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起码他在她心底有个份量。
现如今,他在她心里是天子,也仅仅只是天子。
必须尊敬,必须理解的存在。
情爱什么的,不必要。
“抓到了抓到了,就是他!走,咱们让皇上看看!”
外面声音突然嘈杂,金甲卫来报,百姓押着一个人过来了,说是刺客首领。
焦娇看了景元帝一眼,觉得不大对。
什么首领能被百姓抓到,而不是金甲卫按住?
忙碌大半天,她还没来得及问景元帝具体后续,刺客抓的怎么样了,到底从哪儿来,怎么就知道你在人群里,并且在你穿着寻常衣服带着寻常面具的情况下精准的追向你,但显然这场刺杀是有阴谋的,前期必有大量准备。
如此精准狙击的行刺,不管景元帝有没有棋高一招毫发无伤的迅速躲过,它的首领都不会是个蠢货,随便由百姓就抓到了。
内里必有原因。
皇上对大臣可以要求甚高各种威严,甚至可以在有理由的情况下说杀就杀,对百姓却不行。朝堂之上都是人精,会思考自己前程家族利益,有太多取舍牵绊,从不会随便发表意见,百姓却非如此,太淳朴,思想也大多简单,很容易被带节奏。
人这么多……没准带节奏的人就在中间,处理起来更加要谨慎。
景元帝点了头,让大家进来。
金甲卫立刻列队分两边而站,内侍赶紧从厅堂中搬出一把椅子给皇上坐下,一切将将准备好,百姓们就按了一个人上来。
“就是他!吾皇万岁!胆敢刺王杀驾,此贼首断断不能放过!”
百姓们七嘴八舌,呼啦啦跪了一地。
景元帝叫起,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贼首,竟觉得眼熟……
此贼还真是刺客之一,是不是首领就有待商榷了。
“昏君暴君该死!上天示警,人人得而诛之,我有何错!有本事杀了我!再来一次我仍会做此选择!”
别摁在地上的男人留着络腮胡,眼如铜铃,瞪向景元帝的目光充满仇恨,还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
站在他身侧的百姓一脚就踹了上去:“叫你浑说!皇上面前也敢放肆!”
络腮胡男子吐出一口血:“无知愚民,你知道屁!”
焦娇侍立一侧,只见金甲卫气氛也知不对,这个人还真是漏网之鱼,只是不知怎的,被他们漏过,却被百姓逮住了。
百姓们自以为帮了忙立了功,怎忍的了被贼首骂,立刻挽袖子揍人:“你才知道屁!若是懂忠孝节义怎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呵呵……”络腮胡和血吐出一口断了的牙,目光阴鸷,“四个月以前,我和你们一样,都是懂忠孝节义的好人,可我等来了什么?天子暴虐噬杀,我的家族,村民,我的表妹……全死了,一夜之间,全死完了!”
百姓们愣住:“你……不好说瞎话的!”
络腮胡眼底凝着血色,红通通的吓人:“我乃青瓦堡人,那表妹,不过长相和皇上废后杜氏有几分相似,就引来大祸,为他不容,不但表妹要死,表妹的家人要死,我这等远房亲戚也要死!我何尝不懂忠孝节义,可天子逼反,我又能怎样!”
废后杜氏……
青瓦堡……
焦娇心内咯噔一声,想起了上一回刺杀时景元帝说过的话。
他说最初巡边时,也遇到过一场厮杀,起因就是青瓦堡,相貌和废后杜氏相似的女子。
算起来,从前往后一共三场厮杀,次次都与其有关,处处绕不开青瓦堡,这可是连环局?
景元帝说避暑之行刚刚开始,还未走到行宫,已经听说了这个相貌与杜氏相似的女子,后来这女子死了,然后有第一场刺杀,第二场刺杀……第二场看起来紧张却有条理,好似一切在预料之中,景元帝还和杜国公就此达成了利益交换,拿回了刘总兵的兵权。
所以之前一波两波全是小打小闹,故意混淆视线,实则为了这最后一击——
景元帝没想到的,躲的狼狈的这一击。
若非他实力超群,运气也不错,只怕这一次还真无法毫发无伤的躲过。
谁是背后主使?刘器已经被卸职,不可能,杜国公?人家正在养急病呢,根本没出门,就算查出证据别人也能轻松推却……
焦娇感觉有点乱,理不清,但无论如何,眼前的事总要解决。
这络腮胡明显不是真正的死士刺客一流,而是被鼓动洗脑的人,对景元帝的仇恨是实打实的,嘴里喷出的话总不能让皇上亲自回答吧,多掉价?
