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妈妈扶着她,将药端来,嘴里说道:“老夫人一片良苦用心,颜姐儿想来都明白了。只是老奴多一句嘴,这么早将那些东西给颜姐儿,会不会让其他人觉得…”
“觉得什么?”孔氏冷笑,“她是二房的嫡出长女,旁人怎么比的。”
“话是如此,可…颜姐儿还有个嫡亲的妹妹,老夫人,毕竟绣姐儿也是嫡出啊。”
孔氏微楞,眼前浮现了那个与薛锦颜模样差不多,可神态却大为迥异的姑娘。杜妈妈见孔氏略微走神,将药撤了,轻声道:“老夫人?”
孔氏闭了眼,又躺了下去。杜妈妈见她累了,也不再多打扰,盖好了被子,便安静候在了一侧。不知过了多久,孔氏微微睁眼,嘴里喃喃道:“那丫头的心太大了。”
“老夫人,您…说什么?”
孔氏却不再多言。她的这些孙女,只有阿颜才有古之淑女的风采,纵然是比京城里那些百年世家女,也不输半分。只是她的那个妹妹,呵,能哄的老二为她开一个铺子,不简单啊!只是心太大了,若能安分守己些倒还好,只怕那丫头将命给折进去还不自知。罢罢罢,她这把老骨头,还能活多久?再去管这些又有何用!孔氏闭了眼,只觉得这一觉睡得无比酣畅。
薛家分家一事进行的无比顺畅,主要是由于薛永年的让步,为了能让薛家三爷不闹,特意将自己分内的割了好几处地段好的铺子给他。薛家大爷看不过去,不过也没说什么,老二一直都是个好老人,能让老三不闹,这样做也挺好。
到了晚上,薛锦绣赖在薛永年书房里一同看着账本,嘴里还不住的嚷道:“爹爹,这下咱们真是发财咯发财咯。”
薛永年笑了笑,“真不知你是学的哪个,这般的财迷。”
“虎父无犬女,爹爹你说我是学的哪个呢?”薛锦绣笑嘻嘻地说着,又继续扒拉着手里的算盘,计算着他们二房到底拥有多少家财。
大伯和三叔就是两头猪!薛锦绣越算越佩服她的便宜爹了,就差冒出两个星星眼,跪倒在薛永年的腿下顶礼膜拜。薛永年将金银器物的铺子大部分都让给了薛家三爷,这些铺子颇为赚钱,外人看起来都道是薛家三爷赚了。可薛锦绣她是谁啊,她是薛永年身边的小秘书,薛永年早在六七年前就将自己名下的生意不断往凉州与南边转了,凉州是佑威军的驻地,在哪里米粮才是头号买卖。至于南边,薛永年更是早就拿了自己的私房钱在那边置下了铺子,而薛永年私下的这些动作薛府全然不知。那里像她三叔,在外面养个女人,就被发现了!哎…
思及此处,薛锦绣猛地打了一个机灵。薛永年见她愣住了,不由道:“怎么了?累了就早些回去睡。”
“啊…没,就是…饿了。”薛锦绣突然有些结巴。
说句心里话,她三叔不傻,那女人也养了几年了,怎么就在这个档口被发现了呢?而她爹,私下里置办私产,转移银钱这样的动作都没有被发现…
“让厨房煮些粥吧,你不是最爱吃蟹肉粥吗?”薛永年说着,便唤了丫鬟吩咐厨房做去,又对薛锦绣道:“吃了粥就去睡觉,明日起晚了,你阿娘若是说你,我可不帮你啊。”
薛锦绣连连点头,清算家财的心思早就散的一干二净。
86八五章 出府
由于分家分的突然和迅速,二房和三房人还没有找到新的住处,是以众人还在暂住在薛家大宅里,只是各院及共中的账册算的更清些。薛锦绣自那日在薛永年书房里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天后,心神不安了好几天。
——难道这一切都是她那便宜爹做得?
可江姨娘的死要怎么解释?
