陆一宸今天真的是很古怪,气场跟平时完全不同,她不得不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惕,他这种攻于心计的人就喜欢在最后时刻给她来一招阴谋诡计,这次她是说什么也不能让他给忽悠了。
可她刚想没话找话,陆一宸却慢悠悠地在一旁的床边坐下来,没有任何铺垫地直奔主题:“你觉不觉得那个地方还是太远了?如果你要找我,我也不能很快过去,出点什么事谁给你照应?再说那离你学校也不算近,每天挤地铁你受得了吗?这样好不好…”他恳切的语气几乎变成讨好,嗓子里咽了咽:“先把那边退了,我在附近给你找个房子。”
那样有什么用,还不是得经常见着他俩?许佑恬嘴里咬着皮圈,也不说话,一直到把头发扎好梳子放下来,这才笑意盈盈地偏回脸看他:“有这必要吗?您以前是怎么教训我来着,娇生惯养吃不了苦?这不可是最好的锻炼机会吗?您现在退房子肯定要交罚金,劳动人民的血汗钱哪,您得以身作则,否则我又不学好,净浪费国家资源了。”
嘴尖牙利巧舌如簧,还一直用讽刺的敬语,陆一宸气得恨不得敲她一个爆栗。暗暗咬着牙眯着眼盯着她好一阵,终于气愤地站起来大步离开房间,冷冷地甩下一句:“随便你!”
许佑恬极少能让陆一宸吃瘪,可眼下也笑不出来,她马上就走了他还摆个臭脸生气,就不能给她留点好的回忆?
后来陆一宸送她过去的一路上都不说话,跟两人平时赌气的时候一模一样。许佑恬见他把所有的重东西都搬上来,又到处认真查看房子里的安全设施,也终于有些愧疚,毕竟他不想让她住那么远也是好意。她在他把行李箱放到柜子里之后去拉他左臂的袖子,左右晃了晃,声音低下来:“一宸哥哥,你别气了。”
她音调轻细地请求,跟昨晚的喃喃有点相像。陆一宸心里马上软软地陷下去,侧着眼看她。这家伙还一副好心情的样子,见他搭理她,马上眨了两下睫毛,抿着嘴巴讪讪地笑,又摇摇他的手臂,像只在撒娇的宠物狗。
他其实也没怎么生气,就是不知该说什么好,心口闷闷的感觉说什么都不对,生怕说得不好让她难过。陆一宸右手抬起来,本想用力捏她的脸惩罚她,可许佑恬吓得脖子一缩眼睛也紧紧闭了起来,抓在他胳膊上的手却不松开。陆一宸瞅着她颤抖的睫毛,犹豫了一秒,最后只轻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尖。
“你什么时候听过我的话?”他佯装气恼地看着她,跟轻柔的动作完全不符地冷声埋怨:“你故意气我还叫我别气?”
许佑恬眼睛睁开,皱了皱眉,还是笑:“我哪儿敢故意气你啊?你放心,要是有事我一定第一个找你,你也不用舍不得我,咱还有多得是机会见的。”
陆一宸眉峰一挑:“什么机会?”哪里有什么机会,她明明就是存心要躲他。
许佑恬想了想,抓着他的手放下来,背在自己的身后,手指不停地缠绕。她勾着嘴角,声音也很明快:“平时恐怕是没什么机会了,但您大婚的时候该不会不请我吧?我好歹也要代表我爸妈祝福你们百年好合一下呀。”她见他莫名地横眉,眼睛里的温度也冷下来,虽然不明原因,但还是接着说:“不过就是可惜,我可不能给你们当伴娘了,我怕抢了你新娘的风头。”
许佑恬不知自己是炫耀还是自嘲,嘴边的笑容都要慢慢僵掉。她更年轻,更漂亮,可是那有什么用,陆一宸又不稀罕,一点也不喜欢。
陆一宸觉得他没办法再跟她说下去,真的是被她噎得一口气提上不来,欲盖弥彰掩耳盗铃说的就是她这种爱逞强的傻姑娘。可许佑恬平时绝不会是遇到委屈就打落牙齿血吞的人,生气了就跟他大哭大闹,如今这般隐忍,才叫他更是心酸。
陆一宸想用力推她的头,还是忍住,只是紧盯着她的双眼:“你挺期待的?”
许佑恬撇撇嘴,表情也没什么太大变化,不答反问:“怎么,你不期待么?”
