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详细询问了伤情,又开了几盒药,这次那些苦口的中药饮片倒是从药单上集体消失不见了踪影。又殷殷叮嘱,伤处好转时可以走路,日常的生活倒是没有大碍了,只是坐的时候还需注意,屁股下面要垫个游泳圈,以免压到患处。
话题兜兜转转竟回到了两周前的那个,医生写好了药单,填好了病历,抬起眉梢不经意地看她。“不是说出院后要跟我约会么?怎么,忘记了?”脸上似笑非笑,猜不透有几分正经。
她低头在包里一顿扒拉,须臾找出钱包,打开,从里面抽出一张卡片,金灿灿的颜色,轻易就能晃花了人的眼。拿在手里冲他轻轻地摇,“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今天吧。”
27、约会失败
金玉轩的客人,来来往往成千上万,坐在游泳圈上吃饭的,大概只见过她一个。
桌对面的医师无嗔无怒的脸,略抬眼朝她一瞥:“怎么样?坐得舒服吗?”
她扯开唇角还他一笑:“还好,只是不太习惯。”
只不过见了没几面的人,彼此谈不上熟悉,除了名字之外,近乎一无所知。医生表情虽不甚生动,气质却沉稳淡定而不拘谨,洋洋洒洒地跟她聊七聊八,绕来绕去却始终绕不开自己的专业。
讲起某次手术为病人接一副断指,每一根细小的神经和血管都要在放大镜下仔细地接好,不容有丝毫疏漏,整整在手术台上工作了一天一夜,手术完成后只想倒地大睡,差点人事不省。好在术后病人恢复情况良好,断指渐渐有了知觉,也算是没有辜负他这二十四小时的辛劳。
又讲起某天值夜班时收治一例急诊病人,患者是豆蔻年华的大学女生,因宫外孕被紧急送院,身边跟着一个白发苍苍的外国老头,紧张地满头大汗,一问才知,是那女生所在学校的外教,亦是这起事件的始作俑者。
从手术到急诊,从职业病到老年病,鲁半半一路默默地听着,脸上始终挂着淡而有礼的笑容。
医生滔滔不绝的演讲突然告一段落,只别有深意地看着她,停顿了一会儿,仿佛有话要说。
她不明所以,挑高了眉等待着。
“你还真是冷淡啊。”他看着她道,“你所有的身体语言都告诉我,你对我根本没感觉。”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坦白惊得愣住。
“把你的朋友介绍给我吧。”他垂下眼,指尖在玻璃杯上轻轻摩挲。
“耶?”
“你的朋友,陪你来医院的那个。”
脑袋缓慢地运行了一阵,“…哦,原来你对我也不来电。不过…你是说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
想不到医生看起来清心寡欲的一个人,竟然喜欢这种妖媚入骨,不安于室的类型。连唐僧都喜欢上妖精了,她这朵朴素小花还能有什么市场?
本城某处的Julie正在吃饭的时候,突然大大地打了一个喷嚏。
鲁半半很为自己惋惜了一番。医生啊,多么美妙的职业,多么理想的另一半人选,竟如煮熟的鸭子,刚要入口,却劈头被别人夺去了。
惋惜归惋惜,一顿饭还是要吃完的。伸手夹起一块脆皮烧鹅,没有鸭子,就拿鹅凑数吧。刚要入口,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唤,真真是气势如虹。
“小楚啊!怎么是你?!哈哈,真巧真巧!”
一群人的脚步声纷至沓来,向他们的座位方向移动。
对面的医生已经从容地从座位上起身,转向来人,折腰为礼:“乔先生,您好。”
一口烧鹅停在嘴边送不进去,她木然地转头,见来了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身边几个黑衣黑发黑色墨镜的人随伺在侧,身后,一人浓眉深目,疏淡的脸上凝着千年冰霜,隔着面皮都能看见里头紧咬的牙关,却不是乔治是谁?
那一块外焦里嫩的上好烧鹅就啪唧掉在了桌上,金灿灿的台布上无端印出一块油渍。
“小楚啊,很久没见你了,你爷爷还好吧?”老者笑得爽朗,边笑边大踏步地走上前来,靠着苏医师身边坐下。
靠窗的卡座,堪堪只能坐四个人,餐桌左右各坐两个,看起来显得颇为拥挤。偏偏有不嫌挤的,硬是要挨着她坐下。抬起眼角偷看他凝霜的脸,目不斜视,正襟危坐,看着眼前正在寒暄的两人。
“我爷爷身体好得很,还经常提起您呢,记挂着您当年的旧伤,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有没有痊愈。”
“唉呀,当年要不是你爷爷及时出现呀,我恐怕现在只能坐在轮椅上了。他那身医术啊,真是好得没话说,还好你现在继承祖业,不至于让他的本事后继无人。怎么,今天有空来金玉轩吃饭啊?”
