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锦瑜则在一旁附和道:“阿林你不得无礼!阿绣是年纪小,老太太怕她累着了!”
薛锦林“哦”了一声:“是啊,老太太最疼的就是阿秀了,呵呵。”
第一次薛锦颜忍了,谁料中途习画时,薛锦林又故意将阿兰的画弄脏。她实在是忍不住下去,当即道:“不过是个庶出,难道出门前姨娘没有教过你基本的礼仪么!手伸的这么长,这是要当丫鬟来擦拭桌子么!”
这话私下说本无事,如今被薛锦林拿到面上来了,周嬷嬷也不能坐视不理了。嫡庶虽是大事,但大户人家的小姐是不会将嫡庶挂在嘴边的,这是非常无礼的举动。
薛锦颜也不能说是薛锦林先说她亲妹妹在先,毕竟阿绣的事…那个事不能说,她的妹妹明明那么听话乖巧,就因为大夫诊断说…她是姐姐,不能让妹妹因为今天的事被满府议论!忍字头上一把刀,薛锦颜默默地握紧了手,不说话了。
此时,秦氏已经闻声赶来。路上她已经听丫鬟说过了事了。一来见着几个姑娘哭得梨花带泪倒也不惊,朝着周嬷嬷笑了笑:“让嬷嬷见笑了。小孩子家的也都是这样闹着玩,都是一家人哪有没点口角之争呢。”说着,又转身对薛锦瑜道:“阿瑜,你是长姐,应该万事都要做好,不然你让妹妹们都如何自处呢!”
薛锦瑜停止了哭泣,小声点点头:“是,女儿知道了。”
自秦氏一来,周嬷嬷便猜到她的用意。当初她来时,孔氏也将府里小姐为何不入闺学的原因说明了。周嬷嬷听着心中一阵冷笑,心中直说孔氏真是被秦氏的说辞给蒙了眼睛。可这种事儿她也不能明说,只是如今她既然是府里的教养嬷嬷,若是被秦氏拿捏住了,那她岂不是也落得跟那闺学师父一样无能的下场?!早在知道几个姑娘争吵时,她便有了主意,如今对着秦氏福了福,“老夫人将小姐们交给我,那是给了我天大的面子。只是今儿第一日就出了这样事,全因我教导无妨。正所谓俗话说‘教不严,师之惰。’我自请责罚,罚站半个时辰。”
众人皆大吃一惊,谁也没想到周嬷嬷竟然会自罚!!!不过大家都知道周嬷嬷的底细,要不是因为他们薛府,她也要被卖到窑子里去,又不是什么正经的闺学师父,大房两个丫头顿时便想通了,这是不敢罚她们。
秦氏虽觉不妥,倒也没有拦着,想着周嬷嬷也是客气话,便道:“这怎么行,您是师父,哪有罚师父的。”
薛锦瑜也弱弱道:“周嬷嬷不必如此。”
秦氏笑道:“是啊,这才第一天学规矩,她们出错在所难免,改过来就是了,和和气气的才是最重要的。”这话一出,便给了周嬷嬷个台阶,让她做做样子就行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四周丫鬟也都陪着笑脸,周嬷嬷却没动,仿佛真的要自罚半个时辰。正当众人面面相觑时,谁料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薛锦颜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这下,连周嬷嬷也都有些诧异,谁也不知道薛锦颜怎么会有如此举动。
10第十章 训话
薛锦颜居然主动跪下了,站在一旁的几个锦尤其是大房的两个在惊讶之后立刻想到——呵,你也有今天!
巧月也不顾什么了,直接跑来:“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呀!”
“住嘴!”薛锦颜轻声训斥,后直视前方,缓缓道:“老夫人让我来与周嬷嬷学规矩,可我却没有听老夫人的话,没有跟嬷嬷好好学,反而惹乱子,这是不孝;对姐姐出言不逊,这是不悌,学生有过却让师父代罚,这是无礼;如此不孝不悌且又无礼,阿颜知错,任由嬷嬷处罚。”说罢,垂下头任由旁人如何劝说,都不再起身。
薛锦兰还被薛锦颜那番话给惊了,听完后立刻也跪了下来:“请嬷嬷处罚!”
