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便是郭贵人的。

其实锦一认识她的时候,是来到这里的第二年,那时她还不是贵人,不过是个连名字都是主子赐的宫女。

谁曾想到过,一心只想出宫的小宫女有朝一日竟也做了贵人,连带着性情也大变,把自己困在勾心斗角中,最后也死在了其中,成了这后宫中的冤魂。

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尽管后来她们断了来往,和陌生人没什么分别,但毕竟当时的情谊是真的,所以虽然锦一难过的大部分原因不是因为她,但总归还是因为这件事觉得心里堵得慌。

虽说她不清楚郭贵人的心是不是真的用在了皇帝的身上,但为了能够能爬到更高的位置上去,她确实花了好一些心思,如今也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都说用心专者怨心深,似乎只有到了这种时候,锦一好像才能隐约体会到这句话中的深意,似乎更多的还有……感同身受?

不过她怎么会感同身受呢。

越是想得深入,锦一越是觉得有只手正紧紧攥着她的心,难受地紧。

她一直不喜欢再去回想过去的事,每次遇到和萧丞有关的问题,也是连想都不想,直接以最快的速度略过,好像不去碰就不会难受似的。

可是,郭贵人这件事就像是一把锁匙,把她压在心底最隐秘的情绪都给勾了出来,固执地缠绕在她的周围,不肯散去,就算她拼命把思绪往其他地方引也回避不了。

怨心深,怨心深。

大概是因为锦一觉得自己当初的确是真心待他好,就差和他结拜成兄弟了,所以现在才会对他心存怨气,才会离他远远的吧。

说来也实在是可笑,原来一直以来,她都是怨他的,于是故意装得和其他人一样,只把他当成高高在上的厂公,想看看他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反应。

结果呢,她竟然难得猜中了一次萧丞的心思,她不去找他,他正好得了清净,也不来找她了。

一思及此,锦一莫名觉得丢脸,手指脚趾都蜷紧了,不知道当时自己哪里来的把握,竟然会以为自己于萧丞而言,至少还会有那么一点的不同。

以前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起来才发觉,原来她净做些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事,怪不得连回想一下都不愿意呢。

兴许是嫌自己太丢人了,她用棉被死死捂住脑袋,看上去像是要把自己活生生闷死在里面似的。

“你这儿还是人住的地儿么,也忒乱了点吧。”

突然之间,屋子里冒出了另一个人的声音,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嫌弃,再配上那副细嗓音,锦一本就有些心烦意乱,这话更是听得她一肚子火气,掀开被子,半跪在炕上,没好气地回道:“邵公公不请自来,反倒还怪起我的屋子乱来了?”

“哟。”这反应实属罕见,邵生一面找脚下的路,一面反问道,“你这是吃了火药么?”

还真是奇了怪了,平日里把她骂得狗血淋头都没什么大反应,依然嬉皮笑脸,怎么今天还知道顶嘴了。

他好不容易才越过了重重阻碍,站到了锦一的跟前,见她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并没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来“节哀顺变”四个字也可以省下了,便晃了晃手中的酒,“我还以为你正躲着被窝里哭,特意给你拿酒来浇愁呢,看来是白跑了。”

“……”一看见他手中的酒壶,锦一的脊梁骨就软了一半了,小声嘟囔道,“我有什么好哭的。”

“也对。”邵生颇为认同地点点头,“像薛公公这般木石心肠的人,自然是不会为了任何人落一滴泪的。”

“……”怎么说了三句话不到就又露出了狐狸尾巴来。

刚才那阵心血来潮的怒气消了,她又变回了那个很好欺负的锦一,有气无力地坐着,“你这又是在明嘲暗讽我什么?”

邵生想了想,他来这儿不是为了教训她的,于是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我以为你和郭贵人好歹也是旧友一场,她被害得这么惨,再怎么着你也应该哭两下吧。”

这话说得她好像不哭好像就是没有良心似的,不过锦一自觉问心无愧,所以也没有解释什么,倒是听出了他话中的玄机,“难不成你是来告诉我犯人是谁么?”

郭贵人死得这么突然,肯定不会是真的摔了一跤那么简单,只是他们这么快就查出来幕后黑手是谁了?

