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在年岁的折磨下变得残破不堪,既像时代的刻痕,又像晚秋的梧桐树上最后一片摇摇欲坠的叶子,此刻已被黑暗给淹没吞噬了。
在这样万籁俱寂的半夜时分,似乎唯有流浪猫发出的几道凄厉叫声能打破这份宁静。
可如果仔细听,还是能够依稀听见在这叫声的背后,还有不知道从哪间屋子里传来的男人的怒骂声,以及女人的哭声,交织在一起,就像是在乞讨着生活的权利。
漫长的夜晚不知还要过多久才会结束,不过在这之前,何志平又再一次变得身无分文了,灰头土脸地从其中的一栋楼里走了出来,
晚上在裴穗那儿碰了一鼻子灰后,他的赌瘾又犯了,于是身上揣着仅剩的几百块,又跑来赌了几把过过瘾,结果把这最后的一点钱都输得精光了。
一身空的何志平一边骂骂咧咧着,一边往旁边的小巷走去,站在电线杆旁边撒了泡尿,心里琢磨着什么时候再去找找他那个有出息的外甥女。
要是放着这么肥的羊不宰,那简直是太可惜了。下回无论用什么方法,他都必须从裴穗的身上拿到钱了。
谁知正当何志平还在想着具体的计划时,忽然一不小心看见自己的脚边好像落了一地的钱,红得可爱,仿佛地上开满了花。
他先是愣了愣,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又或是想钱想疯了,居然产生了这种幻觉,可最后还是抵抗不住诱惑,弯腰捡了一张起来,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对着光看了看,没想到竟然是真钱。
然而何志平还是有点无法置信,攥着这钱站了好一会儿,又用力捏了捏自己的大腿,想看看是不是在做梦。等翘首期盼的疼痛感传来以后,他赶紧提起裤子,跪在地上一把一把地抓着,生怕有人来和他抢似的。
他被这笔从天而降的横财彻底砸晕了头,快要高兴疯了,甚至心里对此没有一点怀疑,觉得老天爷真会雪中送炭。
可就在何志平大概快要捡完的时候,视野里却忽得多出了一道黑影,他还没来得及抬头看是谁,肩膀便被狠狠踢了一脚,紧接着整个人撞在了身后的电线杆上,发出一记沉闷的声响。
不过他的一颗心都扑在他的宝贝上,连痛都顾不上喊,第一反应就是先把手里的那些钱死死地藏在怀里,而后才望着眼前那个突然出现的人,警告道:“你干什么!我告诉你,这钱可是我先看见的,你别想和我抢!”
小巷里潮湿阴暗,蚊虫肆虐,大多路灯都存在着常年失修的问题,只剩下一两盏还亮着,可勉勉强强发出的一点微光除了能招致来几只飞蛾,几乎起不到路灯的作用。
男人的面容便隐没在这暗影如漆的夜色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让人看不真切,唯有指间的烟头清晰可见,火光被风吹得正盛,可一圈圈向上飘起的青色烟雾反被吹散了。
何志平一脸莫名其妙地望着他,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一句回答,只听见他轻笑了一声,低沉悦的嗓音在这寂静的夜里冷得有些透骨。
“你谁啊,是不是有病,大半夜在这儿发什么疯!”何志平被他这不知所谓的反应弄得更加心慌了,不过表面上还是在硬撑着,懒得和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多说,一边骂着一边想要站起来,“好狗不挡道你没……”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男人便微微俯下了身子,半敛着眸子打量着他,踩在他肩膀上的那只脚又加重了力度,像是要把他的骨头踩碎才甘心似的,问道:“刚才那些钱够了么。”
“……”那是他的钱?这人到底是谁啊?
何志平没听明白他的话,也没有多余的注意力去听他说了什么,因为这次的痛比刚才的要强上好几倍。
他再也忍不住了,痛苦地叫了起来,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想要用另一只手把他的脚移开,却没想到对方直接把烟头按在了他的手背上,烫得他直接缩回了手,浑身冒着冷汗,靠着电线杆喘气。
何志平被这难以忍受的疼痛折磨得筋疲力尽,等稍微缓过了气才艰难地睁开了眼睛,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人。
看着那张在微弱的光中渐渐变得清晰的脸,他终于认出来了,颤着声音地说道:“贺……贺先生?”
