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如泣血泪,“她那么相信你,将你当做世上唯一的亲人,满心信任,全心依赖,怎么也想不到,世事无常翻脸无情。到最后,竟是你朝我割的最痛的一刀。为什么?”最后一声犹如呐喊。
姬泽瞧着面前身躯微微震动,情绪奔溃的顾令月,心如刀绞。将少女抱在怀中。“阿顾!”
凤眸之中痛悔伤痛情绪深入刻骨。
生命之中的路途践行,一步一个脚印。姬泽自诩心性坚定,一往直前从不言悔,可是瞧着顾令月此时的眼泪,不知怎的心中却生出一丝后悔情绪。若是当日之时早知今日伤痛,许会悬崖勒马,转向而行。但事已至此,酿成的苦酒便是再苦涩,也只得昂头自己饮下去。
“朕…”
“朕不奢求你的原谅,只是盼着你莫要困囿在前事里…作为皇帝,朕无愧于心;但…作为亲人,姬泽对不住托孤的六皇姑和一心信赖他的妹妹。朕,”顿了顿,“我不愿自承无错,然往事不可追,前景却依旧可期。朕愿意用一生代价偿还前错,但盼阿顾你一世展颜。”
驿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月色无言躲避入乌云之中,似乎不忍观看其下场景。枭鸟啼叫诉说着战争的残酷。
顾令月在杀伐不绝于耳的背景声中哭的泪流满面,全无形象。
这些个动听的话语,说的容易。可是那些北地数年荒芜的青春,自己寂寞的生活,朝华居大火和逝去的人。如何能够当做没有发生过?
而他们之间横亘着这样的旧事,又如何可能消弭一切隔阂,回到过去,信任一如当初?
顾令月深恨如此,伸手捶打姬泽胸膛,“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姬泽觉少女拳头落在胸口之处,略有疼痛之感,却眼睛眨也不眨,默默忍受住少女的袭击。
顾令月隔着泪水织成的雾帘望着面前的男人,分不清面前这个男人,是她效忠的君主,还是信任的兄长。
对这个男人的怨是切切实实存在的,想要将之掩藏在暗地里,却偏偏被他逼迫从暗地里翻出来,□□在天光之下展看。——可是这份怨恨又不至于毁天灭地,到要他失去帝位万劫不复的地步。
她的心中,一直深刻记得和他相关的所有恩义和情怨。
…
从北地归来后,涅槃重生,只想着安安稳稳的重新过日子,两相安生,偶尔相见的时候互道一声珍重就好。怨恨没有深刻入骨,可那些事情实实在在的发生过,确实也没法子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当做重新回到最初。
她双手垂了下来,放声痛哭。
空气中的血腥气息浓郁不散。驿馆外,刀剑交击声音渐渐生疏止息。
顾令月痛哭积累情绪,体力疲乏,昏睡了过去。
姬泽将少女的身体抱起,安置在房中榻上,扯过被衾仔细盖好手足之处。望着少女恬静睡颜,她肤色雪白,沉睡的模样秀美宁静,因着适才那阵歇斯底里的痛哭,眼睑之下一片濡湿水肿。
他伸出右手,用指腹温柔珍惜揩去少女眼底的泪痕。
“阿顾,往事勿追,从此以后,我用全部的真心保你一生无忧。再也没有人能够伤害你一丝半毫。”——包括,朕自己!
“晚安,做个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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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卫统军李伏忠结束了驿站外的战役,带着一身的血迹回馆复命。在小院门前见着皇帝,跪拜朗声禀道,“圣人。”
姬泽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在廊上负手缓缓行走,待到离开小院数十步开外,方停下脚步,开口询问,“说吧!”
李伏忠掩饰住眸中费解神思,单膝跪地放轻声音禀道,“启禀圣人,叛军已全线溃败,领将何松虎率百余人逃走,臣命人清扫战场,特意思赶回来禀报战况。”
“做的不错,”姬泽点头赞道,“穷寇莫追。今晚之役,歼敌并非首务,要紧的是守卫驿站中诸位卿相和郡主的安危。”
“你亲自领人,今晚彻夜守卫驿站安危,明日一早即刻疾行返回东都。”
李伏忠拱手朗声应承道,“臣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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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月光在驿馆地廊上拖着长长的影子,姬泽立在原地,似乎静默在夜色之中,顿了片刻,方吩咐道,“招那位郡主身边的行人司女婢过来。”
行人司使蔡小昭垂下眼眸,恭敬应“是。”
砚秋奉命立在小室门外静默等候,心思乱织如麻。忽听得沉稳的脚步声从廊上传来,见着一身玄衣的帝王过来,上前拜见,“属下行人司秋部女使砚秋,拜见圣人。”
姬泽点了点头,“起来吧。”
“这些日子,是你伺候在郡主身边?”
