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掀起马车绣幕帘,吩咐道:“出宫,去二公主府。”
宫门两侧的禁卫见是公主车辕,并没有阻拦。太阳移照天空,安阳回头看了看身后巍峨的皇宫,所有的建筑被笼罩在一层金黄中,庄严美丽的宛若天宫。那是她的壳,以帝国做材料而锻造成的最坚固的壳。
安阳不自觉地翘起嘴角,显然心情不错。
马车驶入京师宽阔的街道,川流不息的人群,热闹的叫卖声,仿佛连角落里都充满着阳光的味道。
安阳掀起一角车帘,饶有兴致地瞧着这一幅幅流动的街景。
“停下。”
车外的玲珑立刻传了令,又有些不解地问道:“公主,何故停下?”
安阳掀开绣幕帘:“本宫下来走走,难得出来,权当是散心好了。”
玲珑并没有阻拦,本朝公主素来彪悍,便服出行玩乐虽有违宫规,但大家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更何况她跟的是一位白兔子公主,更加无压力了!公主只会走走看看,兴致高了买点东西,又不会惹麻烦。玲珑乐滋滋的盘算着,自己要不要也买些小玩意呢。
安阳带着幕笠缓步行步走在宽阔的街道上,太阳虽晒的有点热,但还可以接受。不远处的小店门前也聚着几个头戴黑纱幕笠的女子,本朝风气开放,女子出行乃寻常事情。只是为了区别地位,通常官宦人家的女子会带上幕笠遮面,而那小户女子,尤其是开了店面的娘子们就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了。
闲逛了一会儿,才到巳时(9点-11点),依着二公主的性子,怕是还没有起。她那人素来爱美,对这睡眠一事看的极重,现在去不仅讨不到什么经验,反而惹得她郁结。安阳如是想着,脚却有些累了,想找个雅致的茶楼小歇一会儿。品
一品这民间的糕点茶水,未尝不是件乐事。
玲珑是个通透伶俐的女官,见着自家公主这般神情就将她的心思猜的这个七七八八了。立刻道:“前阵子三公主还说起过,这京中新开了一家名叫布衣茶客的茶楼。公主,咱们不妨…”
见安阳点头,玲珑立刻招来车夫,正欲扶她上车,却见自家公主突然就挪不动道了,不由一阵纳闷:“公主,公主?”
安阳双眼直愣愣地看着不远处那熟悉的身影,浑身不可自已地颤抖起来。
是他…是他!!!
——姜敬!
下意识地就迈出腿跟着他一起走去,玲珑大呼诧异,连忙去追。安阳走得很快,耳旁响亮地叫卖声都已是模糊一片,此刻她的眼中,心中只有那一个人——她的驸马,姜敬!
那个杀了她的驸马!
那个背叛她的驸马!
纵然她曾因自己的疏忽亏欠过那名叫小叶子的女人,但是对姜敬,她安阳扪心自问,毫无亏欠!而他,依仗着她的信任与喜爱,却对她做出如此残忍之极的事情!
安阳深吸一口气,站定脚步,待玲珑追上后,吩咐道:“不用叫车夫了,你随我进这家店坐坐就好。”说罢,跟着姜敬去了二楼小坐。
玲珑听她音色有异,可态度却是万分坚决,只好照办。
姜敬这段日子有些神魂落魄,母亲对他说,叶家悔婚了。他将自己关在院内近半月后,得了好友简宁的一封信,约他出来散散心,这才出了家门。
自三年前,简家三郎简宁替祖母守孝,这才将将回京不久。故友重逢,多少冲淡姜敬心底的一丝烦忧。
简宁选的这家茶楼,位置极好。二楼临栏处便可看到不远处的绣湖。今日天气晴朗,不少才子佳人泛舟湖上,一派太平闲适之景。
姜敬按照信中所约,找了位置。刚坐下,只觉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回过头,却见一头戴黑纱慕笠的女子坐在后面的木桌旁。黑纱遮面,只能瞧出一个大致的轮廓,许是一位清秀小佳人吧。
安阳袖中的手紧紧握成拳,黑纱后的表情万分狰狞,天知道她需要多大的气量才能忍住自己不要冲去掐死那个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
安阳带的就是这种帽子,隋唐帷帽。
真心觉得,这是夏天防晒防蚊子的大杀器啊。
06
安阳坐在姜敬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涌上一阵酸涩、愤怒与无奈。她就那样直愣愣地盯着他,一动不动。这异常的举止令身旁的玲珑一干宫人们心底有些发毛,均猜测自家公主与前面那位小郎君到底有什么过节?可是,她们都不曾见过啊,真是奇怪了。
又过了一会儿,见一个吊儿郎当的男子手拿一把折扇慢悠悠地走上来。仿佛身体里没骨头般,一坐下便歪歪倒倒地斜靠在椅子上,可惜了一张好皮囊,只有一副轻佻纨绔之意。
安阳不觉又皱起眉头——哼,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真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朋友。
那人坐下,就毫无礼教地打了哈欠,懒洋洋地道:“看来我又迟了…”丝毫没有愧意。
姜敬浅笑一声:“比上次快了半个时辰,已经很给我面子了。”说着,对一侧小二道:“让茶博士煮茶,泡一壶醒神的。”
“你怕我没睡醒?”
