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虎和高安带着诸人走了这么一趟,带着七位郎中,八千两白银返回府衙。


第32章 勇士
短短两日,赵县众人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小民们虽然过得热闹, 但比起那些个大户, 竟是意外的平静,尤其是家里无人生病还被分到药材的, 更是将博陵侯当菩萨拜了。老侯爷还派了人挨家挨户的向他们教导防疫之法, 又将那些有发热症状的人抬了出去,着实让不少人安了心。比起徐广文只请巫医前来跳大神, 还是手里拿到药材更叫人放心。更何况,老侯爷他可是分文不取啊!
博陵侯虽然有些雷厉风行,但做的都是实事, 这些大家都看得见。虽然有人因家人生病哭闹,邻居们可怜他, 但心里也有些打鼓,朝廷的太医都说了,赵县时疫碰不得,一旦碰上说不定全家都染病。而且这样的例子在赵县已经发生了多起,有几处人家不愿和亲人分离, 结果全家老小都开始出现发热症状, 有的甚至连肤色都开始变了, 那模样颇为吓人。
不少人躲在大院门后, 透着门缝偷偷望外瞧,只看见一队队的人从门外经过,门内之人皆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直到那群侍卫全数走过去, 这个大院里住的四五口人家才长长松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轻轻交谈着。
“诶,昨晚的动静你听到了吗?” 戴小江紧张的满头大汗。
“那么大的阵仗,咋听不到啊。太吓人了,听说好几个流民闯了进来。”邻居道,“听说好几家都被抢了。”
“明明来了一百多号人!”戴小江伸手比划,“连魏老爷的家门都破了,我的乖乖,听说光银子就抢了一万多两!”
“你就吹吧,你亲眼看到的?我咋记得你昨晚吓得缩在桌子下躲了一晚上。”
“你想啊,魏老爷家的人都挡不住,那是几十个流民能干得出来的,最少也得一百来个啊。我听说啊,这些流民和以往的还不一样,里面还有冤魂索命来的。”戴小江说着都觉得自己身上一阵阵的发麻,“徐县令烧了外面好几个村子,里面的人化成厉鬼来赵县索命了!”
“我的妈呀,你可别说了,越说越渗人。”邻居搓了搓手膀子,听得寒毛都立了起来,“不过…我好像也听到了,说什么村子烧了,一个人都没跑出来啥的,难怪昨晚那么邪性。”
周围的几个邻居听得二人交谈,也凑了过来。一个个都说听见了阴风呼呼的声音,还有人说自己亲眼看见了几个穿着红衣服的女鬼。
“妈的,都是那个狗官闹出来的!”戴小江呸了一声。
旁边有人小声道:“其实县令也有他的难处,外面村子的人染了病,这…听说以前有时疫的时候也是这样办的。”
“你良心被狗吃了吗?!”戴小江愤怒道,“照你这个说法,咱们县里还不是好多人染了病,按照那狗官的做法,难不成要把整个赵县都烧了?!”
其他几人也都冲那人翻了个白眼。就是,老侯爷说了生了病就单独搬去隔离,总不能一个人得病其他人跟着一起陪葬吧?
“我回去拜拜,这几天太邪性了。”戴小江道,“正好还有老侯爷送来的那些个消毒汤汁,四处洒洒说不定能辟邪呢。”
这个说法得到了众人的支持。听听这名字,消毒汤汁,连毒都能消了,消消邪气也应该是可以的。
聂冬完全没料到自己这一手竟然还带动了赵县新一轮的消毒高-潮。
此刻他正精神抖擞的审视着一晚上的战利品,一箱箱的白银摆在眼前,简直快要闪瞎眼了。聂冬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态和那地主老财一样,恨不得在炕下掏个洞,将银子全部藏进行。再不行就用白银砌一张床,再用黄金的砌一张,一三五睡白银的,二四六睡黄金的,星期天摇号,唉呀妈呀,光想想就老激动了。
“郎中们呢?”聂冬念念不舍的将目光从银子上立刻,只是刚看了秦苍几秒,又把头低下去数银子了。
“有几个受到了惊吓,薛太医过去瞧了,说是先让他们休息几个时辰,养足精神,才好替人瞧病。”
“薛太医说的很是对,别弄得郎中自己先病了。”聂冬手里拿着一锭银子,颠了颠重量,心满意足的放下去,又拿起第二块…
整整八千两白银,其中三千多两都是魏君廷“乐捐”的,外加药材若干箱,剩下的分别来自赵县的七八家大户。聂冬连夜让人赶工了“乐善好施”的牌子,命人送去挂在各府门前。只有魏府没有,毕竟他这银子捐的方式比较特别。
有了银子,事情就好办了。聂冬立刻宣布给所有参与防治时疫工作的人加薪,先发百分之五十,剩下的等时疫过后一起补发。
孟铁柱也分到了三两白银,拿到银子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下意识的就拿牙去咬了两口,惹得周围的侍卫哈哈大笑,他还呆呆的说道:“这是真的银子啊,是足银!!”
