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锦绣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哦?是何人所说?”
“不过是些寻常人,看样子应该也是听得一些流言罢了。”
“这就怪了。流民入城不过十日左右,怎么就能断定薛府不会管呢?”薛锦绣脸色微冷,似陷入了一些沉思。杜峰见状,知道自己的热闹没得看了,不由咬牙小声道:“死木头,你这招围魏救赵玩的真漂亮!”
俞瑞安也低声道:“承让。”
杜峰:“…”他能现在掐死他么?!
见薛锦绣还紧蹙着眉头,俞瑞安道:“树大招风,不必过分忧虑。”
“哎,你不知原委自然会这么说。”
“哦?难不成还有其他事?”杜峰颇为好奇。
薛锦绣点点头:“不瞒二位,近来城里关于府中的非议颇多,我估摸着怕是薛府得罪了什么人,那人便四起流言,到处诋毁府中诸人。”
“可有头绪?”俞瑞安问道。
“哎…若是有我也不会如今头疼了。”薛锦绣无奈摇头,“敌明我暗,实属不利啊!”
“哟,妹子也懂兵法?”杜峰打趣笑道。
“过奖过奖,不及杜大哥万分之一。”薛锦绣弯眼笑。
杜峰:明明是好话,怎么觉得一阵阵寒意…
“你先回驿站等我。”俞瑞安突然道。
“诶?”杜峰一楞,“现…现在?”
俞瑞安默默看着他…
杜峰:“…好吧,知道了。”
薛锦绣一头雾水:“他怎么走了?”
“休息。”
“哦。”薛锦绣这才注意到俞瑞安眼下也有些青印子,想来来长陵他也是有要事要做吧。不过如今再无旁人,薛锦绣也自在一些,毕竟有些话还是只有她与他听就好。想及此处,便也遣开了连翘。
过了半响,薛锦绣终是问道:“若我问的事有所冒犯,还请多担待。”
“何事?”
“你不要装傻,我想听实话。自你与你阿姐立刻长陵如今已是五年过去,我想知道…你那冯表哥,如今过得如何?”
还以为俞瑞安会思量许久,谁料这厮想都不想,立刻道:“不过是每日看书,练武,骑射罢了。”
薛锦绣扶额,她就知道与俞瑞安说话就不能太含糊,声音更是抬高了许多:“我是问你!!!那个姓冯的现在可定亲了?或是已经娶了谁?心中是否喜欢别人了?”这是要作死啊,薛锦绣心中哭号,跟着一个古人说得这么明白,她努力打造的淑女形象啊!
“并没定亲与娶亲。”俞瑞安淡定回到。
“诶?”薛锦绣诧异,不过不等她有什么其他反应,俞瑞安又道:“只是…表哥…是否心悦谁,我如何得知?”
薛锦绣:“…”木头啊,死木头!!!!!!!
俞瑞安好像有些苦恼:“所以最后一个问题,我无法回答。”
薛锦绣:“不必…不必自责。”她好累,累心力交瘁,感觉不会再爱了。还以为她不说话,俞瑞安就会一直沉默下去,谁料俞瑞安突然侧过身,透过木窗与她面对面看着彼此。薛锦绣一惊,虽然她身在马车里,但还是不由往后移了一下。
却听俞瑞安道:“你…为何怕我?”
薛锦绣:这个问题问的…“五年了,难道先生没有教过你说话要委婉一下吗?”
“军中说话必须简单直白。”
“可你现在不在军中,这里是长陵。我也不是士兵,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啊。”
俞瑞安:“…”
薛锦绣深深叹口气,她都有些和杜峰同病相怜了。心中满是不解,嘴里更是低声喃喃道:“真不知你这样的性子到底是怎么形成的。”突然想到俞瑞安这样自幼习武的耳目聪慧,连忙抬起头,摆手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的,我的意思是…嗯,说话委婉一些,有些事点到即止,说穿了就没意思了,懂吗?”
俞瑞安沉默了。
薛锦绣突然发现她很讨厌这个人的沉默。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又不说话,着实让人猜不到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整个人…深不可测。
突然,俞瑞安道:“近来城里流民增多,你多加小心。”
“恩。”薛锦绣点点头,正要说些什么时,俞瑞安却走了。
杜峰在驿站里待的百无聊赖,见着俞瑞安回来,立刻嚷道:“你个重色轻友的东西!”见俞瑞安不说话,不由惊道:“你不会真喜欢那个小姑娘吧?那姑娘一看就是不好惹的…诶?难道你就喜欢那样的,难怪伯母看了那么多的姑娘,你连正眼都不给一个。”
“莫要胡说!”