“不,我怕你没酒醒。”姜敬打量了他一眼,腰间的佩环还在,有些惊讶,“奇了,这次没有遇见命定小娘子将佩环送出?”
对面之人正在没正形地吃糕点,听得这话突然来了精神,语气中颇有些得意之色:“送了送了,这块是我回家后又换的一块。”
姜敬无语望他,哭笑不得:“你命定的小娘子还真多,每次回京都要送出几块,呵呵…这次准备了几个佩环,可不要到时候离京没有配饰可挂。”
“嘭!”
一声茶杯与茶盖相碰的脆响从身后陡然传来,姜敬莫名回头。一个婢女模样的人又拿了一块布巾子正擦着那黑纱幕笠的女子身前的木桌。
安阳紧紧咬着牙关,脸黑的跟个黑炭似地。
——登徒子,浪荡子!她当年到底是瞎了狗眼还是瞎了凤眼才会选了这么一个人做驸马!看看,看看,他的好友都是些什么人?!京中最放浪纨绔的子弟也不过如此,一群猪狗不如,禽兽不如的东西!
姜敬浑身打了个寒颤,眼中万分疑惑——那小娘子好像在生气?不过他不认识她,她又生的哪门子的气?
正想着,简宁又打了个哈欠,仿佛下一刻他就可以睡着了。
“你约我出来,自己却又是这般懒散之态,看你这模样怕是昨天饮酒到了天明。反正你还会在京逗留数日,不如今日暂且回府小憩一下,改日再叙。”
“再过几日陛下不是要去露南山避暑么,到时候你我都要去,等去了露南山大家一举一动都在他老人家眼皮子底下,怕就没这么逍遥自在了。哦对了,昨天沈平博设宴,他近日新的了几个胡姬,那舞姿,啧啧…我早先听说胡姬女子可以在一块小毯上飞旋而不出毯一步,昨日见着,这胡旋舞真是名不虚传。”
姜敬无奈叹了声:“哎…我现在哪里什么心思去赏胡姬。”正说,肩膀一沉,被简宁拍了下:“旧的不去新不得来,那叶家悔婚,以后后悔的定是叶小娘子,这缘分一事强求不来,大丈夫何患无妻。要我说昨日沈二郎的家宴,你就应该去看看,天底下善解人意又漂亮娇俏的女人太多了,何必苦苦守着一个呢。”
“嘭!”
又是一声脆响!
简宁惊了一下,不由抬头朝前面望去。
玲珑万般紧张地又拿起巾子擦拭桌上的茶水——公主这到底是怎么了?这种气场太诡异了!
简宁见是一个小娘子,习惯性地冲着她笑了笑,两眼一弯,春光无限。却看得安阳连忙捂住了胸口——吐出来太失态了!
简宁心里得意,哎哟,小爷的魅力不减啊。又坐了回去,继续开导:“你现在心伤也不过一时,何必为此事弄的家里不安生。来来来,今夜跟我去云瑶阁,我保证你玩的高兴。”
“无耻!”
一声暴呵陡然响起,熙熙攘攘的四周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皆朝着安阳看来。
姜敬与简宁也吃了一惊,莫名其妙地看着安阳。
——这女的怎么了?
安阳大步流星地朝他们走来,看了一眼简宁继而盯着姜敬:“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姜敬被这一嗓子喉懵了,颇有些迷茫:“小…小娘子,何故此言?”
