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进去歇着吧,我不要人陪。将我昨天煮的燕窝炖上,也许今晚殿下会回来。算了…等会儿我重新煮,昨天的那些倒了。”
陆凌芷说完,没听见忍冬应声,正奇怪,一睁开眼,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正望着自己。
他更清瘦了,棱角分明的下巴尖的令人心疼。一双淡紫色的眼睛周围,泛着一圈淡淡的暗青色,看起来非常的疲惫。
慕容昭。
“殿下,你怎么会在这里?什么时候回来的?忍冬这丫头,怎么也不通报一声。”陆凌芷惊讶起身,这才发现这盖在自己身上的斗篷,就是他的。
刚才自己以为是忍冬来了,原来是他。
“忍冬说你睡着了,我没让她吵醒你。”慕容昭轻声道,伸手握住陆凌芷的手,“坐。”
陆凌芷心里升起一丝喜悦,因为他突然回来,也因为他的体贴,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情绪,只是清了清嗓子道,“殿下肯定还没用膳,臣妾下去准备。”
“不用麻烦,就让忍冬去把昨天的燕窝炖上。”慕容昭阻止道。他从陆凌芷随口说的几句话里,就可以猜到,他没有回来的这些日子,陆凌芷肯定是每天晚上都煮好了燕窝等他回来。
陆凌芷轻轻蹙眉,“那怎么行?我还是去…”
“忍冬,把太子妃昨晚煮的燕窝炖上。”慕容昭却是打断她的话,直接冲着岸上守着的婢女道。
忍冬脆生生应了一声,欢喜的下去准备了。
陆凌芷见此,也不好阻止他。两人坐在船里,月光的清辉洒落下来,四周传来蛐蛐鸣声,仿佛置身于野外,格外的幽静。
“事情忙完了?”陆凌芷问道。
慕容昭沉吟了一会儿,方才道,“不算完,但去年科举舞弊案,告一段落了。”
“去年的科举舞弊案,怎么一直拖到现在才结案。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缘故?”陆凌芷挑了挑眉,又道,“今天赵妃和她妹妹特意来找我,看她的意思,是想让我入宫去找你。似乎很担忧你。”
最后这一句,其实是在变着法的提醒他要引起警惕。
慕容昭低低笑了一声,“阿芷,你跟我说话,都要这么绕弯子?”
“那是自然。常言道,伴君如伴虎,我自然得小心一些了。”陆凌芷淡淡说道。若是换一个人,她就直说了。
但是赵幽萝是他的侧妃,直说倒显得她在争风吃醋。
“我知道。”慕容昭看着陆凌芷,又怎么不明白她的心思,倒也不戳破继续道:
“这件案子牵涉很大。如果查清,就要得罪一大批朝臣。如果不查清,就冤枉了还在狱中的士子。”
陆凌芷神色一敛,果然不是个简单的案子。去年秋试的案件,一直拖到今年春天,本来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而能让慕容昭和慕容渊在宫中商量了好几天都没回府,就更奇怪了。
看着陆凌芷探究的目光,慕容昭挑简单的说道,“朝中一直都有派系之争,这不单单是指太子党,贤王党,中立派这样简单的派系。整个朝堂的派系错综复杂,也不是简单的按照这三个派别,就能划分的。”
陆凌芷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派系,说白了就是关系网。她从小在相府长大,对于这些倒也耳渲目染。
比如她父亲陆相这一派,父亲提拔的官员,也都是陆相一系。父亲老家是江夏地区,故江夏地区很多官员会依附父亲,父亲也会择优收录到自己的派系。
其实谁当皇帝对官员们来说还是次要的。他们团结在一起,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不管是太子当皇帝,还是贤王当皇帝,只要能保证他们的既得利益,又能让他们有更多的利益,随时都可以倒戈。
这一点,慕容昭也很清楚。
“去年的秋试,主考官泄露了考题。事情走漏风声之后,有人告状到了父皇的面前。为了避免将他们自己拖下水,主考官们找好了替死鬼。所以如今关在监牢里的士子,是被冤枉的。也正是因为他们打死不肯认罪,物证人证也不够齐全,这案子才拖到现在。”慕容昭淡淡解释道。
陆凌芷一下子就明白了,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光亮,“这几位主考官之中,有一位,跟赵妃他们有关系。且至少有一位,是贤王的人,否则他不可能为了这个事情,在宫中好几天不回来。”
慕容昭微微点头,“这件事情我已经彻查清楚。如果追究下去,将会有一百多个高低级官员受到牵连。”
一百多人?陆凌芷暗自咋舌,怎么会牵连这么广?
