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阁女子被这样按住何等丢脸,刘云秀咬牙豁出去:“我是跟着焦娇来的!你们给我起开,起开!”
她用力挣扎,大力拍打箍着她的金甲卫,金甲卫不好跟一个女人计较,还是刘总兵的女儿,冷着脸站成一排,不让她再靠近,用浑身冷气写满‘请解释’,特别酷。
刘云秀手肘疼的发抖:“我同焦娇是手帕交,很担心她,所以才过来看看!对,她奉密诏过来,怎么别人不知道就我知道?因为我们关系好,她自己告诉我的!”
从心虚到有底气,刘云秀编的谎话自己都快信了:“我没想捣乱,也不敢圣前坏了规矩,更没想趁此做什么,只是女儿家的事……你们不懂!焦娇她这两日正是不舒服的时候,总是担心丢丑,我也是担心的不得了,这才跟过来看看,万万不敢做什么的!”
女子阴私之事,她就不信这些金甲卫敢拿这种难以启齿的小事去追问姓焦的,就算问了,也不信姓焦的敢直接答!
谎就是要这么撒才不会被戳破,真有万一,谁会不给她这个可怜的闺阁小姑娘点面子?不看她,也得看看她爹!
刘云秀心中愤愤,论家事论品位论长相,她哪一点不如姓焦的,凭什么新后立了那贱人不立她?姓焦的根本不喜欢皇上,看样子也不会精心伺候,哪像她……三年前暗夜惊鸿一瞥,天子玄衣墨发,眼梢阴郁又邪气,她一眼沉沦,这辈子再也看不到其他男人。
可惜天子高高在上,她根本没机会再见,以前总存着说不出的念想,这一回跟着家人随扈避暑,她着实忍不住了,只要有机会……只要一个机会就好。
可惜老天不开眼,怎么都不帮她!
刘云秀并没有靠近墨阳殿,没武功没人手,她也靠近不了,更没做出任何可疑举动,按规矩金甲卫只能在线外把人拦了,不好问罪,只要她不再往前走,就得放。
“无诏近御前百步者,杀无赦。”
当然,警告也得有。
刘云秀差点气哭,掩面狂奔。
一个个的贱人,都是贱人!
她干什么了这么欺负她!
早晚弄死那姓焦的!
夏天的夜晚总是有虫鸣风闹,花儿也不甘寂寞,或浓或淡的散发着自己的味道,不管夜色多沉,总有各种骚动。
墨阳殿外的动静殿内并没有听到,却并不影响紧绷气氛的漫延。
四外越安静,大家越小心维护这个安静环境,皇上制造的动静就越清晰,一个小小弹指声都会无限放大。
人是有条件反射的,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就会下意识想抬头看,好在祭文昨晚已经写过一遍,今天照着当时思路再来一遍就好,不必太耗心神,焦娇埋着头,用尽全力提醒自己:规矩规矩规矩,别犯错!
“焦娇。”
听到自己名字的瞬间她差点又要抬头,还好理智在,她放下笔束手叩头:“臣女在。”
“今晚月光似乎不错。”
景元帝话语很随和,可话音……怎么那么像咬牙切齿呢?
焦娇很谨慎的垂着头慢慢侧肩,顺着窗外十分小心的斜斜觑了一眼:“皇上说的是。”
“可你好像不懂欣赏。”
景元帝哼了一声,透着薄怒和不耐烦。
如此三番五次,焦娇好像有点明白了……他是不是在逼她犯错误?这样就有理由收拾她了?
想想之前‘为什么不看朕’,‘别的女人都会偷看朕’,‘记住你说过的话’,焦娇觉得自己没有想错,一定是这样!他想激她看窥伺天颜!
跟小孩子闹别扭似的,无不无聊?这皇上怕不是脑子有病,折腾人好玩?就不怕传出去名声不好?皇上一言一行可都有史官记录的!
焦娇心里明白了,就更不会上钩,这套路玩不下去,景元帝就换了方式。
“今日灯烛可够?”
焦娇谨慎回答:“大约有月光助力,臣女不但觉得光线足够,还觉很温和,眼睛舒适。”
景元帝哼了声,过了一会儿又问:“可需要茶水?”
焦娇坐姿规范:“臣女手边清茶便已足够,多谢皇上关心。”
景元帝:“要不要莲花酥?”
