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薛锦绣揉着额头,“连翘啊,你有空也多读些书,又不是不认字。”
连翘吐吐舌头,她最讨厌的就是对着那些字儿看,看得头晕。就连认字也是被薛锦绣押着学的,不然她只要认识几个人名儿就够了,那里还会费那些功夫!怕薛锦绣又押着她看书,连忙笑嘻嘻道:“嘿嘿,小姐,咱继续说那个外室啊。三夫人也真是下得了狠手,竟然将那个女人的腿活活打断了,还抓花了她的脸。听那些婆子们说,那女人…哎,估计是废了。”
“她就是个泼妇!”薛家三爷在前屋大堂里气的脸成了猪肝色,身体止不住的颤,“爷们三妻四妾本就是再平常不过,你看她那样!爷今儿不休了她,改明儿她还蹬鼻子上脸了!”
“胡闹!”薛家大爷终于看不过弟弟这幅模样,“这事,的确是弟妹做得有些欠妥了,不过你——你也该好好想想自己!做什么不好,竟然在外面偷偷养个女人,这事若是让老夫人知道了,还不得气的半死!你就算再恼也要先想想老夫人。”
“老夫人?!”薛家三爷冷笑,“老夫人为何会如此病重,大哥怕是比我更明白吧。”
“你说什么!”薛家大爷很怒了,立刻道,“二弟,你也别干坐着了,来劝劝三弟,别让他做出什么傻事!”
薛永年倒是什么表情,不过他静静道:“其实三弟所说并无道理,三弟妹这次做的的确是太过了。纵然三弟有错在先,夫妻二人还该商量着办,一声不响将人打成这样,若传出去,说咱们薛府的女人个个霸道不堪,有损家风!”
“二哥说得对!”薛三爷好似找到了知音一般,立刻就走到薛永年身边,“那个女人就是霸道惯了,幸亏我去的及时,若是闹出什么人命,到时候还不是要麻烦大哥你去疏通!”
薛永年又道:“只是有一点,三弟却犯了糊涂。”
“什么?”薛家三爷一脸纳闷。
薛永年叹口气,语气顿时肃然:“你是不是将名下铺子转了些到那个女人名下?”
“你——”薛家大爷顿时就嚷了起来,“你怎么敢把我们薛家的产业给别人!!”
“大哥这话怎么说的,那些铺子是我经营,我想给谁就给谁!再说了,那也不是别人,是我的女人!以我薛家财力,给她几间铺子让她有个依靠,又有什么错!都怪那个泼妇,若不是她拦着不让我纳妾,我至于这样吗!”
“好呀,原来都是我的错,你一点也没有!”
说话间,门外冲进了一个人影。闵氏一身素衣,哭闹着就走了进来,“明明是你自己不要脸,有家有室的,还学人在外面偷腥!现在,竟然连家产都要分给那个贱货!你看你真是被她迷了心窍!”
“你你你…你满口胡言乱语,你看看你这德性,还有半分当家主母的样子没!”薛三爷也不顾什么夫妻颜面了,指着闵氏就骂道:“哪个妇人如你这般善妒!七出之一就是妒,你信不信我真休了你!”
“你想休我?你做梦!和离!”
二人争吵声音之大,屋外的小厮们早就围在了窗户下偷听,纵然薛家大爷想要压下去,也无济于事。眼见着这二人吵着吵着竟要打起来,薛家大爷连忙让人将二人拉开,吼道:“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闵氏声音轻了下去,脸上还带着泪:“大伯,您给评评理,这么多年我做过一件对不起薛家的事没!我要见老夫人,若是老夫人也要让他休我,我无话可说!否则,若是真的一拍两散,我闵家的女儿,只有和离,没有被休!”
“见就见!”薛三爷也是气的气血上涌,两个人正要往福寿堂里冲,薛永年终于是看不下去了,起身道:“见老夫又有什么用!三弟,你养的那个女人已将你送给她的铺子转手卖给了旁人!薛家商铺,从不外售,这一点若是老夫人知道了,你…你也这么大的人了,真想跪到祖宗宗祠去?!”
“什么?!”屋里众人均大吃一惊!
薛家商铺,只进不出,若要转手卖掉,必须府里的爷们都同意才可!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谁都不可更改!
“二,二哥,你没骗我?!”