薛锦瑜也知道如今是不好糊弄过去了,不由瞪了薛锦颜一眼,也心不甘情不愿地跪下来,薛锦林自然也跟着跪下低头不语。
周嬷嬷看了一眼身旁的秦氏,秦氏嘴角微动了一下,到底什么话也没说。周嬷嬷又将薛锦颜打量了一番,有些捉摸不透,但这番举动,这番说辞却十分令她欣赏。周嬷嬷严肃了面容,一改之前温和的语气,整个人如冰窖出来一样,脸色阴沉:“一人一百遍《女戒》。”说罢,便走了。
周嬷嬷一走,薛锦瑜就站起来,愤恨瞪着薛锦颜,薛锦颜看也不看她,直接带着丫鬟就走。薛锦瑜上前一步,呵笑道:“妹妹这么喜欢被罚呀。”
薛锦颜低声道:“做错了,自然要受罚。姐姐若不想抄,大可去跟嬷嬷说呀。”
“好了!”见二人又要起争执,秦氏立刻呵斥住了,“都回屋!”
薛锦瑜心里那口气没发出来,狠狠甩了甩帕子:“哼!”扭头走了。
偌大的花园子复又安静下来。薛锦兰跟上薛锦颜的步伐,亦步亦趋,不说一句。刚才薛锦颜的那番话,那么大的一顶帽子扣下来,着实将她吓了一跳,也想不通薛锦颜为何如此,连累的她也要抄书,不知道她身子弱么!
直到进了二房的大院子门口,薛锦颜突然顿下脚步,回头看了看薛锦兰,冷笑了一下。薛锦兰一愣,讪笑道:“阿颜…”
“你以为——”薛锦颜冷冰冰将她上下打量一番:“明哲保身就不会出事儿了?”
薛锦兰心中咯噔一下,微微别开目光。薛锦颜却没再说一句,带着巧月便回屋了。
方氏已经知道今儿花园子里发生的事情,带着薛锦绣往她这边来。此时薛锦颜正在屋里静坐抄书,屋里燃着薄荷香,丝丝凉意,令人心绪渐渐宁静下来。门外的丫鬟掀起了帘子,轻声道:“夫人。”
薛锦颜闻声望去,不多时方氏走进来,抬手示意她继续安坐。又仔细看了一下她,心中尽是疼惜:“我的儿,让你受苦了。”
薛锦颜垂下头,不语。
方氏道:“去拿一瓶舒活膏来。”
薛锦颜不解:“拿那些作甚?”
“你这一百遍《女诫》抄完,定然还要去福寿堂请罚,说不定还要去跪小佛堂,到时候这手指,手腕还要膝盖不都得伤着,早些备着,到时候也好擦擦,免得伤了筋骨。”
薛锦颜惊讶的看着她,方氏淡淡笑道:“娘也是这么过来的。”
“啊?!”薛锦颜没忍住,噗嗤一声,“阿娘也被罚过呀。”
方氏给她揉着手指,轻声道:“哪有不被罚的呢,最惨的一次被罚跪了两天两夜的佛堂,就因为贪嘴偷吃了东西。”
薛锦颜本来还对方氏之前不去“救”她有些伤心,如今却突然释怀了,毕竟知道了阿娘小时候的秘密。
“你让丫鬟来说周嬷嬷要罚你们,我却不见得。你派她来的时候,周嬷嬷怕是还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吧?”