霍玉海将午饭给大家伙儿端来,递给孟铁柱一大碗香喷喷的米饭,得意道:“当初我说什么来着,只好听我们侯爷的话肯定能发财的。好好干吧,别动不动就哭,一个大男人像个什么样子。”
有了银子的激励,不少人因老侯爷头一天带来的心里压力多少有些减轻,尤其是那些胥吏,经过一天的观察发现博陵侯的怒气都朝着官老爷们撒去了,官老爷们被博陵侯盯的紧,各个恨不得将心掏出来表忠心,什么苦活儿累活儿都抢着干。
如果流民再次冲击赵县,大家都得靠博陵侯保命呢。之前巴不得老侯爷快些走的人也犹豫了,万一博陵侯一走,这些流民又来了怎么办?赵县大营的人都去保护运在途中的药材了,剩下的几十个老弱病残哪里还能指望得上,就算那些个人回来,可大家已经见过博陵侯府侍卫们的风采,这人啊,就怕比较,博陵侯不仅是个蛇精病他还是个颜控,当初他给自己挑的这三百亲兵,其颜值都在时人之上。侍卫们长得好看也就罢了,还各个武艺高强,太特么的有安全感了,听说好几户人家都有些意向打听其中有无娶妻的,嫁个女儿过去说不定还能和博陵侯套套近乎呢。
经过三天雷霆般的整顿,赵县基本已经适应了聂冬的行事节奏。所有人都三班倒,几乎每时每刻都有人在赵县各处清扫。
县中稳定下来,聂冬终于能抽出精力询问县郊各处的村落情况。比起赵县,这些散布在各处的村子才是防范时疫的重中之重,依照孟铁柱所说的当初村子里出现疫情的时间来看,这次时疫应该是先从村中发生。
问过赵县官吏胡,聂冬也发现赵县下的七八个村子,有的村子已经出现大规模死人的现象,保守估计死亡人数已达到四五百人,若再不防范,赵县很有可能成为一座孤城。
府衙的僚属护送着郎中前往时疫区,聂冬知道这很残忍,尽量给这些亲自去时疫区的人提高待遇,如果他们遭遇了不幸,他们的家人会得到额外的补偿。谁料一个僚属却道:“当初徐大人在的时候,这些活儿也是派俺们去的。”他指的是当初让巫医去各村跳大神。
“俺们吃的就是这碗饭,侯爷昨儿给俺们发了三两银子,俺就算干二十年也攒不到这么银子,替谁卖命不是卖命,在老侯爷这里俺们的命还更值钱些。”
不少人听着也跟着点头,更何况老侯爷还给了他们家人一个保障,这辈子能赚到这么多银子也值了!剩下的就看老天爷让不让他们享福,如果有个这命回来,还可以给邻居吹吹当年老子有多么勇敢,如果回不来了,儿孙们也会说他老子当年的英勇事迹。
“本侯希望你们都回来。”聂冬看着这一张张鲜活的面孔,他们只是一个府衙下面的僚属,连胥吏都算不上,而僚属,在这个时代有的时候是和□□,戏子一样的地位。他们的俸禄非常微薄,就算如此,还要将得到的银钱与胥吏们分享,不然就待不下去。
三两银子,就能买一个僚属的命。
聂冬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个时代的残忍,只觉得血液里有什么在滚动,终于不顾一切的大声吼道:“你们都是勇士!赵县所有人包括本侯,都会以你们为荣!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们此行会救回数百条人命,所有人会铭记你们今天的壮举,本侯就在这里,等你们凯旋!”
聂冬笔直的站在赵县城门下,一直目送他们远去。
他身边的侍卫皆收起平常对僚属的轻视之心,那一刻,老侯爷是将他们当做战士的。众人心绪复杂,倒是有拍马屁的赵县官员谄媚道:“侯爷真是仁慈啊。”
聂冬没理他。
那人讨论了个没趣,又赶紧退回原位。
回到府衙后,聂冬对秦苍道:“各村里要来的消息,立刻告诉我,哪怕我已是睡了,不许有丝毫耽搁。”
“是!”