薛永年怒其不争地看着他:“我骗你作甚!她留下的那些房契文书皆是伪造的!哎…糊涂啊,糊涂!”
薛家大爷也浑身打了个机灵。他是长房,若无意外以后也会是薛氏一族的族长,若是在他手里出了这种事,那可真是要被人笑掉大牙了!立刻瞪了那二人一眼,立刻道:“如今要紧的事是要将铺子在买回来,其他的,都往后放放!”
于是薛锦绣就看见她爹身边的小厮急匆匆的回到二院传话,说这几日薛永年都不回来用饭了。“看来真的出事了呢。”薛锦绣喃喃道。
“爹爹…要去管三叔家务事?”薛锦颜有点难以接受。
薛锦绣喝了口茶:“肯定不止家务事这么简单!”
正说着话,琼枝走了来,低声对着薛锦绣说了两句,薛锦绣一惊,思及薛锦颜也在跟前,赶紧扭正了表情:“阿姐,我院里有点事,先回去了。”
薛锦绣努力让自己的脸不要走形,还好薛锦颜也没有留她,薛锦绣几乎是用跑的回了屋子,立刻命人关上门,琼枝连忙将信给了她。薛锦绣闭着眼,道了好几句佛祖保佑,这才将信拆开——
安哥儿的信还是一如既往的简单明了。连翻页都不用,全文三行字,第一行表示香料已收到,第二行表示银钱已经悉数付出,第三行…
“他要来长陵?!”薛锦绣嘴巴张的顿时能塞下一个鸡蛋!
难道是因为她没有给他内部优惠价,所以这男人要带着大军杀到长陵?!薛锦绣顿时被自己的想法给囧到了…
可是——“他来长陵做什么?!不是说要去镇压那些流民吗,长陵又没有!”薛锦绣脑中乱糟糟的,“到底是他一个人来,还是…”薛锦绣拿不准了,又将信仔细看了三遍,薛锦绣恨不得骂一声——(#‵′)靠,多写几个字你会死么会死么会死么!那个姓冯的会不会来?还有俞淑君…
琼枝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小姐…那个…俞公子真的要来了?”
薛锦绣趴在桌上,觉得自己是一脑袋的包:“嗯,是要来了。不过他来做什么?建立长期战略合作伙伴关系?薛家商号为佑威军指定赞助商?”
琼枝的眼睛彻底成了蚊香状——小姐说的话,她怎么一句也听不懂了?!
因着这封信,薛锦绣浑浑噩噩过了一天,完全不明白俞瑞安那小子的来意。干脆第二日一早就去了天香香料铺子,哪成想刚出门,局看见方氏身边的赵妈妈急急忙忙地从外面回来,神色匆匆,连薛锦绣也没有注意到,便走开了。
自上次罗姨娘的事后,方氏认真查了当初罗姨娘怀孕前后的事情。终于她也注意到了其中某月的银钱开支有些猫腻,只是事情太过久远,想要查清楚罗姨娘怀孕到底有没有人动手脚实在是太难。不过方氏敏锐的发现,当初伺候罗姨娘的丫鬟中,其中一个,被罗姨娘自己以伺候不周为由头打发回家了。
“那丫头如今嫁了人,就住在城郊乡下。我去问了,可那丫头嘴很紧,一点话也套不出来。”赵妈妈说道。
“套不出来更说明有问题!”方氏冷着脸。那日罗姨娘突然闹出这一事,真是打的她措手不及!谁会想到罗姨娘竟然让十几年前的旧账算到她头上!
方氏想了想,道:“那丫头既然嫁了人,你就去看看她屋里的人,什么公公婆婆或者直接是她男人。银子不是问题,只要能让她开口说话就成!另外,罗氏突然闹了这么一出,肯定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你将她和兰姐儿现在身边伺候人都审一遍,问清楚,她们二人最近到底都和那些人说过话,又做过什么事!”
“夫人放心,这件事一定会查的水落石出!”赵妈妈拍着胸脯保证。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洒洒扔了一个手榴弹 ^_^
下章预告: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薛家分家热闹异常。【-。-这叫什么标题,不押韵也不对称…
85八四章 分家
薛锦绣套了马车直接就往城中铺子而去,路过药房时连翘见着一个人影颇为熟悉,尝试的喊了一声:“卫秋?”
薛锦绣听言,立刻命车夫停下。果然卫秋正站在路边,冲她行了礼:“六小姐,好巧啊。”
薛锦绣看着她手里的药包,问道:“你病了?”