薛锦颜见之前的小伎俩被拆穿,干脆耍赖,整个人依在方氏身上:“阿娘…”
方氏点了点她的鼻头:“别忘了我刚才说的什么,为娘的也是从你这会儿过来的。你的那些小伎俩呀,娘以前也都用过的。”
薛锦颜含羞笑了笑:“阿娘英明。”
“没有父母愿意让孩子受委屈,只是…”方氏压低了声音,在薛锦颜耳畔低声喃喃。薛锦颜听着听着收敛了顽皮之色,连连点头。
正说着话,突然就听见里间丫鬟的声音:“绣姐儿,绣姐儿小心呀!”
二人对视一眼,不明所以看着薛锦绣抱着一个厚垫子颠颠地跑来,只见她“吧嗒”一下,跪在垫子上,指着垫子说:“不痛、不痛。”
薛锦颜哭笑不得:“阿娘,你看阿绣她——”
方氏也是满脸的抽搐,将薛锦绣从地上捞起来:“小阿秀知道心疼姐姐了,特地找了个厚垫子来呀。”
薛锦绣得意的仰着头,要不是现在还要装小傻子,她肯定给她姐姐做个“跪的容易”。
果然,到了快用晚膳的时候,众人都聚在了福寿堂,之前花园子发生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
可惜垫子是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四个锦一次排开,挨个跪下。孔氏揉了揉眉心,一脸不耐:“让你们是去学规矩,明道理,正言行,不是让你们去姐妹争吵,为点芝麻大小的事就闹得如此不堪,还有点大家闺秀的风度了?真是有辱我薛家的门风!”
秦氏想要说些什么,看着孔氏的脸色,便又将话给咽了回去。方氏端坐在一旁,目不斜视,依旧是尽职尽责的当背景板。只有闵氏,一脸轻松,反正今儿没她事,纯来看戏了。
孔氏扫了一眼众人,不动声色道:“今儿发生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们都回去想了一个下午,可是想明白了什么?”
薛锦瑜立刻道:“孙女知道错了。不该与阿颜妹妹争吵。嬷嬷教导我们要姐妹友爱,孙女没有做到,孙女知错。”
薛锦林也紧跟着道:“孙女也知道错了,大家闺秀要举止稳重,孙女不该慌张弄脏阿兰妹妹的画,孙女知错。”
薛锦兰想要说话,可张了嘴见薛锦颜还没开口,一时间没了主意。好在孔氏倒是说道:“嗯,你们说的不错。”
薛锦瑜二人心中顿时松了口气。秦氏大惊,老夫人何等人,你们这些小动作她怎么会看不到!
孔氏遂将目光移到薛锦颜身上:“你呢?”
薛锦颜缓缓抬起头,目光坚定:“孙女错再三。一则对祖母不孝;二则对嬷嬷无礼;三则对姐妹不悌!”
孔氏嘴角微微挑了下,目光却更加深邃:“如此,你犯的可都是大错啊!”
“是!”薛锦颜毫不辩解。
“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话,就一并说出来吧。”
薛锦颜仰头看着她,一字一句道:“祖母常说“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多少簪缨之家都是因子孙不孝,尺布斗粟而大厦倾倒。祖母以前常常教导父亲,说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父亲也常将此言告诫孙女,孙女之前年纪小不懂事,如今犯错后才猛然醒悟!今儿花园子中,虽然只是姐妹争吵,但若放任下去,不思悔改,以后轻则累及自身,重则波及宗族。女子虽身在后宅,可家宅不宁,便是宗族不宁,是以孙女所犯之事虽小,可所犯之错却大!”
她身量小小,竟能想的如此通透,孔氏心中不由赞叹,不愧是她所看重的孙女啊。方氏更是赞许的看着女儿,而一旁的薛锦绣只能感叹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她姐姐真是…那小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就想的这么透彻呢,不由偷偷瞧了一眼方氏——看来这个便宜娘还真是深藏不漏呀。
在花园子中,那般不利的情况下以退为进,哀兵求胜。如今大房两个急于将自己撇清时,又不急不忙的扣上一顶谁也撇不清的大帽子。孔氏重规矩,最喜听得便是这些道理,薛锦颜真是摸透了孔氏的性格。
孔氏不再问话,只是对着周嬷嬷道:“你看今日这事该如何处置?”
