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永年被骂愣了,孔氏的话如一盆刺骨的凉水倾盆泼下。过了半响,孔氏训的有些累了,略品口茶,见儿子态度还算不错,也就不怎么追究了。
薛永年道:“母亲,儿子这次来还有一事。”
“说。”
“凉州一事,导致府里的香料生意暂时是搁浅了。这一个大的进项,就这样搁着不理对府里的生意也无事于补。如今之计,不如先将心力暂时放在其他生意上,也好做些弥补。等凉州那边安定了,再来看香料也不迟。”
这些话孔氏爱听,便道:“这些事你比我这个老婆子懂得多,你说要如何做?”
薛永年道:“不如先从布料上着手,南边那些个精致玩意倒也十分受咱们这边的人喜爱。而且如今世道不太平,许多商号撑不住这么长的路程,不如就让咱们和顺堂给盘过来!”
孔氏方才已经将薛永年训斥过一遍,如今这件事却不好再拂他面子。毕竟打一棒子后还要给个蜜枣,这样才能让府里众人都沉下心来做事。
“这个想法不错,你去和你大哥三弟他们商量着看吧。”说罢,孔氏阖上眼眸。
薛永年见状也不多打扰,起身道:“母亲要保重身子。”
孔氏挥挥手,不再理会。
直到走出福寿堂,薛永年才重重舒口气,压抑在心头的乌云稍稍散开了些。
待他一回到书房就立刻将吴头喊来:“人手都安排好了吗?”
吴头道:“其他的都安排好了,只是…魏友德…”
“魏友德怎么了?”薛永年纳闷,“他身上的伤都好了吗?”
“都好了!就是腿还有些不大利索,不过也没什么大碍。只是他说——”
“说什么?”
“我刚去了他那,他就拉着我问‘二爷近来可有去南方办货的打算?’我也不能给二爷您当家,就只好先含糊过去。”
薛永年一听,不由哈哈大笑:“这个魏友德,一向属他最机灵,他就是爷肚子里的蛔虫!”
吴头见状,立刻道:“那一次也带上他?”
“带着吧,那家伙是个闲不住的,你不带他他还不乐意。”
“诶!有二爷您这句话,小的就放心了!”吴头也跟着笑起来。说实话,他也怕薛永年听到魏友德腿脚不利索后就不再用他了,没想到东家全然不在意。
吴头这次去南边打着薛府扮布料的旗号,暗中则是替二房寻摸新的宅院,并将南边的生意情况也摸清楚。薛永年这次派去的都是心腹老人了,吴头颇有资历,能镇的住场子,魏友德最机灵,还有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掌柜。
本打算就这三个人带着一队护院出发,谁料薛家三爷知道薛永年要去南方做布料生意,立刻找到了孔氏:“二哥这次去凉州已是十分辛苦,如今我这个做弟弟的怎能不帮一把手!别的不敢说,这采办上面的是我也是认识几个熟练的老人的,让他们也去吧,就算是我给二哥分点忧。”
老人家疼爱小儿子,所以薛家三爷以前一直都是一个标准的富家公子,不沾这些俗物。如今娶妻生子后也知道为家里分忧了,孔氏自然是万般高兴,直接对薛永年道:“你弟弟是个好心,你就带上吧,反正也不差这两个人。”
孔氏的态度十分坚决,薛永年也只好同意了,私下嘱咐吴头他们更加小心,不要被人抓到把柄。
薛锦绣还不知道她便宜爹已经在暗中做这么一件大事,她也在准备,准备迎接那位从宫里退出来的周嬷嬷。不过她才四岁,只是当做薛锦颜的小尾巴看待。
薛锦颜是卯足劲的要跟薛锦瑜斗上,正在房里苦练女红时,薛锦兰悠悠走来了。薛锦绣对这位庶出的姐姐不太熟悉,因为她总是病啊病的,也没见过几面。如今薛锦兰走来,果然是一副柔弱模样,手里拿着帕子,时不时放在嘴边,掩盖一丝轻咳。
“阿颜真是用功啊。”薛锦兰看了一眼桌上的帕子,不由赞叹。
薛锦颜抬头瞧了她一眼,说道:“你身子可好些了?”