医生转头看了看鲁半半,笑道,“是啊,跟朋友一起吃个饭。”
老者也紧随着他的目光看过来,眼中一片了然,“噢…女朋友吧!哈哈哈,年轻人莫要辜负大好光阴,该浪漫的时候就要浪漫一下,花前月下,你侬我侬。不要像我这个外孙乔治一样,这么大个人了,连个女孩子都不带回家!”
鲁半半只觉腕上一紧,右手手腕已被人钳住,压迫的力道透体而入。
老者聊得兴起,冲着乔治说,“难得遇见小楚,我们就一起坐吧。”
旁边有餐厅的经理连忙上前道,“乔先生,四楼的房间都已经预备好了,不如大家一起移步去四楼吧,这里人来人往,恐怕太嘈杂,扰了您说话。”
老者摆摆手,“在哪里吃不是吃?一顿饭而已,没那么多讲究。”
经理点头称是,匆匆下去吩咐。不一会儿,就有新的菜肴端上桌来。
老者指着其中的一道,诧异地问,“咦,这个是什么点心?怎么以前没见过的?”
“哦,这是香煎馒头片儿,小乔先生最爱吃的。”餐厅的经理在一旁解惑。
“这馒头片儿煎得金黄金黄的,看起来还算有趣。”老者拾起筷子,夹了一片送进嘴里,“嗯,外焦里软,味道还可以。阿治啊,怎么这里有好吃的点心你都不告诉我?”
乔治面无波澜,淡淡回道,“做的人不同,吃起来也没什么意思。”
老者不以为意,热情地招呼大家,“小楚,你也尝尝…唉,小楚的那个女朋友,你怎么不动筷子啊?我老人家很随和的,不要紧张…”
鲁半半心里苦笑,右手落在别人掌中,叫她怎么拿筷子?用左手可是万万夹不住的。“…我刚刚已经吃饱了,您随意,不用管我…”
“阿治啊,你怎么也不吃啊?”
“早饭吃得晚,现在还不饿。”他淡淡说着,拿起手边的酒杯一饮而尽。
未进食而先进酒,这一杯空心酒进了肚,叫人看着都觉得惊心。
餐桌两侧,气象万千。那边相谈尽欢,其乐融融,这边暗潮汹涌,千里冰封。
好不容易等这顿饭吃完,老者起身要离去,乔治却说,“外公您自己回家吧,我等一下就直接回公寓了。”
待老者走后,他便从座位上扯起她,冷冷向医生看了一眼:“苏医生,不好意思,这个女人我要先带回去了。”
嘴里说着不好意思,脸上却没有半分歉疚的表情。鲁半半连忙抓起座位上的游泳圈,踉踉跄跄地跟在他身后。
扯着她的腕子进了车,又扯着她的腕子上了楼,一路上默默无语。进了门又再重重地关上,门板摔在门框上的声音震得她心里一惊。
甫一进门,耐性就已耗尽,多走一步都是煎熬。
他倏地转身,一把把她压在玄关的墙上,盛满怒意的眼猛然向她逼近,只一恍神儿的功夫,那点温软就落在了唇上。
脑中如一道霹雳闪过,全身顿时起了一阵惊悸。
他带着几分霸道,几分决绝,几分义无反顾的勇气,在她唇上辗转吮吻。幽深的眼黯得像黑漆漆的夜,一眼望不到尽头,眼帘愈垂愈低,终至盖住了那两汪幽黯。
两只健臂从她胁下穿到背后,有力的掌托起她的背狠狠地向自己的怀抱里送。她生生地被箍到胸腔里空气用尽,无法呼吸。
几番温柔的包覆,几番带着怒意的啃咬,几番软濡的舔舐,几番强势不容反抗的恣意翻搅,迷乱的气息充塞了她的耳畔,颊上和唇边,整个人一寸一寸地向下沉陷。
她如遇浮木般攀住了他的臂膀,勉强地支撑起有些虚软的身子,努力地呼吸。想退,却退不出他怀中一方天地,想推,却推不脱他的唇舌勾缠。
梦里头都不敢亵渎的人啊,如今竟自己送上门来给她大占便宜。
心里正凌乱不知所措,差点就要溃不成军举旗投降,却感到身子被突然往后一推,他的唇和身体倏然撤离,一手遮在口上,转身急匆匆地向盥洗室里跑。
方才席间眼睁睁地看着他饮下一杯又一杯的空心酒,现今,终于发作了。
听着盥洗室里传来的阵阵难抑的声音,鲁半半又暗自苦笑。平生第一个吻,却吻到对方呕吐,古今中外,她怕也是第一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嗯嗯嗯,那个…不能多写,怕被和谐。万一被哪个别有用心的人投诉了,偶的一世英名就栽了。
我都安排JQ了,要花要花要花!不给花我就不JQ了!