薛锦绣越想越心乱,加之秋来干燥,竟然急的牙疼上火了。琼枝见状,连续给她泡了好几天的菊花茶,薛锦绣喝的愁眉苦脸的:“一点效都没有,还是让钱大夫来开药好了。”
“药可不能乱吃。”琼枝又拿了一壶刚泡好的过来,“小姐,您少操些心那火自然就消下去啦。”
薛锦绣仰天长啸:“我不要再喝啦!走,去厨房煮些药。唔…顺便让连翘做些糕点来吃吃。”说罢,便立刻穿戴好了往厨房而去。
琼枝跟在她后面,不住道:“小姐,您就好好待在屋里吧,那厨房里油烟重将您熏着怎么好!”可薛锦绣脚步不停,琼枝知道她是个说风就是雨的性子,只好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此时正是晌午,大家都在午睡,也有薛锦绣这个脑子里装了一堆乱七八糟烦心事的人睡不着。厨房周围很安静,连翘打着哈欠:“小姐,您想吃点心奴婢下午来做好不好,现在真的…好困啊…”
薛锦绣斜眼看她:“昨儿你不是睡得挺早么?”
“哪有啊!本来是要睡得,可最近不是发了月钱么,于是大家就凑到一起…”
“恩?”薛锦绣贱贱地笑了一下,连翘发现自己说漏得嘴,惊得瞌睡都没了。薛锦绣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拍拍她的肩:“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别玩过头就行了。”
连翘捂着嘴——哎,她这大嘴巴!
琼枝见她这样,不由轻轻笑了起来。三人正说着话,突然听到厨房里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薛锦绣脚下一滞,微微侧头靠近了些,低声道:“是大夫人身边孙妈妈!她怎么会来厨房?”
连翘琼枝立刻围了过来,薛锦绣看了看四周,指着一处地方低声道:“去那边窗户下。别让发现了。”
三人猫着腰顿时绕到了厨房侧面的窗户下。连翘好奇,正打算抬起头往里瞧,突然听到了里面的声音,“药好了,你快喝吧。”吓得她又躲了下去。
“药?你?里面还有一人?”薛锦绣问道。
连翘苦着脸摇头:“没看清。”
薛锦绣叹口气,干脆自己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往里瞧去。屋里昏暗,但还是能看到两个人侧身站着,一个是孙妈妈,另一人被柱子挡住了看得不甚清楚。
“喝了就将这些药渣都倒了,别让人发现。你放心,大夫人向来说话算话,如今不过是被那个姓江的贱人给暗算了,但大夫人到底还是咱们大房的当家夫人,有哥儿有姐儿的,等过了这段日子,大公子向大爷求求情,夫人就会回来的,到时候你就升为一等丫鬟。”
“一等丫鬟?”薛锦绣心中暗道,莫非喝药的人是…
“妈妈何必这么说,大夫人一直对我极好。我做这些事也不过是举手之劳,更何况这药精贵,一般人还喝不了呢。”
“是卫秋!!!”屋外窗户下三个人一起低声喊了出来。惊得三个姑娘立刻又缩了回去,互相捂住了嘴巴。过了会儿,见里面的人并未发现,这才又冒头,可是屋里已经空无一人,薛锦绣疑惑地看了半响,这才道:“走了?”
连翘愣愣地点头:“好像…刚才是听到离开的脚步声了。”
“快!去找那个药渣!”薛锦绣拔腿就走。三人一起进了屋,在周围找了好一圈,可惜连药渣的影子都没看到。
连翘失望道:“莫不是被卫秋带走了?”
“八成如此。不过…”琼枝拿了一旁煮药的器具,“这上面还有些残渣,若拿去给钱大夫,会有用吗?”
“死马当活马医了。”薛锦绣也不想吃什么点心了,当初在外面药店遇到卫秋,她说自己是买嗓子药,怕是也有问题。这药肯定是大有来历,否则以卫秋的资历,难道还让孙妈妈来伺候她喝药吗?
思及此处,便吩咐了琼枝将药罐里的残渣刮下带去给钱大夫,又担心卫秋她们还会回来,便立刻离开了。
到了快用晚膳时,琼枝回来了。
“如何?”
琼枝擦了擦汗,回道:“钱大夫说这药,这药是催孕的药。”
“啊?”薛锦绣彻底懵了。
琼枝道:“我按照小姐您的吩咐又去了上次的那个药店,卫秋的确买了治嗓子的药,但里面也混了一些催孕的药材。夹杂在一起,若不仔细分辨,是分辨不出来的。”
“催孕?”薛锦绣还是不能接受:“卫秋她…她还没嫁人吧。喝这些做什么?”
“我听钱大夫说,有些女子不易受孕,需要用药来催。但这药效极不好把握,若是药加重了或是加少了,反而会损伤身子,所以需得先试几次才行。”
薛锦绣慢慢明白了:“也就是说…卫秋很有可能是在帮人试药?”难怪孙妈妈说等秦氏回来,卫秋就会升成一等丫鬟了,合着是给大房当小白老鼠了。只是…“她这是帮谁试的药呢?”