薛锦兰笑道:“不碍事了,夫人也说要我时时出来走动,不要总是闷在屋子里。而且…我也是要跟着阿颜一起去周嬷嬷那里。我也没见过什么世面,还是早些做点准备,免得丢了二房的脸面,弄得夫人和二爷脸上无光,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如今是外部矛盾明显高于内部矛盾,薛锦兰虽然身子不行,但性格还算柔顺,宫里的嬷嬷估计也喜欢听话的女孩。薛锦颜当即道:“阿兰说的及是。如今跟着周嬷嬷学的也就是我们二房和大房的几个,其实学什么倒是其次,咱们府里的妈妈们也都顶尖的,就一条,万不可被大房她们比了下去!”
薛锦兰是听了罗姨娘的话,多学点东西总没错,更何况是宫里出来的老人,这种机会实在难得,是以她眼瞅着身子好了些,便过来了。至于薛锦颜和薛锦瑜之间的恩怨,她自然也清楚。不过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反正以她这样的身子,就算没有薛锦瑜那一出,她也入不了闺学。
不过有点大家都是清楚的——万不可丢了二房的脸面。两个小姐妹虽然心思各异,最后倒也殊途同归。
8第八章 嬷嬷
薛锦绣看着这二位你来我往的,只能感叹,古代小孩儿真是早熟啊!不过想想也是,在一个十五岁就意味着女子成熟可以嫁人的时代,自然什么都要学的早一些。现代小孩儿在这个年纪学的是德智体美劳,可古代的大家族女子重心只有一门——管家!
话说管理学大多都是大学里开设,这里却是从小便开始学习,想不早熟都难啊!薛锦绣默默站在一旁,进行着哲理性的人生思索。落在两个姐姐眼中自然是——哎,呆丫头又开始犯傻了!
三日后,周嬷嬷来了。各房的小姐们一早就被叫醒,端坐在各自屋里,等老太太传唤。薛锦绣闲不住,直接去她姐姐薛锦颜的屋里一起待着。薛锦颜虽早熟,到底也有几分小孩心性,如今要见一个重要的人物,不免有些紧张,便与周围的丫头闲聊几句打发时间。
“你说这个荷包能入得了周嬷嬷的眼吗?”薛锦颜不断翻开自己的绣品。
她的大丫鬟巧月道:“小姐您就放心吧。咱们府里可是有南边来的绣娘,你这手针线那绣娘也说平整漂亮呢。”
“就怕宫里规矩大,在那个地方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啊。”薛锦颜还是有点不自信。过了会儿,她似乎想到什么,仰起头问道:“我也不是妄自菲薄,只不过咱们毕竟是商户,就算大伯有官职在身,说到底那不过也是府里捐的个散官罢了。可周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京城里那么多的大户人家,她怎么独独来咱们府当供奉呢?”
“这…”巧月也被问住了。她可没有想这么多,在她看来,薛府那就是滔天的富贵地方了。每每朝廷派的官员来长陵城,也都要请薛府大爷二爷三爷去做客,所谓强龙压不了地头蛇,天高皇帝远正是这个道理。
不等二人多说什么,福寿堂已派人来请小姐们过去了。刚走几步就看见斜对院子里薛锦兰也出门,三人便汇作一股前去。路过花园子时,大房的薛锦瑜也带着丫鬟经过,身旁跟着的一个小姑娘,生的十分明丽。薛锦绣对她是有几分印象——大房抢娃娃的那个小丫头片子!只是有些奇怪——当初抢娃娃的是两个人,怎么今天去学规矩就一个人出来了?
两拨人提前见了面,居然都只是互相点头笑了笑,便一道去了福寿堂。八成都是被提前说过:不可丢了脸面!
到了福寿堂,几个姑娘一一福礼,孔氏不动声色的受着,没有一个人敢出错,就连薛锦绣也不敢装傻装的过分,勉勉强强地跟着薛锦颜做动作后边站到一旁当壁花。
可孔氏却有些不耐,开口道:“怎么连阿绣也来了?”
方氏连忙道:“阿绣只在一旁看着,不耽误其他姑娘的。”
这时,一个穿着蓝绸子的妇人和气地笑了笑,说道:“规矩礼仪都要从小教导才好,六小姐虽年纪小,倒也是安静乖巧,跟着姐姐们一起学也无妨。”
孔氏转过头,柔和了语气:“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都是个好脾气啊!”