贺霆舟怎么会在这儿……难道是裴穗给他说了?可她到底是怎么说的,为什么会是这种状况?
一连串的问题在何志平的脑子里冒了出来,不过他现在没空再去想答案了,以为贺霆舟对他有什么误会,赶紧解释道:“贺先生,我是穗穗的……”
听见“穗穗”两个字后,贺霆舟的眸光微凛,皱了皱眉头,没耐心听他做自我介绍,再问了一遍:“够了么。”
“……够了够了!”何志平不敢再废话什么了,赶紧连连点头道。
可在感受到肩膀上的力度小了一些后,他又立马补充了一句:“不过贺先生要是还能再多给点的话,那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了,毕竟没人会嫌钱多的,您说是吧?”
闻言,贺霆舟唇畔的弧度有所缓和,似乎被他说的这句话取悦了,终于彻底松开了踩着他的脚。
大金主高兴了,何志成也跟着高兴,可下一秒便又见他开口说了话,声音听上去有点漫不经心,仿佛是在和他商量着什么。
“钱和命,选一个吧。”
“……”何志平觉得这话就像阵风似的,猛地朝自己扑杀了过来,冷得人骨头缝都在响,“什……什么?”
他被弄糊涂了,没反应过来,稳住发抖的身子,谄笑了两声:“贺先生,您别和我开玩笑了,没了命,还拿这些钱有什么用啊。”
“嗯?”贺霆舟神色未变,原本平静的眼底却隐隐浮起了一丝寒气,周遭的空气骤降了好几度,“原来你以为我在开玩笑么。”
见状,何志平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连忙大喊道:“命!命!贺先生,我要命!我不要钱,要命!”
可站在他面前的人只是轻叹了声,往后退了几步,语气有些惋惜道:“晚了。”
随着这道话音刚落,小巷里突然出现了几名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疾步走了过来,而贺霆舟已经迈步朝巷口走去,挺拔的背影在一阵哭喊声中渐行渐远。
远处被居民楼遮得只剩一条缝的天空开始渐渐泛白,漫长的夜晚终于要结束了。
而裴穗还在床上持续失眠,在天快亮的时候才稍微睡了一会儿,可没过多久闹铃就响了,她又得起床去见证奇迹了。
裴穗握着手机赖了几分钟的床,等拖到不能再拖的时候才伸了个懒腰,这下是真的打算起来了。
不过这懒腰只伸到一半就被卡住了,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于是她只能被迫停了下来,睁开眼睛看了看。
谁知等裴穗看清楚了障碍物后,别说伸懒腰了,就连打完呵欠的嘴巴都被惊得迟迟合不上。
昨天大半夜消失不见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重新出现了,而她的手正抵在他的下颌上,看上去就像是在打他一拳似的。
“……”怎么回事,难道她之前是在做梦?还是贺霆舟去梦游了?
考虑到待会儿还有考试,裴穗来不及多想,赶紧收回了自己那大不敬的拳头,放轻了动作,挤牙膏似的,一点一点地从贺霆舟的怀里退了出来,生怕把他吵醒了。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她才往外挪了一丢丢,旁边的人就已经醒来了,一抬头就对上了他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
“……”
在早上这种一触即发的尖峰时刻,裴穗觉得自己就算是动根手指,甚至是眨一下眼睛,都会被误认为是在向他邀约,所以每一步都必须得走得非常小心。
是的没错,敏感的现实就是这么经不起撩拨。
于是裴穗不敢再动了,小心翼翼地对着他打了个招呼:“早……早啊,贺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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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休息一天,星期四晚上八.九十(其中之一)点我们再不贱不散啦=3=

☆、第40章 Chapter40

今天又是个乌云密布的阴天。
卧室里的窗帘还没有被拉开,室内光线昏暗,清晨的凉风正从半掩着的窗户霏微潜入,吹得人心慌慌。
不过准确的来说,是吹得裴穗心慌慌。
她打完招呼后,又弯着唇角,笑盈盈地望着贺霆舟,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少一点套路,多一点真诚,可实际上心里已经在不停地埋怨自己了,十分后悔昨天失眠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想过要把衣服穿上。
现在这样光着身子和他聊天……会不会显得也太没有说服力了些?