焦娇:……
温柔人设不适合您,真的,关切话语都能带出咬牙切齿的味道,更让人毛骨悚然。
“谢皇上,臣女不饿。”
“呵,昨天不是很娇气?”
她不知道皇上到底要闹什么,也不能抬头看对方表情观察,只能照对方话音语气想言下之意,大约就是——你怎么还不要东西?
焦娇斟酌着,大着胆子提了个要求:“臣女无礼,不知可否要个软垫?”
说着话,她下意识挪了挪腰,皇家大气,椅子宽是宽了,就是真硬,真凉。
景元帝哼了一声,指使一边小太监:“给她。”
“啧,写个祭文还这么多事,麻烦。”
后面这一句显然不是说给小太监的,就是在说她。
焦娇手一抖,差点把毛笔扔出去,不提要求,您各种不满意各种暗示,提了要求您还嫌弃不满,到底叫人怎么做才好,东西要还是不要!
御前伺候的都是人精,懂眼色,腿脚麻利,很快上了几个柔软舒适的软垫,茶水小点心也无一遗漏,全给端上来了,昨夜焦娇亲点的莲花酥自然也在列。
景元帝没吭声,显然对此极满意了。
可是半晌,焦娇都没有取用,只是坐在软垫上,安静的垂头写字。
“怎么不用莲花酥?昨天不是吃的挺欢?”
天子的话压下来,焦娇盯着面前的点心发愁。
昨晚是为了试探啊,随便点了份点心做添头,她其实并不是特别爱,而且女人胃口总是会换的,今天想吃这个明天想吃那个……最最重要的是,今天晚饭不错,她吃的很饱,现在完全不饿……
可皇上发话了,不能不给面子。
焦娇拈起一块莲花酥,非常艰难的,咬了很小很小的一口,点赞:“皇上这里的东西就是好吃。”
吃完她就放下了,自以为完成任务,没有人会再注意,不想没一会儿,让她头皮发麻的声音又来了:“怎么,今天做的不合胃口?小谭子——”
小太监安静跪地。
“传朕旨意,御膳房点心厨子伺候的不好,拉出去砍了。”
眼看小太监行完礼要走,焦娇赶紧拦住:“等等!”
她拈起莲花酥,大大咬了一口,用力夸:“这道点心真的很好吃,臣女刚刚写字竟然忙忘了!”
她吃的艰难,心底欲哭无泪,恨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有些事真不能干,皇后身份不同,随便一个小小举动就会牵连别人,她今天真的彻底明白了——
这个皇帝,是真的会杀人的!
景元帝冷笑一声,挥挥手让小太监退下。
焦娇深呼一口气,略放下心,又突然意识到,刚刚皇上的笑有些讽刺,似是在嘲笑她。
为什么?
难道……她昨天的各种小心思,各种试探,自以为做的隐秘,实则全被别人看在眼里,今天这一番,他就是故意的,让她自食其果?
那这皇上……太聪明了!
焦娇深吸一口气,应对聪明人,小聪明是没有用的。
别人全都能看透!
她这下坐不住了,姿势标准的跪地请罪:“臣女冒犯,昨夜不该唐突行事,请皇上恕罪!”
景元帝哼了一声。
聪明人之间,有些话不必说得太透,彼此都懂。
“所以,你的诚意呢?”
这句话慵懒很多,显然皇上心情微缓,渐有放松愉悦,焦娇却怔住了,诚意?
景元帝:“朕大度,女人就不用自杀谢罪了,皇后不如——喂朕吃块点心?”
“朕看你桌上那莲花酥就不错。”
焦娇眼睛直直的看着莲花醉,感觉到了绝望。
给皇上喂食?
她首先考虑的不是这动作太亲密太暧昧,而是怎么不抬头直面圣颜,还能准确无误的喂到皇上嘴里,让他满意。
答案是:不可能。
皇上摆明了就是要欺负她!
景元帝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椅靠,声音慢条斯理:“朕不想催你,但朕饿了。”
焦娇没办法,硬着头皮端起莲花酥,朝龙椅走去。
一边走,一边迅速转动大脑,想!用力想!怎么才能顺利度过这一劫,至少别那么倒霉!
心神不宁,身体紧绷,没办法分心关注其它的结果就是,还没走到皇上面前,自己先扑街了。
“啪——”一声,一碟莲花酥摔的粉碎。
焦娇不小心踢到桌角,控制不住,准确无误的摔到了景元帝怀里,标准的埋胸姿势,没有看到天颜。
她整个人都懵了,真的,她平时不是这么笨的人!