“赵幽萝的父亲户部尚书赵启,就是这次犯案的主考官之一。还有吏部尚书,国子监主笔,大理寺监察等等牵涉其中。”
六部,国子监,大理寺…这牵涉的部门也太多了,牵涉的官员的官职也太大了。不过也是,科举舞弊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如果不是各方面都疏通好关系,哪个环节出了岔子,都会死了一大批人。因此一出事,才会牵涉到这么多的官员。
看来,赵幽萝他们是想找慕容昭为赵启求情。因为陆凌芷才是慕容昭的正妃,只有她有资格自由进入皇宫去找慕容昭,她们两个没办法见到慕容昭。
赵启是慕容昭的人,也不知慕容昭到底打算怎么办。
“赵启他们泄露了考题这事,是被这个案子中的有心人,故意举报的。就是为了打击他们的势力。”慕容昭说道。
陆凌芷正奇怪,谁要打击慕容昭和慕容渊的势力?难道是慕容靖,他没这么蠢,不会这么快暴露自己。
但随即反应过来,这其实是慕容昭、慕容渊他们势力下面的人在窝里斗,也就是慕容昭刚才为什么要特意跟自己说,这朝廷里的派系错综复杂,不是简单三个派别就能区分的。
这皇位还没定下,底下的人就开始窝里斗了。陆凌芷还真是无法理解朝堂,一瞬间突然很佩服自己那个父亲。平时看父亲在家里没什么威信,夹在老太君和陆赵氏之间左右为难,现在看来…父亲能在朝堂上屹立这么多年不倒,还是很有些手段的。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陆凌芷问道。
慕容昭淡淡道,“抓大鬼,放小鬼。”
第156章 天天跟我吵
这倒是符合慕容昭的性格,不管赵启是不是他的人,犯了事情,他照样不会徇私。但那又为什么会为这件事拖这么久呢?
看出陆凌芷眼中的疑惑,慕容昭又道,“慕容渊舍不得他的棋子,天天跟我吵。”
语气还略有些无奈。没办法,虽然他是监国太子,但皇上怕他肆意妄为,特意给慕容渊大权,因此他的权力可以和慕容昭相抗衡。
既然慕容昭已经拿定主意,陆凌芷也就不再多问。慕容昭能够解决的事情,她只会给他支持,不会质疑。慕容昭拿不定主意的事情,她会提出建议。慕容昭都解决不了的事情,也不用想解决办法了,直接拼命吧。
“殿下,燕窝好了,你先吃一点。”陆凌芷接过忍冬递来的粥,道。
慕容昭脸上露出一丝浅笑。在外面累了一天,回到家可以喝到陆凌芷亲手煮的燕窝,这种感觉,就是家的感觉吧。
三月初春,京杭大运河上,打着眀黄色五爪金龙旗帜的船队,摆了长长一条,气势浩荡。
中间那艘巨大的龙首大船,显示了主人贵不可言的身份。周密的护卫站在夹板之上,将龙船守护的严严实实。
一个身穿翠绿色长裙的女子此时正趴在船尾的船舷边上,素来白净的小脸显得更加苍白。拿起浅白色的手帕擦了擦唇角边的污渍,眼神中略有一丝疲惫。
以前跟长姐一起去东海的时候,也没发现自己会晕船。这次是怎么回事?还真是怪了。
陆凌霜倒是没想到,以前他们去东海,一路上走走停停,就只有去明珠岛那段路上,乘了一个时辰的船。其他时候都是坐马车。更何况那时候她是病人,白薇给她准备了许多药,生怕她有什么不好。
如今她在船上已经呆了小半个月,又没有人照料,有不良反应也是正常。
刚刚想清楚这一茬,心里那股恶心的感觉又上来了,陆凌霜想吐,但是肚子里已经吐空了,只得吐了两口酸水。
“霜儿。”
身后传来一个磁性的声音,陆凌霜连忙摆了摆手阻止他,道,“我现在脏,殿下别过来。”
但是慕容逸已经走了过来。他穿着一袭天蓝色的描金长袍,披着纯黑色的斗篷,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此时正端着一碗褐色的汤药。