然而幸运的是,今天早上的贺霆舟似乎有些累,应该是没怎么睡醒的缘故,看了她一眼后,又阖上了双眼。
他的脸微微陷在柔软的枕头里,衬得鼻梁更加高挺,轮廓深刻,没一会儿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好像又睡着了。
“……”
其实裴穗和贺霆舟同床共枕了这么多次了,再怎么说也应该大约摸清了他睡觉时的习惯,知道这种状态下的他也并非那么难相处。
总的来说,就是有利也有弊。
好处应该不用多说了,当然就是他看上去好像没什么攻击性。而坏处也很显而易见,因为这个好处只是她的错觉而已。
唉,还真是应了那句套话。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这是属于她的小时代。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裴穗并没有再急着起床了,而是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贺霆舟看了好一会儿,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毕竟这种亏她又不是没有吃过。
只不过她晚上睡觉的时候不怎么规矩,一大半的薄被都被她给卷走了,此刻只剩下了一小半还盖在贺霆舟的身上,于是他那赤.裸着的上半身便只能毫无遮挡地暴露在空气中。
看着那一身线条匀称却又饱含力量的肌肉,罪魁祸首既觉得愧疚,又有些后怕,赶紧扯了扯被自己抢走的被子,轻手轻脚地替贺霆舟重新盖好后,心想他既然没有说话,那是不是表示她可以离开了?
这么一想后,裴穗小小地庆幸了一下,变得心安理得了些,继续往床边平移了几个单位,准备用手去勾散落在地上的睡衣。
谁知道她还没怎么开始动,捏着她腰的手就稍稍使了一点力,似乎是在警告她什么。
“……”我靠,他这装睡技术简直是日益成熟,无人能敌啊。
又被骗了的裴穗身子一僵,可还没来得及回头一探究竟,紧接着便又听见了贺霆舟的声音,低低沉沉地问着她:“去哪儿。”
他依然闭着眼睛,没有睁开,嗓音里还带着浓浓的睡意,听上去竟有几分黏人的意味,和平日里冷冰冰的模样相差甚远。
不过裴穗没料到贺霆舟会说话,被他突然发出的声音吓得手一抖,眼睁睁地看着好不容易才勾起来的衣服又落在了地上,却无能为力。
见事态发展得不太对劲,她的心一抽,觉得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了,呆了半秒后立马速战速决道:“贺先生,我等一下还要去学校考试,所以这会儿得起床了。”
可她的这番话说完后,对方放在她腰间的手却并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反而把她往里拉了拉,下颌轻车熟路地枕在她的颈窝,皱着眉头问道:“很重要?”
“……”裴穗又被这会心一击的问题给问得哑口无言了。
想当年她经济条件还不错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考证狂魔,有什么证考什么证,好像全部都通通考一遍以后,毕业了工作就会自动送上门来似的。
然而事实上也根本没有那么重要,其实考不考都无所谓,她就是跟跟风,图个心理安慰罢了。
不过为了不被逼着进行某项晨间无氧运动,裴穗才不会把这些心里话说给他听,选择了睁眼说瞎话,诚诚恳恳地回答道:“很重要,非常重要,没有它就毕不了业了,也很难找到工作。现在这个社会有多残酷,贺先生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却也没有多说什么,相信他应该能够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所以只是点到为止道:“现在还早,你再睡会儿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闻言,贺霆舟终于再一次掀开了眼帘,乌沉沉的眼眸里没什么光亮,还略微透着几分不高兴。
眼拙的裴穗难得读懂了他这份沉默背后的意思,知道他是在质疑自己刚才的话,不禁想感叹一下,原来有些阶级性的代沟的确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跨过的。
或许在他的眼里,“毕不了业”“找不到工作”“社会的残酷”这三者根本算不上什么问题?