周嬷嬷缓步走了出来,声音又是以前那番柔和:“既然老夫人请来我来教小姐们规矩,那老身就托大说几句。瑜姐儿是长姐,妹妹争执就应去调和,而非在一旁干看着;林姐儿本就有错在身,自是要知错就改,纵然颜姐儿与你起了争执,但那些话岂是能放在面上说的,四周还有丫鬟婆子,林姐儿大可待事情过后与夫人,老妇人细说。什么事都那样大咧咧的说出来,虽然全了自己的脸面,可有想过薛府的脸面吗?兰姐儿虽是因此事受累,可看见几个姐妹因你起了争执,难道不该出来劝说几句吗?女儿家是娇客,难道这个娇是体现在“哭”上吗?难道是谁哭的更伤心,谁就更有理了吗?难道以后去了婆家遇到不顺心的,不如意的,“哭”就能解决了吗?无论遇遇到何事,首先要想的是去解决,化解,调和,而非哭闹不休,而非互推诿。”
秦氏听着一个下人如此训斥自己的女儿,心中早就不满。奈何这婆子说的却又几分道理,只好把火按下下去。看了眼身旁的妯娌,闵氏那幅幸灾乐祸的模样更是给她添了几分怒火!
一顿晚膳自是吃的各有心思,倒是薛锦颜觉得畅快无比。其他几个锦都有些神色惶惶,偷偷看着孔氏不苟言笑的模样,心中不免惴惴不安,不时捏了捏帕子。饭后每人回去继续抄书,三日后一百遍《女诫》便要送到福寿堂里来,还不知后面还要再罚什么。
秦氏正与女儿离开,刚至回廊处,孔氏身旁的妈妈笑盈盈地过来:“大夫人留步,老夫人请您里屋一叙。”
11十一章 赏赐
秦氏心中思绪万千,拿不住孔氏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见女儿还在身旁,遂说道:“阿瑜,你先回去。”说罢,便跟着前来的婆子去了孔氏那里。
刚进屋,便觉得一股压抑之气扑面而来。这间老屋散着淡淡的檀香,铜鼎内的熏香日积月累已经深深印刻在了四周的木柱之中,这里的一切都是时间累积下来的味道,好似一张网,萦萦绕绕,轻轻缠住你的心脏,然后渐渐紧缩。
秦氏站在一旁,行了安,孔氏却没有说话。秦氏略尴尬,孔氏不出声,她也不能落座。不由拿起了帕子,掩在嘴边轻咳了一声。
孔氏幽幽睁眼,微微舒展了身子,笑道:“哎,老了,不中用了。不过是小坐,瞧我竟然还睡着了。”
秦氏眼皮挑了挑,按下心中不快,连忙上前将她扶起:“既然您累了,就早些歇息。这儿也不是睡觉的地方,免得着凉。”
孔氏不动声色地推开她,扶着丫鬟的手慢慢起身:“我老了不中用了,也没什么精力去教导那些个小的,好不容易请了宫里来的嬷嬷,这府里好像还有人说那是因为别人得了咱们府的恩惠,来报恩来的。我就纳了闷了,怎么好好的教养嬷嬷就成了报恩的呢?”
