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气死我了!!阿颜去骑马玩,我竟然还要待在府里绣花!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俞淑君看着薛锦颜给她的小信,在屋里来回走了好几趟,晃得安哥儿干脆低下了头,继续练字。
谁料,一笔还没写完,桌子猛地抖动了一下,安哥儿无奈地抬起头,只见俞淑君一脸兴奋地看着他:“我们也去吧!把阿颜叫出来,我倒要看看她这样的大家闺秀,马术到底如何?!”
安哥儿倒没什么意见,不过他还是说了两个字,“舅母…”俞淑君顿时泄了气。是啊,舅母不准她出门能有什么办法。
“嗯~~~“俞淑君突然贼贼地笑了起来。安哥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下一刻,俞淑君便又冲了出去:“表哥!!有个事儿跟你商量一下——”
63
俞淑君到底还是求得了冯母的同意,让她出门散散心,当然这其中冯意居功至伟。俞淑君乐呵呵去马棚将自己的枣红马给牵了出来:“当初我们来长陵时走的急,好多东西都不曾带,不过亏得我有先见之明,把它给带来了,否则如今那里去找得一匹好马呢?”
冯意微微一哂,这世上女子哪有爱马甚过衣裳首饰的呢,也只有他这个表妹了。不过转眼又想到薛锦颜,不知平日柔弱的她马上风姿如何,想到此处,恨不得快点到约定的时间,真想早早地就见到她。
今日郊游原就是薛府做东,薛锦绣将场地安排在了薛府城郊的庄子里。那里本就是养马场,背后靠着莽苍山,山下的溪水绕着马场流过,由于这段日子薛锦绣姐妹俩去的勤,薛永年便将这里的装饰一番,又庄子里靠近莽苍山脚下的住处腾出了一个院子及五间屋子供姐妹俩在此歇息。屋中家什均为竹子所制,薛锦绣更是在溪水所经之地求薛永年按着古之隐士的住所,建了一座竹亭,里面放的皆是矮式家什,一应茶具器皿皆在其内,虽比不得薛府那般奢豪,却也别有一番风味。薛锦绣还特意立下了规矩,此处不谈女红规矩,不议府中家事,只许说些风月,或市井趣闻,或史书怪谈,或珍馐佳肴,真是摆足了富贵闲人的做派。
薛锦颜笑着将她那些个怪规矩一一说于俞淑君听了,又道:“我瞧她不过是为自己寻个偷懒的好去处罢了。”
俞淑君却笑道:“这个主意倒是不错,正所谓偷得浮生一点闲,改明儿我也要立一下自己的规矩才是。诶,你说,若我在院子里立下——安哥儿进院不说上五句话不得离去…”
薛锦颜噗嗤一声,掩着团扇笑了:“那,怕是你数月都不得见上安哥儿一面了吧。”
众人闲话几句后便各自去了屋子换好马装,朝马场那边去了。薛锦绣年纪尚小,一直有马师跟着,所骑的也不过是一匹温顺的小马驹。好不容易等她爬到了马背上,突然就听到空中连连传来了好几声马鞭,原是俞淑君已经一骑当先,胯-下的枣红马如离弦之箭般飞奔而去。薛锦颜马术平平,不过她性子平和,也不急不燥,只是跟在后面就成了,倒是冯意,这小子平日里一向都是骑马进出,此刻竟也不理会俞淑君的挑衅,也慢腾腾的跟在后面。
薛锦绣叹口气,不管别人的速度如何慢,好歹都已经骑着马跑了,再看她呢?
——“小姐,您别急,待小的牵着您的马走两圈,再过去也不迟。”
薛锦绣嘟着嘴,愤恨地看着马师,她要骑马,不要被人牵着马溜达!!
诶?等等,好像少了一个人。薛锦绣左右看了一圈,居然都没有找到安哥儿的身影。嗯…难道俞瑞安那小子还不会骑马?!薛锦绣不由扯出了一个贱贱的贼笑,不等她浮想联翩,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咳嗽,薛锦绣连忙回头,安哥儿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出,一双沉如黑夜的眸子正看着她,看的薛锦绣有点儿心虚,连忙笑道:“啊…呵呵,安哥儿,你怎么没挑一匹马?”
安哥儿又打量了她一眼,薛锦绣熬不住,对着马师道:“我要下来!”终于,安哥儿开了金口:“你身量太小,不适合骑马。”
薛锦绣拉耸着脑袋:“先熟悉熟悉马感不行么,”又问他,“方才问你呢,你不与他们一道去吗?”