“是。”砚秋答道,“属下于贞平二年由行人司指派到郡主身边伺候,此后一直贴身侍候郡主。年前郡主在黄河落水,属下追寻,一直侍奉在郡主身边。”
皇帝的声音在夜色之中凉薄,“你倒也算是忠心了。”
砚秋不敢抬头,沉声答道,“此乃属下应尽职责,不敢言其他。”
室中灯光飘摇,姬泽顿了片刻,忽的开口问道,“郡主这些年在在外,过的好不好?”
砚秋眸光微微凝动,“不好。”
想去过往数年生涯,心中涌起一丝悲凉之意,缓缓倾诉。“郡主早年适降孙氏。孙沛恩刻薄寡恩,心性乖张,从来没有把郡主放在心上过。郡主性子骄傲,亦不愿意俯首。入北地之后便独居朝华居,不肯与孙贼来往。早些时日孙贼未反的时候,郡主的日子过的还好;后来孙氏举了反旗,咱们一行人的日子便难过起来。”
…
那时节,冬日苦寒,孙府的人连点炭火都克扣,郡主没法子,只好令人开了库房,命人将库房里的炭火拿出来,又取了钱财托人自行购置,方令整个朝华居的人勉强过冬。“…吃食不足,咱们便在院子里开辟华居里种菜,自给自足。
…”
姬泽静静的听着砚秋缓缓陈述顾令月过去在北地吃的苦楚,面上无表情。
砚秋的声音继续在房中流淌。“…回大周的路上,遇到叛军。郡主当胸遭了一刀,跌入黄河。病了好些时日,将养了一个月,才略略能起身。”
“前些日子,郡主好容易养的好些。叛军大索北地,寻到白河庄时节正是春日,乡间奉命搜寻衙役挨家挨户的搜查,他们持着的画卷不清,仅知搜寻的是一位足不能行的贵女,郡主为了逃脱嫌疑,让我等寻了一双铁杆撑在裙下,凭着铁杆支撑立在地上,搜查的军队见了郡主能直立行走,便放过了郡主。只郡主待来人走后立即晕倒,经此一事费了极大的体力,身下肌肤也被戳的尽是青紫淤痕,又足足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方渐渐缓过来。”
…
晕黄的烛光照在天子玄色的大裳裳,姬泽面色凝定,大袖下的拳头攒的极紧。
他想来也知道阿顾逃亡过程中国的极苦,只是此刻听闻砚秋一字一句详细表述,方清楚明白,那个娇弱的少女在这段岁月中究竟吃了多少苦头。过了片刻,方低声道,
“朕知道了!”
夜色中,他转过头来,望着室中容色普通的行人司女探,目光认真,似乎想要将这个在困苦中守候在顾令月身边的婢女容貌深深的印刻到自己脑海中去。“你虽护卫不力,但郡主流落在外也能忠心守卫,也算是忠心。以后便继续留在郡主身边伺候。从今日后,行人司那你就算就此脱离,日后不必再回去了!。”
砚秋闻言面色一诧,随即面上露出复杂释然神色,随即跪在地上,深深的向姬泽俯首,“奴婢领命。”
作者有话要说:唔 ,昨天刚说要克制字数,结果有好几个妹子反对。我理解大家的心情,想想那就算了吧,还是按着自己原定的计划写,放飞不羁的灵魂,至于字数这等东西,唾弃脸,超了就超了吧。眼不见为净,麻烦小天使们也多多支持,多多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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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你们提供的书名我看到了。嗯,挺可乐的,有时间我整理一下,咱们一起乐乐哈!(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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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告:明天故事场景就要转回东都洛阳了。
最后,文案里我说了,本部小说主打甜宠调,大体确实是很甜宠桃色的,但前期会有一丝微虐起调,就比如今天这一章了。阿顾对姬泽的感情很复杂,克制不多说,后续正文里会表述这一块,这儿克制不多说,不过绝对不仅仅只是怨恨。
今天这章柳柳写的有点心疼,不知道算不算虐了把阿顾妹子和皇帝哥哥。嗯,大家知道的,因为作者亲妈和读者对虐的感受度是不一样的。所以目前感知困难。咨询一下大家意见,你们觉得今天这部分内容虐么?