简宁见二人这幅模样,心底突然明白了什么,顿时放松下来,笑咧咧靠在椅子上看这一出戏。
“我说什么你心底明白!”安阳被气昏头了,有些分不清自己已经重来一次,只当眼前之人还是她的驸马。
姜敬更加困惑,眼睛就差旋成一对蚊香眼:“小娘子所言,再下不太明白,请赐教。”
“你既心悦那叶姓女子就该一心一意的对她。如今却是朝三暮四,朝秦暮楚。”说着,又斜瞪了一眼那笑的无比刺眼的简宁,“呵,现在还跟狐朋狗友的厮混一处,你还有没有点男人样。”
“我…”
“你住嘴!”安阳吼道:“叶家悔婚,你可曾亲自去查过他们为什么悔婚,其中缘由究竟是什么。叶家悔婚到底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又或是他家遭遇了什么事情?你有吗?!你没有!你只将自己锁在院子里自怨自艾,你母亲和你周围的人说什么你就信了什么,你还有没有一点脑子?!”
“我其实…”
“你是觉得京城与青州路途遥远,消息传递不易对吧。那你不会自己去?!哦,你又要说家里人阻拦,但腿长在你自己身上难不成还会有人把它剁了?!不想去,不想面对的时候人总会有千千万万个理由!等心悦之人嫁给旁人,到时候你就怪自己的优柔寡断去吧!”
安阳一口气吼完了,胸前却依旧剧烈的起伏。茶楼里鸦雀无声,像是被谁按下了暂停键一样,无人再动一步,楼下的叫卖声此刻奋外刺耳。
“好!”
一声喝彩终于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简宁猛地拍手,那浪荡不羁的眉眼笑的无比灿烂,“小娘子说的太对了!早知道这招有用,我来时就应该像你一样直接吼他!”
“你…闭…嘴!”安阳咬着牙恶狠狠地挤出一句。
简宁笑的很无赖,无所谓地摆摆手,倒也是不再说话。
安阳平复着心绪,刚才的发泄仿佛将她的力气都抽离了,如今只是轻声道:“我问你,如果,只是如果…你信了你母亲的话,叶家悔婚,而你也重订了一门亲事,过了一年娶了新娘子过门,你扪心自问,你会如何对待你的妻子?”
姜敬诧异地抬起头,黑纱后女子的脸庞隐隐约约看不清楚。他想了一会儿,犹豫道:“会如所有娶妻的人一样,尊敬她…”
“尊敬?!”安阳语气似有嘲笑,“那我再问你,如果你与你的妻子融洽的相处一年后,那叶家娘子突然找上门来,对你说当年悔婚事有蹊跷,她一直都心悦与你等你回去,可等到的却是你成亲的消息。此刻,你又该如何?”
“我…”
姜敬被彻底问住了。
是啊,他该如何?一个是明媒正娶过门的新婚妻子,一个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人。
他,他该怎么办?
安阳长叹一声,姜敬不知道怎么办,但她却早就知道了答案。
突然,她猛地掀开黑纱,伸出手,只听到——
“啪!”
四周热闹的声音再次安静下来,
就连一直吊儿郎当看戏的简宁都不由微微张嘴。
“这是替那两个娘子打的,你好自为之!”
不知过了多久,等茶楼里的人回过神来时,刚才那个彪悍的小娘子已经没了踪迹。
“嘶…”简宁倒吸一口凉气:“三年未回京城,娘子们竟都如此彪悍了?”看了一眼友人那红肿的侧脸,连忙将他拉回位置,“喂,打傻啦?”
姜敬呆呆地看着他,突然回过了神:“那女的到底是谁啊?!哎呀…我的脸…”
简宁愣了一下,突然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起来:“有意思有意思,我说姜兄,你都不知道那女人是谁就被她这么…哈哈哈哈…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姜敬紧蹙着眉,凭栏往下望,哪里还有那黑纱女子的半点影子。
太奇怪了…
“那小娘子没毛病吧。”姜敬捂着脸,那一巴掌真的打的…
这脸上的红肿怕是没个四五日消不下了。
简宁还没笑够,努力喘着气:“不不不,那小娘子没什么毛病。我猜她估计也是个被悔过婚的,所以听得我们之前的谈话气不过。姜兄,你这一巴掌挨的很是奇特啊,哎哟,要笑死我了…哈哈哈…”
“咦,姜兄、姜兄?你这是要去哪?”
“收拾东西去青州,我要去叶家问个清楚!”姜敬起身,毫不犹豫地下楼而去。
这下简宁惊得跳脚,连忙追去,刚走至门口被茶博士拦了下来:“您那茶还上不上了?”