卫秋笑了笑:“这些日子嗓子疼,钱大夫给我开了方子,让我抓些吃。”
“府里没药了吗?”薛锦绣疑惑。
卫秋微微垂眸,颇有些尴尬,小声道:“自从大夫人走后,我们这些原来伺候夫人的丫鬟再想去公中要些什么,就困难多了。”
薛锦绣了然,当即道:“以后你若缺了什么,只管去找琼枝。”
卫秋连连点头:“谢六小姐。”
薛锦绣笑了笑,搁下了帘子,走了。
连翘不由嘟起嘴:“连卫秋这样的二等丫鬟都要出来买药了,大房里其他的丫鬟的日子恐怕是…哎!”
不多时,便到了铺子。薛锦绣正欲跳下马车,突然看见不远处几个人围着他们铺子指指点点。薛锦绣停下了动作,轻声道:“连翘,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又想了想,干脆让车夫将马车停到背街,她今儿就从小门进去好了。
往日里,薛锦绣仗着有薛永年的金口玉言,从来都不学那些个大家小姐从内院小门走,每次逛自家商铺都是大摇大摆的直接进大门。是以今儿韦家娘子见着薛锦绣从小门而来颇为惊讶,当即笑道:“哎哟哟,今儿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我刚才还瞧着大门是开的呀。”
薛锦绣苦着一张脸:“韦家娘子,你那舌头是用毒酒泡的么?”
韦家娘子也不介意,引了薛锦绣去到雅间,沏了茶又上了些时令点心,这才问道:“东家这次来是要查账还是看货?”
薛锦绣摆摆手:“只是闷了来看看,你自去忙吧,我若有事会吩咐连翘做得。”
“诶,省的!”韦家娘子见她无事,也就去忙了。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连翘便回了。她在薛锦绣面前想来都是藏不住心思,一张小圆脸此时硬是皱成了包子样,似有愤愤之色,“小姐,刚才店前的那些人…哎,其实也都是些无赖之辈,他们说的话你可不要生气哦。”
薛锦绣放下茶杯:“你先说。”
“还不是因为大夫人的事,也不知是府里哪个长舌头的竟然将大夫人的事给传了出去!虽没有说的那般详细,不过外人都知道大夫人冲撞了老夫人,被送到薛家老宅去了!不仅如此,还有三夫人的事,说三夫人擅妒,还说…”连翘不敢往下言,一时间顿住了。
“说!”
“还说薛府的当家夫人都是这种德性,更别提养出来的小姐了。肯定是各个善妒且不懂尊卑。还拿了大小姐说事,嫁去叶侯府五六年了,一个儿子也没生出来,说薛府小姐们都是无花果…”
“这些人没有提到二夫人?”
连翘摇摇头:“我就站在一旁听了几句,不敢多靠近。并没有听到他们说咱们夫人的事…小姐!那种闲言碎语听多了也是污了耳朵,您千万别生气。”
薛锦绣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果然,从一开始针对的就是整个薛府么?”
“小姐…?”连翘满心疑惑。
薛锦绣站起身,在屋里慢慢踱步,脸色颇为凝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看来我和阿蓉这一次都被人给利用了!哪会有那么巧的事,府里刚一出事外面就传开了!八成有人借了我们的手扳倒大夫人,又由大夫人的事将火烧到二房和三房。只是后来罗姨娘被禁了足,她身边的伺候的人都被监视了起来,所以关于咱们二房的消息就没有传出去。而三婶则是闹的太大了,与大夫人的事一样掩盖不了,所以又被人传了出去!如今薛府的夫人们名声皆受损,接下来就是薛府的小姐和公子们了…”
“怎么会!!”连翘大吃一惊,突然觉得四周一阵阵的冷风吹来,吹得她毛骨悚然,“到底是谁在害薛府?难道咱们府得罪了什么人?”
“如果有人要报复薛府,为什么出事的都是府里的女人呢?如果要动摇整个薛府的根基,目标放在大伯爹爹和三叔身上不是更好?只要大伯的官职有了闪失,爹爹的生意出了岔子,整个薛府就会树倒猢狲散了。”
连翘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够用:“小姐,您到底想要说什么?连翘一直都笨,您别卖关子了。”
薛锦绣没说话,她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要紧的事。如今所有的事都是源于秦氏,因为秦氏的倒下,让薛府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可是扳倒秦氏,是她和薛锦蓉一手策划的,只有那个有毒的香料,还有江姨娘是意料之外的!