蓝绸子的妇人微微起身福了福礼,表示不敢。
薛锦绣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她。穿着蓝绸子,微微有些发福,虽然长相平常,可却总给人一种亲切感。这大约就是所谓的气质吧,原来传说中在宫里当差的周嬷嬷是这样的人啊。又偷空看了看四周,发现其他几个锦都全神贯注地听着孔氏与周嬷嬷聊天,坐的要多端正有多端正,个个脸上的微笑都万分完美。
“我还记得那句诗“少小离家老,乡音无改鬓毛衰。”这诗说的真好啊。自我离长陵去了京城后,如今已是四十多年了,没想到临到老还能回来看看,这都是托了老夫人的福。要我说,哪里都不比不得自己家乡的山好人好。府上的小姐们个个都是兰心蕙性般的玉人,不愧是老夫人您的亲孙女。”
孔氏含笑道:“她们一个个都是水灵灵的妙人,我一个老太婆有什么福分。不过今儿我还是要依着自己这张老脸请你来帮我教导这些丫头。无须顾忌什么,她们若是做得不对的地方,只管打罚。”
众人又闲叙了几句,孔氏将周嬷嬷留下,其他人等便先告辞了。回去的时候,薛锦颜不由将早上的疑惑向方氏问出。
方氏道:“那周嬷嬷本就是长陵人,自幼丧父,后来其母病重,家徒四壁,便向她舅舅借钱,差点就被她那黑心的舅舅卖到窑子里去。幸亏是老夫人出手相救,给她一些银两。再后来朝廷选招宫女入宫服役,那时她娘也去了,周嬷嬷思及自己已是孑然一人,便跟着那些官差入了京。”
“人都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难怪今儿周嬷嬷见着老夫人的那么尊敬。”薛锦颜若有所思地说道。
薛锦绣却疑惑了,如果北边真的是她想象中的那么乱,周嬷嬷没理由回来呀。难道真的是乡情难改?还是她估错的情势,外面的情况其实还算平稳?
北漠、北漠,就像一个定时炸弹,随时都能爆炸。只希望她是在杞人忧天吧,愿一切都是太太平平的。
孔氏留周嬷嬷下来一起用饭,又吩咐了府里安排周嬷嬷一切起居饮食。待四周婆子丫鬟退下后,周嬷嬷起了身,朝着孔氏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孔氏微让了一下,埋怨道:“又行这么大的礼做什么,嫌老婆子活不长么?”
周嬷嬷起了身,憨厚笑道:“我这不是见着夫人心里高兴。”
孔氏看着她的面容不住感叹:“当初我便说要你留在府里,跟着我身边,结果你倒是个有注意的,直接跟着人上京了。哎,不过这也都是命。你若不上京城入宫,如今也不会有这般的风光,倒也不错。”
周嬷嬷道:“万事皆有因果,这都是夫人当年对我的再造之恩。”
孔氏笑了笑,指着她道:“行了,别谢来谢去了。咱们也都这么大的年纪了,还有什么事看不开呢。如今你来,我可是真心实意地将孙女托付给你。今儿见着了,感觉如何?”
周嬷嬷思想了一番,说道:“都不错。我在京里头见着的官家小姐也不少了,京里浮华之气太过,反而少了女儿家的几分灵动,如今在府里的小姐们身上,都寻回来了。”
孔氏又道:“别说这些虚话,这里只有你我,你跟我透个实底。”她的这几个孙女以后都是要有大用途。虽说孙儿金贵,但薛府前两辈中都是男多女少,在家族联姻这一块上自然就比不上别家。到了如今,嫡亲的孙女就有好几个,她们的前程都要好好规划才行。
周嬷嬷太了解孔氏为人了,她不是大恶之人,但绝非良善之辈。能掌控富甲一方的薛家老号十数年的妇人,怎么会是等闲之辈。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说道:“再细点的就不好说了,毕竟人都是处出来的,一切都要来日方长。”
孔氏也不勉强她:“你说的也是理。”
周嬷嬷刚松口气,孔氏突然话锋一转“京里头…是个什么情况?”又顿了顿,继续道,“可有什么关于咱们长陵或凉州的消息?”
周嬷嬷心头一紧,不由压低了声音:“这些我可不太好说。上面争的厉害,我也只是一个小女官,跟在贵妃身边而已。如今是得了贵妃娘娘的荣恩,才许的回乡养老。”
“那凉州的事…?”
