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顾秋澜叹口气,整个人顿时没了精神。——果然,是她太乐观了啊。
此刻秦慕川逃也似的出了府,刚过了拐角,便看见楼瑜朝他招手。秦慕川一愣:“不是说季云兄…”
“哎,我好不容易将他拖出来,结果他说还有书没看完,便走了。”楼瑜无奈摆手,“秦兄不会嫌弃我吧。”
“都是好兄弟,走,我做东,咱们大喝一顿!”秦慕川看他如见到亲人一样,他才不好和变身杀人狂魔的女人待在一起,那实在是太可怕了。
“正好我知道有家酒馆味道不错。”楼瑜憨厚笑着,拍了拍秦慕川的肩,示意他跟来。

第四十章 是你
按着秦慕川以往的个性,无论是吃饭还是喝酒,那都必须是这城中最大最豪华的地方,才能衬托出他的王霸之气。奈何今天受到刺激忒大,现在就只想找个僻静无人的地方好好静一静,灌一坛子酒,大醉一场。
城东的一个小巷内的不起眼的小店,浓郁的肉香味从店内飘散出店门外,店内的木桌上一大碗红肉,勾着浓浓的芡头,夹一块在嘴里,酥烂不腻,浓香四溢。又放着一盘切好的薄牛肉,酸脆开胃藕带,一碟花生米和毛豆,桌上四处倒着几个空酒坛,几滴残余美酒缓缓滑出。
日暮西陲,此刻秦慕川已经趴在桌上,醉的迷迷糊糊,随意转着酒杯,整个人萎靡不振,长长叹了一口气。
楼瑜揉着额头,脸上也是染着一丝醉酒微醺的红色:“莫非这酒菜不和秦兄胃口,为何如此唉声叹气。”
秦慕川惆怅道:“不怨酒也不怨菜…哎,只怪我有眼不识泰山啊。”竟然娶了那么个小娘儿们,真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楼瑜微微挑眉:“看来秦兄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儿,能和小弟说说吗?”
秦慕川用力锤着着自己的胸口——他心里苦啊!继而又瘫倒在桌上,那双明亮的眸子蒙上一层朦胧。“你说…她为什么骗我呢?”
楼瑜道:“谁?”
秦慕川却似乎并不想回答,自顾说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喜欢什么厌恶什么,是怎样的性格…呵呵,我竟然都不知道。”渐渐地,语气不自觉地加重,秦慕川猛地灌了一口酒,酒杯砰地摔在桌上,“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就娶了她!!”
楼瑜道:“看来…秦兄和尊夫人吵架了?常言道夫妻争吵乃是常事,过几日便好了,何必如此感怀,大丈夫心胸应该宽广些,纵然是让着她又如何呢。”
“我让着她?”秦慕川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她能让我活着就算不错了。你说,她那样的人为什么偏偏要嫁给我呢?干!老子要写信回去问问,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猫腻!难不成老爹贪慕那几箱子嫁妆就把我给卖了?”
秦慕川心中一片苦涩,人也醉的不清不楚:“爹啊,你儿子就这么不值钱么?”
楼瑜伸出手,僵了一下,还是拍了拍他,说道:“大丈夫何患无妻,若实在过不下去,就和离了吧。你好歹也是国公府的小公爷,堂堂开国将军朝廷第一悍将的儿子,她也不敢拿你怎么样。”
秦慕川费力的睁着眼皮子,突然想起一事,问道:“你说你妻子跟别人跑了?”
楼瑜愣了一下,轻轻咳了一声,点点头,也没怎么回答。
秦慕川突然像是来了精神,猛地站起身,大声道:“果然女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小爷当初成个屁亲啊,家里娶进个母老虎,还不如那窑子里的女人舒坦,给了钱你就是大爷!小爷这就回去休了她!跟小爷耍能耐,小爷要她好看!”秦慕川哼哼唧唧,白净的脸上也不知是气的还是醉的,已染上了一层浅红,静静看着,竟有一丝妖媚之气。
楼瑜瞧他这幅模样,逛窑子到底是去嫖别人的,还是被嫖的?
“走!”秦慕川也不知从哪里生出的气势,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小爷今儿带你去见识见识。早就听说江南瘦马滋味不错,一直没机会尝。难得小爷今儿心情好,一块去看看,免得来趟江南还被人说没见识。”
楼瑜惊得手一抖:“秦兄,我…这个我就不去了…”
“哈?”秦慕川挑着眉,顿时恍然大悟,贼兮兮地低声道,“难道楼兄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你那小妻子跑了难道就是…”恩恩,不可说啊不可说。
楼瑜默默握拳,顾秋澜没有掐死这嘴贱的,真是他命大!