安哥儿看着远方,突然道:“令姐说,你有一把匕首要给我?”
薛锦绣:“…”大姐啊,你的嘴是有多快啊!
安哥儿见她神色躲闪,又道:“那便是我记错了。”
薛锦绣诧异地看着他——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善解人意啊。不过薛锦绣还是不放心,谁知道安哥儿那古怪的心思下一刻会做出什么决定来,便拉着他走到一旁,神神秘秘道:“这事儿吧…得细说。”说罢,便嘱咐了马师将小马驹先牵回去,她带着安哥儿先回莽苍山脚下的庭院了。
薛锦颜正勒着缰绳,慢悠悠地往前走。冯意在她身边也不知要说些什么,不见时总觉得自己应该有千言万语,可如今见着了吧,感觉说什么都是错的。薛锦颜倒也不催他,也静静地跟在一旁,只是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比往日稍稍快些,连头顶的太阳都比往日里要来的有些晃眼。
“我听表妹说…再过些时候,就到了颜妹妹的生辰了。”冯意苦心冥想,总算是找到一个话题聊聊。
薛锦颜微微点了头。
“不知颜妹妹打算如何办呢?”
“左右不是什么大事,如平常般过罢了。只有一点,过了生辰,以后怕就不能随意出来走动了。”说着,突然瞧见了冯意腰间的荷包,只觉得上面的样式有些眼熟。
冯意颇有些尴尬,呵呵笑道:“那日我瞧着表妹桌上新绣的荷包挺好看的,便让针线上的丫鬟照着描了一个。”又小心翼翼地瞧着身旁的薛锦颜,她垂着头,如蝶翼般的睫毛微微翘起,只是脸上突然染上了一层胭脂色,近乎听不见的声音,低声回了句:“是,是这样啊…”
那荷包原就是她送给俞淑君的,只是想着俞淑君素来不喜那什么花儿鸟的,便特意绣了绿竹在上面。
二人都直觉四周的空气有些凝结,好似有什么东西压在了心口想要破土而出,正不知如何说下去时,一阵马声嘶鸣,原来俞淑君终究受不了那二人的磨蹭了,干脆又调转了过来,隔着一射之地喊道:“你们还不快点!在慢下去,就要天黑了!”过了会儿又嚷了一声,“表哥,你不是一向自诩骑术甚佳么,怎么今日又不敢比了?!”
冯意无奈笑了笑。薛锦颜道:“既如此,冯大哥不妨与俞姐姐比上一比?”
听得此言,冯意顿时来了精神。薛锦颜只是觉得自己好像与他走得太近些了,逼迫的她有些呼吸不畅,便干脆扬了马鞭,先朝着俞淑君那边跑去。谁料她本就马术平平,又加上此刻心绪不宁,下手失了轻重,胯-下之马顿时扬了前蹄,立了起来!
“阿颜!”冯意大惊失色,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薛锦颜的缰绳,一个跃身便跳到她的马背之上!薛锦颜生生被他罩在了身前,直到骏马再度平息下来,薛锦颜依旧惊魂未定,整个人生生软在身后之人的怀中。冯意顿时僵住了,一动也不敢动。薛锦颜渐渐回过神,只感觉身后之人的呼吸间的热气扑在她的脖间,让她顿时打了一个激灵。
“阿颜妹妹,你…你还好吧。”
薛锦颜已经不知自己到底该怎么办了,急的有些想哭,可坐在这马背上她又不敢乱动,只能点着头,小声应着。
“这就是你的那把匕首?”安哥儿难得显得颇有兴趣,薛锦绣依依不舍地把自己的宝贝拿了出来给他瞧,连声嘱咐道:“小心点!”
安哥儿看了她一眼,薛锦绣的声音立刻小了下来:“我是说…怕伤着你。”
安哥儿继续摆弄着那把匕首,薛锦绣觉得自己怎么那么没出息,不过就是被看了一眼,她居然就矮了半截!喂,薛锦绣,你对面坐的只是一个还没长大的正太好么!
“这刀柄…”安哥儿拿在手里仔细看了一会儿,顿时就注意到了这把匕首虽锋利,但身长较短,且刀柄并不像普通刀柄都是前宽后窄的模样,这把刀柄的前后竟然是差不多的宽度,安哥儿立刻将它倒了过来,在刀柄的底端摸索着什么。
薛锦绣看的嗓子都提到喉咙管了,顿时有一种按着安哥儿肩膀前后狂摇的冲动——你要不要这么逆天啊!!!不等安哥儿找到机关处,一把就将匕首给夺了回来,安哥儿一惊,猛地出声:“小心!”