“依我看都是上面那些贵人你争我斗的给了北漠一些空子。就算北漠人再厉害,不是还有镇北侯俞老将军在那里守着呢。”
听此言,孔氏一颗心彻底放了下来,不免对二儿子的软弱又气了几分。
次日一早,几个姑娘就去了周嬷嬷那里。方氏对昨日孔氏的话有所顾忌,便将薛锦绣留了下来。又担心小女儿心里别扭,特地亲自陪她玩耍。
薛锦绣自己倒是很开心,谁没事儿喜欢自己给自己找虐啊。她现在才四岁好不好,那些规矩以后再学也不迟。方氏见她如此,也就松口气。将她带在身边,自己则认真翻开着二房自己的账本。
学规矩薛锦绣不肯,不过看账本她倒是很有兴趣——毕竟那都是实打实是黄金白银呀!所谓手里有粮,心中不慌,她站在小凳子上,趴在一旁,伸着小脑袋就往账本上凑。
四周丫鬟婆子闷笑不已,方氏也是哭笑不得:“阿绣在看什么呢?”
糟糕!薛锦绣差点忘记自己还要装傻,换上一副天真又可爱的表情,卖萌道:“本本!”
琼枝道:“夫人,既然小姐对这账本这么有兴趣,不如教她认字吧。”
薛锦绣:琼枝你熊的!等姐甩掉白痴的帽子,第一时间就给你涨月钱!太够意思了!不愧是我身边的大丫鬟!
方氏显然心情不错。薛永年回来后一直住在她这边,夫妻二人仿佛回到刚成亲那阵子,薛锦颜也有了宫里的嬷嬷教导,小女儿虽然傻点但也听话。当即道:“好,那就教咱们的小阿秀认字。”
说着,就把账本推到一边去了。
赵妈妈将薛锦颜开蒙的几本书找来,放在桌上。方氏一边念,薛锦绣也跟着念。“这是‘一’,这是‘二’…”
薛锦绣:“…二。”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她!!
母女二人正其乐融融,方氏派到薛锦颜身边的丫鬟突然跑了回来。匆忙行礼后,立刻道:“夫人,您快去看看吧。周嬷嬷要罚小姐呢!”
“什么?!”
9第九章 惩罚
这才是第一天,就被罚了?
方氏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倒也很快又恢复了常色。那丫鬟还是一脸匆忙:“夫人,您去看看吧,几个小姐们都在闹呢。”
屋里的婆子丫鬟都看着她,方氏起了身,往门处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正巧暖间的门帘被掀起来,罗姨娘拿着帕子就走了进来,话未说,泪先流:“这是怎么了?怎么才去一天就被罚了呢?夫人,我们阿兰身子弱,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呀,万一被罚出个好歹!夫人,阿兰好不容易才能走动一二,这…她可是我的命根子呀,夫人,求你去看看吧!这第一天就这样,以后还不知要怎么样呢,哪有大户人家的小姐是这样学规矩的呀,都是金贵的人,怎么能被一个嬷嬷给罚呢!”
方氏被她哭得心烦意乱,脸色已十分不耐。赵妈妈一直都觉得得这个罗姨娘就没有长过眼睛,当即道:“姨娘这话说得。那府的小姐学规矩时没有被罚过,姨娘不是大户人家出身,自然是不清楚里面的弯弯绕绕。学规矩都是个体力活,当初您求夫人让兰姐儿去学是怎么说的‘兰姐养了这么长时间了,能学些规矩了。’怎么如今刚一听被罚的消息,就撺掇着夫人将兰姐儿带回来,这要是传到老夫人耳里,要怎么想夫人?如此朝令夕改,夫人以后还怎么管家了?”
罗姨娘的脸一下就白了,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颤着声音道:“我…我也是慌了神,阿兰她,阿兰她是受不住的呀。历来先生教学生都是耐心仔细的,学得不好就多说说嘛,怎么动不动就罚了呢…”
“够了!”方氏终于开了口。
罗姨娘立刻闭上了嘴巴,只是拿着帕子一个劲儿的哭,俨然一副担心孩子的慈母样。正巧薛永年也因这边的动静走进屋里,就遇到了这一幕。
罗姨娘哭得更加伤心了,身子一抽一抽的,甚至有些喘不上气:“我虽不识的几个字,但也知道,学东西犯错了在所难免。不是还有句俗话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么,怎么动不动就打呀罚的。她们才第一天去学,错了也是人之常情,哪有人一开始什么都知道的!”
见此状,薛永年看了一眼四周,见着那个来报信的大丫鬟,便问了她几句。知道情况后,说道:“夫人怎么看?”
方氏别过头,不去看罗姨娘那副可怜样,说道:“周嬷嬷是老太太请来的,万事皆有老太太做主。老太太当初就说了,做的不好尽可打罚。这第一天,阿颜她们被罚了,我们就过去求情,老太太该怎么想,日后阿颜她们还要怎么学规矩?!严师出高徒,就是这个理!”