焦娇就站了出来。
“你说的话不少,但我一句都没明白,既然你觉得自己占理,敢不敢回答我几个问题?”
第36章 掉马掉的猝不及防
络腮胡明显是被人安排的,可惜背后主使不明,周遭有百姓围观,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人在看着,天子不方便与无赖对话——他凭什么?多少人想叩拜磕头都没机会呢!
事发突然,御前也没什么贤臣主事,焦娇自认为站出来,小小坏一下规矩没什么大碍,说的不好也没关系,后头自有皇上查漏补缺。
谁叫她是一个新鲜的,不懂规矩的,还未上任成为真正皇后的小姑娘呢?谁能忍心过于苛责?
遂她说话说的理直气壮:“你说的话不少,可我一句都没明白,你觉得自己占理,敢不敢回答我几个问题?”
络腮胡一瞪眼:“自然敢,有什么不敢!”
焦娇眯眼:“你姓名为何,表妹身死时你在何处?”
络腮胡:“我叫王柱,表妹死的时候我就在邻村,乃亲身经历!我表妹自小温柔恭顺,从未犯过什么错,而今正在商谈婚事,马上就会为人|妻为人母,不想只因跟废后相貌有几分相似,招了天子忌讳,就被残忍杀害!我们整个村的人都——”
“停!”焦娇目光冷冷的盯着他,“我只问,你只答,事实不明前,任何挑拨都无用。我听闻青瓦堡挨着边关,因抗击外敌需要,堡内多兵士,村落偏远,你说你家住青瓦堡,具体住在何处?你那表妹家呢?你两家可是祖上便迁至此,在锦绣之地可有高官厚戚,姻亲之中可有在朝官员?”
王柱眼睛瞪圆:“你在说笑话么?我和我表妹祖宗八辈都是穷人,怎么可能有高官厚戚,望族姻亲?边城什长我们都得客客气气叫一声大哥,还做官?我两家都是最穷的人,住在最偏远的村外,没有积蓄没有祖荫,我表妹要浆洗衣裳贴补家用,我参军入伍得干最低贱最累的活儿,一丁点背景都没有!就因为我们什么都没有,虐杀没有成本,所以就活该么?我们活该去死,哪怕没犯错,八辈良民苦苦挣扎,高高在上的天子一个不高兴,我们就得全部去死!”
络腮胡声声泣血,偌大的汉子竟演绎出楚楚可怜的味道。
焦娇丝毫不为所动,只秀眉蹙起:“那就奇怪了,你同表妹皆家住偏远,族人姻亲无高官厚戚,每日接触的人连长官都没有,如何知道表妹和当今圣上的废后相貌肖似?”
王柱登时卡壳愣住。
焦娇目光十分真诚:“不瞒你说,我祖父是老翰林,我父在朝为官,我本人得天眷顾曾去过紫禁城,可至今为止——我仍然不知道废后相貌如何,同谁相像。”
围观百姓立刻醒悟,对啊,你这说的跟真的似的,句句含着血,要多冤有多冤,我都差点信了,结果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嘛!你一个偏远村庄的穷人,往哪儿见皇后去?你家地头是紫禁城怎的?还说表妹和皇后长的像?可真是癞□□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众人看向王柱的目光开始怜悯,这脑子怕是有问题,这般攀污圣上,可是大不敬之罪啊!
王柱梗着脖子:“我是没见过,总归有人见过!有人见到我妹妹,说她和皇后长的像,这总是事实!我表妹因此被杀,村庄因此被灭,难道不是昏君之错!”
焦娇面色平静,目光冷清滑过现场:“是么?”
老百姓们都反应过来了,立刻有人振臂高呼:“这蠢货怕是被别人给骗了!脑子不好就是不行!”
“什么都不知道就瞎说瞎干,还刺杀皇上,乱我们的盛典,五马分尸都不为过!”
“大不敬之罪当诛!”