第八章
第八章 2017年7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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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的月光掩去了最后一抹光亮,一轮红日从东方升起,将冉冉的光芒铺设大地,天地间照耀的一片光明。
驿馆小院松木榻上,顾令月缓缓醒来。昨日房中激烈的争执场景如同皮影戏剪影,如流水一样滑过自己的脑海。
她伸手捂住脸庞,□□一声。自己这是怎么了?
明明在岁月磨砺的成长中已经学会了理智,用理智的情绪对待一切人事。却在昨夜叛军逼凌驿馆之下,夜色杀伐震天的时候守不住心防,将自己的情绪倾泻出来。
她对姬泽的情绪分外复杂,同时纠葛了恩和怨,爱和恨。
他曾经是她最信赖的亲长,如父如兄。是姬泽将她从童年湖州顾家即将消亡的境地中救出来,让她和母亲母女重逢,重新开启新的生活;也是他,手把着手的教导她写书法,教导她驭下之道,成长为一个合格的皇家贵女。
但也是这个人,在她最为信赖孺慕他的时候,亲手划下伤痕,让她暌违故土,经历北地凛冽风霜;
最让她无法释怀的是天册五年的那场旧事。因着延误时机,间接造成自己其后腿伤医治不及,最后酿成足疾。——她虽性子勤谨,内心深处却也有活泼性情和对自由的向往,却因着身体缘故不得扬放,每次想起便都念兹念兹,如鲠在喉,一生一世都无法释怀。
最是无奈,这世上,
最深最深的恩,最痛最痛的恨,来源自同一个男人。
这个世上,没有谁对谁好是利落当然的道理。
他对自己的恩情,如同再世为人,深的自己没有办法去恨他。
可他对自己造成的伤害,也都刻进骨子里,没有办法能够释怀。
流落在乡野午夜梦回之时,顾令月也曾扪心自问,该当如何看待这个在自己生命中既有深恩又造成无法泯灭伤害的男人。一时之间也是茫然。
可是昨日夜里,姬泽亲自拿着刀剖问自己的心灵,逼着自己袒露对他的态度。
驿馆月夜杀伐冲击减弱了心防,情绪奔溃,翻检心底情绪血肉模糊,吐露出对姬泽深藏的恨意,语无伦次,连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什么。
这般境况,自己今日,可怎生面对姬泽?
帘子打响,砚秋从帘外探声而入,言笑晏晏道,“郡主您醒了,可要梳洗?——圣人那边传命,一早就返回洛阳。”
顾令月应道,“好。”
温热的帕子掩饰去了眼帘上因着昨晚痛哭残留的一丝红肿痕迹。顾令月对镜熟悉,换了一套玫红蹙金绣裳,艳美的像是花间海棠,浑身清爽。
从上院里出来,驿站昨夜的战役留下了明显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建功立业的骄傲和战友逝去的悲哀。
一身戎装的姬泽策马在官道上,英姿勃发如同岩岸青山。初升朝阳照耀在他的身上,愈发显得崔巍伟岸。
顾令月从馆门出来,瞧着姬泽,眉目间显出一丝窘迫痕迹。
想起昨夜自己的行径,只觉很是不自在,连手足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姬泽余光瞟见少女倩影,摆了摆手,止住卢老国公滔滔禀谏之语,“…余事回洛阳之后再议,”如今天色不早,咱们该启程了。”
程伯恩闻言怔了怔,然则皇帝的意思不敢不遵,只得拱手应道,“老臣遵旨。”
姬泽策马行到顾令月身边,“阿顾,”形容如做平常,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昨夜睡的可好?”
顾令月的神情在姬泽问语中舒展开来。
“挺好的。”因着姬泽态度表现闲适,便也学着放开心胸,恢复寻常语气,“多谢九郎垂问。昨晚又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本来以为会睡不着,结果竟一觉睡到天亮。”
“这般就好!”姬泽笑道, “若是行的快的话,坐马车大半日,估计傍晚之前就能到洛阳了!”
顾令月荔枝眸深深的望了姬泽一眼,“那样可好!”
砚秋撩起朱轮华盖车帘子,笑着道,“请郡主上车。”
顾令月越过姬泽登上马车。
车帘深深垂下,听得其外军容肃整片刻,斥候传令“出发!”