简宁仰天长啸。
——他好不容易将姜敬诳出来,本打算趁着要皇帝欲嫁安阳公主的信还没有被许多人知道,拉几个垫背的,让姜敬喝了加过料的茶老实待在京城!
可现在?
因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小娘子,全乱套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因为单位突然有事加班,一直到晚上8点左右才忙完,实在没时间更新,抱歉~
以后如果有事不更会提前请假的。
不过最近应该会维持日更下去^_^
07
简宁长叹一声,看姜敬那副模样就知道这小子怕是铁了心要去青州见叶小娘子了,不可否认刚才那位义愤填膺的小娘子所说之话还是有几分道理,就是管的着实有些宽。
不是简宁自我感觉太好,觉得安阳公主非他不嫁,只是他把跟自己一排的未婚才俊看了一溜,发现最后驸马这活落在自己头上的几率实在是太大了!
首先是家世,宰相之孙的头衔就可以甩别人几条街了;其次是家庭成员,托不近女色且严格自律老爹的福,他家里没有乱七八糟的庶子庶女姨娘小妾,两个哥哥加两个妹妹全是一个妈生的,而他母亲更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好脾气,堪比观世音转世。这一点就非常具有吸引力了,虽说公主下嫁后会单独开公主府,而且她是君,不用侍奉公婆,可但凡是出嫁到另一个家里,总希望与大家打好关系不是,简家这种人口简单,家庭成员性子好又团结的情况,对天家脾气略带骄纵的公主来说,简直是太适合不过了!最后就是简宁他自己,长相不差,才学不差,武功不差,性子随他母亲比较温和,对小娘子更是硬不起心肠。
综上所述,如果再找不到一个垫背的,他真的要死在安阳公主手上了!
难道他命中注定要栽在那位小公主手上?那可是公主喂,谁不知道姬家的妹子都是个顶个彪悍!大公主敢一剑捅了陈驸马,二公主就敢在新婚夜招男宠将驸马气出内伤;三公主好一点,也就是把妙法寺的高僧给勾下了凡尘…谁特么知道那位不曾见过的安阳公主,到底是凶悍的夜叉还是撩人的妖精啊!简宁哭丧着脸朝家走去。
“那个不孝子,还没回来吗?!”
还没进门,就听到大屋里一阵中气十足的声音。简宁打了个哆嗦,蹑手蹑脚地走至门柱旁,偷偷往里瞧去。
他爹正坐在屋中,脸色铁青,眼神深邃,桌上正横着一根一指宽的竹条。简爹曾效力军中,后因腿伤退下。但那军人作风丝毫不改,军人的优点全部都有,军人的古板缺点也一个不缺。
“你这又怎么了?沈家来了帖子都告诉你三郎在他那里。年轻人在一块吃吃喝喝本是常事,瞧你这大惊小怪的。三郎才从源州回来,有些交际是正常的,难道你希望你的儿子变成个独行侠?”一个柔柔的女声传来,如春风般温暖,简夫人深谙以柔克刚之道。
简宁祖母去世,按照律法简家全部会源州丁忧二十七月。九个月前,除简宁外,简家所有人都回到
京城重新授职。简宁则在源州老家丁忧满了三年后才回京,他的理由也正当:简家四个男人中,除了他外在丁忧前都有官职在身,律法只要求丁忧二十七月,但简家向来重孝道,剩下的九月就由他这一介布衣散人来守满。
话是这么说,但以简宁的为人信用度,简爹和他两个哥信了他才有鬼了!可他们又不能跟着简宁一样没品的耍混死犟,三人丁忧前都是身居要职,事隔两年多,原本的职位自然是早已被皇帝给了其他人,如今回京是否还能回到与两年前一样的地位,那真得看皇帝心情。
回京后,同僚们听闻简宁作法,无不称赞简家三郎至孝之举。简爹顶着那张老帅哥刚硬气质的脸,干哈哈的赔笑:呵呵,呵呵,呵呵呵…他真是太孝顺了,孝顺了他八辈祖宗的!