“哟哟哟,还怕兄弟我乱说。诶,跟兄弟说句老实话,你真看上那姑娘了?”
“没有。”
“啊?!”这下轮到杜峰吃惊了,“那你…你还给她专程写信?”
俞瑞安静静道:“这些关你何事?”
“你这么说就太见外了啊!”
“是否看上有何关系。关键是,若换做是你,你现在敢吗?”
杜峰一楞,立刻收起了玩笑之色,苦笑道:“也对。咱们这种脑袋别在裤腰带的人,还是不要去祸害别人姑娘家了。”
“大事未定,何来儿女情长。”
杜峰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叹道:“你这人,到底是无情还是有情,哎,木头就是木头!”
90八九章 犹豫
俞瑞安到底没有在长陵久留,数日后便离开了。薛锦绣连他最后一面儿也没见着,只是一早起来时收到他差人送来的书信,大意不过是未能当面辞别,颇感歉意。
薛锦绣看着这冷冰冰的字句,不由仰靠在椅子背上,伸手盖着眼睛,低声叹道:“果然不该抱有什么幻想的啊…”
俞瑞安那家伙,到底还有几分人类的感情在里面吗?往日小说里,冰山型男主面对女主时不都会热情如火,怎么到她这还是…哎,书里都是骗人的,一个的人的性格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改了,否则,那玩意叫做精神分裂症。
薛锦绣默默念叨:“君子之交淡如水,淡如水。”
连翘却有些不解:“那位公子怎么走的这么匆忙呢,连声告辞都来不及说?”
“他不过是路过长陵,顺便来看看我这位童年故人而已。五年不见的朋友,能指望有什么交情呢?”薛锦绣倒是看得开,“以他那性子,纵使见面又能如何,大约只会说两个字——
‘告辞’。还不如不见,省的尴尬、”
“可是…”连翘还是觉得不对劲。虽然她只见过那人数面,但是…若那人真的与自家小姐间关系不熟,为何要将佑威军那么大宗的买卖让小姐来做呢?若是真是淡如水,为何会命她立刻让大夫过来替小姐诊治呢?一般而言,若是普通朋友,只会关心问候几句罢,了不得再多嘱咐些而已。连翘如此想着,可这些话她不敢说,毕竟有些事,不是她做丫鬟的能够多嘴的。
令薛锦绣在意的并非俞瑞安如何,比起自己,她更担心薛锦颜。“怎么以前就没发现阿姐是个死心眼呢?!”薛锦绣挠着头,这么多年薛锦颜拒绝了方氏许多次的关于亲事的想法,若说她心里没有冯意,打死薛锦绣也不相信!
以前若是听到有姑娘因为初恋受到伤害而拒绝日后许多优秀的男子的这种新闻,薛锦绣肯定会一笑而过顺带评价一句——这不死心眼么?!可当当事人就出现在她身边时,而且还是她的至亲时,薛锦绣笑不起来了。可她又不敢随随便便与薛锦颜提这事儿,薛锦颜不过十七岁,放在现代那是高中生,可放在古代这个年龄已经是生娃娃当母亲,可以住持一大家子事物的主母了!到底要将薛锦颜当做是青春少女来看,还是当做当家主母来看…二者的心理活动极不好把握。薛锦绣头疼地想撞墙——为什么这世上没有一本《古代青少年心理活动大全》的书籍。
自听到冯意也还未娶亲的消息后,薛锦绣纠结了几天,不知要不要告诉薛锦颜。正烦闷时,薛锦蓉突然找了来。
“你…最近还好吧。”薛锦绣见着消瘦一圈的薛锦蓉不由关切问道。她不会安慰人,加之近来事忙,也是许久没有去找薛锦蓉说话了。
薛锦蓉自江姨娘去世后一直郁郁不欢,静静说道:“好与不好还不就那样。大房没了主事的夫人,只有一个周姨娘,却也是个鼠目寸光的。只是我娘…”
“可有什么眉目?”
薛锦蓉抬起头,目光有些闪烁:“那次你与我谈过后,我留意一下娘身边伺候的人。她们说那段日子我娘总会做噩梦,都怪我以前太不关心她了,见她精神不好,也没细问。”
“噩梦?莫不是受了什么惊吓?”