王柱目光有些愣,连连摆手:“不,不是这样的!我们在偏远村落辛苦过活,表妹从小生的好看,怎么十几年无事,突然皇上过来避暑,有人见到说她长的像废后,她就得死,我们整个村子都得死!”他越说眼睛越红,越说相信自己的话,“昏君若不来,若不暴虐,怎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你这话说的,我更不明白了,”焦娇摇了摇头,“ 我养着一只大黄,从小就陪着我,一路跟我来行宫都没事,结果你来了就丢了,是不是你偷了?”
王柱梗着脖子狡辩:“可我表妹长得像废皇后!”
焦娇:“我的大黄和你们村的看家黄狗也很像啊。”
王柱:……
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可又说不出理。
“反正我表妹被害这件事是真的!我们整个村子的人都被虐杀也是真的!随便一查就能查实!”
焦娇轻轻叹气:“谁都不愿悲剧的发生,行恶杀人者,律法不容。据我所知,事情报到天子案上,天子就第一时间了解过情况,杀人凶手已经找到,乃是误杀——王柱,你与表妹有亲,却非日日生活在一起,她遇到了什么事,心里有什么想法……大约没同你说。当然人已故去,物是人非,我们谁都不好猜度死者心事,你不满判状可以上诉告状,可胡乱攀咬,试图激起民愤,又是何道理?”
“我——我——”王柱瞪眼,“我说不过你!但景元帝就是暴君!自他登基以来杀了多少人,不管朝廷命官还是普通百姓都有耳闻!史上做帝王者但凡比他多杀一个人的都是亡国之君!大景落在他手上迟早要完!他除了会杀人还会做什么?有伤天和就是昏君之始,我替天行道有什么不对!”
焦娇嗤笑一声:“阁下好高尚的品德!所以你当兵,从没有杀过人?是不是贼人打到脸上,你再笑着伸出右脸让他打才叫对?贼人砸门就敞开家门,要财帛还是妹妹都无条件给才叫不伤天和?”
王柱继续梗脖子:“贼人当然要杀!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双我杀一双!”
焦娇:“你也知有人该杀。你是一个村民,身边视野就那么大,还有该杀的人,皇上坐在龙椅之上,俯看四合,看到的除了你,还有百姓,朝臣,所有人身边,手理世间繁荣,也治天下糟污,难道只给你做主就够了,旁人就扔着不管?杀了你身边的蛀虫就叫明君,杀了千万百姓身边的蛀虫就是杀人太多有伤天和不配为君?”
“我……”
焦娇:“杀人就是暴力,有伤天和,昏君人人得而诛之,不杀,百姓们就要受苦,若你为君,你如何选?”
王柱哪能想到这种画面,有些呆滞:“我不……”
“是,你不会,我也不会,普通百姓都不会,所以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指责了?”焦娇冷笑,“你以为天子做决定就很轻松?根本不用想随心所欲就行了?不,他要瞻前想后的思考,带着我们普通人根本理解不了的压力,冒着对你这种人谩骂行刺的风险,坚定的治理国土,惩恶扬善,调整赋税,治水赈灾,让我们普通人有土可依,有屋可靠,有子可养,有老可奉,你不感怀念恩也就罢了,还要行刺?国失其主,天下大乱,百姓流离失所,灾厄连连,十屋九空,再无望安平盛世,你就满意了?”
焦娇是女子,一番话谈不上慷慨激昂荡气回肠,难得是话里愤怒,话里重音和气氛营造,围观百姓似乎能跟着她的话看到天子宵衣旰食兢兢业业,看到未来盛世的希望……希望又被如王柱一样的人打破,回到战乱荒年。
乱世出枭雄,厉害的天之骄子是可以跳出来,开创一片基业,可百姓的呢?几代人怕也过不了好日子!
围观百姓比焦娇更为难受,有力气大的冲出来上脚就对着王柱踹:“狭隘鼠辈,你懂个屁!你说昏君就是昏君,你说明君就是明君,你是谁?你是老天爷还是村口磨盘,哪来那么大脸!”
“你杀人就是应该,皇上杀人就是不仁,你可真会讲道理!”
“呸!你杀人是为了自己,皇上杀人是为了天下,是为了我们,以为我们和你一样蠢么,随便几句话就煽动了?”
“竖子瞧不起谁呢!”
哄闹声中,空中寒光一闪,有人想趁机灭口,目标王柱!