“可那也不…”
“行了。”薛永年打断罗姨娘地话,“就按照夫人说的做!你若是担心阿兰,就去厨房看看,她身子不好就做些她爱吃的给她补补。”
“…是。”罗姨娘不甘心地走了。
方氏见她那幅模样就有些不放心,遣派了赵妈妈跟过去。
果然,罗姨娘一出方氏的门,绕开了院子便要过去。赵妈妈连忙追上,笑道:“姨娘这是要去哪里?
罗姨娘停下脚步,她身边的丫鬟杜鹃回道:“姨娘就是出去转转,去哪里也好与你赵妈妈说吗?”
赵妈妈走近了几步:“我赵妈妈就是一个下人,姨娘去哪里自然是不用与我说。只是二爷刚才也说了,让姨娘去厨房看看,做些兰姐儿爱吃的菜。刚巧夫人那里得了一篮新鲜的果子,便让我给姨娘送来,让姨娘做些果子羹。”
杜鹃看了罗姨娘一眼,连忙道:“现在时候还早,等会再来看也不迟。”
“杜鹃丫头,你这话怎么说的!”赵妈妈冷笑一声:“谁不知道兰姐儿是姨娘的心头肉,莫不说果子羹要仔细做,就连那些果子也要仔细着点挑,这不都要时间啊!”
杜鹃只好转身问道:“姨娘,您看?”
罗姨娘知道自己今天是走不了了,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这可真是让赵妈妈费心了!”
赵妈妈甩了甩帕子:“瞧您话说的,这都是为了咱们兰姐儿啊!”
罗姨娘被她这一句噎的说不出话来,哼了声,便回院了。
薛府花园子里,薛锦颜见自家救兵还没来,不由更加气愤!薛锦兰只知道一个劲儿地在旁边哭,死对头薛锦瑜也哭得厉害,仿佛满天下就她薛锦颜是个十恶不赦的!
“周嬷嬷,这件事都是我惹得。”薛锦瑜的庶妹薛锦林唯唯诺诺地站在一旁,“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多嘴多手的。阿兰妹妹身子弱,受不得惊吓。我见她的画纸上落了一只虫,便想将它赶走,只是我笨手笨脚的,不小心就把墨给碰撒了。阿瑜姐姐也是好心帮我,都没有想到今儿作画的纸是特别吸墨的。”说着,连忙跑到薛锦兰面前,“阿兰妹妹,是我错了,你要打要罚随你,你千万别伤心了!”
薛锦瑜一边哭一边道:“你说什么呢,我们是姐妹,当然要一起受罚。弄脏了阿兰妹妹的画也有我的责任!”
薛锦颜觉得自己再跟这三人待下去迟早会被气炸的!
明明是那二人故意弄毁阿兰的画,想给二房一个下马威!她们不敢动自己,便朝阿兰下手,真没想到,这才第一天,她们就开始使绊子了!薛锦颜终于明白,当初阿瑜在闺学里的手段了!
周嬷嬷打量着四个小姑娘,最后目光落在苦主薛锦兰身上,沉声道:“五小姐,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锦兰楚楚可怜的看着众人,一幅受了惊吓的样子,动了动嘴巴,最后却还是默默摇头,小声道:“我…我不知道。我就去一旁喝了杯茶,回来时画就…画就…”
“只不过是一幅画,弄脏了也非大事。你们都是大家小姐,哭得如此失礼,且不是因小失大?!”
周嬷嬷声音不高,之前的训导也都是不痛不痒,如今说了几句,众人也不甚在意。薛锦林更是道:“嬷嬷说的。只是这小姐也分了亲疏呀…”
“阿林!”薛锦瑜当即呵斥了一声。
薛锦林看了她一眼,委屈道:“阿姐,我说错了什么?刚才周嬷嬷离开的时候,阿颜就是这么说的呀!我不过是个姨娘生的女儿,能跟着周嬷嬷来学,都是沾了老夫人和夫人们的福气。如此还不规矩,还将阿林的画弄脏了,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的…”
薛锦颜的脸色已经挂不住了,当即道:“阿林姐姐这话怎么说的呢。”
“你敢说你刚才没这么说!”阿林怒目。
薛锦颜咬了咬嘴唇,无法反驳。她当时真是被气急了,薛锦林是大房的庶女,为了巴结薛锦瑜这个嫡出,处处为难他们二房。
刚一见面,就笑道:“咦,怎么没见到小阿绣,连阿林都来了,阿秀又不是病着走不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