“我也怀疑是受了惊吓。可是她身边的丫鬟说,阿娘一直都在府里,接触的也都是府里的人,并未有什么异常。”
“果然这一切都是家贼所为吗?”薛锦绣越发确信了这一点。
“姨娘做了噩梦之后…可有什么其他值得注意的?”
薛锦蓉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大房里所有人的吃穿用度一向都是由大夫人定的,我娘也不例外。听丫鬟们说,姨娘那段日子精神不济时,大夫人曾送来好几次安神药。我看了账本,也问了人,当时送的的确都是一些名贵的药材,所以我娘也喝了下去。只是…我娘身边的人说,我娘喝了一次后的确精神强了许多,可后来又犯病了,于是又多喝了几次。但后来药效就不如从前,姨娘以为是自己身子弱,也就没怎么在意。”
“你怀疑…”薛锦绣面色肃然,“下毒?”
“是啊,下毒!对大夫人来说这不是一件轻车熟路的事吗?用下毒这样的手段让我娘神情恍惚!说不定我娘就是因为发现这一点,奈何卖身契都是握在秦氏那个毒妇手里,只好最后以死…”薛锦蓉渐渐说不下去了,闭了眼,静静呼吸。
“可是?”薛锦绣觉得这中间说不通的地方太多了,“为什么秦氏要毒杀姨娘?”
“因为我娘发现她毒害老夫人的事!”
“可如果是这样,那姨娘直接告诉老夫人不就行了,求得老夫人的庇佑,完全不用以死证明啊?”
“秦氏素来狡诈,若是被她蒙混过去,姨娘还是死路一条!”薛锦蓉咬牙切齿,“况且,秦氏身边的丫鬟也说了…姨娘常做恶梦的那段日子,秦氏经常面露惊恐之色,她这不是做贼心虚吗?”
薛锦绣一愣:“秦氏身边的丫鬟?谁?”
“就是那个针线上的丫鬟,我与她闲聊了几句。因为那时秦氏送给我娘的安神药就是她送来的,她说秦氏听闻我娘精神不振,立刻就让她送药来了,还说秦氏心肠好,因着姨娘的事担心了几天。呵,你看,这就是那个毒妇,若不是我知道她的真面目,怕是也要被蒙骗过去!”
“针线上的…”薛锦绣低声声喃喃,“卫秋?”
薛锦蓉蹙了眉:“好像…是这个名字。无论如何,我娘是被秦氏害死的,可恨她现在远在老宅,不然我定要撕碎了她!”
江姨娘的死因似乎查明了,可薛锦绣看到那精致盒子里的铜钱时,总觉得有些地方被疏忽了。不待她做多想法,叶府那边竟然传来了消息,她大姐薛锦瑜小产了…
“怎么会这样?”薛锦绣虽不喜欢她那个爱使性子捧高踩地的大姐,可这个时代,女人无论是生产还是小产都是鬼门关里走一遭啊!
“听说已经有两个多月大了。哎,怎么突然就…”薛锦颜颇为不忍。如今人嫁出府,距离远了,印象里留的都是那个人的好了。
连翘和琼枝二人面面相觑,不由皆看向了薛锦绣。薛锦绣立刻打了一个寒颤,她当然知道这二人心里在想什么,因为那次可是她们三个一起看到的大房的孙妈妈让卫秋喝的催孕药。听说那药除了催孕,还有保胎的效用,怎么会…
到了晚膳时,卫秋来到二房院中,找了琼枝,浅笑道:“琼枝姐姐,这是上次找你借支的银子,如今大房的月例下来了,有借有还,姐姐请清点一下。”
琼枝道:“这有什么好点的,其实这都是咱们六小姐吩咐的,否则我哪能做主啊!”
“那我可要谢谢六小姐了,说来也是卫秋的过错,蒙六小姐多次相助,却没能言谢。”
“我们小姐最是热心大度,这些俗礼她自然不会计较。不过咱们做丫鬟的,还是要尽到礼数,正巧小姐在屋里呢,你随我来吧。”
卫秋点头,便随着琼枝一同去了薛锦绣屋中。正巧看见了钱大夫替薛锦绣诊脉,半响后,不由问道:“六小姐身子不爽吗?”
“自从深秋后,小姐时有咳嗽。”琼枝正小声说着,却听薛锦绣叫她,立刻带着卫秋进了里屋。
薛锦绣见卫秋前来,不免寒暄了几句,又道:“你嗓子可好些了?”