秦苍用力回答。
谁料第二天清晨就有一个僚属跑回报信,竟然浑身是血,脸上青了一片,手上也有多处擦伤。
“侯爷,小人无能,那些村民根本就不让小人们进村,也不听解释。”那人虚弱道,“看见是府衙的人,不等小人们靠近,就拿着木棍冲来,郎中们根本不敢靠近,小人们只好暂时先护着郎中退到村外好几里的地方了。”
聂冬脸色一片铁青,此刻他想将徐广文碎尸万段的心都有了。


第33章 亲临
问清楚众僚属和郎中现在在何处后,聂冬吩咐将此人带下去让伍郎中好好医治, 面色沉重的对秦苍吩咐道:“将徐广文给本侯捆来, 本侯要亲自去小河村。”
这一次,哪怕是一直瞧不起博陵侯的曹县丞也不得不开口劝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老侯爷能亲自来赵县督办防时疫一事已是万分凶险, 那些村民愚昧不堪,老侯爷是在不必为了他们而以身犯险啊。”
就连一旁的薛太医也表示不同意:“侯爷您身子本就虚弱, 原该在府里静养。如今已经好几天每天睡的都不足四个时辰,昨夜更是因流民一事忙了一宿,才将将休息了两个时辰不到又开始忙碌, 请老侯爷保重身体。您若是倒下了,这赵县时疫怕是无人来做主了。”
曹县丞道:“下官知道侯爷所忧不过是徐广文以赠药之名烧毁村落, 导致这些村民如今不信府衙。既然如此,让当地有名望的乡绅前去劝说想来定能打消这些人的疑虑的。”
“当年有名望的乡绅?”聂冬冷笑,“是指的魏君廷啊还是那些私藏郎中的人?”
曹县丞沉默了。来赵县之前,他便知道此地有个魏君廷,是个孝廉, 他的长子更是文官出身, 颇得当地士人之心。曹县丞原本还打算拜访一二, 结果这一两日, 他随人去了隔离区,只是站在外面看了看,只觉得里面彷如人间地狱。听守在哪里的衙役说,仅博陵侯来的这两日, 就已经死了近乎三十多个人,而且通常都是一家子染病,没有一个能活下来。因为最先染病之人没有及时隔离开,导致时疫不断蔓延。
可所有的防范之法,博陵很早就发了四百里加急通知了赵县,结果徐广文只对几个大户人家说了,这其中就有魏君廷。而这些号称是书香世家的家主也并未对县中宣传,只是关起们来防范罢了。
这些士人们,朝廷给他们无数的优待,就是要他们担当起教化乡民之责,可现在呢?连他们的荒唐侯爷都知道时疫关乎人命不比寻常,可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之人却不顾小民死活。老侯爷说的没错啊,这是**,和天灾无关,老天爷要是会说话,定然是不愿意给这些人背黑锅的。
聂冬道:“本侯不顾朝廷法纪,私离封地。若此次时疫能防范下来,或许还能免去责罚。但若继续蔓延下去,怕是不仅我博陵侯府,恐怕博陵府衙诸人都要受到训斥,更别提本侯还绑了赵县的县令县尉县丞三人,趁着折子还没把陛下的案头给淹了,还是尽快解决掉赵县一事为好。”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徐广文虽被关押,但并未少吃少喝,更将私藏药材一事全部推给岳家,和他毫无关系,毕竟药材是从他老丈人的仓库被发现的,最后竟被他狡辩到自己也是受害者。
聂冬将他捆出大牢,徐广文骂道:“博陵侯,你擅离封地已经是死罪!还敢关押朝廷命官,你有什么资格来审本官!”
聂冬命人将他嘴堵上,吵得人耳朵疼。
带上一部分侍卫后便往小河村而去。
郎中孙世昆已将几个受伤的僚属包扎妥当。他们昨夜派人回赵县报信,没想到赵县这么快就派人来了。只是在定眼一看。
“是老侯爷!”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聂冬此来还带了好几辆空置的马车,让那几个伤员赶紧去马车里歇息。便连忙问道:“你们还是进不了村?”