大队禁卫军奉命前行。宜春郡主朱轮华盖车亦咿呀一声,掩映在军队行列之中。
禁卫军经过一夜奋战,神情疲惫但精神昂扬,稳稳的护送着皇帝和宰辅大臣向着东都洛阳返回。不过大半日,洛阳城城门就已经在望。
洛阳太初宫外附近一处民宅中,一名妙龄女子独自坐在窗前,神色恹恹,面色苍白,容貌之间五官秀美,依稀可见从前姿容美艳之态。
侍婢卯娘袖手匆匆赶往宫殿,“大娘子。”抬起头来,面上泛着激动的红晕,“奴婢听外头人说,圣人不日即将返回洛阳了!”
“真的。”顾嘉辰猛然抬起头来,面上陡然绽放光亮。
“自然是真的。”卯娘笑着道,
“奴婢今儿一早出门,就见大街侍卫肃严,若非圣驾回来,谁还能摆出这么大阵仗?”瞧着顾嘉辰,见其秀美容颜,妥帖恭维道,“前些日子圣人忙碌,方将大娘子丢在这儿,如今好了,圣人终于回了东都,大娘子,您可就要苦尽甘来了!”
顾嘉辰闻言唇角扬起忍不住微笑的弧度。想起前些日子自己的离奇经历,眉宇间容光焕发。
这世间对她太多苦难,可是上天到底是公平的,到最终,终于将世上最好的东西奖赏给她!
“圣人喜欢我奉的茶,”她神态殷殷,犹如鲜花绽放,“此番圣人好容易回宫,妾身要亲自去城门迎接他回宫。”
“快,卯娘,”急急扬声吩咐,“服侍我梳妆打扮,我要打扮的好好的去城门处迎接圣人。”
“哎,”卯娘连声应了,“奴婢这就来。”
妆台华美,顾嘉辰在台前月牙凳上坐下,妆奁铜镜中登时显出女子经霜浓艳的容颜,
卯娘瞧着顾嘉辰美丽的容颜,眸中闪过一丝惊叹之色,“娘子生的真美!”
取过妆奁盒中一盒胭脂,“娘子容貌好,这盒胭脂色泽浓丽,若是涂上定然更增颜色,待会儿圣人若是见了,定然欢喜。”
顾嘉辰瞧着胭脂红丽的色泽,面上闪过一丝自嘲之色,“不用了!”
推拒道,“这胭脂瞧着虽不错,色泽却太浓艳了。这阵子我身子不好,撑不起来反而不美。”目光投向奁盒中另一盒□□,
“还是伺候我多敷一层粉,显的柔弱,说不得更令圣人怜惜。
”
——卯娘闻言眸中闪过一丝遗憾之色。
论起来,顾嘉辰容貌走的是艳丽而非清雅路线,若是涂抹大红胭脂,绝对比敷粉雪白更加耀眼。大红色妆容浓艳,更能显示她的美艳之色,至于清粉雅则雅矣,敷在面上确实显的柔弱,却难免有几分寡淡。
只是不敢辩驳顾嘉辰的意思,只得依着行事。
顾嘉辰面上薄薄的敷了一层粉,显得肤色雪白,待到装扮完毕,卯娘举起铜镜置在顾嘉辰面前,“大娘子瞧瞧如何?”
顾嘉辰熟视镜中容颜,镜中女子肤色雪白,和着发髻之间斜插一支白玉珠子簪,虽则确然清雅,但到底失了几分明艳颜色。心中闪过一丝烦躁之色,合上铜镜不肯再看,吩咐道,“就这样吧。咱们这就往宫门处去。”
卯娘躬身应道,“是。”
洛阳城巍巍静穆,东城城门洞开,迎驾如云御驾从外而来。
顾嘉辰推着轮舆一路急急赶到城门,立在街道一侧,目光越过层层守卫侍卫,远远的瞧见御驾中帝王英武之姿,眸中露出一丝惊喜之态。
天光晴好,御驾绵延显示出威武气息来,立于当中的帝王,年纪轻轻,气势蕴凝如山岳,威势俊美、玉树临风。
顾嘉辰面红心动,忍不住上前数步,伸出手去,似乎想要握住姬泽的衣摆。
禁卫军持刀戟拦阻前路,“圣驾回京,闲人速速回避,”
顾嘉辰面上挤出一丝笑容,“这位卫爷,你误会了。我不是闲人,乃是…”她正要巧口善辩,将自己说出一朵花来,目光忽的瞥见廷中场景突变,唇边浅浅的笑容蓦然僵住。
城门内大道之处,年轻的帝王策行到一辆朱轮华盖车旁。
那辆华盖车经行鲜亮,缓缓前行,车中女子掀起车帘,露出一张神色微微黯淡、姿容清美的容颜。与帝王说着话。
年轻的帝王放慢了行速,微微侧头,配合着女子一路前行言语。
远处侍卫拦截宫廊之外,顾嘉辰望着那帝王温柔目光投注的少女,神色惊愕,犹如见了厉鬼一般。
洛阳天光明朗,禁卫军林立护卫之中,姬泽含笑凝视顾令月,“阿顾,一路舟车劳累,你可累了?”