秦慕川正要说什么,突然门外幕帘陡然一掀,一道凉风吹来,满屋子的酒气顿时被吹散不少。秦慕川横着脸:“这儿已经被包了!要喝酒找别处去!”
顾秋澜抱着手臂靠在门旁:“夫君,方才你说要去找瘦马?”
“我…我我我…”秦慕川浑身打了个机灵,酒已醒了大半。瞧见楼瑜正看着自己,心下一狠,一脚踹翻了身边的矮凳,“小爷就去了怎么着!”
谁料顾秋澜遗憾地摇摇头:“没想到夫君竟如此品味。那种小女人,摸着没二两肉,抱着骨头搁着慌,在床上还没怎么折腾先晕了过去,真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不都说见过沧海之后其他什么的都不算作是水…”
“曾经沧海难为水!”秦慕川咬牙道。真是服了这个女人了,年少不学无术,胸中毫无点墨!
“对,就是这句。”顾秋澜柔声道,“夫君懂得真多呢。”
“哼,说到底你还不是吃醋了。”秦慕川得意道,“你管小爷去找什么女人,小爷只说不休你,又没说不去找其他女人玩玩。”
顾秋澜勾起的笑容也越发深了:“既然夫君想去,那就去吧。”
她能有这么大度?秦慕川满肚子狐疑,顿时想起刚成亲那会儿自己在京城的遭遇,那段日子各大楼子只要听到秦慕川来了,便立刻关门谢客。
干!这女人真是玩的好一手釜底抽薪!
秦慕川站在那里不动,去窑子吧,送上门让那些妓子羞辱,不走吧,留在这儿被顾秋澜活活看笑话。他是为什么犯贱的非要说那句话!秦慕川觉得一阵头疼,站都站不稳。——对了,装醉,这是个好办法!
“夫君!”果然顾秋澜大惊,楼瑜只觉得眼睛被风迷住,下一刻顾秋澜已到了店内,将柔弱晕倒的秦慕川扶在怀里。
那关切的眼神,让楼瑜看得无比刺眼。
顾秋澜探了探他的鼻息,呼吸匀长,似无大碍,应该只是醉过去了。顾秋澜松口气,抬头看了一眼楼瑜,如鹰一般犀利哪有之前的半分柔情:“你是何人?”
楼瑜微怔,心中痛苦不已。不过短短数年,她竟然不认识自己了。这到底是该庆幸还是…
“在下楼瑜,前几日与夫人有过一面之缘。”
“楼瑜?”顾秋澜警戒道,“我听说是季云来找我夫君喝酒,怎么此刻不见他人?”
楼瑜将之前的说辞又说了一遍,不过顾秋澜听后面无表情,也不知到底信否。
“既然秦兄醉了,夫人还是赶紧将他送回去吧,夜晚风凉,数日后秦兄还要准备州试监考一事,若此刻染了伤寒便不好了。”
顾秋澜将秦慕川放在一旁靠椅中,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楼瑜。一时间,小店里静的厉害。楼瑜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跳——上一次与她这样独处,是什么时候?啊,太久了,久到连她都忘记了他的模样。早知道他就该学学周天佑,虽然手段卑劣,但好歹还能让人记住。
“你为什么要骗他?”顾秋澜平静说道。
楼瑜一阵狂喜——她终于认出他了?她记起来了?!正要说些什么,只听顾秋澜狠声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要哄他喝醉,到底是何居心?!哦…难不成你是江南官场那些人的暗桩,想要抓住我夫君的把柄将他赶回京城?呵,江南瘦马,你们的手段就只有这样吗?也不睁大眼睛瞧瞧,那些个胭脂俗粉,比的上我夫君半分吗!”
“秋澜…”楼瑜哭笑不得,“原来我在你心里竟然是这样的卑鄙小人?”
趴在一旁的秦慕川耳朵动了动——哎哟我去,老子还没醉呢!!
“诶?”顾秋澜眨眨眼,难道是她想多了?
秦慕川瞧瞧睁开一只眼。尼玛哟!!姓楼的你眼睛往哪儿桥呢,顾秋澜,你不是号称杀过人吗,怎么不将这登徒子眼珠子给戳了!!干干干!小爷我…小爷我还没去找瘦马呢,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小爷还是死了算了!