“要是我知道,现在督主也不必为了这件事忙得连身子都不顾了。”

“……哦。”锦一绷着脸,面无表情,她好不容易才转移了的注意力,就这样又被全部拉了回来。

抛出去的话又石沉大海了,不过邵生早就已经习惯她这样了,得不到回应也没什么,反正他就不信她真的就像面上那样不以为意。

实际上也确实如他所想,虽然锦一立刻用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来塞满脑袋,但还是不自觉又绕到了他所说的那句话上。

可再怎么不顾身子,也总不至于能把命都赔了进去吧。

想到事情不会太严重,锦一也没那么担心了,盯着邵生手中的酒看了许久,最后还是一把抢了过来,仰着脖子咕噜咕噜喝掉了一大半。

入口的酒先是冰凉的,逐渐变得火辣辣,却还是没能把哽在喉咙间的那口郁气烧得连灰烬都不剩。

邵生恨她这样牛饮是暴殄天物,又重新夺了回来,“你这么喝不是糟蹋了酒么。”

锦一痛快地喝了一回,也不去计较他的小气。

虽然她不知道酒是不是真的能消愁,但从另一方面来说,确实可以让人清醒了不少,至少敢一吐为快了。

她长吁了一口气,叹道:“唉,你说,在这宫中,有权的没权的都是一样身不由己,是不是意味着也不用那么在乎权力了?”

郭贵人为了能够成为人上人,争得头破血流,可最后还是连自己的命都保护不了,那之前的那些努力又有什么用,只是为了过几天当主子的瘾么。

可邵生一直都生活中尔虞我诈中,只知道地位低的被地位高的欺,所以他永远都是在埋着头使劲往前冲,从来都没有想过她问的问题,只好循着自己的想法回答着。

“怎么会一样。有权的不一定不会挨打,但没权的只能挨打,这么一相比较,你应该也明白自己该要什么了吧。”他语重心长地劝说道,“你不蒸馒头也得争口气啊。”

就像他,自从跟了督主,就从来没有再被谁欺负过了。

可是他说得倒是轻松,事实上又哪里是这么一回事,锦一嫌他站着说话不腰疼,回道:“你以为争气就和蒸馒头一样简单么。”

“你就是一个死脑筋。”邵生把酒壶往旁边一搁,那架势就差把衣袖撩起来了,“有督主在,难道你还怕么?”

“……”说得萧丞真的会帮她似的。

大概是酒的后劲上来了,锦一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懒得再想了,又把棉被裹在身上,就像是一个圆鼓鼓的包子。

邵生知道她这是在下逐客令了,反正他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正好还等着赶回去呢,于是最后叮嘱道:“以后别再在督主身上乱留印子了,别人看到成何体统。”

“……”

锦一装作没听见他的最后一句话,躲在被子里,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醒来时外面已是一片漆黑,不知道是夜里几更了。

好像……玩忽职守了,可现在赶去也无济于事。

她挣扎了一番,还是坐了起来,又看见了那壶邵生忘记带走的酒,于是把剩下的都喝光了,等酒劲上来后,走了出去,却不是去往坤宁宫的方向。

入了夜的紫禁城安静得可怕,长街的尽头被黑夜吞噬,四野屏息,只听得见从耳边刮过的冷风声,像是恶鬼在怒咆。还好锦一喝酒了壮胆,所以走在其中,心底似乎没有一点的恐惧。

行了半盏茶的路,她终于抵达了想去的地方,可是又站在台阶下犹豫不前。

阶上的屋子内没点蜡,乌黑一片,也不知道是因为主人没回来还是已经睡了。

思索了一会儿,锦一还是大步走了上去,弯着身子撬门。开锁的本事她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了,普通的锁根本不在话下,三五下功夫就打开了。

她蹑手蹑脚地踏了进去,轻轻关上门,再小心翼翼地往暖阁走,结果一看,发现里面竟然是空的,没人。

“……”看来是白忙活一场了,亏她还打算一鼓作气呢。

锦一觉得十分扫兴,决定打道回府,可她的步子还没有挪开就被一股力重重地甩在了榻上。

 