这叫他怎么说?陆一宸心里揪成一团麻,半天才从鼻腔里轻哼一声,不置可否。他把目光从她脸上移开,东瞧瞧西看看。
“行了行了,剩下的我自己收拾,都耽误您一天了,您赶紧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许佑恬看他一脸似是而非的表情,越来越拿不准他的心情,索性催他离开,眼不见心不烦。
他站在原地不动,许佑恬就用手推他,一边催促着“快走快走”。陆一宸被她推到门边,连忙把手支在门框上,还想说些什么,结果还没开口手又被她用力掰开。许佑恬甩下一句“拜拜”就毫不犹豫地“轰隆”一下关了门。
陆一宸呆立在紧闭的门外半晌,突然愤恼地扭头大步离开。
他真是有毛病,明明那家伙对他一点也不留恋,他还自作多情,放不下个什么劲?
她昨晚说的一定不是真话,是胡话!
许佑恬后来把家里拖了一遍,从行李里拿出床单被罩地铺好,全部收拾齐整以后便气喘吁吁,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老实说她的确很少干这些家务活,平时都是钟点工来家里打扫,她只需要按照陆一宸的食谱下下厨便好。
她很累,眼睛一闭就睡过去,可却睡得不实,做了很多个虚幻的小梦,醒来后又一个都不记得。
她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许佑恬不喜欢在这种陌生而安静的环境里一个人呆着,于是上街找了个餐馆自己喝了粥,空空的胃连同整个胸腔都很快暖了起来。
她对这附近的几条街道不太熟悉,徒步一边走一边看,想把这周围的地理位置记清楚,可后来突然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许佑恬看着街对面很有风格的建筑,然后猛地想起什么,轻轻“啊”了一声。
二层的灯还没灭,整一面明亮的落地窗显得格外耀眼。
许佑恬过了马路奔上二楼,咚咚咚地敲门,过了几秒就听见有动静朝门口靠近。
来人见着她,先是眼睛不可思议地睁大,过了几秒又和缓地眯起来,嘴角弯起了十分温柔好看的弧度,让许佑恬马上就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大约是明儿晚上更~~~
25
25、廿五 ...
“还以为你忘了我呢。”许佑恬咧着嘴笑,本来之前早就想着要来找他,可结果被陆一宸那些烂糟事耽误了心情,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卫斌扬拉开玻璃门,后背轻轻靠着,温淡地笑开:“怎么会,你属于让人过目不忘型。”
“哟,嘴巴挺甜啊,甜言蜜语说多了吧?可惜就是落实不到行动上。”她佯装气恼地瞪他:“你不找我,我打你电话也找不着你,还以为你人间蒸发了。”
卫斌扬好脾气地笑,把她的所有埋怨都照单全收:“那天手机丢了,电话也都没了…而且。”他眉心蹙起来,低低的声音好像很不好意思:“都是我的错才让你出事,真的太对不起太抱歉了,我以为你不想见到我。”
许佑恬还是瞪着他,双手交叉在胸前:“你知错也要来认错啊,哪有凭空消失的道理?”
“是,我错了。”卫斌扬乖乖地点头,还弯着腰鞠躬。许佑恬被他的模样逗笑,又听他拢着眉心问:“你没事了吧?受伤的…都好了?”
“嗯。没什么大事,就是五脏六腑大出血,重度脑震荡加四肢骨折,住了一星期的重症监护室。”她还没说完自己就笑场,又摆了摆手:“没有了骗你的,挺好的什么后遗症都没有。”
“啧…”卫斌扬似乎一脸不满意的样子:“太可惜了,原本以为可以找个借口对你负责。”
许佑恬轻轻翻了个白眼:“…油嘴滑舌,三百年不见还是没个正经。”
卫斌扬瞅着她无声地笑,许佑恬被他看得不好意思,眼睛转了转又问:“你还在加班啊?该不会又没吃饭吧?”