景元帝指尖一抬,暗卫组迅速行动,将此暗器光芒挡住,并将人抓住,悄悄带离人群。
王柱被踢的嗷嗷叫,仍然不服,高声大喊:“你是故意的!知道我嘴笨就拿话套我!可我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并未撒谎!我表妹就是因昏君忌讳而死,我们村日子也是困苦难挨,一天比一天难过,男丁越来越少,人口慢慢的快没了,村外地都荒了,因为什么?还不是昏君无道,暴虐嗜杀!”
焦娇扬声:“这话我就更不同意了,但凡国界边疆处,男丁没有不损的,各处都一样,我从京城来,一路往北,城池不说繁荣如苏杭,至少安和太平,百姓们有余钱热闹操办红白喜事,心忧孙子今天又怎么又打架了,孙女都五岁了针还没握住以后可怎生是好,别说同几十年前相比,便是同五平年前相比如何?太阳底下还有照不到的阴影,天子再聪睿,手段再好,也架不住蛀虫为祸,不听号令,今年光是贪腐官员查处的就不知道多少,你想一想,每每遭遇天灾,为赈灾皇上拨了多少款粮,到你们手中有多少?你有勇气刺王杀驾,怎么不去杀贪官?”
不等王柱说话,百姓们先不干了。
“就是就是!小孩子都知道,”
“天子仁慈,大事小情都管,听说国库空虚也要赈济百姓,可办事的却是下面,冲动行刺岂非本末倒置?”
“杀了贪官,咱们还有等到好官的可能,没了天子,以后连赈灾的粮款都没人下领拨了,你到底是为了百姓好还是害百姓!”
焦娇很满意现场气氛,也不会乱了逻辑等事后人们想起来再诟病:“至于边城治理,人口艰难,皇上也并非没想过,开荒得田免赋税,迁居优惠政策,推崇寡妇再嫁等很多方面都在考虑,我不敢善议朝政,只闲聊之时听皇上提过一嘴——是吧皇上?”
事实上不是景元帝说过,是她夜间大墨阳殿大殿伏案写字的时候,不小心瞟到过两眼。若非情况特殊她是不可能说的,不过她觉得皇上现在应该会原谅她?
景元帝看着小姑娘,目光微动,似百感交集,可到最后仍然什么都没说,只轻轻点了头:“嗯。”
焦娇转头继续看向王柱:“你看,你所说的所有问题都不是问题,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有这么大愤怒,一定要行刺杀之事,这心思到底是怎么起的,可是有人多次蛊惑于你?”
王柱愣住,自己都有点糊涂。
焦娇又言:“我观你像个老实人,心思并不浮躁,如果没人在侧耳语,如何能想到这么多,无人帮忙打探消息,你又如何得知皇上行程安排,如何于众人之中认出皇上?”
这下不光王柱愣住,百姓们都相当愤怒:“交出贼首!我等万不会由你愚弄!”
“这傻子下田捉泥鳅都不够,怎能做出刺杀帝王的局策!”
“说说说说说说!”
又有暗器光芒闪烁,御前金甲卫犀利截挡,危机瞬间起,瞬间落幕。
这一次太过明显,连焦娇都看到了,何况百姓?
“干他娘这是要杀人灭口!”
“替人受过替人背锅,有人要砸死了这事头,姓王的你还不交待 !”
王柱终于受不住:“是刘总兵身下副首领万通! 他说皇上暴虐,随便就夺刘总兵兵权,全然没有理由,老臣寒心,国之将亡,不破不立,景元帝应该死!他还给了我一个小金牌,说是刘总兵被关在牢里的嫡女刘云秀冒死递出,可号令刘总兵一小股残存势力行事,小心打探消息,确定方位,我才得以……”
焦娇微怔,怎么还有刘云秀的事?