“前些日子,我听说你见到周天佑了。”楼瑜似乎不准备立刻揭开自己的来历。
顾秋澜心中有鬼,语气也不如刚才强硬,只是一个劲儿地问道:“你…你究竟是谁?我以前见过你?”
楼瑜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模样很是落寞。“果然,只有美人你才会多看几眼对吗?”
顾秋澜尴尬地摸摸鼻子,没有说话。
楼瑜也自顾地喝着闷酒。
秦慕川此刻趴着的模样,胸口闷极,想要换个姿势——不行,他娘的老子要抓他们个现行!没想到楼瑜竟然这么饿不择食,连顾秋澜都能下得去手。啊呸呸呸,怎么把自己也骂来了!
顾秋澜脑中转了一圈,还是没有想到有楼瑜那么一号人,只是,静下心来便觉得楼瑜的声音还是挺耳熟的。
“你不记得也是常理,毕竟和以前比起来,我变化不少。”楼瑜笑了笑,“至少…不那么胖了。”
顾秋澜脸色大变,“是你——”抬手指着楼瑜,哆哆嗦嗦了半响,“你怎么会…表,表哥…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自古表亲出奸-情,夫子不诚欺我!
秦慕川再也装不下去了,立刻站起身来,只是身上突然一阵刺痛,眼前一黑,在晕倒前他只听到楼瑜道:“你那相公太碍事了,我与澜儿之间的谈话,还是不要让外人听去为好。”
秦慕川:“…”人生呐,你为何如此寂寞如雪。
作者有话要说:已更,大家晚安^_^
谢谢我家的兔子酱扔的三个地雷。
谢谢苏芷大美人扔的三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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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大火
月亮高悬天空,清辉散落进木窗内,秦慕川蹙了蹙眉,心中顿了一下,猛地睁开眼——刚才,发生了什么?
“夫君,你醒了?”
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秦慕川霍然坐起身,只见顾秋澜跪坐在床上,与他面对面对视着。
“夫君你终于醒啦,头还晕吗?”顾秋澜边说着,手脚并用的爬过来,伸出手覆在秦慕川的额头,见他并无大碍,顿时松了一口气,“太好了,总算没什么事,方才真是吓死我了。”
“你…”秦慕川略略迟疑了一会儿,少顷,下午过后的记忆铺天盖地般涌进脑海,一把掀开顾秋澜的手,咬牙切齿着吼道,“你这淫-妇!!竟然当着小爷面勾搭男人!!”
其他女人听到这罪状怕是早就呼天抢地起来,可顾秋澜竟然只是呵呵干笑,没有否认,就连眉毛都不皱一下的。秦慕川顿时涌起一口老血,差点就喷了出来。
顾秋澜道:“夫君啊,表哥之前用银针刺了你的睡穴实在是太过分了,我已经帮你斥责他了。其实我与表哥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哦?”秦慕川努力保持自己镇定的模样,只是脑中灵光一闪,楼瑜曾说自己的妻子和人跑了…”哎哟我去!那顶绿油油的帽子到底是谁给谁戴了呀?!
“顾秋澜!”秦慕川恨不得一脚把这个臭不要脸的淫-妇给一脚踹下床去,“你跟小爷说清楚了,你和那个楼瑜到底是什么关系!他说他女人跟人跑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对!你什么时候有楼姓表亲了?”
顾秋澜叹口气:“楼瑜是他的假名,他原本姓燕,叫燕行东,是我姨母的儿子。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表哥表妹什么的…都是一起在外祖身边长大,呵呵…夫君,你明白了吧。”
“小爷明白个屁!”秦慕川气的脸上红一道白一道,“你和楼瑜,不…那个姓燕的有婚约?”
“这可不是干我的事啊!”顾秋澜想起这茬也十分气愤,快速跪走到了秦慕川身边,“夫君啊,我可真是冤枉的!”说到这里,顾秋澜也露出一脸狰狞,“全是我那外祖干的好事儿,他自己觉得好玩便随口说了这门亲事,我父亲可从未同意过!若是夫君不信,大可写信回京问我父亲,什么婚约,都是儿时戏言做不得数,哪里晓得燕行东那小子…干!老娘今天就应该宰了他!”
他差点儿忘了,自己一不留神将媳妇儿的伪装撕破,导致凶残的媳妇儿从盒子里跑了出来。呜呜呜,别人娶亲一般就娶一个女人,他倒好,娶一送一,初一到十五顾贤惠当值,十五到三十顾汉子跑出来溜达…
这婚结的,太他妈的值了!