“你怎么知道?呵…一忙起来就忘了。”
许佑恬想了想,扬扬手中刚在路上买的小吃:“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卫斌扬没有陆一宸那么挑剔,对路边摊一点也不介意,这让许佑恬很满意。后来他送她回家,互道晚安,气氛很是愉快。卫斌扬在知道她自己在附近租房子住的时候还很诡异地挑着眉说“恭喜你,也恭喜我”,许佑恬疑惑了两秒就明白过来,噗嗤一下喷笑出声。
而后几天许佑恬发现很多事情并不是只有陆一宸才能陪她做。卫斌扬也可以陪她逛超市买零食,而且不会摆一张臭脸蔑视那些垃圾食品。他会陪她去看歌舞剧而且不会睡着,在演出结束后还会发表一些让她惊讶的专业意见。甚至他还抽了一天陪她去疗养院探望爷爷,奶奶虽然一开始有点惊讶,后来明显是卫斌扬十分得她欢心,奶奶一个劲地夸他好孩子,半句也没有问起陆一宸。
这样的日子虽然有一点点不习惯,可许佑恬也暂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好。她每天在外面逛得很累,回家倒头就睡,无暇顾及哪个角落里是不是有哪两个人马上要结婚。这本来就是她的希冀,把曾经依赖的人从她生活里剥离出去。陆一宸在这方面倒是前所未有地配合她,这么些天电话也没有一个。
倒是接到陆依昀的电话,一句话主旨:“最近是不是挺闲的?出来陪我吃吃饭。”
她们找了家料理店碰面,本来许佑恬还以为陆依昀会带着女儿,去之前给欢欢买了些小礼物,结果只看到陆依昀一个人,顿时心里生出很不好的预感。
两人一开始只是闲话家常,陆依昀不知道她搬了出去,一直提及某个很刺耳的名字,说什么“看似他照顾你其实我知道都是你忍让他”,“他从小就傲得很”之类的话,许佑恬只好忍着,一边安静吃菜一边诺诺地点头,偶尔附和两句“还是您火眼金睛”,其余的只字不提,也不知她这称赞到底有什么意图。
“哎…我这两天打了家里电话几百次,那小子就是不接我电话。第一次的时候倒是接了,一听是我,刚说两句就挂了。臭德行,你说气不气人?”
许佑恬抬头笑了笑:“唔,您才知道?”
“现在他是我们谁的话也不听了,人都找不到。”陆依昀双臂支在桌子上,凑近了说:“妞儿,我估计他还能听你一句劝,你找个机会就说说他。老头子本来就血压高,现在还被他气进了医院。你说这两父子的何必呢,老的倔点那是老了脾气大了,做儿子的什么不好学,臭脾气倒是学得青出于蓝,家里都被他俩闹得鸡飞狗跳的!”
“啊?”许佑恬倒是不知道这码事,连忙惊讶道:“陆伯伯进医院了?没事吧?”
陆依昀摆手:“还好没什么大事,昨天就出院回家歇着了。但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呀,难不成他想把他爸气死才高兴?你把这个情况告诉他一下,让他回家里来看看,有良心的话,道个歉,退一步,让老头子消消气。你不知道呦,那天他走了以后老头子气得把一整套上好的毛瓷杯都砸了。”
许佑恬当然记得那天,他们不就是因为结婚的事才吵起来的么。她顿时闷闷的,憋了半晌都不吱声,直到听到陆依昀又重重地叹了口气才说:“陆一宸意志坚决着呢,他这么个痴情种子怎么可能退一步?”
陆一宸也更不可能听她的劝,她算个什么东西,能影响他的人生大事?笑话!
“唉,不过老头子就是这点最不好,早知道陆一宸会记恨那么多年,当初也不应该让他俩分开…”说到这个陆依昀又是叹气,她这固执的父亲就是要在这种事上坚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那场失败的婚姻说到底也是拜他所赐,只是她有了女儿,生命里有了依靠,日子久了怨恨什么的也就淡了。可陆一宸同她性子不一样,谁要是敢同他作对逆他的意,他就算拼得鱼死网破也非得报复回来不可。
许佑恬想了想,眼睛一抬又低下去,声音很小:“…当初?”
“嗯。”陆依昀这才想起许佑恬不知道当年的事,也不愿多提,言简意赅地说了几句:“我不知道你见过陆一宸女朋友没有,是挺乖的。可老头子就是不太喜欢,可能是觉得她太苦相没福气,就想说想点办法跟她谈谈,谈到最后那女的也同意了,就把她送出国去学习了。谁知道现在她又不守信用回来了呢?”
陆依昀说得轻描淡写,还刻意偏袒陆老爷子。许佑恬也知道实情肯定不是她话里这么简单。什么谈谈,肯定就是威逼胁迫各种施压,活生生地棒打鸳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时间久了陆一宸不会忘记,搞不好反而还把他们最美好的回忆深埋在脑子里,现在旧情复燃,当然信念比城墙还坚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