28、失而复得
洗手台前把脸面收拾干净,一不小心抬头,正好撞见镜子里的自己。发红的眼,冰寒的脸,吻得太深太用力,两片唇都是激红的颜色。刚才就是这样一副面容与她相对的么?自己都差点被自己吓到,更何况是她?
竟然冲动之下吻了她…这一步迈出去,有些忐忑,心里却是万分地不想回头。
开了盥洗室的门,着急着忙地要找她问一个究竟,究竟,她心里将他置于何地?
玄关里,看不见她的踪影。
心,一下子就慌了。
睁着两只发红的眼满屋子里找,从客厅找到卧室,从卧室找到书房,角角落落,旮旮旯旯,统统不见。脑子里一片空白,难道…她真的被吓跑了?
撒开两条长腿冲出门,走廊里静悄悄地杳无人迹。进了电梯一路向下,下到首层,出了大厦,就是宽敞的广场和马路。乔治站在路边东张西望,左顾右盼。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成百上千个陌生的身影里,没见到半个熟悉的面目。人人都是行色匆匆,只他一个焦心似焚。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来的,两条腿完全没有知觉。进了公寓,匆匆拿起电话拨着阿昌的号码,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断地出现,要找回她,要找回她,要找回她…
电话刚刚接通,公寓的门也开了。
从从容容一个身影,端着托盘走进来,托盘里,有一只碗盛着不知什么东西,袅袅升腾着白气。
那碗里的白气太浓,瞬间模糊了他的眼,身体骤然一僵,手里的电话就再也握不住,啪嗒一声掉落在地毯上。刹那了悟,失而复得,并不仅仅是喜悦,身体里澎湃着某种情绪,无法言说。
狠狠地,狠狠地吸了吸鼻子,想故作平静,却颤不成声,“你…刚刚去了哪里?”
她将托盘轻轻放落在茶几上,“你喝了那么多酒,一点东西都没吃,肠胃受不了的,对肝脏也不好。我去帮你做了碗姜枣茶,冲了个蛋花,先吃一点,等晚饭的时候再好好吃。”胃不舒服的时候,老妈每天早晨做这汤给她喝。八个枣,一片姜,煲煮个十分钟,冲一个蛋在里面。红枣益肝,生姜养胃,一碗汤喝下去,整个胃里都是暖暖的。如此连着喝个两个星期,胃里有点小毛病也都不药而愈。
“…”
见他只痴痴地站着,并不去端茶几上的碗,鲁半半就轻声地劝,“里面虽然有姜,辣味也只是一点点而已,挺好喝的,不信你尝尝。”
“…”
对面的人依然不动,无奈之下,只能端起碗来,舀了一勺送至他嘴边,“来,张嘴,啊——”
他看着她比出的口型,默默地张口就着那羹匙喝进了一口汤。浓郁的红枣香甜盖过了淡淡的生姜味道,好喝。
早已过了被宠爱,被娇惯的年纪,更不必说自小便被培养成要独立要冷静,打从记事起就开始坐在高高的餐桌上一本正经端端正正地跟大人们一起进餐了,哪里有过被别人喂饭的经历?