“霜儿,喝了。”
陆凌霜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有气无力道,“殿下,臣女脏,你别过来。”
“没事,不脏。来,喝药。”慕容逸像是哄小孩子一般,诱哄道,“这是晕船药,喝了就好。”
陆凌霜心里涌过一道暖流。她不过是一个卑微的庶女,如今就是太后面前的一个女官而已,哪值得他九皇子殿下亲自给她煎药。
明知这样是逾越,可是为什么心里却如此甜蜜。
“臣女谢过九皇子。”陆凌霜微微一笑,伸出手要接茶碗,但是软绵绵的手没什么力气,根本就端不住汤药。
慕容逸眼疾手快迅速地接住了差点摔下去的药碗,但是这一摇晃,药水还是洒了一些在他手上。
“殿下,你的手!”陆凌霜急切的抓住慕容逸烫伤的手,担心道,“殿下,快进去敷药。”
慕容逸却是将自己烫伤的右手背到身后,左手端着的汤药凑到了陆凌霜唇边,“喝药。有点烫,慢点喝。”
陆凌霜不依,“可是殿下你的手要赶紧敷药,万一…”
“你若是不喝药,我就一直这样端着等你喝。”慕容逸说话的声音特别温柔,但语气却斩钉截铁。
陆凌霜知道如果自己不喝药,九皇子就会一直这样等着,这手上的伤也就会拖的越久。
现在手上力气也恢复了一些,双手捧过药碗,一咕噜的就喝了下去。滚烫的药水顺着喉咙滑下去,烫的陆凌霜禁不住皱了皱眉。
慕容逸没想到陆凌霜竟然会一口气喝下这热气腾腾的药,气道,“我说了慢点喝!烫着没有?”
陆凌霜一双秋水般的眼眸亮晶晶地看着他,仿佛会说话一样,轻轻摇了摇头,又道,“殿下,不烫。”
慕容逸只得无奈地笑了笑,他喜欢的这个女子呀,真是令他只是看着就觉得心疼。
以前他心疼她的病,心疼她的坚强和勇敢,心疼她宁死不屈的性子,现在呢,他心疼她的爱。
因为爱他,就这样把心捧出来还怕碍着他了的那种小心翼翼,令他心疼。
“傻瓜。”慕容逸伸出手,一把将陆凌霜圈进怀里,轻轻叹了口气。
陆凌霜浑身一僵,随即慢慢放松下来。慕容逸身上的气息,令她觉得无比安心。但是一想到他手上的伤,连忙推开:
“殿下,你的手,让我看看。”
慕容逸坳不过她,伸出了右手。还好只是微微泛红,并没有起泡,但是也让陆凌霜格外心疼的埋怨:
“殿下,还不快进去,臣女给你上药。你可是金枝玉叶,若是让老佛爷看见这伤,又得责骂你了。”
慕容逸就任着陆凌霜拉着他走进去。他喜欢的这个小女子,脸皮太薄了,平时跟他太靠近说话都会不自在。现在却忘记了顾虑直接牵着他的手,令他把什么烫伤都扔在了脑后。
两人一同进了船舱,陆凌霜仔细的给慕容逸上完药,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的逾越,脸腾地就红了。
“殿下,臣女还要去伺候太后,先告退。”
看着陆凌霜急急忙忙逃开,慕容逸笑道,“霜儿,慢些跑,别摔着了。”
听见这句话,陆凌霜逃的更快了。
船舱大殿之中,太后正闭目养神,见陆凌霜走来,睁开眼睛,语气中略带着一丝关切:
“霜儿,你好些了没?如果身体不适,就回去休息。哀家这里不用伺候。”
陆凌霜走到太后身边,按捏着太后的肩膀,道,“劳老佛爷挂念,霜儿没事。”
太后身边伺候的贴身婢女喜儿道,“霜儿姐姐,马上就到桑州,皇上已经传了命令,要在桑州歇息几天。”
太后笑着道,“都在这船上待了小半个月,再不下去走走,哀家这把老骨头也要不行了。”
“太后还年轻着呢。”陆凌霜甜甜一笑。
太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道,“你就是嘴甜。”
正在三人说着话间,一个太监急匆匆走了进来,道,“太后娘娘,不好了!皇上昏迷了!”