正文 第20章 红尘意

以前,锦一常喜欢溜进萧丞的房里睡觉。头一次犯案时什么都不知道,难免心情激动,一进屋子就迫不及待地往那张大**上扑去,结果差点没把她的脸摔平,掀开面上的被褥一看,下面什么都没有垫,光秃秃的**板看得人都觉得硌。

尽管如此,也比她那地好多了,所以锦一还是睡得不亦乐乎,可是后来没几次,**榻莫名其妙又变成软绵绵的了,睡得她飘飘然,更是让人欲罢不能。

但现在呢,好像一切都退回到了最初的时候,**又成了硬邦邦的,人也变得冷冰冰的。

锦一被撞得浑身都疼,脸皱成了一团,觉得自己像是被钉在了**榻上,动弹不得,被捉住的手腕也仿佛能被生生捏断似的,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睁开眼望着他。

虽然刚才剩下的酒不算多,但酒劲还是大,加上那一摔,仿佛把她身体里的酒都给摇匀了,头昏得更厉害了,眼睛四周像是有金星在转来转来,看了好久,萧丞才终于从好几个变回了一个。

他没有束发,从这个角度望去,泼墨般的黑发披散下来,竟为他平添了好几分艳丽,夺人心魄,不可方物,如同这浓稠的夜色,像是化不开的迷雾,而他的面容隐于其中,似是雾里看花,终隔一层。

锦一被他的发梢扫得有些痒,便想别过脸去,却被萧丞一手攫住了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双手也被他举过头顶。

饶是锦一现在神智有些不清醒,但还是觉得这个姿势有些让人羞耻。因为这样一来,她不得不挺着胸脯,整个人都被迫迎合着他,真是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然而身下人肤嫩理细,未施墨晕,也如花朵初放之色,萧丞只想好好欺负她一番,压低了身子欺上去,放肆地紧合那玲珑有致的曲线,不算薄的衣裳,仍旧能觑得一斑丰盈胸|乳。

他的头埋在她的颈窝,触及到的肌肤比水豆腐还要白嫩,他张口轻咬了一下,而后低声问道:“这么晚了,薛公公睡不着,是想找咱家讨教么?”

平日里看上去那般无欲无念的人,竟还有这一面。他向来清冷的声线沾染了情|欲,比任何一味媚药还要撩人,锦一被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喉咙间也仿佛有什么快要冲出来,她拼命咽了回去。

她只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简直比被他脱光了看还要羞人。

见她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萧丞好心劝道,“想叫便叫出来,憋着不好。”

“……”还好锦一的脑子还没完全沦陷,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就算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也明白不能听他的话,不然说不定又会遇见更可怕的事。

于是萧丞的手又加重了几分,让她被迫张开了嘴,他又趁势封住了她的唇,吻得比清晨的蜻蜓点水要深入得多,一池春水被搅得连起波澜。

她的唇齿间似乎还留着酒味,醇厚而绵柔,这种滋味不知比就那样无趣地举杯喝酒好上几倍。

不过酒确实是一个好东西。

良久,萧丞终于松开她,见她的眼中水光潋滟,娇憨可爱,哪里还看得到往常拒人千里的影子。

锦一大口喘着气,呼吸着新鲜空气,脑子竟然还稀里糊涂地清醒了一些,把差点抛在脑后的目的也记了起来。

她皱了皱眉,觉得事情不应该是这样发展的,可是几次想说话,结果舌头都捋不直了,还说什么说。

可不得不承认,她这次又失策了。

因为宫里的多数事都是萧丞一人处理,经常忙得连合眼的时间都没有,所以起居都是在宫里,而宫外的府邸大多时候都是空着的。

本来锦一以为依今日这种情形,不说彻夜调查,也至少得到天明才能稍微眯一会儿吧,因此才会跑来找他,谁知道他竟然这就睡了。

莫不是真的病了吧,可谁生病了还像他这般?

看来这酒不止是壮胆,还误事。要知道他这会儿就睡了,她就是死也不会踏进来的,毕竟站着说话没有躺着说话危险。

可就这么放弃了她又觉得不划算,要是每次来找他都会被轻薄一次,那她岂不是早晚都会被吃干抹净?