卫秋立刻道:“难为小姐还记得了,早已不碍事了。”
“哎,秋来干燥,这嗓子啊就容易出毛病,正好钱大夫也在,不如也替你看看,多一层安心也是好的。”
卫秋连连摆手:“这,这怎么行。钱大夫是来给小姐您瞧病了,奴婢不过一介贱躯,不值得!”
“卫秋,你这可是与我见外了吗?”薛锦绣不由她分说,“自你第一日进府时我便同你说过,若遇着什么难事,只管来二房找我,我可是诚心拿你当姐妹的啊。”
卫秋见她如此,也知道推辞不过,只好伸出手腕,让钱大夫把了脉。少卿,钱大夫道:“姑娘身子无恙,不过是秋天常见的症状,多吃些清淡的便好。”
卫秋放下衣袖:“多谢大夫。”
待人走后,薛锦绣立刻问道:“如何?”
钱大夫长叹一声:“哎!那姑娘的身子,算是毁了!”
“啊?!”薛锦绣大惊,“难道…难道真的是因为…”
“的确是因为小姐上次拿给老夫看的催孕之药所导致的。哎!这姑娘怕是以后…都不能生育了。”
“那…如果是有身孕的人喝了那药呢?”
“这,这如何喝得!若是已有身孕,喝下去定然会引起小产!”钱大夫蹙着眉,“这药药性不容显现,需要长期饮又过得几月才会见效。以老夫方才替那姑娘把脉所见,药性早已深入,定然不止饮了一次!”
“小产了,以后还能有身孕吗?”
“这…”钱大夫默默摇摇头,“难啊!”
送走钱大夫,薛锦绣静静坐在椅子里。脑中不断闪过秦氏,江姨娘,薛锦瑜还有卫秋等人的面孔。她们这算是…自作自受了?可卫秋,她又得到了什么呢?
秋末薛锦瑜小产的消息还没过去,刚入冬,就发生了好几处流民暴动。今年的冬天来得比往年更早些,也更寒冷些。秋汛的苦还没熬过,又步入了严冬,对无家可归的流民来说更是雪上加霜。因之前施粥的善举,让长陵的知州得到了朝廷的嘉奖,一时间善名远播,而这也让更多的流民涌入长陵。
“阿瑜又邀我去叶府看她,若是再推托…”薛锦颜穿着厚衣,嘴里还是不住的呼着寒气,“总归是姐妹,如今大伯母远在老宅,阿瑜一个人在叶府也是怪可怜的。”
“可我总觉得她不安好心。”薛锦绣说的相当直白。
薛锦颜楞了一下:“你呀,说话就是这么不留口德。”
“阿姐你别出去了,最近乱的很,城里出现好几户人家被抢了。现在外面流民为乱,咱们长陵又不是什么军事重镇,就算是知州府,也没几个守卫,万一你路上出什么事,阿娘可不是要哭死的!”
“哎,也不知这个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薛锦颜看着窗外的鹅毛大雪,入冬以来,已经冻死不少人了。听说好几处都出了乱民,这一次朝廷连佑威军都派出去了,不知现在结果如何啊。
91九十章 夜袭
薛锦瑜后来又邀了薛锦颜几次,薛锦瑜越是殷勤,薛锦绣就越觉得可疑,可薛锦颜却是个心软的,薛锦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连翘守在大院门口,只要见到是薛锦瑜派来请薛锦颜的人,一律回绝,连面都不会让薛锦颜见到。
这世上少了谁都照样过,难道薛锦颜不去叶府,她薛锦瑜的伤心就治不好了?况且这几日城里实在是乱的厉害,听说有一伙山贼混进了城中,已经抢了好几户人家,甚至还死了几个人。这些事的风声都被知州大人压了下去,但是薛锦绣还是能从薛永年那里听到一些只言片语,薛府也让护院轮流换岗,日夜巡视。
只是今年冬天太过严寒,加之流民作乱,府中派人采购银碳路上并不顺利,虽说主子的住处还看不出什么,但府里有些有头脸的嬷嬷和丫鬟今年都是银碳和普通黑炭混着用。即便如此,还是病倒了不少人。
薛锦绣瞧着像是病毒性流感。可怜她是个感冒吃会吞白加黑的人,除了尽量不和生病的人待在一起,实在不知还能做些什么。好在府里还有钱大夫这样的专业人士,大家虽病了倒也不是很心慌。薛锦绣倒是心血来潮去了府里的小药房,见着钱大夫正在配药,不由好奇问道:“这里…可有板蓝根?”