景元帝倒是很熟练,大手放肆的勾过来,扣住她的腰:“这么迫不及待?嗯? ”
焦娇感觉到头发动了,男人气息靠近,嗅了一口:“很香,皇后喜欢茉莉?”
他他他闻她头发了!
还抱着她,离的非常近!
焦娇又羞又窘又害怕,心跳快的要飞出来。虽然来自现代,但身体原因,她从没谈过恋爱,哪经过这阵仗?下意识,她就大力推开了景元帝。
不管是不是未婚夫,不远的未来是不是要同床共枕,此刻,现在,她对他还陌生,条件反射骗不了自己。
她其实还想骂流氓来着,但下一刻生生忍住了,因为这不行,规矩不允许!
真是糟糕透了。
焦娇赶紧跪下,头抵在冰凉地板,连罪都不敢请,紧紧抿着嘴,脸色发白。
皇上……一定生气了。
景元帝也确实生气了。
他看着跪在面前的小皇后,眼梢眯起,这幅唯恐避之不及,用尽全身力气说嫌弃的样子,怕只是对他,换了那个人,定不会这样。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女人,我想要谁就能要谁,你以为你很特别?”
焦娇手指发白:“臣女不敢。”
“朕不喜欢任何肖想朕龙床的人,敢有妄念——”
一柄剑架到焦娇颈边,耳边是男人低沉阴邪的声音:“杀了你哦。”
皇上的怒气是真的,颈侧的剑锋是真的,快要蹦出来的心脏也是真的,这一刻,焦娇非常非常紧张,非常非常恐惧。或许物极必反,人逼到绝境,反而能豁出去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又能怎的?
她突然有了一个略荒唐的联想,所以眉俏……
“眉俏不是礼物,她会死……是因为存了这样的妄念?”
再大胆一点想,根本不存在什么受宠,皇上没有幸过眉俏,一切都是别人别有居心的编造……
焦娇意识到,他的确在欺负她,可从头到尾都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那她是不是可以大胆一点?
她鼓起勇气,下意识抬头:“您这样并不……”
“放肆!”
景元帝突然暴怒,手中短剑还动了,焦娇下意识侧头才躲过一劫,她听到了剑锋过耳的声音,将将擦过她发丝,很可怕。
“教训朕,谁给你的胆子?”
一瞬间,殿中气氛凝结,所有勇气消散,焦娇感觉自己的一颗心,和额头底的地砖一样冰凉。
皇上要杀她,真的会杀了她。
天子不需要人靠近,不需要人交心,哪怕……是将来的妻子。
“臣女知错,日后再不敢犯,”这句话,焦娇说的毫无怨言,诚惶诚恐,“请皇上责罚。”
她紧紧咬着唇,是委屈的,可哪怕眼眶憋红了,也没有哭,没有颤抖,倔强的跪在那里,没再多的话。
景元帝似乎比她还生气,剑扔到一边,发出‘哐啷’鸣响:“退下!以后也不必再来了!”
焦娇叩头应是。
凉凉夜色包裹着娇小身影一步步远离,大殿慢慢的寂静。
茶水是冰凉的,龙椅是冰凉的,连墙角三足兽鼎的安息香都灭了,融于暗夜的冷寂。
夜晚,永远都是他一个人的,没有人可以并肩,没有人可以相伴。
景元帝安静许久,踹翻了桌子。
作者有话要说:黑恶犬(贱嗖嗖撩):你抬头看看朕呀看看朕呀~
焦娇(淡定):不看。
黑恶犬(贱嗖嗖撩):你抬头看看朕呀看看朕呀~
焦娇(握拳忍住):这狗在逼我犯错,才不上当。
黑恶犬(贱嗖嗖撩):你抬头看看朕呀看看朕呀~
焦娇(忍无可忍):好烦,那我看了——
黑恶犬(反悔的理直气壮):放肆!大胆!谁准你看朕了!朕必须保持神秘,不能被任何人发现尤其是你!
焦娇(这狗怕不是疯了):哈?