薛锦绣被他吓了一跳,只见安哥儿顿时冷下了脸,眼中突然闪过一丝阴戾:“你若不愿我找到那处机关直说便是,这般空手夺走,若伤着自己怎么办!”
薛锦绣被他这一嗓子给吼懵了,她还从未见过安哥儿生气的模样,但她发誓她肯定也不想再见第二次,呜呜呜呜,真的好可怕。
安哥儿也发现自己把她给吓着了,虽有些自责,但面上却不显,只是道:“你不该玩这些东西。”
薛锦绣小小声道:“那万一有人欺负我怎么办…”
“记下来。”
“啊?”薛锦绣恢复的很快,立刻就抬起头,不明所以看着他。
安哥儿深深呼出一口气:“记住那个人,然后告诉我。”
薛锦绣正打算说,万一欺负她的是个女人怎么办,你又不会去打女人。不过看着安哥儿阴冷的脸色,薛锦绣觉得这话还是咽回肚子好了。只将匕首拿出来,横着拿在手中,拇指微微扣动藏在刀柄出的机关,只见一个刀刃从刀柄下放弹出。
“双头刃。”安哥儿认得那东西。
薛锦绣点点头,不过又笑着摇了摇头,眨着大眼睛贼笑道:“这边是假的!”说罢,就将那一边地刀刃直插-向木桌,原来那刀刃不过是个伸缩的假样罢了。
薛锦绣展示了一番,又可怜兮兮地看着安哥儿,安哥儿实在是受不了她那模样,微微别过头,硬着头皮道:“君子不夺人所爱。”
薛锦绣大喜,连忙把安哥儿从内到外的夸奖了一遍,又道:“但如果我姐姐问起你来,你还是得说我已经送给你了,否则阿姐不会让我把它留下来的。”
谁料安哥儿立刻道:“你本来就不该留!”
薛锦绣又哀怨地看着他,微微鼓着脸,委委屈屈的样子,安哥儿无奈地朝天望了望:“别让令姐发现了。”
薛锦绣开心笑了,连忙让丫鬟把匕首再次藏好。不多时,薛锦颜她们也回来了,薛锦绣正打算过去迎她,却见薛锦颜的脸色与往日有些不太一样,顿时吓了一跳:“阿姐,阿姐你怎么了?”
薛锦颜只觉得自己浑身都还是僵硬地,好不容易挤出了几句话:“我,我没事。就方才…骑马,吓、吓着了。”
薛锦绣又朝后面的冯意和俞淑君瞧了瞧,这二人脸色也些古怪,俞淑君连声道:“是,是啊…你还是赶紧扶了你姐姐回去歇息吧,记得喝碗安神的汤药。”
薛锦绣不疑有他,想来是他们三人都受了惊吓,所以说话也不太利索。原本想着在这竹亭里用膳,如今看来,还是赶紧让薛锦颜回去歇着为好。
临上马车时,薛锦颜神使鬼差地回头朝着那人望去,只是目光相触的那一刻,连忙又躲进了马车,不敢再看冯意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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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郊游,薛锦绣只是说去城郊庄子上散心,并未将骑马一事与方氏说起过。如今方氏见着长女神色倦怠,不由关切问:“这是怎么了,早上还好好的。”
薛锦绣看了身旁的薛锦颜一眼,发现她依旧那幅心不在焉的模样,只好开口道:“我们正聊着天,突然窜出了一只大猫,阿姐吓着了。”
方氏拍着胸脯:“身边跟着人也不尽些心,万一被那玩意给抓着了怎么办。”又吩咐巧月,“赶紧给你们小姐煮碗安神汤来,今日就早些歇息吧。”
一路上薛锦颜都是木楞楞的状态,直到巧月伺候她喝完汤药躺进被子里,脑中还在想着之前的事。明明已经过去了数个时辰,可眼前依旧浮现着冯意的模样,耳边还是回响着他的声音。薛锦颜默默捂着脸颊,只感觉那里还是烫的。虽然她恪守礼教,知道自己的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自薛锦瑜成亲后,她也会去想象自己未来的良人是个什么模样。只是以前想的再多,如今都化作了眼前的那个人影。脑中突然浮现的念头将她吓了一跳,薛锦颜立刻拉了被子蒙住头——她真是太不知羞了!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冯意。“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冯意默默念着《关雎》,不过寥寥数语,却真真是将他心头事说中了。他虽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喜欢薛锦颜的,只是从未想过,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彻底沉醉在她的笑颜里了。不过是偶尔相拥,可他多想就那样抱着她一辈子。他想娶薛锦颜,他一定要娶薛锦颜。
第二日一早,冯意便起了身,他思量了一个晚上,虽然薛锦颜如今还未及笄,不过并不妨碍他们之间先订下婚约。只是婚姻大事必须要有父母同意,所以他要先去找母亲谈谈。谁料刚出门还未来得及去给母亲请安,就被小厮拦路截住了:“少爷,老爷正找您呢,说您今日不必去请安了,起身后就去书房!”