秦氏脸色惨白,她是知道孔氏这是在指责自己不将周嬷嬷放在眼里。不过除了今日因阿瑜之事,她往日里对周嬷嬷也算敬重,也思量着是从宫里出来的有几分体面,可再怎么体面也不过是个下人!不由开口道:“周嬷嬷是宫里出来的,自然要敬重。只是这报恩,媳妇儿着实不知道。幸亏老夫人提点,媳妇儿明儿一定要查出这些个长舌妇。只是后宅之事向来是无风不起浪,若是大肆彻查反而把这事儿弄得越像真的了。周嬷嬷是什么人物,宫中的场面都见识过,如今这些闲言碎语的自然也不会放在耳边。”
孔氏就知道自己的大儿媳妇儿没那么快明白过来,只是听得秦氏方才这番话,差点怒的直接瞪她,好在孔氏自己的养气功夫还算到家,脸上并无露出不喜,只是道:“既然你知道她世面见识得多,就别让人看你的笑话!我可是将这整个家都交给你在打理!”自从秦氏进门,她便明白这个儿媳妇儿心眼不大,可当初也是看中了她的门第,毕竟官家肯将女儿嫁到商户里来也不容易,又思及秦氏还算是个管家好手,孔氏对她那份小心眼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只是如今闵氏进了门,得了宠,她那份不耐烦的模样便整天挂在脸上,却还以为自己是个贤惠的!
秦氏心头一紧,连忙道:“是,媳妇儿定当谨慎行事!”
孔氏冷笑:“谨慎?!原来你还知道谨慎二字!”
秦氏被她的目光压的抬不起头,小心站在一侧。
孔氏道:“周嬷嬷在宫里面便是教养嬷嬷,那些个皇子公主都训的,怎么就训不得咱们府的几个姑娘了?!你上哪儿打听打听,哪有教养嬷嬷训话的时候,当娘的还赶过去,这是向谁示威呢?!你也是学过规矩的人,姑娘家学规矩,做错了,被罚一罚是好事。今儿不过是个那几个丫头因一幅画起了点小争执,你堂堂一个主持中馈的夫人去搀和丫头们的事作甚?”
秦氏不敢言声,只能低头挨着训斥。
孔氏接着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过去的,阿瑜丫头让丫鬟偷偷跑去告诉你的吧!你急急忙忙的跑去是怕阿瑜丫头吃亏?糊涂!她今年已是十四了,还能留在家里几年,连姐妹之间的矛盾都处理不好,以后出了门子,那些个还是没有血缘的妯娌,叔伯,婆婆公公,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难道到了那个时候你要去冲到她婆家里去为她撑腰的吗?她不过是个小孩心性不肯吃亏,你怎么也跟着一起胡闹!你怎么就不想想,同样是罚,老二家的怎么就不去?难道她就不知道心疼孩子?你帮的了阿瑜丫头一时,帮不了她一世!哎!慈母多败儿,慈母多败儿啊!”
秦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虽然孔氏一向都是不好相与的,但如今儿这般训话却是少见。只是孔氏字字在理,她当时也是一时急糊涂了,又思量着薛府对周嬷嬷有过大恩,便掉以轻心。如今被孔氏这一训,脑中顿时清醒不少,也觉得自己对阿瑜太过偏爱了些。
孔氏说完了,摆摆手让她退下,不想再看她。秦氏不敢多言,连身告退。杜妈妈扶着孔氏在屋里慢慢走动,缓缓气,笑道:“老夫人何必动怒呢。”
孔氏看了她一眼,这是一直跟在她身边的老人了,当即长叹一口气:“当初若不是为了薛府,我也不愿让老大将她娶进来。本想着她生儿育女后也会变得聪明点,没想到还是这么愚不可及!”
杜妈妈道:“大夫人也是身在局中,当局者迷啊。”
孔氏道:“当局者迷?老二家的怎么不迷?说句良心话,老二家的是个实诚人,只可惜那肚子着实不争气!哎,你说说,怎么咱们遇到的尽是这些糟心事!”
杜妈妈呵呵笑着,轻声道:“您不是常说这人啊有苦才有甜,我瞧着颜姐儿就很不错,知书达理,模样也好。看着她,我就总是想着老夫人您以前的模样。”
“呸,碎嘴!”孔氏被逗乐了,缓缓坐下,思量片刻后道:“你去库房拿些首饰给二房送去,颜丫头也大了,该置办些了。”说着,低声喃喃道,“阿瑜就是被她娘给惯坏了,颜丫头倒是还可以慢慢教。”
秦氏带了一肚子的气回了院子,还没顺过气,就听见薛锦瑜在房里嚷道:“一百遍要抄到什么时候!这关我什么事,我又没有惹她们!都是阿林那个死丫头,要她不要去惹阿颜,偏要去!”