“怎么样?不难喝吧?”她收回了羹匙,眼里一片期待。
“…我还要。”他盯着那碗汤。
捧着碗递过去,他却不接。
“要你喂。”撒娇般的三个字,竟然从这冷漠的人口中说出来。
哪有…这样的?又不是小孩子了…心里不满,只是不敢在面上表现得明白。
乔治看着她一勺一勺地舀起,送到他嘴边。脸上的表情虽然固执地不想缓和,眼里的冰霜却渐渐地融化了。
阿昌推开门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幅画面。方才接到乔治打来的电话,半晌没听见电话那头的人开口,他不由得暗暗担心,才匆忙赶过来看看,没想到…
向来面无表情的人,唇边也不由得勾起一抹淡笑,摇了摇头,又悄悄关上门出去。
一碗汤而已,喝得再慢,也终有喝完的那刻。
她等他吞下最后一口,默默地收回勺子。“我订了后天的机票。”
午后的阳光透窗而入,在他高大的身形处受到了阻隔,投下淡淡一片阴影,正笼罩在她身上。
“门卫那里一定积了不少我的包裹,回家的行李也还没有收,我想…等会儿就回去了。谢谢你这些天来的照顾,我非常感激,真的…”
身子突然一紧,是面前的人将她狠狠搂在怀里。
两只手臂收得越扎实,心里变得越空虚。一直都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这天真的到来的时候,才惊觉,原来自己从来都没准备好。
“Joy…”他埋头在她肩上深沉地唤,“再一天,再多一天…明天我就送你回去…我保证…”
暗暗对自己说,不该心软,收拾了东西就走吧。可是,她若能狠得下心,她也就不是鲁半半了。
这个拥抱,没完没了。
是夜,她洗漱完毕,进了卧室刚要转身闩门,又被他掰住门缝挤了进来。疏淡的脸上满是落寞,幽深的眼里无限寂寥,“Joy…再一夜,再多一夜就好…”
造化之神,真的给了她一颗豆腐心。
躺在床上,侧身背对着他。黑暗中的两人,俱是无言。
也不晓得僵持了几刻,身边那人,究竟不懂得沉默是金的道理。“Joy…你睡着了吗?”
“睡着了。”
“…我睡不着。”低沉的嗓音带着点懊恼,“让我再看看你好不好?”
有了黑夜做遮掩,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唉!纵想说不好,能阻得了什么?尚未来得及回答,那边长臂略伸,已经把落地灯打开了。
灯影里一双灼灼的眼,刺穿沉默和她四目相对。
由不得她不扯出一抹笑,暗暗自嘲。哈,她有什么好看?世间美景千千万万,俱都比不过眼前这人的刹那风华。珠玉在侧,近得呼吸可闻时,那双半开半阖的眼,蕴着七彩流光,令人未饮先醉。
“George…其实,你只是我做的一个梦吧?”
笑意还未完整,唇上已落下一片温软。缓缓,缓缓地拂过,带着点暖意,痒到人心里去。
手指动了动,终究没有抬手推拒。
小时候听到的故事里说,如果把一只青蛙放进冷水锅里,慢慢加热,水温渐渐升高,直到沸腾,青蛙会贪图一时温暖和安逸,忘记了从锅里跳出,终至不能自保。
她觉得,她仿佛就是那只贪图舒适的青蛙。初时不愿抗拒,待到他流连反复,越吻越深,整个人不禁沉陷其中,无法自拔。
闭上眼睛默默地想,反正是梦总会有醒的那一刻,多梦一会儿又何妨?
昼来夜往,醒时又是一室晨光。睁眼,身子被他拥在怀里,手还轻轻地抵着他的胸膛。抬眼,墨染的眉睫,如玉的脸,如此灿烂,无比美好。
若是能再睡个回笼觉,该有多妙。
只是,窝在自己的窝里,尽可以睡他个天翻地覆暗无天日,在别处么…心里总是不踏实。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狗窝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照样住得舒心。
除了几件衣服,一台手提电脑,少量日常用品,其他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临出门时向后看了一眼,见他正临窗站着,只留给她个背影。
又想起师长的循循教导,为人处事,一个礼字当先。淡淡道了声,“再见!”便扭身出了门。
黑衣黑发的人将她送到家门口,又帮她把门卫室里堆积如山的包裹一个一个搬上了楼。走前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立在门口瞧着她,“早点回来。”
转身的霎那,空气里飘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机场候机大厅,人来人往都是行色匆匆的过客,脚步奔忙时还不忘回头对她行一眼注目礼。老实说,若不是她此刻手里抱着个游泳圈的动作有些怪异的话,以她这种乏善可陈的姿色,远不足以吸引任何人的注意吧?
到底她在他心中,又是怎样一个怪异的姿态呢?