第8章 委屈,失宠
天光大亮,鸟虫飞跃鸣叫,花儿随风摇曳,浮躁热气攀升,夏天就是这样一种季节,随时随地,蛮横无理的把你从睡梦中拽醒。
景元帝眼皮颤动,大手缓缓抚额——又搞砸了。
他就知道。
嘴里喊着要搞破坏,要让小皇后看到他的真面目,结果到最后还是改了主意……如此口不对心任性的别致,真的痛快?这下全部搞砸,一定被人家给讨厌了,之后怎么办?
想到焦娇怯怯软软,酒窝乖甜的样子,景元帝就有些不忍心。还是个小姑娘呢,人家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欺负?
算了,还是他来吧,‘自己’闯的祸,就得自己收拾。
今天……送点什么好呢?
内侍听到动静,轻手轻脚的进来,伺候皇上起床洗漱。
漱口,净手,更衣,每一道流程都有规矩,内侍们练出了节奏,连时长都不差分毫。到更衣的时候,景元帝顿了一下,道:“换常服。”
帝王常服与普通人衣服不一样,再寻常方便也要透着精致贵气彰显身份,但老太监心里门清,知道皇上要的不是这种常服,而是白色的那件。
普普通通的衣料,普普通通的样式,没有任何帝王标识。
白衫清爽干净,小姑娘好像很喜欢……景元帝自己非常满意,只是送东西……他视线流转,不期然掠过整个房间,落在屋角的三足兽鼎上。
安息香早已燃完,镂空鎏金顶盖袅袅白烟不在,房间里仍留有燃过后的余息,浅淡,绵长。
人的嗅觉很奇妙,有的味道初闻时惊艳,久处仿若不查,只在清风来时偶尔在鼻前转上一圈,完后余香明明淡的几乎没有了,仍然让人感觉留恋,但不管哪个时段,都是令人愉悦的存在。
不如送这个?
小姑娘好像很喜欢香料,连发间带着茉莉香,应该不会拒绝这样的礼物……她喜欢什么味道,像茉莉花那样清新微甜?
焦娇不知道自己昨晚怎么回来的。她以为自己接受了,习惯了,结果还是没办法面对皇权规矩的彻底压制,那种卑微和无所适从,几乎能压垮她所有自尊。
她意识里的夫妻,会甜甜蜜蜜如胶似漆,吃东西都要你一口我一口,会因为谁关灯扔垃圾这样的小事吵架,各种翻旧帐不吵到没力气不算完,也会在遇到事时,体贴彼此的难处,在对方艰难时倾尽一切照顾,她好像……做不到了。
皇家不需要这样的夫妻。
初时接到赐婚圣旨,她内心茫然无措,除了各种担心,也有说不出的小小期许,也许她运气不错,也许一切都可以努力,也许一不小心就活成了幸福的模样呢?
现在她知道了,不可能。
不仅皇家不需要,皇上自己不需要,他根本不容许她丁点靠近,那些所谓的猜测,其实只是她一厢情愿的大胆。那就……做一对皇家夫妻应该有的样子吧。
焦娇不想再回想墨阳殿的任何一幕,安静的蜷在床上,用厚厚的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谁也不想见,什么也不想说,直到天亮,姿势都没变一下。
任何时候,小道消息都是传播最快的,早饭过后,大部分有头有脸的都听说了,皇上昨夜在墨阳殿发了大脾气,摔了一屋子东西,伺候的内侍也挨了罚,听闻当时……准皇后焦娇在场。
这就微妙了。
“怎么皇上别的时候不生气,偏捡着她在的时候生气?咱们这位准皇后,有点本事啊。”
“真当皇上是那么好伺候的,圣旨下了,别的就水到渠成,高枕无忧了?”
“这一阵子又是圣旨又是赏赐,焦家也是抖的太过,啧啧,苍天饶过谁。”
“小姑娘长得和和气气,笑起来蛮乖,还以为她不一样呢……”
“今早我瞧见她了,比往常出来的晚,眼睛还红着,怕不是夜里睡不着觉,躲在被子里哭了!”
“呵呵,这日后啊,怕是有好戏看了。”
“姐姐这话说错了,这日后啊,怕是没以后了哈哈哈——”
讽刺,奚落,各种内涵话你来我往的暗示,行宫内外这叫一个热闹。
太多人对此喜闻乐见,其中最高兴的就是刘云秀。
舒坦啊,太舒坦了!
昨夜丢了人,她憋了一肚子火气,难堪又羞臊,今天都没打算出门见人,不成想‘好姐妹’这么给力,惹怒天颜来救她了!这下所有人都在奚落姓焦的贱人不知抬举不懂事,谁会知道她昨晚也丢人了呢?