这个问题屋里没有人能回答出来,不过薛锦绣倒是能猜到几分:“大姐么?”薛锦瑜自嫁入叶家后只生了两个闺女,头一个还夭折了,如今几年过去,一直没有开怀,加之与叶莫辞聚少离多,的确是该着急了。只是拿人试药…
“大伯母也不怕损了她闺女的阴德!”薛锦绣咬着牙,手紧紧握着。
琼枝和连翘两个看着她,心里也颇不是滋味。虽说她们当丫鬟的命如薄纸,可在二房里过得还是挺舒心自在的,没想到同样是府里有些体面的卫秋,在大房竟然…
连翘突然想起了什么,小声道:“上次大姑奶奶回来时,姑奶奶身边的大丫鬟海棠给了姑爷,抬了姨娘。那时候大家还挺羡慕海棠的,可后来听说,海棠能抬成姨娘好像是喝了一壶红花…那时我还不信…”
“如今看来,这话还是有几分凭证的。”薛锦绣冷笑,“多行不义必自毙,无论老夫人的毒是不是大伯母下的,她落到今天这个下场,也是罪有应得!”说罢,又嘱咐道:“今日所发现的都是大房的事,大家知道即可,千万不要乱说。至于卫秋…她是大房的人,搀和进了子嗣问题,想将她拉出来是不可能了。日后如果能帮她一把,就帮一把吧。”
“恩,如今大夫人不在府里,大房那边的丫鬟过得都不太好。卫秋若是缺了什么我便送去。”琼枝还记得薛锦绣以前的嘱咐。
见天色已晚,薛锦绣也累了,早早歇息去。本打算第二日偷个懒,谁料韦家娘子风风火火的跑来。她也知道薛府宅子里规矩多,不能冒冒失失的见薛锦绣,只到了小门处,托了个婆子去找连翘。
薛锦绣一听是凉州来人,惊得差点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一不留神,整个人又倒在了床里,撞着脸了,疼得她“嘶嘶”叫唤。只等她坐在铜镜前一看——好嘛,上火上的腮帮子全肿了,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包子脸了!
“小姐,您今天真的要去铺子呀?”琼枝替她梳着头,一旁的连翘已经再帮他挑衣服了,“小姐儿,今儿穿哪一身?”
薛锦绣捂着脸,含糊不清道:“谁便。(随便)”呜呜呜,好疼啊…
终于等她收拾妥当了,去了小门处,韦家娘子见她捂着半边脸顿时就嚷了起来:“我的老天爷,东家您这脸是怎么了?”
薛锦绣瞪了她一眼,牙齿疼得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伸手朝着马车比划了一下。连翘心领神会:“韦家娘子说这么多作甚,还不赶紧去铺子!”
到了铺子,薛锦绣刚下马车准备走近,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讨人厌的声音:“小阿秀,今儿你倒是起得早啊,这么早出来逛街呀?”
“嘶…”薛锦绣觉得牙齿更疼了。不耐烦地转过身,江楼月见她这般模样先是一愣,而后哈哈大笑起来:“哎呀呀呀,小阿秀,你这脸是怎么了?”许是觉得自己太过幸灾乐祸,连忙收敛的笑容,可嘴角还是忍不住的往上翘,“以前还担心若你和阿颜越长越像到时候分不出来怎么办,现在可好了。唔,圆鼓鼓的,还是挺可爱的嘛。”
薛锦绣捂着脸牙齿里挤出一个字:“滚——”
江楼月顿时哭丧着脸:“小阿秀,别这么无情嘛。我不笑了好么!你的脸…哎呀呀,我不说就是啦,你别这副表情嘛!看样子是上火啊,记得熬些莲子百合粥,好喝又有效果。”
薛锦绣哼了声,不欲理他,甩了袖子便走了。连翘匆匆朝着江楼月行了个礼,也连忙跟进去了。江楼月看着她的背影,无奈的叹口气:“不识好人心呀!”
“晦气,今天真是晦气!”薛锦绣心里不住念叨。进到铺子里一看,哪有什么凉州来的人,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了。韦家娘子见她心里不痛快,连忙道:“不在大堂,我一听说是凉州来的,就立刻往雅室里引了。”
薛锦绣忍着牙疼,问道:“几个人?”