秦氏面色阴沉了进了屋,呵道:“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薛锦瑜一愣不由站起身,嘴角瘪了瘪,委屈地直跺脚道:“阿娘,连你也吼我。”
往日薛锦瑜这撒娇的模样,秦氏看来是天真可爱,如今被孔氏一说后,只觉得女儿太过娇气,往后出了门子可怎么好。当即道:“你是大家闺秀,又是长姐,理因做出表率。”
薛锦瑜哼了声,坐在一旁闷闷道:“我知道,可总有那么几个人不把我这个长姐放在眼里,我有什么办法。”
秦氏见她这无所谓的样子,恨得戳了戳她的额头:“往日见你聪明,怎么关键时候就犯糊涂!”
“娘!”薛锦瑜抱着头,嘟起嘴吧。
“难道你长姐的身份是靠别人放不放在眼里的?难道别人不将你放在眼里你就不是咱们大房的大小姐了?把自己过好了,比什么都要强。”
“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嘛!”
秦氏缓了缓语气,决定换种方式跟女儿沟通。“你好好想想,你是薛府的长女,咱们大房的嫡女,就冲这两点谁能比得上你!就冲这两点,不仅是我,就连老夫人对你都会慎重,你以后的富贵可不是那些个丫头能够比拟的!”
薛锦瑜想了想,顿时乐了,低头笑道:“这倒也是。”她的婚事,是薛府的大事,谁都不敢轻慢的!
只是她在大房当惯了说一不二的主,几个庶妹妹各个都巴结她,直到二房的薛锦颜出现在众人面前。小时候还不觉得,如今越长大了越是看着心烦!每个人都夸二房的三小姐规矩好,人也和气。哼,瞧她巴结人的样,摊上个生不儿子的娘,再会巴结人有什么用,就算以后出嫁了,娘家也没有亲兄弟帮衬!如此想想,薛锦瑜心里好受多了。
母女二人说着话,一旁的丫鬟进来续茶水。走着走着突然晕倒了,众人皆惊,秦氏看地上的女子一眼,眉心一跳。
过了会儿,薛老大爷回来了,见躺在床上的佳人,心中又高兴又要告诫自己要按耐按耐。秦氏见他这幅伪君子的模样,就来气,面上却不显,还在笑:“恭喜爷,大夫说宋姑娘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薛大老爷本来还挺高兴,听得“宋姑娘”这个称呼,不由道:“夫人,既然她有了身孕,不如就给她抬个姨娘吧。”
话音落,宋美人目光盈盈地看着他,那小模样,勾的薛大老爷心里顿时痒痒的。秦氏恨不得将那个狐媚妖子给撕碎,还要顾忌自己贤惠的名声,说道:“爷说的是,等稳了胎,就抬成姨娘。免得如今动来动去的,伤了胎气。”
薛大老爷连声道:“夫人说的是!”
秦氏呵呵笑了声,又吩咐了些事宜,便走了。离去时又将孔氏给怨上一遍,这位宋姑娘可是孔氏身边伺候的丫鬟,然后开了脸,送到了他们大房来。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秦氏觉得自己应该去佛堂拜拜了,怎么最近尽是这些糟心的事!
二房那边倒是一片欢声笑语。薛锦颜得了老夫人赏的首饰,正坐在镜子面前比划呢。薛锦绣站在她身旁,满眼冒光的盯着那盒子东西——乖乖,这都可是货真价实的真金白银啊!遇到大灾的时候,把头上的首饰拆下来一件拿去卖,都能值不少钱啦,这些玩意全在身上,唉呀妈呀,太有安全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