“怎么回事?”太后腾地坐起身,眼神一肃,威严的语气中含着一丝担忧。
那太监又道,“奴才不知。皇上看了京城传来的一份折子,气得吐出一口黑血,就晕了过去。”
“出来散散心,也还记挂着京城里的事情。”太后埋怨了一句,匆匆站起来,道,“御医都过去了吧?霜儿,去把哀家带来的人参带过去。”
一行人匆匆赶到前面皇帝的船舱,皇上的床边已经围了一大圈的人。好在这时候皇上已经苏醒过来,否则还不知会闹出什么样子。
陆凌霜见慕容逸就守在皇上身边,除此之外,还有皇后和其他伴驾的皇子。
“皇帝,你怎么样?”太后一见病床上的皇上,立即担心问道。
皇上摇了摇头,安慰道,“劳母后挂念,儿臣只是一时气急,儿臣没事,让母后担心了。”
旁边的御医也连忙凑上来道,“启禀太后,皇上一时气急攻心,才会突然晕厥。现在已经苏醒过来,只需好好调理一番,即可恢复。”
太后微微松了一口气,但是脸色却依旧阴沉,“皇帝,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把你气成这个样子。”
旁边服侍的皇后看了太后一眼,冷不丁道,“太子写来的折子,也不知说了什么,惹得皇上生这样的气。”
“不关太子的事!”皇上皱了皱眉,怒道,“该死的是那帮臣子!该杀,通通该杀!”
太后一见此,连忙劝慰道,“皇帝,你不能再发脾气了。有什么事情,就交给太子处置。好好修养才是!”
“朕咽不下这口气!堂堂科举考试,乃是为我朝选拔人才,那都是天子门生。现在倒好了,一个个为了拉帮结派,泄露考题,冤枉士子,互相串供,欺上瞒下,把朕瞒的很好,很好!”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凡是上位者,都会讨厌属下的人瞒着自己。如果仅仅是派系争斗,皇上不会在意。上位者玩的就是平衡,底下的人若是团结成一块,他倒还要不放心了。
但现在是欺骗他,这就万万不可饶恕了。他以为千辛万苦选拔出来的人才,其实是别人准备好送到他手边的,这能一样?
“皇上,不管怎样,您先消消气。您若是再这样吓臣妾,臣妾连睡觉都不敢安心了。”皇后望着皇上,恳切说道。
皇上安慰地握了握她的手,对着身边的几个皇子道,“老九,传朕口谕,太子上的折子,朕准了!”
慕容逸领命退下。太后又劝慰了几句,也摆架回去了。
直到第二天,抵达桑州,陆凌霜才知道科举舞弊案的事情。当然了,这个不是她关心的重点,听说长姐一切均好,这才放下心。
桑州的知府早早就准备好了行宫,等待皇帝的莅临。陆凌霜也终于再次踏上了陆地,悄悄松了口气。
桑州是江南地区最外围的一个州,从这里开始,就正式进入江南地区。因为皇上大病之事,太后下令,所有人在桑州休整半个月。
第157章 最大的考验
也就是在这里,陆凌霜遇到了人生中最大的考验。
荒凉的孤烟,苍茫的原始森林,染血的黄土地,还有那金戈铁马,刀剑蜂鸣。这里是南疆,边塞。
如今正是大兴和南疆蛮族战局正火热的时候。冬天冰寒,双方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休战,但一到春天,军事调动又频繁起来。
陆云阳来南疆已经有大半年了,凭着自己的真本事,混了个大队长的职位,手下带了两百人的兵。虽然兵少官位低,但也是一个正正经经的长官。而且这一切都是陆云阳自己拿命拼来的,比所谓的丞相之子身份,更让他珍惜。
“大队长,今天从京城来了一支后援的军队,大将军给我们拔了二十个人。妈的,好久没给咱们队伍里拔人了,可算是盼着了!”一个大胡子中年士兵粗着嗓子道。
旁边一个光头的小兵连忙说道,“大胡子,这不是因为咱们队长英明神武所以队里伤亡小吗?将军分人的时候,自然先考虑其他队里的兄弟!”
“嘿,你这个小和尚,又是吹捧将军,又是吹捧咱们大队长!爷告诉你,打仗可不是靠嘴皮子功夫。”大胡子瓮声瓮气说完,自己倒先笑了,“也是,老子跟着大队长冲锋陷阵十几回了,这脑袋胳膊腿都还在。在军队里来说,还真他妈是个奇迹!”
站在两人面前擦着长枪的,是一个清秀的少年。他生得非常英武,穿着银白色的铠甲,头上的盔帽放在身边,露出了那一张略显稚嫩的俊脸。在军队的时候,他的名字还是叫陆云阳,但是没人知道他就是当今陆相的嫡子。
听着两人说话,陆云阳随手将长枪挂在武器筒里,望着两人道,“大胡子,小和尚,这二十个人,你们一人分十个。都是新兵蛋子,给我下点苦功夫,随便牺牲一个,就够老子肉疼了!”