“哟,好几个呢!”韦家娘子脚步不停,不多时便到了铺子里的雅室前,这里一向都是让贵客小坐。
“小姐,您是…”
薛锦绣摆摆手:“你们在这里候着就成。”说着,不由又嘶了一下,牙疼的厉害。雅室很大,推开门,经过一座玉石青竹的屏风,薛锦绣微微前倾往里瞧了一眼——
咦?怎么只有一个人?
薛锦绣抬眸望去,不远处一个男子正背对着她,负手而站欣赏着墙上的听涛图。不待薛锦绣有何动作,那男子突然转过身,一身墨衣,丰神如玉,除了腰间一枚玉佩再无其他饰物,只是那双眸子,让人不寒而栗。
男子发现了她,正朝她看来,薛锦绣顿时打了个激灵,一句话也没说,头也不回的抬腿走了。屋外众人还以为她会与里面的人交谈许多,哪里料到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居然出来了!
韦家娘子万分好奇:“东家…你,你这是?”
薛锦绣眨眨眼,突然牙齿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痛的她眼眶红了一圈,眼泪止不住的掉了下来,真是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突然身后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那个如修罗一样骇人的男人走了出来,除了薛锦绣,其他人不由地均后退了一步。
只听他唤了一声:“阿秀?”
“唔?”薛锦绣捂着脸,神色凄然的转过身。
那男子一向冰冷的表情顿时裂开了,颇为诧异:“你…怎么了?”
87八六章 安哥
就在男子说话的那一霎,薛锦绣突然泪流满面。——艾玛,这要疼死人的节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那男子却越发困惑了,一向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模样,似乎有些慌张和不知所措。周围的人也懵了,好在薛锦绣还是清醒的,顺手抹了一把泪,试探喊了一句:“…俞瑞安?”
男子点了点头。
薛锦绣了然,喉咙里发出一个长长的“哦——”,然后就立刻将他推到屋里面去了。不待屋里人有什么动作,薛锦绣忍着牙疼,对韦家娘子吩咐道:“没别的事你可以下去忙了,这里让连翘守着就成。”
韦家娘子虽万分好奇,但对眼前这一男一女共处一室倒没什么感觉。全因她年轻时也是随着韦掌柜走过江湖的,江湖人那有那么多的计较。更何况这屋里的女子还是她的东家,生意人,最是头脑活泛,笑着点了头便下楼了。
过了好一会儿,薛锦绣才从牙疼里稍稍缓了过来,而俞瑞安就那样安静地坐在一旁,静静看着她。薛锦绣揉了揉脸,大家已有五年未见了,猛地看见一个放大版的安哥儿颇为不习惯,从正太直接飞跃成一个身姿挺拔的少年郎,薛锦绣表示自己需要好好适应一下。勉强喝了口茶,轻声道:“你…真是俞瑞安?”
不过是存了戏弄的心,谁料对面之人竟一本正经的将腰牌拿出,递给她看。薛锦绣顿时囧了,看着那个腰牌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最后摸了摸鼻子,还是尴尬地接过来瞧了瞧,不过六个字——佑威军,俞瑞安。
“呵…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啊。”都这么无趣!小时候还能说萌,长大了就只能是死木头一个了!薛锦绣默默想着,脸上想挂上得体的笑,奈何牙疼的厉害,只能是一副苦瓜脸摆给俞瑞安看。
不过既然知道这个死木头性格一直没变,薛锦绣也就放弃了俞瑞安会主动说话,于是干脆问道:“上次香料一事多亏你行了方便,如今来长陵,不知所谓何事?若我能帮上,你尽管说。”生意归生意,感情归感情。薛锦颜那事儿吧,薛锦绣深表遗憾,虽然俞家小妞做的很不地道,但这事儿与安哥儿并没有关系。且能赚佑威军的银子,她还是挺乐意的,况且她那便宜爹也是和佑威军合作。
只是等她说完了,俞瑞安又没说话。薛锦绣恼了,合着她一人唱独角戏呢!一生气,牙齿又疼的嘶嘶叫唤。俞瑞安突然站了起来,如今的他可不是当年的那个小正太了,薛锦绣只觉得自己被他整个罩住了,一不留神,竟干脆倒在了椅子里。
只见俞瑞安头也不回的往门口走去,薛锦绣无语望天——这多年了,俞瑞安这小子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她还是没能弄清楚啊。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只觉得一丝冷清的声音响起:“立刻去请个治上火的大夫来。”
“诶?”薛锦绣有些疑惑。又听到连翘那小丫头的声音,乖乖,这是被俞瑞安吓成什么样了,一向活泼的连翘声音竟然抖了起来:“可…可是,我家小姐说…让,让我守在这里。”
“去请大夫。”
“是!是是!婢子这就去,这就去!”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连翘同学,你那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品质到哪里去了!薛锦绣捂着脸,眼见着俞瑞安又走回来了,正要说话,却听他道:“既然牙疼,就不要说话了。”
薛锦绣张了张嘴,只是对上着俞瑞安那能冻死人的眼神,果断的闭上嘴巴,坐在一旁不说话了。于是等连翘带着大夫来时,只觉得屋子里的气氛颇为诡异,冷的她不由打了个寒颤。
那老大夫在城里也是颇有几分名气,见着连翘火急火燎地来找他,还以为是有谁得了什么重症,前来一看,不过是上火…不由无奈地瞪了连翘一眼。连翘那个委屈啊,——老先生,您是没看到方才这个男子的眼神,能杀死人的又没有!呜呜呜,即便是现在,也强不到哪里去,小姐呀,您到底是从那里招来了这么一尊活阎王嘛!