没错,除了白加黑,在大天朝还有一种神药——板蓝根。薛锦绣刚一问出口,顿时就想拍一下大腿——艾玛,她怎么早没想到啊!神药板蓝根啊,说不定她都能靠卖这个发大财了!
谁料钱大夫一脸迷茫的看着她:“这是何物?”
“就是那种褐色的颗粒,泡水后味道有些甜。”薛锦绣努力回忆中。
钱大夫果断摇头:“从未见过此物,不知六小姐是从何处得知,查看的什么典籍?”
“…”
姑娘,你只见过成品,哪里知道板蓝根之所以叫根,那是因为它就是植物的根茎啊,你有见过颗粒状的根茎么?
薛锦绣求助无果,她这个门外汉还是别异想天开了。一开始还只是下人们伤风咳嗽,后来大房的薛锦林不知怎么也染了病,这下让薛府的主子顿时就起了警惕——莫不是什么疫病吧!
一时间府里人心惶惶,好在钱大夫医术高超,直言薛锦林不过是普通伤风罢了,只是不要多与人接触。自从出了秦氏的事后,薛锦绣一直觉得大房就是个事故高发之地,连忙派了人去将自己的好基友薛锦蓉接到二房这里,与她同住。
偌大薛府,倒是只有二房薛锦兰的屋里最为淡定。她们小姐自幼体弱,喝药咳嗽早就是家常便饭了,不过是一点小伤风,实在让他们提不起精神。说来也怕是因薛锦兰一直喝药,这次府里的风寒之症她倒是一点也没染上。
“你这样大摇大摆的派人接我来,府里不知又要传成什么样。唔,那绣姐儿和蓉姐儿就是两个贪生怕死的,担心被林姐儿过了病气。”薛锦蓉笑道。
薛锦绣没有半分羞愧:“本就是这个理。你病了,这病还是过给别人,就不该出来走动,旁人也不要随意接近,免得又添病气,如此来来往往岂不是要把钱大夫给忙死了。再者,让自己身子安泰就是贪生怕死,那这贪生怕死四个字岂不是太不值钱了?”
薛锦蓉知道她嘴皮子厉害,见桌上摆好了点心,拿了一块轻咬一口:“你这儿好吃的也多些,我就担心自己住些时日就不走了,到时候你可不就要恼了?”
“连翘的手艺天下独一份,我总说若是那一日我那香料铺子经营不下去了,就掳了连翘去开个吃食铺子。来尝尝这汤,配着吃正好。”
江姨娘的事过了这么久了,薛锦蓉也能稍稍放下些。如今能看到她有些胃口,薛锦绣也很高兴。不过二人关系虽好,但薛锦绣还是不太习惯和好基友睡一张床,薛锦蓉也不习惯,她这样被养大的小姐,自小都是吃穿用度都是有自己一份的,幸好薛锦绣作为主人,早已将薛锦蓉的住处布置妥当,又邀了她第二日一同去二房的翠竹林赏雪,到时候也喊上薛锦颜,说不定阿颜小才女诗兴大发,做得几首好诗倒也是一桩雅事。
这一夜,却是十分寂静。
薛锦绣一高兴,不由吃多了些,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干脆披了衣服起身,见连翘在小暖间睡得正香也不愿吵醒她,干脆点了蜡烛,自己一个人坐在床旁发呆。
冬日窗外已没了虫鸣,薛锦绣紧了紧衣领,如此深夜容易让人乱想。自她穿到这个世上已快十四个年头,有那么一瞬间她会认为自己或许是与众不同的,不然穿越这种事怎么会让她赶上呢。有时候,她还会中二的想,自己会不会是来做件大事的,背负着天神赋予的某种隐藏使命。于是她就开始各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在自己的精神王国里完成一次女王般的旅程,最后打个哈欠,默默对自己说:“醒醒吧,中二太过是病,得治。”
今晚薛锦绣也是一样的无边无际的开始幻想,唔,如果自己是穿到花木兰的身上,一身武功…正想着,干脆将格子里的两把匕首给拿了出来。玩了一下无聊的角色扮演游戏,薛锦绣也觉得不好意思,正想趁着人不注意将匕首放回去,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吵杂的声音,由远及近,顿时又是一阵铜锣之声:“不好了!不好了!!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