不懂,不过这之后没她的事了。
这一处明显是有人鼓动,王柱就是别人随便扔出来的靶子,有用当然最好,没用……也没什么损失,接下来舆论可以操作就好,现在经她努力,人已经招供了,气氛也稳定了,接下来的操作有景元帝,她完全可以功成身退。
景元帝做皇上还是很擅长的,现在不存在包袱,之前没来得及过来的大臣们也拱卫过来了,训话,造气氛,大气凛然,群臣拜服,百姓落泪。
现场不仅很感动,很多人也开始有了想法,之前印象中的皇上真是真正的皇上么?长久以来,不是一个人腹诽皇上杀人多,可是今天……他们懂了,帝王不比普通百姓,一味仁爱或许不是什么好事,心该硬时就得硬,尤其现在局势敏感,再也经不起放纵折腾。
景元帝看着站在身边的小姑娘,内心十分感动。从小到大,除了身边近侍,没有人主动为他着想,挺身而出为他做这些事,就算近侍,做这些也是想要他倚重信任,以后自己的路才好走,可是她……
他知道,她只是想护他。
她不怕死,她对他至诚至真,哪怕并不喜欢他。
心中暖融,眼前一片阳光,仿佛世间都纯良美好了起来。
这样的感觉太好,太让人想要沉溺,为什么不能保有这个秘密……哪怕再多几日,可不可以晚点再说?
景元帝很想留住这段温暖时光,让它久一点,走慢一点,再慢一点。
后续的事仍然很多,行刺事件的彻查,回京行程的敲定,百姓及周边事件的安排,每一件都很急,都不可轻忽。
焦娇和景元帝各自在自己的方向努力着,偶尔晚间相聚,时间来不及了互相派人说一声进展,日子竟然过得难得默契又从容。
景元帝更犹豫了。
越犹豫越拖延,越拖延就越犹豫。
他做下过决定,就在近日坦然相告的,可一犹豫,越来越拖,越来越张不开口。
人群之外,没人的地方,景元帝看向小皇后的目光越来越满意,越来越眷恋,越来越有不一样的,别人理解不了的东西。
黑夜降临,带着霸道的不容拒绝的阴影,天子身着玄色衣袍,给自己扣上面具,脖子梗的直直,怕什么!不说破也挺好,日子这么过多有意思,就听朕的,继续!
天大地大朕最大,朕就愿意天天带着面具,有本事私下逼逼,有本事过来跟朕直接怼啊!
小皇后也是,不准问,不准提,敢怀疑朕敢跑,就休了换一个——呸!想的美!敢跑就抓回来打断腿,让你从今以后哪儿都去不了!
可有些事就是这么猝不及防。
这夜焦娇照规律进墨阳殿面圣。
已经入秋,夜里微凉,大殿空旷更添寥落之色,景元帝一点都不冷,但想到小姑娘们都畏寒,他不会让人这么早把炭炉点上,却会吩咐人早早关窗。
也不知今日是谁当值,做事粗心大意,旁的窗户都关完了,就屏风侧一扇小窗没关,刚刚好对着小姑娘的位置。
小窗有点高,为了和小皇后好好说话挥退了众人,没个可指挥的,景元帝只好劳动自己,亲自去关了。
关窗不是什么有技术难度的事,伸手关了就是了,巧就巧在这小窗位置特殊,形状特殊,连卡缝都特殊,景元帝没料到它这么不好关,稍稍用力,就弄折了扣窗的小木环。
小木环落在地上,发出‘啪’一声脆响。
景元帝:……
有点尴尬。
景元帝若无其事的俯身,想要把小木环捡起来,更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面具系带开了!
景元帝只觉发间一动,还没来得及反应,面具就直直往下掉,他下意识捞住。
因在屏风侧,离得很近,焦娇看过来——
二人猝不及然,面面相觑。
景元帝赶紧手往脸上一扣——
紧张之下扣错了,盖到脸上才发现是什么用都没有的小木环,赶紧换只手重新盖到脸上。
这次是面具了。
焦娇:……
从震惊惶恐到眯眼愤怒从容冷静,似乎只有一瞬间。
景元帝也察觉到自己的动作有些蠢,他的秘密已经连着脸上的面具掉下来,别人看了个透透彻彻,还有什么可挡的?自己眼瞎也要逼着别人眼瞎么?
景元帝推开屏风:“你看到了。”
因他动作太大,殿内动静也不小,内侍们担心,当然觑着空偷偷看了一眼,这一看了不得,皇上竟然摘了面具,和皇后面对面!
这下不只小谭子,德公公都忘了藏,被焦娇看了个正着。
什么予璋,什么老内侍,什么安郡王,通通都是假的,假的!
他就是在骗她玩!
焦娇心情一言难尽难以形容。
真看不出来,这位帝王辅修戏剧专业,业务技能在现代能都能捞小金人了!
很好嘛,一个优雅禁欲,一个霸道邪魅,这边说错了话那边圆,那边不方便做的事这边全做了,两位一体,新潮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