不行不行,她得振作起来。

于是锦一努力睁大了双眼,不让自己被酒意淹没,再一字一句慢慢地说道:“奴才只是想来问问厂公,您今早上说过的话还作数么?”

萧丞挑眉,反问道:“作数又如何?难不成薛公公终于想通了么?”

“嗯,想通了。”她点了点头,隔了半晌才又继续说道,“只不过厂公看上的那点委实不值几个钱,奴才能用其他的换么?”

不值钱么。他虽不认同,却没出声制止她,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厂公不仅要辅佐皇上,还要每日都同后宫的娘娘周旋,就算不厌烦,想必也会有累的时候吧,奴才可以帮厂公分担。”锦一缓了缓气,终于说出了想说的话,“厂公是成大事之人,岂会因为一些稍纵即逝的欢愉而放弃永久的利益。”

她想来想去,觉得邵生和他说的的确在理。为了生存,人人都趋炎附势,把有权势的当成祖宗一样伺候,她最初不也是这样的么,只是遇着了好的人,才能像个人一样活着。

那为什么现在她还要和自己过不去,为了躲萧丞,让自己活得那么累。既然这辈子都只能待在这个牢笼里,何必早点去抱他的大腿,好让自己的下半辈子好过些。

可萧丞不是什么乐善好施的好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帮她,但是他提出的条件,她又不愿意,所以只能想出这一茬了,至少他也不算亏吧。

“薛公公真是对咱家了若指掌。”闻言,萧丞的嘴角浮起笑,眼底依然是一片冰凉,喜怒难辨,“不知道你想怎么帮咱家?”

怎么帮,锦一暂时还没有考虑过。毕竟宫里宫外想巴结他的不计其数,比她有能力有地位的也多如牛毛,她能想到的别人未必想不到,她自然不敢肯定萧丞一定会器用她,所以只能堵一把。

“虽然奴才愚笨,做事也不利索,可对厂公的忠心是谁也比不上的。与其培养一个随时都会背叛您的人,不如让奴才来,奴才绝不会变。”

绝不会变,可真是一句诱人的誓言。

萧丞迟迟未开口说话,只是盯着她看,见她也不闪躲,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道:“既然薛公公偏要选一条难走的路,咱家也不拦着。只是傅大人那头,你打算不管了么?”

“……”她居然还把傅川给忘了……不过她自然分得清主次,“傅大人那儿是迫不得已,可奴才是心甘情愿跟着您的。”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但至少没有一口拒绝,看来还有商量的余地,她悬着的心落回去了一半,忐忑地等着他的下文,希望不会出现什么新的转折。

“要是出了什么事,还请薛公公自己担着,别把脏水往咱家身上泼。”

嗯?提前把关系撇这么干净,难不成已经想好了要让她背黑锅?锦一觉得情况好像有些不妙,但是若真是什么都是一帆风顺的,那才叫怪事吧。

“厂公放心,奴才绝不会翻脸不认人的。如有违背,不得好死。”

萧丞没回答,倒像是冷哼了一声,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意思,而后从她身上起来,将屋内的蜡烛一一点燃。

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这突如其来的明亮反教人不习惯,锦一抬起手覆在眼睛上遮了遮,被他这摸不清头脑的反应弄得有些恼了。

说起翻脸不认人,他是第二,恐怕没人喊说自己是第一吧。她都被他吃了这么多回豆腐了,难道还不足以让他点头答应么。

挡了一会儿后,锦一把手放了下来,坐起来,面带怒意地瞪了萧丞一眼,结果见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身上,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衣衫不整。

“……”哼,长得倒是人模人样,可净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锦一默默在心底咒骂了几句,赶紧背过身子,把衣服都整理好。

外面风雪飘飘,屋内却是灯火杳杳,恍若混沌中唯一的光亮,所有都像是被描上了温柔的金边,她还坐在榻上,一切都如同这烛火一般温暖。

萧丞难得心不在焉一次,回过神后兀自嗤笑了一声。看来不光是她的酒还没醒彻底,连他都被惹得生出了醉意。

他叹了叹气,道:“咱家姑且相信薛公公一回。”

一听这话,锦一立马笑着回过头来,一边下了**朝他走去,一边回答道:“多谢厂公,奴才一定会好好帮厂公做事的!”