秦慕川:“真的只是儿时戏言?”
顾秋澜连连点头:“婚姻大事,顾家就算再混蛋,也做不出一女二嫁的恶心事啊!”呵呵呵…外祖父,您老在燕州过得是不是太舒坦了,竟然把燕胖子给老娘放出来了。
“而且…我也不喜欢表哥。”顾秋澜说道,“我对夫君说了好多次了,虽然有些事之前我的确瞒着你,但我真的很喜欢你啊。”
秦慕川用手扇了扇风:“你这女人,成天将喜不喜欢的挂在嘴边,一点大家闺秀的矜持都没有!”
“原来夫君喜欢矜持的女人?”顾秋澜眼前一亮。
一种不好的预感突然涌上了在了心头,秦慕川不自觉地滑动了下喉结。
“夫君…”顾秋澜飞快地瞧了一眼他,又赶紧低下头,“这样够矜持么?”
秦慕川:………………………
你觉得小爷很像白痴么!!!
“够了!”秦慕川撑着额头,他总觉得自己继续和顾秋澜这样过下去,性格迟早也会分裂掉,“既然他是你的表哥,你怎么会不认识?”
说到这里,顾秋澜也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一把勾住了秦慕川的脖子,像是跟闺蜜分享八卦秘密一样神神叨叨地说道:“夫君啊,不能怪我认不住来啊!你知道燕行东原来多~~~胖吗?!”
秦慕川也来了好奇,眉飞色舞地问道:“他能有多胖?”
“两个你爹啊!!”
秦慕川:→_→喂,我爹很胖么,你信不信我爹抽死你。
顾秋澜:这不是形容一下么…你爹那么大度,肯定会介意的啦,哈哈哈哈!
秦慕川:是么,那我写信回去问问好了,顺带和我爹探讨一下你会武功的问题。
顾秋澜顿时闭上了嘴巴,老老实实地坐在旁边,整个身子缩在床角里,那小模样别提多温顺了。秦慕川顿时生出一股自豪感,得意地拍拍她的小脑袋:“这才乖。”——再厉害的再狂躁的母狮子,那还不是小爷的媳妇儿,只要顺顺毛,就乖多了。
虽然,是借助秦老爹的威名镇压的…
一不留神,秦美人的脸皮已经朝着顾秋澜的厚度开始发展了。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夫妻相?
顾秋澜又说了一会儿以前在燕州的事情,除了生活作风这一条被她彻底忽略掉外,其他的事儿倒也说的不差。燕行东对顾秋澜是一往情深,奈何胖成了两个秦老爹,顾秋澜直接将他叉掉了,可谁有曾想到燕行东瘦下来后竟然如此惊艳,顾秋澜摸了摸下巴,脑中正浮想联翩的时候,秦慕川冷冷道:“秋澜,在想什么呢?”
“恩,明儿早上吃什么好呢。”
秦慕川:皿这个撒谎不打腹稿的女人,真想要死她!
顾秋澜笑了笑,大美人这算是吃醋了么?
突然门外一阵喧哗,一向训练有素的丫鬟仆人们脚步匆匆,妙妙尖声道:“不好啦,走水啦!!”
秦慕川一惊,立刻冲了出去,不远处的学殿大火冲天,猩红的血色让黑夜顿如白昼。秦慕川心下不妙——本次江南州试卷子可都放在那里!
官学的衙役纷纷赶来救火。
礼部侍郎孙久望也是匆匆穿了衣裳跑出,大火熏得他眼睛都快睁不开,就见着秦慕川一头往火海里窜去。“慕川,不可——!” 孙久望大骇,连忙命人将他拖出。
秦慕川心急如焚:“卷子还在里面呢!!”也不知那里来的力气,猛地挣脱了周围的衙役,整个身子顿时消失在了烟雾之中。
“后辈冒失,后辈冒失啊!!”孙久望急得团团转,突然,只觉得眼角余光处有两道人影略过,不过一瞬,却又不见了。孙久望揉着眼睛,难道自己被这黑烟熏的出了幻觉?
顾秋澜看见秦慕川竟然单枪匹马的冲了进去,哪里还顾得上其他,湿帕子捂住口鼻后,脚尖一点,如离玄之箭般也跟了上去,巧云自然也在一旁。
二人刚冲进去,就看见秦慕川抱着一大摞试卷跌跌撞撞地往外跑:“秋澜,赶紧走!”