最重要的是,得罪天子——这皇后还想不想干了?不想干好啊,外边一堆人想干呢!
任何打压嘲笑焦娇的场合,刘云秀都不会放过,当然不会窝在房间,收拾收拾就收了门,并且亲自引导带领了热闹气氛,让事态发展更加如火如荼。
冤家路窄,那么巧,刘云秀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焦娇。
她登时眼睛发亮,伸手撩了下发丝,姿态倨傲张扬,笑得别有暗意:“我当你有多厉害呢,不过如此。”
焦娇不是瞎子傻子,外头的热闹气氛没亲身参与,未必不知道,不管心里怎么想,委屈难堪还是难以接受,她表面上都不会露出来:“刘姑娘也是可惜,连‘不过如此’的机会都没有。”
立场对立,不可能成为朋友的人,没必要委曲求全,还被对方笑话。
刘云秀神色视线可见变的阴霾,眼梢都拉长了:“都这时候了还嘴硬?这么得罪我——不怕我对付你?”
“原来我得罪刘姑娘了,是因为皇后身份么?”焦娇眉梢抬的漫不经心。
刘云秀一噎:“你——”
焦娇丝毫不在意她的脾气,越过她往前走,二人错肩,留下低低轻叹:“刘姑娘贵人身高,若我是你,定谨言慎行,省的整日胡言乱语瞎蹦跶,折了自己,也带累了家人。”
“我用得着你教!”
刘云秀气的跳脚,一瞬间,她特别想扑上去挠花焦娇的脸,可又一想,就停下了,跟个马上下台没身份的贱人计较什么?没了失了自己的格调。
她生生憋住,抬手把远处青衣女婢招过来,附耳轻语几句。
青衣女婢脸色有些发白:“这种大事,怕是要惊动大人的人……”
刘云秀眼梢一立:“怎么,我爹的人我不能用?要不要我跟我爹说一声你不行,不懂事也办不了差,换一个新的来?”
青衣女婢不敢再言语,低头拱手,应了声就转身办事去了。
焦娇这边,则是再一次遇到了一身白袍的男子,予璋。
男人面色微讶,眸底墨色荡开,慢慢绽出一抹笑意:“焦姑娘,又见面了。”
他微微拱手,焦娇自也微微福身行了个见面礼:“确是好巧。”
视线流转间,就看到了男人手里的东西。
男人注意到她的视线,声音不自觉有些低柔:“这两日睡的不太好,伏案太多,不仅手腕微痛,偶尔也头脑轰鸣,不得安寝,寻常方法都不甚管用,便想法子找了些上好香料……不过好像,你也需要。”
他修长手指指了指眼睛,意思是看到焦娇眼圈微红的样子了,才如此猜度。
焦娇还没来得及反应,对方修长手指就将香盒递了过来:“我有多的,很愿意分享,就是不知姑娘是否心有顾虑,愿不愿意接了。”
他身上的气息很温柔,像春日暖阳,明亮又通透,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愿意包容,只是缘分使然,自然而然想要分予你一些帮助,并不愿你为难。
他优雅,克制,没有半分侵略感,焦娇突然想起来,从第一次见面,他就保持着距离感,从不与她离的过近,不管言语还是动作,不存在任何暧昧,站位却总是照顾她,如果在路上,他一定站在路外侧,如果是湖边,他一定比她站的更靠近湖。
这似乎是一个把‘克己复礼’写进骨子里的人,身姿永远端正,领口袖角永远不见半分凌乱,如果有什么期待对方身上出现的品质,他一定率先做到。
他们……似乎总有同样的际遇。
不管手疼,还是睡不好。
别人大大方方,没有半点暧昧,她堤防太过反而不美,但——
焦娇微笑:“多谢你,不过不必了,助眠香我有——这次是真的。”
男人怔了怔,微微歪头,继而眉心浅浅一皱,收回手:“大家喜欢和惯用的味道不同,硬要换过可能非助眠,而是失眠了,抱歉,是我想差了。”
香料并非药膏,寻常有寻常的适用性,昂贵的味道特质一定很独特,却并不一定适合每一个人,自己喜欢,觉得舒服的,才是最好的。
焦娇浅浅行了个礼相谢:“你的香很不一般,还是要多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