“爹…”
简宁探头探脑地走进屋里。犹豫了一下,又笑嘻嘻地看着他娘,“娘,孩儿回来了。带了些老家的糕点,等会儿拿给您尝尝。”
简夫人眉眼一弯,满脸堆笑:“好好,回来了就好。你屋里都打理好了,看还缺什么就来说。可算是回来了,这一路上还算顺利吧。”
“谢母亲挂怀,路上都好着呢。”
“咳!咳咳咳!”简爹终于忍不住重重的打断了这出母子情深的场面。
简夫人深情地目光扫了他一眼:“儿子没回来你念,回来了你又这般黑着脸。”说着转过头,“三郎,还愣着做什么,你不是说带了糕点么,拿去给你妹子尝尝去。”
“诶!”简宁忙不迭的点头,一溜烟的跑了。
简爹气的差点蹦起来,可对上老婆的眼神,又怏了…
简宁溜得快,可还是听到身后传来简爹的吼声:“慈母多败儿啊!”
正闷笑,一不留神撞到来人。
“我说三郎,这风风火火的又是被哪家小娘子追了?”
简宁揉了揉额头,一瞧是自己二哥,当即乐了:“有小娘子也追不到家里来。就算追到家里见着二哥你,我也不会有什么烦忧了,只怕二嫂见了,二哥晚上少不得要去书房安度一晚。”
简宁二哥简绪如今是皇帝秘书班子中的一员,深的皇帝信赖。如果简绪不是早就娶亲了又比安阳公主年长了近十岁,简宁有理由相信,皇帝每次看到简绪,又看看安阳,定会无比感叹:君生我未生啊…
简绪与简宁长相相近,但大家一看绝对不会将这二人弄
混。简绪举手投足间都是一通清风正派之气,如那阳光下优雅散步的猎豹,浑身散着一种野性与阳光的气息。而简宁…一条躲在阴雨屋檐下纳凉的没骨头花皮蛇,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能歪着就不正着,懒得没边儿了。
“我劝你还是好好把自己收拾一下,过几天都要一起随着陛下去露南山了。”
简宁一听这个头都大了,哭丧着哀怨一声,不再与他二哥打趣,怏怏回了屋。简绪也不与他多聊,他还要去皇帝跟前值班。
到了德政宫外,理了理官服信步入内。简绪生的好看,帅哥到哪里都是焦点。皇帝瞟了一眼,心中很欢喜——这才是才俊典范啊!只可惜生的早了点,又是个娶了亲的。哎…这年头,好小伙都成亲了么,好歹给自家闺女留一个啊!不自觉,皇帝将简绪当做了一个标杆,给安阳选驸马,凡是比他差的,都可以淘汰了。
“听说你弟弟回来了?”皇帝悠悠开口。
“蒙圣上挂念,昨儿回来了。”
皇帝嗯了声,似乎想起了什么:“哦…就是他在源州独自待了三年吧?”
“是。”
“真是一派赤诚孝心啊。”
皇帝默默在心中的小本本“孝道品性”上打了个勾。
简绪只想擦一擦额头的汗珠。
“现在可曾在哪部任职?”
“三郎欲参加明年秋试。”
“秋试?那他可是要与天下学子们一较高下了?”皇帝来了兴致。
像简家这种背景的,其子孙是不要参与科考,承祖上功绩荫官即可,简绪就是这样的例子。不过他有些特殊,他是打算参加秋试,谁料那阵子发了高烧,只好不了了之,打算备考明年。可就在元宵佳节时,皇帝心情好,朝简爹问了一下家中情况,得知三子中只有大儿子外放一县令。
简爹也不希望儿子走荫官一路,奈何皇帝召见了简绪后对这小子满意的不得了。这小伙生的漂亮啊,不仅漂亮,那满腹的诗词,连在坐承文馆的学士都赞不绝口,当即给他封了官。
有兄长如此,想来他弟简宁肯定也差不到那里去。
简绪却心地叫苦,他弟弟哪里准备参加秋试,不过是糊弄他爹的那一套罢了,可皇帝问了,总不能说:抱歉啊,我弟是个纨绔…
那不找抽么!
一旁的太子突然笑道:“父皇可是忘了,幼时,三郎还是儿臣的伴读。”
皇帝恍然大悟,一个模模糊糊的小身板浮现在脑海。当年他给太子选的伴读,无不是家世好,长相好的。作为一个颜控皇帝,能被选成太子伴读的小子定然都长得不差!
皇帝又默默的在心里的小本本“外貌”上打了个勾。
家世有了,品行有了,相貌也有了,关键他还是个未婚!皇帝乐的脸上都可以开出一朵牡丹花了:闺女啊,比起有个不知所云青梅竹马的姜敬来,这个简宁的感情史可谓是简单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