顾令月唇角微翘,“我还好。”
“圣人便是不来,我也正有事想寻您禀报。”她道,抬起头来,目光明亮如闪烁星辰,“母亲在世之时,在洛阳城光秀坊中也曾安置过房子,我想着前往那儿安置。一路劳您照顾,感激不尽。”
姬泽闻言面色忽变,“好好的怎么要出宫住?你从前来往东都的时候,可一直都是住在宫中的。”目光一肃森然,“可是有人为难你了?”
“瞧您说的,”顾令月婉转而笑,“哪里有人敢为难于我?是我自己的意思。”
“从前阿顾居住宫中,乃是依着阿婆,母亲的名义,如今,阿婆已经不在,母亲也早已仙逝。阿顾论身份不过是个外姓郡主,如何好在宫中?”
姬泽闻言沉默不语。
论起来,顾令月说的乃是正理。只是他心中记挂少女,着实不愿意少女离开自己身边宫廷范围。斟酌片刻,开口道,
“阿顾,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你初初归来,光秀坊的屋子怕是没有收拾出来,没法子直接住进去。倒不若先在宫中住一阵子,待到家中老人将屋子收拾出来,再想着出宫居住事宜。”
“这…”顾令月不意如此,面上露出犹豫之色。
姬泽瞧着她的神色,唇角露出微笑,“太初宫中殿室都是你旧日居住惯的,想来不会有不习惯之处。”沉声劝道,“虽则咱们如今身份有别,可便是寻民间常亲戚,也没有自家妹子没有适合落脚的地方。做兄长的不将之延请到家中做客的道理。”凝视少女,声音温和,
“再则,你在宫中居住,一则可以见见北地归来的旧人;二则,”顿了顿,
“你此前去北地,也算是为国立功。一番出身入死,此前险些在黄河上丢了性命。如今平安归来,朝廷自当予以嘉赏。只是大周朝此前没有惯例,朝堂商议定封赏之事,说不得还有些争端。如居住在宫外,难免消息滞后。若在宫中暂居,及时得到消息,说不得能够盘桓一番。”
顾令月听闻如此,方下定决心。“九郎厚意,阿顾心领。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丛丛御驾之中一双璧人身影落入顾嘉辰眸中。俊朗的帝王目光凝视在身边少女身上,眸光温柔,低头似乎询问着什么,少女仰头答了,脸颊的弧度明亮而又温柔,侧脸清瘦犹如雪中梅花。
那是?
顾嘉辰的眼睛睁大到犹如失神。
那姬泽牵着手的少女,不是旁人,正是自己自己的嫡出妹妹,大周宜春郡主顾令月!
锦绣车帘落下来,顾令月结束了叙话,朱轮华盖车轮随着圣驾继续缓缓前行,一路往太初宫而去。入了宫门方分道扬镳,顾令月径直往内殿,姬泽目送顾令月袅袅身影消失在廊道尽头,方回转前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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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驾转瞬之间行远,森严的禁卫军侍卫随着御驾离开。整个城门渐渐恢复了圣驾回城前的平和,烟消云散,如同刚刚那场盛大的典礼不曾存在一般。
“怎么可能?”顾嘉辰犹自逗留在城门处,望着宜春郡主顾令月扬长而去的背影喃喃自语,神情犹如见到鬼魅。一腔之隔又如同天涯,适才城门处皇帝和宜春郡主的俪影,温和融洽,映衬的盛装迎接的顾嘉辰,犹如一个凄凉的笑话。
卯娘担忧的望着顾嘉辰,小心翼翼探问道,“大娘子,你没事吧?”
“怎么可能?”顾嘉辰犹如充耳不闻,神经质的重复质问话语。从适才的惊愕之中回过神来,心思剧烈翻腾,一张脸扭曲到了极处,怒声喝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