这两人,就是他手下的两个小队长。
大胡子和小和尚不约而同收起嬉皮笑脸,敬礼道,“遵命!”
显然,是对他非常敬服。
“我要仔细参详下一次的伏击战,没事别他妈来烦我,都给老子练兵去!”
两人退出之后,陆云阳一个人坐在营帐里,看着挂着的疆域地图,陷入沉思。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指不停在地图上划来划去,还时不时的皱一皱眉头。
就在陆云阳思考的入神的时候,大胡子直愣愣冲了进来,道,“大队长,这新兵蛋子中有一个小白脸不服从管教,还非得见您。”
“要见我?你他妈不知道规矩啊!他说要见我就见我?当爷是妓院的小倌!”刚刚想到的伏击战计划被这一声打断,陆云阳瞬间怒气炸棚,寒着脸道。
大胡子郁闷的差点给自己两耳光,刚才大队长还叮嘱说不要打扰,自己一时情急竟然就直接冲进来了,也难怪大队长火大。
怒气一瞬间倾泻而出,但陆云阳很快就收了回来,只是脸色还是不太好看,“是谁要见我?”
“大队长,是一个叫牧宇桓的小子。属下还跟他交过手,看起来像个小白脸,武功倒是不差。当然了,他肯定打不赢属下。只是这小白脸嚷嚷着认识您姐姐,属下不敢做主,听她是京城口音,跟您似乎是一个地方的…”大胡子解释道。
牧宇桓?这人是谁?他从来没听说过。但是听到大胡子说是京城口音,陆云阳却是上心了。既然嚷嚷着认识自己的姐姐,就先见一见他是谁。
想到这里,陆云阳挑了挑眉,“带他进来。”
大胡子领命退下,不一会儿就带着一个瘦弱的小兵走了进来。这小兵脸上糊的黑黑的,只有一双眼睛格外明亮。陆云阳觉得有几分眼熟,但就是认不出来。
“大队长,你姐姐有话让我带给你,你不让这帐篷里的人退下吗?”来人有恃无恐道。
这声音有些沙哑,但听着更耳熟了。陆云阳冲着大胡子摆摆手,“你先退下。守在门外,不要任何人进来。”
盯着牧宇桓又看了好一会儿,陆云阳终于反应过来,但是认出来之后他更吃惊了。
“公主!玉凰公主,你怎么会在这里?”
慕容玉凰连忙冲上去捂住他的嘴,左右瞄了瞄,“你小声点!你是不是要弄得人尽皆知!”
陆云阳扳开她的手,降低了音量,皱着眉头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慕容玉凰松了口气,自顾自坐在陆云阳的座椅上,无奈道,“你以为我想来这破地方,还不都怪那该死的穆尔云曦!这个混蛋你应该没听说过,他是漠北番邦的七王子,非要娶我!我是逃婚逃来的。”
慕容玉凰以前说话都是本公主,现在变成了我,看来这一路上也差不多习惯了小兵的身份。
穆尔云曦要跟公主联姻的事情,还没传到边疆,所以陆云阳也不知道。但是见公主都这么说了,应该不会有假。想想漠北是苦寒之地,这位金枝玉叶的公主殿下不愿意过去,陆云阳能够想象。
但是既然为了怕吃苦不肯去漠北,干嘛要来这个同样艰苦的南疆避祸?
“江南那么多好地方你不去,为什么要来南疆?”陆云阳问道。
慕容玉凰摊手,叹了口气,“你以为我不想去江南?但是父皇也知道我想去!前去江南的路上都布置了重兵把守,也不止江南,除了漠北的方向,到处都布置了重兵。如果不混在军队里,我根本逃不出京城!”
“既然如此,我现在就送你去江南!”陆云阳没有丝毫犹豫,立即说道,“你收拾收拾东西,我派人护送你过去。”
慕容玉凰不爽的皱了皱眉头,站起身道,“怎么的?你就这么想赶我走啊!本公主今儿个就告诉你了,我不走!”
这一急之下,连本公主这个自称都冒出来了,显然是被气着了。
陆云阳对这位公主殿下没什么好感,她拿着架子欺负自家姐姐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呢。更何况,就算没这档子事,她毕竟是金枝玉叶的公主,来这种地方,不是给他添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