孙世昆道:“是小人们无能。哎…小人已经报上了名号,奈何那里长说小人替官府卖命,若真的诚心医治,为何之前不来,为何还要带府衙的人来?明明就是居心叵测,想要放火烧村。”
“这也不能怪孙郎中。”另一个解释道,“当初得知县里有时疫后,孙郎中就将医馆的药分给周围百姓了。谁料魏大人却将孙郎中的家人都请去魏府做客…”
这话说得十分委婉,是“做客”还是威胁,大家心里都有数。孙世昆因为在魏府待上一阵子,被贴上了攀附权贵的标签,这个当地名医的名望也被打了折扣,而其他郎中也都与孙世昆情况差不多。
“信任”是一件很脆弱的东西,一旦被欺骗后,在想建立起这种关系所付出代价的要比当初破坏它所做的高出数十倍不止。
小河村的里长带着村中的汉子们手里拿着各种农具守在村门口。一个汉子突然跑回来,一脸的惊慌。里长连忙问道:“那些个狗官又来了?”
“不不不,这回来的不是官!”那汉子说着,又打了自己一嘴巴,“不不去,这回来的是个大官儿!”
“狗儿,你说清楚些,来的是谁?”
“是侯爷啊!”赵狗子觉得自己的舌头都开始打颤了。侯爷啊,那就跟皇帝老爷差不多了,
听说就比皇帝老爷次那么一点点。
消息传出,周围所有人顿时炸开了锅。他们敢和那些府衙的僚属叫板已经是极限了,如今连侯爷都惊动了?!
里长呆呆的站在原地,眼中一篇绝望:“俺们这下子都得死咯。”
“怕啥!”一个汉子道,“好歹大家死一块,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聂冬到的时候,原本还与僚属们对抗的小河村村民已经放下了武器,跪在了地上。
里长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儿,可长年累月在田地里的操劳,让他看起来竟像七十多岁的老人。他跪在众人最前面,头埋在泥土里:“小人恳求老侯爷能放了村里的女人和孩子们,小人们冲撞了各位老爷,只求一死。”
里长几乎是匍匐在地上,听得脚步声渐近,不由的将头埋得的更低了。谁料手臂却突然被人抓住,一个声音自头顶传来:“老丈,起来吧,本侯来此是给大家送药材来的。”
里长不知所措的跪在那里,艰难的咽下了口水,这话令他太过震惊,竟然忘记低头,就那样直愣愣的看向聂冬。仿佛被鞭打了一样,猛地又将头埋了下去。
聂冬见自己拉不动他,挥手让人来帮忙,两个侍卫一起将里长给架了起来。里长站起后紧张的手不知该放哪儿,他这辈子都没遇到这么和蔼的官老爷,更何况还是位侯爷!
“诸位乡亲,把头抬起来吧。”聂冬见不得人向他下跪,什么时候都习惯不了。只是那些村民哪里敢动,聂冬只好道:“本侯命你们把头抬起来!”
村民惶恐的向四周望去,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却都还缩着脖子。
聂冬命人将药材搬到众人面前,让孙世昆将药方念出。这些药有的是煎好用作服用的,还有一些是配成消毒的汤汁。另一个郎中立刻按照药方将药配好,拿到一旁去煎。
众人不解的看着这一切,趁着煎药的时间聂冬立刻向众人宣传时疫的传染性。不到半个时辰,郎中将药捧来。
聂冬接过药碗:“诸位莫怕,也不必本侯在药材里做手脚。”说完,大口的喝了下去,又将消毒汤汁直接洒在他的马车周围。
“你们要是信得过本侯,就来领药材吧。”聂冬看向众人,“这些都是赵县的郎中,你们也都认识,他们的为人你们是再清楚不过。除此之外,本侯还带来了一位朝廷的御医!这个药方就是御医配出来的!”
“老、老侯爷…”里长跌跌撞撞的走了过来,“都是小人们不长眼,对不住您!”
聂冬长叹道:“是本侯对不住你们。”
一挥手命人将马车里五花大绑的徐广文给拎了过来。
里长等人眼睛立刻就红了,后面的一个汉子更是直接冲了过来:“畜生!我妹子就是你被你烧死的!!”
“你们要做什么!”徐广文慌了,可两个侍卫牢牢架着他,动弹不得。
“狗子住手!”里长立刻将赵狗子拖住,“侯爷还在这里啊!老侯爷一定会替咱们做主的!”