才一句话的工夫,就能让她又变了脸,真不知她是不是缺心眼,那么好哄。

萧丞撇开视线,不去看她,可锦一心情大好,觉得自己好像办成了一件大事,一直压在心上的石头终于消失了,还有闲情去关心他,“厂公不睡了么?”

“薛公公觉得咱家还睡得着么?”

“……那奴才来伺候您穿衣吧。”她十分自觉地替他将衣服一件一件穿好,再将褶皱都捋平了,最后装作不经意地提起,“奴才今天一不小心睡过头了,不知道厂公能否在皇后娘娘那儿帮奴才说几句话?”

“……”看来这得寸进尺地劲头也被慢慢养回来了。

 

正文 第21章 迷仙引

锦一也好好想了想,觉得自己昨天可能真的是被冲昏了头脑,才会那么任性妄为。毕竟她刚来坤宁宫,人生地不熟的,夹着尾巴做人都还来不及,怎么还净留些把柄给别人呢。

至于让萧丞帮她说好话的事……那纯粹是因为她得意忘形了,一时兴起,被无视后就权当那话不是自己说的,要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

不过既然他不帮自己,那她只能自力更生了。

可是明明一直找借口推脱,不去坤宁宫的人,不知怎么的,居然等天蒙蒙亮后,跟着锦一一起去了。

瑜盈正好伺候完皇后起**,一见着锦一后,果不其然,又是一副要将她骂上几个好几个时辰的样子,可随即又看见了一旁的萧丞,先是诧异了一下,而后连忙恭恭敬敬地说道:“厂公。”

萧丞“嗯”了一声,脸上的神情没多少变化,“娘娘起了么?”

“起了起了。娘娘一直等着您呢,请随奴婢来。”

于是瑜盈领着他进了正殿,没那工夫再去詈骂锦一,她挨骂的事儿就先这么化险为夷了,但谁知道待会儿会不会变本加厉呢。

不过该来的总会来,犯了错也确实该受罚,所以当前她还是把分内事做好再说吧。

所谓的分内事也就是洒扫罢了。

昨晚风大,吹得院子里全是落叶,扫了没一会儿又会堆一地,加上沾了雨水,贴在地上,不太好清扫,此时已经有一两个宫女太监在拿着扫帚扫了。

正当她准备一起去扫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温声细语,腔调竟有几分熟悉。

“其实瑜盈姑姑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也别太怕她了。”

可锦一转身一看,却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小宫女,长得清秀水灵,看上去也不过十三四的模样。

只是她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得锦一愣了愣,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报之一笑。

“你就是昨天来的锦一么?”也不等她回答,小宫女自顾自地说道,“我叫采月,到坤宁宫也才刚满三个月。虽然不一定懂得多,但是要是你有什么不知道的,尽管来问我。”

说完后,见锦一只是看着她,像看一个奇怪的人似的,也不说话,采月搔了搔头,表情有些局促,“我……我就是有时候喜欢多管闲事,没别的意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啊。”

“你误会了,有人关心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你多管闲事。”锦一连忙安慰着她。

虽说俩人不过初次见面她就这般热心肠,不得不让人生疑,可她不也还没做什么害人的事么,锦一也不想因噎废食,心眼多少还是留一个,但是犯不着太防范人了。

“那就好。”听了她这话,采月才重新露出了笑容,又问道,“不过昨儿你去哪儿了?幸好皇后娘娘从乾清宫回来后心情大好,才没有让人来找你,要不然又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心情大好?就因为郭贵人死了么?

“娘娘是遇着什么好事了么?”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兴许是同皇上重归于好了吧。”其中的缘由采月也不是太清楚,还想说些什么,却又被其他人叫走了,只能就此作罢。

锦一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不再去想其他,安安分分地扫她的地。既然郭贵人早就和她没什么瓜葛了,那到底是谁害的她也不是自己该操心的事了。

可是还没扫多久,瑜盈就又找上了她,“娘娘要见你,跟着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