如果解不开江姨娘身上的谜团,怕是以后他们还要继续被那个藏在暗处的人不断暗算。
“回府!”她要去找薛锦蓉,关于江姨娘的事没有人比薛锦蓉更加清楚!
“小姐,咱们才刚出来,您来铺子…就是为了吃茶?”
薛锦绣愣了一下,猛地拍了拍脑袋:“差点忘了!你去将韦家娘子喊来,我有事吩咐!”
“诶!”连翘立刻去了院中。不多时,韦家娘子来了,薛锦绣连忙道:“这几日如果有从凉州来的人到咱们铺子里,你务必将人留下,另派人去府里通知我!”
韦家娘子连连点头。薛锦绣想了下,见没什么事落下了,这才赶紧让车夫赶车回府。
谁料刚进了二房院子,院里竟然安安静静,只有薛锦颜一人坐在院中凉亭里,见到她回来,立刻起了身,脸色肃然:“你可回了,爹爹和阿娘都去了主屋,三叔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嚷着要分家!”
“啊?!”这段日子,薛锦绣已经记不清自己都“啊”了几次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日子过得太精彩了。“三叔…不和三婶闹了?”
“哎,和三婶也有关系!”薛锦颜蹙了眉,“还是因为三叔外面养的那个女人的事。那女人将铺子给卖了,爹爹和大伯便要将铺子给赎回来,谁料买铺子的人是一个京官的家仆,特意来长陵给那京官置办家产的。虽说我对生意上的事不是很懂,但也知道咱们家商铺的位置都极好的,那人买了铺子哪里肯再卖出来,纵然爹爹和大伯要以两倍价钱购之,可别人说什么也不卖了。”
“那怎么办,依着祖宗家法,三叔这次可真要去跪宗祠了。这可真是热闹大发了,到时候三叔跪宗祠的时候咱们早些去,站个好点的位置,免得被人当着看不到。”
薛锦颜见她这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又好气又笑,轻轻拍了她一下:“阿秀,和你说正经事呢!”见薛锦绣终于收起了玩笑之意,这才道:“三叔也是,就因为这事吵着要分家。一旦分家后,他的一些铺子就不在归公中管,将被卖掉的铺子归入自己的私产里,这样随他怎么处置旁人也管不着!”
“哟呵,三叔还会偷梁换柱了。”薛锦绣不由鼓了掌,“妙计,妙计!”
薛锦颜:“…”
“现在爹爹他们在主屋那里商量分家的事?”薛锦绣问道。
“恩!”薛锦颜点了头,“不过分家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成的,老夫人没点头,谁也分不了!”
“老夫人…?”薛锦绣再次忍不住笑了。就老夫人现在那风烛残年的模样,她还有精力管府里的事?
薛锦绣所料不错,孔氏躺在床上听着三个儿子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得她甚是头疼。猛地咳嗽了好几声,惊得方氏闵氏立刻起了身伺候她喝药,吐痰。
孔氏那口气顺了,终于道:“你们…要分家?”不等回话,立刻拍着床吼了起来:“我还没死呢!!!出去,都出去!”说罢,直接遣了人将三房人都赶走了。
闵氏看着薛三爷,冷笑道:“你倒是个孝子啊。”
薛三爷张了张嘴,见自家大哥二哥都瞪着眼,终于什么话也没说,只冷哼了声甩袖站到一旁去了。
屋里孔氏有气无力地靠在床榻之上,杜妈妈见她如此,轻声安慰道:“老夫人莫动怒,三爷怕是被那个狐狸精迷了心窍才会如此。”
“咳咳咳咳…”孔氏又是一阵猛咳,杜妈妈连忙拿了痰盂过来,只见孔氏竟然吐出一口鲜血,杜妈妈大惊,正要去喊大夫,孔氏缓缓道:“不用了,我怕是活不了几日了…”
杜妈妈眼眶微红:“老夫人!”
孔氏摆摆手:“我虽躺在这床榻上,但府里发生了什么还是知道的。外面那些个闲言闲语,连我这个病的要死的老婆子都听到了,说咱们府的当家夫人们各个都是毒蝎心肠,教出的小姐们怕也强不到那里去。”
“老夫人,这种胡话怎么能当真呢!”