顾秋澜点点头,将试卷交给巧云,自己一把搂住秦慕川的腰,猛一用力,带着秦慕川立刻窜向屋顶。
轰隆——
学殿房梁坍塌,惊起一圈尘烟,救火的人皆呆住了。
孙久望失魂落魄地望着坍塌的房屋,整个人如没了重心般地瘫倒在地。各个督学赶紧将他架起来,急切道:“孙大人你可不能出事啊!”
孙久望动了动嘴皮子,呆滞了半响,尘烟渐渐散去,隐隐约约地看见一个人影朝这边走来。孙久望瞪大了双眼,听到一声兴奋的吼叫:“孙叔叔,卷子没事!!!”
此刻秦慕川脸上被熏的黑兮一片,衣服上也烧了不少洞,手背上也被火烧破了皮,用着从未有过的狼狈模样抱着卷子飞快跑来:“原封原样,完璧归赵!”
孙久望看了看卷子,又看了看他,一时间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倒是身边的刘督学大松一口气:“阿弥陀佛,总算是有惊无险!小秦啊,还好你没事,刚才真是吓死老朽等人了!”
秦慕川傻傻笑着。方才大火之中,顾秋澜竟然就那样不管不顾地冲进来,这女人,真是,真是…回去后要好好教训一顿,告诉她什么叫做危险,仗着有武功也不能这样用啊!
大火后夜风吹过,孙久望这才略略回神。突然,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划破暂时的宁静,众人侧头一看,许州知府县衙的衙役们齐齐跑来,而后面跟着的,正是马知府!
马知府见着一片狼藉的官学,脸色颇为不善,语气痛惜道:“让众人大人受惊了,马某真是罪该万死。”
孙久望心中暗自掂量,这火来的蹊跷,许州知府倒是来的够快的。
马知府一一安慰了众人,走到秦慕川身前时一愣:“秦大人这是冲进火海了?”
孙久望道:“多亏了秦主簿,否则这州试卷子可就要葬身火海了。”
马知府没接话,依旧笑容可掬地说道:“各位大人救火有功,本官会替上表朝廷。只是马某乃许州父母官,今夜官学大火一事到底是天灾还是人为,本官也会彻查清楚,所以…多有得罪了。”
五六个衙役顿时上前,一把擒住秦慕川。
秦慕川大声吼道:“别动!!”
“秦大人不必动怒,不过是堂前问话罢了,毕竟据我所知…这试卷是秦大人放进学殿内的。”
秦慕川哼了声:“这火又不是小爷放得,小爷何必动怒。要问就问吧,小爷怕了你么!”
马知府笑了笑:“那就多有得罪了,带走。”
院中大树树梢处,几片树叶微动。
巧云问:“不去救他?”
顾秋澜冷着一张脸。刚才秦慕川吼得一声,其实是对她说的,他在担心她…
顾秋澜沉默了片刻…
“跟上!”
“是!”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二章 阴招
今夜审案并未直接在县衙的大堂里,马知府这个人精只想将秦慕川给赶回京城或者让他不得插手江南考场,却也没想到将他往死里得罪。此刻许州县衙后宅里,衙役们分站两侧,四周灯火如昼。秦慕川翘着二郎腿,倒在椅子里,随意瞧了一眼茶几上新上的茶:“我说知府大人,这大热天的,也不给下官一碗绿豆汤喝喝?”
秦慕川的脸此刻倒是擦干净了,只是衣裳被烧缺了一块下摆,不过配着他那张脸这破布衣裳倒也让他穿出一份园林风出来。
“慕川,”孙久望沉着一张脸,严肃道,“不得胡闹!等会儿马知府问你什么,你要一一回答,不得耍滑头。”
马知府缕着胡须笑了笑,对孙久望道:“孙大人不必如此拘束,只是例行的问话而已,秦主簿方才救火有功,也该压压惊。如今也是夜深了,二人大人刚才一通忙活想来也累了,先吃些宵夜垫垫。”说罢,抬手让人上冰镇绿豆汤以及点心若干。
“某也是不得已,毕竟官学起火事关朝廷大事,当时又那么多人看着,也只能先委屈一下秦大人了。秦大人,快尝尝我这府衙内的点心,比起京城来自然是不及一二,但放在江南还算过得去。”马知府一副长辈关切小辈的和蔼模样,到让秦慕川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与他交恶的是马世鸿,这马知府堂堂朝廷正四品实权大员倒是一直都是个谦虚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