走投无路的裴穗拧着眉毛,就算对方看不见,也还是做出了一脸认真的表情,甚至还竖起了三根手指,再一次保证道:“贺先生,我说的都是真的,骗你的话,我这辈子孤独终老。”
不过这话也不知道到底是在诅咒谁。
听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完了后,贺霆舟没有说话,只是解气似的咬了咬她耳朵后侧的嫩肉,直到她喊痛才松开,伸出舌尖细细舔了舔。
香软的肌肤像是有着致命的诱惑,引得人无限沉沦,且又无法自持。
可考虑到她昨晚没有怎么睡好,贺霆舟最终还是松开了怀里的人,这一回勉强放过了她,决定晚上再把她欠下债的一一讨回来。
然而重获自由的裴穗并不知道他的这些想法,只是见他放开了自己,十分喜出望外,赶紧闭上了嘴巴,开始连忙不迭地穿自己的衣服。
谁知她的脚才刚一沾地,忽然间又想起了一件事,于是重新坐了回来,一边穿着一边说道:“对了,贺先生,我忘了和你说,明天我要回一趟家。嗯……大概一个星期的样子吧。”
本来她是打算晚上再和贺霆舟说的,可他一向来无影去无踪的,她害怕他晚上不回来,于是趁着现在有时间,就赶紧说了。
不过裴穗对天发誓,她真的不是掐着时间计划好的,什么他前脚一回来,她立马后脚就走,纯粹是因为在叶孟沉那儿的工作十月初就要正式开始了。
在这之前,她刚好可以趁着这几天回一趟家,把何蓉手术的事安排好,不然那颗石头老是堵在她的心上,害得随时都在担惊受怕的。
可随着她的话音刚落,床上的贺霆舟也睁开了眼睛,缭绕在他眼底的迷雾正在渐渐散去。
说话的人此刻正背对着他,只留下了一道未着寸缕的背影,明晃晃的,像是一团火,把人所有的理智都燃尽了,唯有**被剩下。
他看着那雪白的背部,重新问了一遍:“多久。”
裴穗还在自顾自地穿衣服,听了他的话后,也没有察觉他的异样,回答道:“一个星期啊,怎么……”
可没想到她的话还没说完,原本已经准备独自睡的人又贴了上来,长臂一揽,把还没反应过来的她重新压在了身下。
裴穗被这回马枪杀了个措手不及,躺在床上怔怔地望着他,不知道他又要做什么,轻轻得推了推他的肩膀,叫道:“贺先生?”
不过贺霆舟什么都没有说,面沉如水,大手绕到她光滑的背后,将她才穿好的内衣又给扒了下来。
“……”WTF?
裴穗还没有回过神来,只觉得胸口刮过了一股凉风,接着又传来了一阵刺痛。
她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对方已经开始做无氧运动前的准备工作了,吓得大声问道:“贺先生,你不是已经同意让我起床了吗?”
可等了半天,裴穗只等来了一个不怎么走心的“嗯”字。
“……”嗯?嗯?光是一个“嗯”就完事了?诚意在哪儿呢?
见贺霆舟说的话与行为严重不符,并且没有要改正的意思,裴穗只能出声提醒道:“可是你这样,我没有办法起来啊。”
闻言,还埋在她胸前的人没有抬头,甚至还性质十分恶劣地咬了一口顶端的樱红,而后只轻飘飘地说了句“我后悔了”。
“……”我靠,说后悔就后悔,他以为他家是卖后悔药的吗?
裴穗一时间又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了,脸上写满了“excuse me”。
虽然她对于今天的考试,已经做好了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剩下的九十分全交给命运的准备了,可那也总要等考了以后再说吧。
还好她这回学聪明了,留了一手,没有告诉他是下午才考试,要不然真的只有明年再战了。
进行了一上午的无氧运动后,裴穗心里淌着血,在昏睡过去之前,忽然间顿悟了,想通了为什么自从遇见了贺霆舟后,她好像事事都不顺利了起来。
原来每一个失败的女人背后,都有一个成功的绊脚石。
作者有话要说:请问贺先生应该怎样做,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这两周没有吃的肉吃回来?