孔氏闭了眼,似在自言自语:“大房和三房啊,这都是怎么了?也许分家是对的,若是再不分,让大房和三房连累了老二他们,阿颜还没出嫁呢,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流言蜚语!咳咳咳咳…”
杜妈妈偷偷摸了下泪,只听得孔氏突然道:“快让颜丫头过来!”杜妈妈不解,却见孔氏一脸焦急,连忙应了声,将薛锦颜带来了。
薛锦颜疑惑不已,分家大事她是插不上嘴的,又看见爹爹和阿娘他们都站在屋外,老夫人就见她一个人,薛锦颜越发困惑了。心中颇为些忐忑,跟着杜妈妈进了屋,如往常一样朝着孔氏请了安,便站在一旁不说话了。
孔氏看着她,苍白的脸上突然多出了一丝神采,将她拉到了身边,“不知不觉颜丫头已经长这么大了。过了今年,你也十八了。”
薛锦颜心头一紧——又是要谈她的婚事吗?
不料孔氏却道:“丫头啊,你与祖母说实话,当初祖母将你与江府议亲时,你是不是很恨祖母啊?”
薛锦颜垂着头,不知该如何回话。恨?她早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恨,只是不甘心而已。不甘心自己那么长的后半生就这样被人给决定了。
孔氏见她不说话,心中了然:“在你看来,祖母只是看中对方的门第,那江楼月只是个纨绔公子罢了。可你知道吗,那江家人口简单,江楼月除了一个兄长外,再无其他兄弟姐妹。日后分家,江家有一半都是他的!况且他兄长为京官,日后纵然江大人去了,他也会帮着弟弟一把。你不喜江楼月屋里人多,可这世上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呢?江夫人虽然疼儿子,但也知道分寸,江楼月屋里人再多,也不敢让她们生出一个庶子庶女出来。将男人拴在屋里,总比他们在外面养个女人要强啊,至少那些个通房姨娘的卖身契也是拿捏在主子手里的。何况我瞧着那个江楼月,也不是个狠心肠的人,若当初你嫁给他,他定然也会好好待你。人啊,哪有十全十美的,又要高的门第,又想活的自在,还想着自己的男人只疼一个人,呵…太过贪心,到最后就是什么也得不到。”
“祖母…”良久,薛锦颜终于唤了一声。
孔氏抚着她的手:“只是祖母还是错了,想着你一向都是最乖巧的一个,便没有先问问你的意思。你是祖母最疼爱的孙女,祖母对不住你!”
“祖母!您别说了,您要好好养病,肯定能好起来的!”薛锦颜跪在榻前,心中的不满渐渐消了,此时脑中浮现的都是孔氏对她的好。因为孔氏的默许,所以连薛锦瑜有时候都要让着她,因为孔氏,所以她想要什么,公中从来都不敢怠慢…
“咳咳咳咳…”孔氏深深呼口气,“祖母活不久了,祖母的身子自己知道。只是祖母放心不下你,祖母还没见着你出嫁呢。你母亲素来软弱,她会为你寻一个人口简单的人家,可是那种人家,如何配得上你呢!到时候你与阿瑜相处…她若是拿身份压你,该如何是好?”
薛锦颜早已哭不出声。她一直以为孔氏为了薛府,不顾他人的感受,只需要对方门第高即可。可她却忘了,她也姓薛,她的婚事理应是要参进薛府的利益的。薛锦颜心中顿时复杂无比,此刻除了哭泣竟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孔氏抚着她的头,柔声道:“祖母老了,管不了许多事了。但至少还有一件事能做。”说着,从枕下拿出了一个锦盒,“还好,你的嫁妆是早早就备下了,这几年又添了些,想来无论你嫁于何处,都能过得很好。”
薛锦颜却不肯接过,一直哭喊着“祖母”。
孔氏见她如此,唤了杜妈妈将她拉起来,笑道:“傻丫头,哭什么!”说罢,便让杜妈妈将屋外的人请进来。
孔氏看着下面站了一圈的儿子媳妇儿们,眼中一片漠然:“既然要分家,那便分吧,你们理个章程出来,商量好了,再来回我就是。”
众人大为诧异——方才还不肯,这下怎么…?又朝着薛锦颜看去,眼神里颇为复杂。孔氏不欲多言,交代了些分家的事便让他们都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