冯意微楞:“何事这么着急?”
小厮摇着头:“这小的哪能知道呀,您还是快些去吧,否则小的交不了差啊。”
冯意朝着母亲的屋子的方向望了一眼,思量着晚些去也成,便与小厮一同去了书房。
此时冯氏正在抱夏厅里用早膳,见着俞淑君好像没怎么吃,便让丫鬟将她爱吃的几样点心摆到跟前去,“今儿是怎么了,不合口味?”
“啊!”俞淑君连连回神,心不在焉地夹了一块放在碗里,“我是在想…嗯,表哥今儿不来用早膳吗?”
冯氏笑道:“你舅舅有正事要与他说,怕是这几日都不得闲了。”
“正事…?”俞淑君小心问道,“表哥如今的正事不就是读书么。”
冯氏笑道:“怎么你表哥在你心里就是个书呆子?”
俞淑君自知失言,连忙笑道:“舅妈您又打趣我了。”
“我瞧着是你经常打趣你表哥吧,不过冯意那孩子就这点好,向来都是个温和的脾性。”冯氏说着,又让夹了些吃食在俞淑君碗中。
俞淑君却没有心思用早膳,寥寥吃了些粥,便打算回屋了。谁料冯氏却道:“淑君啊,你母亲来信了。”
俞淑君一愣,连忙停下脚步。冯氏微微抬眸,四周的丫鬟依次离去,屋里只余她们二人。冯氏从一侧的小木匣里将信拿出递给她:“你母亲说,你父亲那里的事情已经妥当了,再过一月就要接你们回去。”
俞淑君仔细看着手中书信,母亲还是如以往一样都说家里一切安好,又问了他们姐弟的近况,只在最后说要接他们回凉州。俞淑君将信反复看了好几遍,却都没有发现母亲到底会派谁来接他们。不由困惑地抬起头,看着冯氏,冯氏正笑盈盈看着她,终于开口道:“这一次,我们都要回凉州了。”
“回凉州?!!”冯意第一次在父亲面前失态的嚷了出来。冯大人轻轻瞪了他一眼,冯意立刻低下了头:“这…这是不是来得太突然了?再者我们都去了凉州,岂不是太引人注目了吗?”
“如今你的表兄弟正在军中效力,若不是为了让朝廷里的那些小人安心,我早就将你也送去!我冯家儿郎虽是历代文官,但到底也是要从军中历练出来方可。如今朝中局势稳定,难得的好时机,再不去,岂不是蹉跎了岁月!”见冯意似有反驳,冯大人突然冷下了脸:“还是说你在这长陵过惯了太平日子,舍不得这里的荣华富贵?”
“儿子岂敢有这般荒唐的想法!”冯意心中五味杂陈,他只是自己迟早会立刻这里,只是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如此突然,“儿子只是…只是担心自己年少无知,给姨父凭白添上许多麻烦。”
“正因你年少,所以才要去历练!这几日就不要与你表妹一块游玩了,赶紧将凉州风情志再熟读些,另多多了解些漠北之事,免得被人一问三不知。”
“所以这些日子你就先准备着,想来已经快两年没见着你母亲了吧。”冯氏嘱咐道,“回去前,多绣几个荷包,等带回去想来你母亲看到了定然很是高兴。”
俞淑君点头称是。
“既如此,这些日子也就不要出门玩耍了。”
俞淑君抬起头,只觉得冯氏意有所指。果然,冯氏道:“我知道你与那和顺堂的薛三小姐素来交好,只是如今她的姐妹嫁进了叶侯府,我想…不必多说,你也明白不该再与她有过多的往来。”
俞淑君当即道:“嫁入叶侯府的是她的堂姐,与她又没有什么关系!阿颜与她的堂姐妹根本就不一样,我看很清楚,她…她真的很好!”