最近你们都好冷漠,冷得我都没有萌要卖了【躺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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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Chapter41

当裴穗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而她身边的绊脚石早就不见了踪影。
她望着空荡荡的枕头发了会儿呆,沉思了几秒后,藏在内心深处的喜悦的小泡泡开始止不住地往外冒,就像是被摇晃后苏打汽水。
周六还出门的大忙人,看样子今天晚上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啊……啊……巴扎嘿!
一想到这一点,裴穗就高兴得手舞足蹈了起来,抱着被子在大床上滚来滚去,没想到在这里的最后一天居然能够这么安然无恙地度过。
既然家里没有吃人的老虎,那她也不用再躲来躲去了。
所以下午考完试后,裴穗难得没有再在学校逗留,收拾好东西又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准备彻彻底底打扫一下被自己弄得一团糟的屋子。
谁知道等她火急火燎地赶回去后,才发现已经专门有人来打扫过了,原本她中午走之前还乱糟糟的房子此刻焕然一新。
看来就连老天爷都在阻止她变勤快啊。
找不到事做的裴穗只能先去洗了个澡,心无杂念地好好享受了一下只属于周末的悠闲时光,直到夜幕降临才慢慢悠悠地出门觅食,打算为今天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谁知正当她站在玄关,弯着腰穿鞋的时候,忽然听见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一抬头,便刚好和门外的人打了个照面。
“……”
裴穗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手上的动作一滞,刚拿起来的鞋子又“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把楼道里的感应灯吓得重新亮了起来。
不过四目凝视的瞬间,屋子里外的两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了。
于是在一片安静沉默之中,楼道的灯很快又暗了下去,可贺霆舟还站在门外没有进来,只是不动声色地望着她。
站在玄关里的人还保持着俯身的动作,宽大的领口因此而微微敞开,被深色内衣包裹着的白嫩雪峰一览无遗,就连他今天早上在上面留下的印记都还清晰可见。
贺霆舟没有说话,占尽春.色的眼睛里却横生波澜,眸色也深了几分,在半明半暗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旖旎。
可就算他不说话,裴穗也能心领神会,毕竟她对这种眼神再熟悉不过了,于是赶紧默默把衣领往后扯了扯,而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顺便偷偷掐了自己一把,想看看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等感受到如针扎的疼痛后,她立马闭上了因为错愕而张开的嘴巴,对着贺霆舟若无其事地打了个招呼:“贺先生,你回来了啊。”
说完后,裴穗又低下了头,继续穿自己的鞋,表面上装得云淡风轻的,可其实心里已经开始在哭天抢地了。
她都快数不清这是命运捉弄人的第几个系列了。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原来贺霆舟晚上要回来的啊,那她今天下午还嗨个鬼嗨,而且早知如此,她早上就应该先问一问的,这样说不定也能少受一点皮肉之苦了。
唉,真是马有失蹄人有失算啊。
在心里感叹了一番后,裴穗脚上的鞋也穿好了,这才突然察觉到,好像自从她说完话以后,就再也没有别的动静了。
不过对于贺霆舟的沉默寡言,她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所以也没觉得奇怪,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站了起来,径直旁边的柜子走去。
她一边去拿放在上面的钥匙,一边在走之前最后问道:“贺先生,你吃饭了吗,我正好要出去买点东西,要不要给你带点什么回来?”
谁知道这话才刚说完,她就感觉到身后有人在靠近,熟悉的气息和温度交织成了一张网,将她密不透风地包围了起来。
眼看着映在柜子上的黑影在不断地加深扩大,像是残食人畜的猛兽,看得裴穗的心也跟着一紧,立马转过了身子。
然而为时已晚,等她转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困在了柜子和贺霆舟的臂弯之间,无法动弹。
就算黑影的主人长得比猛兽好看不知道多少倍,可那也改变不了他的行径狠戾得同它们别无两样的事实。
一看他这架势,裴穗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无语凝噎,倒抽了口冷气,下意识踮起了脚尖,紧贴在柜子上,手足无措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商量道:“贺先生,那什么,能不能等我回来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