往日里思乡情切,飞机上四个小时的时间只觉得漫长难熬,今天用这漫长的时间翻来覆去想这唯一一个问题,竟嫌不够。直到飞机降落的那刻,百思不得其解。
下了飞机,迎接她的是一张一张兴奋的带着暖意的笑脸,脑子里纵有千百个问题,也都抛到九霄云外见佛祖去了。
姐夫开车来接,姐姐抱着个大大的羽绒服,见了她就忙不迭地把衣服往她身上裹,嘴里头还不断叨叨地念着,“你个死丫头,大冬天的抱个游泳圈得瑟啥呢?想去三亚旅游啊?买错机票了吧?要不要我帮你重新订张票给你送回去?真——是!就知道你不会穿件厚衣服回来,特意给你带的羽绒服,赶紧穿上吧!家里零下十好几度能跟你们那儿比啊?还敢给我穿这么件小破毛衣就回来了,作死呢你!别愣着了,快点进车里啊!三儿,把车里空调开高点!看给我小妹儿冻得!”
鲁半半连半句话都插不上,一径咧开了嘴美美地笑。还有什么能比回家更好的呢?
没有。
绝对…没有…
就算是…就算是…也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那个…我承认我是属驴的。写花瓶女的时候没人抽打,所以拖了半年多才写完,现在有人天天抽打,每天也只能半更。
所以,不要大意地抽打我吧!
29、感性理性
一个极致感性的老爸,加一个无比理性的老妈,等于一个感性的大女儿,和一个理性的小女儿。小女儿叫鲁半半,大女儿叫鲁圆圆。圆圆已经出嫁,因为没有公婆,小两口带着孩子十天里倒是有四五天在娘家待着。
全家人和和美美地吃过晚饭,姐姐就拿起电视遥控器盘腿往沙发上一坐。老妈见了,拿起笤帚作势要打:“死丫头,坐那儿干嘛?还不快点刷碗去!”
姐姐抱头躲在一侧,“那不是小妹儿回来了吗?怎么还要我刷碗啊?”
老妈便怒骂,“你小妹儿不刚回来吗?才卸下行李就让她干活儿啊?你还是不是个当姐姐的样子!”
鲁半半笑着听她们你一言我一语来来往往唇枪舌剑,一个人站在餐桌旁默默地收拾,须臾收拾完毕,捧着一摞碗进了厨房。
碗刚刷了一半,老爸匆匆地攥着一叠照片进来找她,鼻梁上架副老花镜,煞有介事地当着她的面一张一张地翻:“丫头啊,你看你看,这是咱楼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所有邻居家未婚男青年的照片,我都给你整来了。这个…老王家侄子,我上回跟你说过的,海归,看,文质彬彬,学者风范!还有这个,楼上老纪家的,听说在上海,一年挣十好几万呢,三十好几了,也不知道咋回事儿,一直就没结婚,我寻思这也是个机会,给你看看能相中不?再看这个,后楼老闫家的,好像是学数学的,本科毕业之后听说工作不好找,就考了研究生,研究生毕业出来发现工作还不好找,又考了博士,这不今年博士毕业了嘛,他爸觉着他年纪也不小了,就不让他继续深造了,托了点关系让他进了咱市那个XX大学里当老师去了。老师这职业也不错,胜在稳定…”
“爸,你别老整那些没用的,你也整点靠谱的行不?”姐姐不知何时站在厨房门口,“小妹儿,你可要坚定,你要是听咱爸的,你这辈子就完了我跟你说!”
老爸反唇相讥。“你倒是没听我的,结果成啥了?上个学吧不好好上,混得跟个黑社会大姐头子似的,出门屁股后头一堆小喽罗跟着,耀武扬威,横行霸道。你这样的女人谁敢要?听见你要挑女婿,一条街的男人跑一半,剩下都是老弱病残腿脚不好使的。”
“那我最后也有人要了呀!两口子不也过得挺美!”
“人家三儿那时候不是年纪小嘛?不懂事儿,看着你成天挺威风跟女战神似的,那叫仰慕,仰慕你懂不?跟爱慕还是有分别滴!上课的时间还不如吃饭的时间多,就你肚子里那点墨水,拿着高中毕业证,只相当于一年级文化水平,这么高深的词儿跟你说也说不明白。大丫,你跟我交代句实话,当初你是咋逼着三儿娶你的?拿刀架人脖子上了吧?使啥阴招了吧?”
“爸!虎毒还不食子呢,你连你亲闺女都诬陷啊!”姐姐扯起嗓子冲客厅里喊,“三儿!三儿!你快点儿过来跟爸讲讲,当初你是怎么一天一束玫瑰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我做你女朋友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