老大夫细细看过后,开了药,又嘱咐了一些刚想退到屋外,却听俞瑞安问道:“这方子虽然能下火,但我看她现在疼的厉害,有没有暂时止疼的药?”
老大夫想了想:“我那药房里有一味药丸,虽对去火功效不大,但也能缓解疼痛之症。”
俞瑞安点了点头,目光移到连翘身上。连翘立刻道:“大夫,我这就随你一块去拿!”赶紧走吧,再晚一步小命不保呀!
老大夫收拾着药箱,一面走一面不住地摇头叹道:“你这小丫头,那里来的这般急躁性子。哎,慢些慢些,我这老胳膊老腿哟…”
没过多久,连翘便将药丸拿来了。薛锦绣还有些不在状态,只觉得这丫头的办事效率——是不是忒高了点啊?她还有些茫然,不过还是将药吞了一颗,虽不是马上见效,但或许有了一丝心里作用,薛锦绣觉得好像没有刚才那么疼了,不过还是习惯性地捂着半边脸。
一直到俞瑞安见她喝了药之前,二人竟没有半分言语。连翘见着一向怕苦的薛锦绣竟然这么老实的将一碗汤药都喝干净了,顿时觉得眼前这位冷冰冰的公子无比的神奇!
在薛锦绣皱着一张苦瓜脸示意自己手里的药碗干净后,俞瑞安终于大发慈悲的开了金口:“既然身子不爽,就不该出府。牙疼的如此厉害,那就少说话,只需遣个人来传个信即可。”
“…”薛锦绣无语凝咽——我哪知道俞大爷您这么通情达理啊!
俞瑞安见她喝完药了,干脆起了身:“我会在长陵逗留一些时日,若是有事找我,遣人去驿站即可。”
“诶?!”薛锦绣嚷了一声,可惜俞瑞安已经头也不回的走了。
连翘傻愣愣地看着这一切,嘴里咕噜道:“于是小姐您辛辛苦苦来铺子里,就为了喝药?”突然,觉得身上一阵寒意,薛锦绣正拿眼神瞪着她。连翘顿时笑嘻嘻道:“小姐,您别学那位公子啦,那位公子是不怒自威,您…”
“我怎么了?!”薛锦绣咬牙道。
“您…您是菩萨心肠!”连翘倒是反应快。收拾了汤碗后,问道,“咱们现在回府么?”
薛锦绣郁闷的点点头——你说她跑出来这一趟算是个什么事儿啊!
连翘却不这么认为,一路上咋咋呼呼地说道:“那些公子虽然看着吓人,但他让小姐您喝药了!婢子早就说过,您这上火上的利害,光喝那菊花茶有什么用呀,还是要吃些药才能见好的。就冲这一点,今儿出来就挺值了。我瞧着那公子虽然不怎么言语,可还是对小姐您挺好的啊…”
薛锦绣听得脑子都要爆掉了,冷声道:“你才见了他一面,就知道他好?”
连翘微愣,见薛锦绣面有蕴色,立刻闭上了嘴巴不说话了。不过心里还是小小声道:可小姐你和他这么多年不见了,他见你身子不适不是安慰您几句或者提醒你注意吃些什么喝些什么,而是直接将大夫找了看着你喝下药去,这难道不是对你好吗…?哎,不过她连翘还是能理解小姐的心情的。毕竟姑娘家都喜欢那温柔有礼的公子的,这位俞公子…唔,如果能不那么冷冰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