“你知道你父亲对叶侯的态度,当初你舅舅被贬官至此,也与叶侯脱不了干系。至于那位薛家三小姐,一家子姐妹在外人看来又有什么分别呢。以前你与她来往,姑妈并未说些什么,可如今薛府与叶侯联姻,让叶侯逃了一劫。淑君啊,你一直都是一个聪明的姑娘,你应该能明白舅妈的意思,对吗?”
俞淑君默默垂下头,她当然知道叶侯一直都在朝中打压她的父亲。只是她父亲手握兵权,且朝廷正是用兵之际,动不得他,便牵累着姑父被贬官至此。
直到回到屋中,她依旧沉默不语。安哥儿瞧她有些异样,正走近了两步,却被俞淑君紧紧抱住:“安哥儿,你说她为什么偏偏要姓薛呢,为什么啊!”
安哥儿微愣——哭了?
“我还好些。可,可…表哥他要怎么办呀!”俞淑君抹着泪,她太了解冯意了,原本还以为今日早膳时冯意会与冯氏说关于薛锦颜的事情,如今看来…
“舅妈都不让我与阿颜往来了,更别提表哥了!”俞淑君只觉得自己心头乱糟糟的,可等她抬头看着俞瑞安,这小子竟然还是一脸平静,仿佛这世间的悲喜都与他无关,俞淑君虽然知道他一直都是幅面瘫样,可现在看起来格外刺眼,当即嚷道:“难道你都不着急吗,你也见不到阿绣了呀,我们回到凉州,肯定就不会再来了!”
安哥儿等她说完侯,递一条帕子给她。俞淑君一愣,毫不客气拿了过来,“说你没良心,可还知道心疼你亲姐姐。”
“肯定还能见的。”安哥儿淡淡说道,却是毋庸置疑的语气。
俞淑君哼了声:“你怎么知道!”
谁料安哥儿却不肯解释,只是道:“我要去练武了。”
俞淑君气的牙痒痒,这小子真是惜字如金。不过…安哥儿从来不说没用的话,既然他那么肯定,也许,这件事还有转机?
安哥儿见了陈头,照着规矩,朝师父一礼。如今他的基本步法都已练数,从今日起就要开始学俞家枪了。
“令兄十五岁便已将二十四路枪法舞的虎虎生风,小公子可不能偷懒!”
安哥儿看着手中的银枪,只觉得胸口的血渐渐沸腾起来。漠北人攻破凉州时,他身在长陵,被父兄送到舅家,身为男儿却要与妇孺一起。他自小便在凉州城楼上目送父兄们出征,只想着有朝一日也能与他们同去。俞家男子从来都是‘男儿要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如今,终于能回去了!
至于…
薛家商号在凉州亦有分号。去年虽然歉收,但凉州城的冬天并未出现饥荒,全因有薛家商铺带头设了粥棚。听说薛府的生意大多都是由薛家二房在打理,所以…肯定还能再见的。不过走之前,他还要做一件事才行。
“阿姐,这几天你是怎么了?”薛锦绣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薛锦颜有些不对劲了。如果说之前还是因骑马吓着了,可这都过去七八天,不可能还吓着吧!
薛锦颜看着窗外的绿竹,喃喃道:“我想去见见俞姐姐,可冯府的人说她病了,需要静养…”
“等她病好了再去一样啊,有什么急事吗?”薛锦绣颇为纳闷。
“啊…没,没有。”薛锦颜连忙笑了笑:“还是那次骑马啊,她的帕子掉在咱们的庄子里了,想着给她送回去,免得她挂心。”
“挂心?就一条帕子?”薛锦绣越发疑惑,“既如此,便让巧月送过去不就行了。”
“哎,亲自送去显得有诚意。”薛锦颜觉得自己越说越乱,干脆起了身,“阿秀,你不是还要去学规矩么,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再不去,阿蓉可要等久了!”
薛锦绣见她发了脾气,也不去扰她,打趣道:“知道啦!阿姐你就是规矩大!哼!”说完,连忙带着丫鬟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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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府要迁家的消息还没有传出,可叶莫辞要离开长陵城的事儿却已经传到了薛府耳中。秦氏吓得连忙跑到了孔氏那里,哭的煞是伤心:“老夫人,您说这是什么事儿啊!他们才成亲多久呀,连四个月都还不到,姑爷怎么就挑在这个时候走的呢?!阿瑜,阿瑜要怎么办呀!”
闵氏幸灾乐祸地看着她:“嫂子,这话您说的可欠妥当了。姑爷去梁大将军那里可是奉了圣旨的,难道要让姑爷为了阿瑜抗旨不成?嫂子您也别太着急,姑爷如此有出息,想来过不了多久阿瑜都能封上诰命呢,这可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