赵狗子一脸愤恨,转头看向了聂冬,噗通一声朝他跪下:“老大人…小人的妹子她去年才刚嫁人…”竟已是泣不成声。
所有村民死死盯着徐广文,目光的愤怒仿佛烈火一样。来之前徐广文还在为自己开脱,而此刻他竟觉得有些腿软。
聂冬没有去看徐广文,只是对赵狗子道:“本侯还要暂时留着他,向他问出被他贪走的药材还有银钱的下落。但本侯答应你,徐广文砍头的那一天,一定会告诉所有乡亲。”
赵狗子虽然想要立刻杀了徐广文,可老侯爷说留着他还有用,不甘心的走到徐广文面前,朝着他的脸喷了一声,转身努力压抑着自己想要动手的心情,去一旁领药材。刚一走,后面又跟来了一个人,也与赵狗子一样愤怒的注视着徐广文。一个接一个,每个人都从徐广文身边走过。
“小民!不过是些小民,死了几个又有什么关系!!!”徐广文突然发疯似的大叫起来,看守他的高安顿时一拳揍过去。
与他一起看守的孟铁柱冷冷的看着徐广文,方才那些人上前叙说的时候,他就架着徐广文一起听着。此刻他注视着徐广文,用着近乎平静却又十分压抑的口吻说道:“三月十七日,你派了二十五个衙役去大石村,要给大家发药材,却在里面加安神的药材。大石村一共一百零三口人,被你烧死了一百零二口,还有一个人活着,就站在这里和你说话。”
徐广文瞳孔猛地一缩,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活着的这个叫孟铁柱,我会一辈子记得这件事!”
“你…你…啊!!!”
徐广文被吓的晕死过去。
聂冬命人将他捆回马车上,又向里长要了一些人,带着众人再去向另一个村子。跑了三个村子后,便不用聂冬亲自出面,薛太医等人立刻劝他回赵县,聂冬已经脸色发青,疲惫不堪。可他精神却很兴奋,架不住薛太医祭出长跪磕头的大杀器,只好暂时回去。


第34章 使者
聂冬躺在马车里,心道如果累死了能穿回去也不错。可现实却是他这次赵县之行已经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事了, 如果他现在死了, 就没有一个强有力的人来压制赵县的那些大户。博陵府衙的诸人,还有在赵县被他暂时提拔与任用的人肯定会遭到疯狂的反扑。魏君廷的儿子可是一州刺史, 通常能出任刺史的都与当朝丞相交好, 而本朝丞相也是一位列侯,与博陵侯平级, 并且这位还是个有实权的侯爷。
眼下形式虽然看起来好,但全靠聂冬拿着博陵侯的爵位做支撑。哎,要死也得把这阵子撑过去, 等安全回到博陵侯,再来一个因劳累过度而猝死府中, 这样就说得过了。太后老姐姐肯定会当场落泪,对博陵侯府诸人很多安慰,而人一死过去的恩怨也都随风消散,这个魔幻风的侯府也应该会渐渐变得正常起来吧。聂冬觉得自己实在是太高尚了,做好人做到这个份上, 老天爷要是再不让他穿回去结婚, 就真的是瞎眼了!
聂冬这次是真的累了, 之前精神一直高度集中, 陡然一放松下来,眼皮上下打架,马车摇摇晃晃的更令他想睡觉,刚一回到府衙, 就立刻倒在床上了。薛太医等人也是觉得他不容易,一大把年纪,急行军似得从博陵赶来赵县,五天的路程硬是两天半给走到了。更别提他身体本来就是…咳,由于之前生活作风问题,实在是虚的厉害。
薛太医嘱咐众人不要打扰聂冬,让他静静睡一觉。秦苍也劝道:“太医也劳累多时了,赶紧去歇息吧。”
薛太医捶了捶自己的老腰,冲着秦苍这群侍卫们羡慕的叹了一声:“还是年轻好啊!老夫这就去休息了,有什么事可以先去问问伍郎中他们。”
博陵府衙的人却已经炸了锅。
县令张义鸿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见到霍文钟赶来的时候欲言又止:“大郎啊,这…这,哎!”
霍文钟也是一头汗,紧张的要命:“郡守大人真的派人来了?!”
“还能有假不成!”张义鸿手里握着曹县丞从赵县送来的书信。由于传递时间问题,这封信是写在聂冬刚入赵县时的事。在信里曹县丞说了三件事:第一,博陵侯把县令捆了;第二,博陵侯把县尉捆了;第三,博陵侯把县丞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