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我得替这妮子好生张罗一番,好生在长安贵胄人选中挑一挑。得了几个好的安排阿顾一一见见,若是有幸开窍了,到了明年,我说不得就能将外甥孙子的红包包出去了!”
玉真公主风急火燎,迭声命人搜集长安权贵子弟的资料。她交游广阔,手腕精明,不过数日,便在浩如烟海的卷籍中挑择出八位初步满意的青年才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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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园春花繁景,与碧湖殊色相互映衬,越发美不胜收。芙晶馆坐落在碧湖深处尽头,犹如深闺美人,绽放明珠光彩。昭国郡主顾令月得小姨玉真公主相邀,前往芙晶馆赏玩。登上馆前高台。瞧着台上郁郁葱葱盛开的绣球花,枝头盛开大簇大簇,俱是深浅不同的碧色,美不胜收。不由心生喜爱,上前伸出手来,摘下枝头的一株鲜花,凑到鼻尖,轻轻嗅闻,唇边泛起了一朵干净明媚的笑花。
这番景象,落在博远郡公嫡次子段怀德眼中,心上,如同一卷设色浓丽的美人图,瞬间惊艳,经久不息。
年轻的少年郎在顾令月身后深深的拜下去,“小生段怀德,拜见昭国郡主。”
顾令月闻声吃了一惊,回过头来,见到段怀德,眸光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你是谁?怎么会到这儿来?”
“小生博远郡公嫡次子子,”少年郎温文自我介绍,“名唤段怀德。奉玉真公主命在此等候。”
“小姨,”顾令月蹙了蹙眉,瞬间明白过来,玉真公主此次邀请自己来浣碧阁,原来并非为了赏花宴饮,而是为自己安排的一场相亲,
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她才对小姨说了自己尚无婚嫁之念,没有想到,小姨竟是这般不赞同自己的想法,担忧自己,这么快就安排了这么一场偌大的相亲阵仗,难道就这么怕自己嫁不出去,孤老一生么?
作者有话要说: 出于男人的微妙心理,姬泽对于李玄第二首《清平调》其实没有那么反感(相信你们理解的)。
李玄(白)第三首清平调:
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
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
可能这一首更得姬泽喜欢些!微笑脸!
最后预告一下前方高能情节!…可能,也许,有点超乎大家想象,我考虑要不要停看一个星期的评论区静静小心脏!

第二十八章
顾令月与段怀德略微盘桓片刻,不忍给对方造成误解, 含蓄但明确的拒绝了段怀德。
离别之时, 段怀德微微沮丧, 却依旧含着一丝希望问道,“今日与郡主一聚,着实感如沐春风, 若有机会, 能不能再见面?”
顾令月道,“若是有缘日后自能相见。我是觉得, 怕是与段郎君缺少了缘分。”
蔻香阁微香隐隐,帘幕轻张,玉真公主侯在其中, 瞧着顾令月归来, 面上略带一丝调侃之色, “哎哟, 春光如织,正是卿卿我我大好时光, 阿顾今儿玩的可好?”
“不好, ”顾令月虎着脸, “小姨, 你今天摆的是哪家阵仗?”
“当然便是相亲阵了!”玉真公主笑道,
她上前一步,挨在顾令月身边坐下,亲亲热热道, “阿顾,这段小郎乃是博远郡公嫡子,论来也算的上是名门俊彦了,你刚刚和他相处了一阵子,感觉如何?”
顾令月推拒开玉真公主的手,“段怀德许确实是名门俊彦,但我不喜欢。”抬头望着玉真公主,正色道,“我此前说了如今无意男女之事,一字一句,确实出于真情实意,小姨,您这般瞒着我乱来安排,实在是太过了。”
玉真公主渐渐收了笑容,“我不觉得呀。”
“阿顾,”语重心长道,“小姨年长你一些,自问阅历比你多。在人生路上见识的比你明了,你如今觉得伤情,不过是年轻觉得有时间资本挥霍。可这时光迅疾,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迟暮。我既然受了你阿娘临终所托,就该给你掌掌眼,免得你走了岔路。”
又道,“这些都是青年才俊,你一个个见见,说不得那个就喜欢了呢?”
“小姨,”顾令月面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色,认真道,“我知道你对我好,心疼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只是你不是我,如何知道我这样算不算好呢?”
玉真公主不以为然,“你这么小懂什么呢?”
顾令月截着她的话口道,“当年小姨你破出聂门,独身而居,外祖母纵然亦为你担心,也为对你说出一字不字。我刚刚从北地回来,还想好好一个人过一段日子,还没想着这么快就再寻一个人嫁了。”
玉真公主闻言愕然,回想起自己当年情景,倒有几分感同身受。
瞧着顾令月,目光逡巡判断着她的神色,问道,“你说的是真心话?”
“自然是真的!”顾令月斩钉截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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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太阳高高挂在天际之上。
威严肃穆的太极宫坐落在长安城北侧,俯视着整个都城。甘露殿幽沉静谧,一角的盘龙青铜博山炉吐着婶婶佛手香烟。楠木书架上摆放着层层叠叠书籍。御座之上,姬泽坐于其中,神色莫辨。
蔡小昭跪伏在殿中,微微垂头。
自禀报了玉真公主安排昭国郡主在府中相亲之事,殿中气息便陡然压抑下来,犹如沉了三月未下的雨云。
蔡小昭不敢抬头,看一眼姬泽目前的神色。
良久之后,方听得皇帝低低一笑,“玉真皇姑倒也为阿顾费心了!”
蔡小昭深吸一口气,委婉道,“…玉真公主这般作为,也是担心郡主,出于好意…只是奴婢想着,男女婚姻缔结还是要出于情意,这般随意择选人选,挑出来的怕是看中郡主权势和圣宠的人,怕是没法子挑出真正对郡主好的人。”
姬泽闻言瞧了蔡小昭一眼,食指叩击御案,顿了片刻,问道,“行人司可探了出来,公主为郡主挑择的人选有哪些?”
蔡小昭行云流水回禀,“公主挑择人选俱是长安勋贵人家出色子弟,有清平郡公段家嫡次子,唐国公幼子唐逊…。”
——一一论起来,玉真公主为了阿顾这个外甥女,也算是费尽了心思,挑选的子弟都是长安权贵人家出色子弟,为人上进,脾气谦逊,坊间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传闻轶事。且妙处在于,的嫡出次子或幼子。
郡主虽然德才兼备,身体上到底有一丝不足之处,权贵宗妇的担子未必挑的起来,倒不如选择嫡次子或是幼子,日子也能过的轻松一些。
玉真公主仓促之间,能够迅速择选出这么一份名单,也算是手腕通天,极其了得。
“…公主安排的颇有效率,于公主府惜园之中设小宴,两个时辰见一个,如今是申时,怕是公主府那边,郡主那边已经见过段怀德和唐逊了。”
姬泽哂笑,“皇姑姑的手脚倒是麻利。”又问道,“按着公主安排,昭国郡主下一个要见的是哪家子弟?”
“是安国公家的沈五郎沈期。”
安国公沈善骁勇善战,立下累累郡公封至国公,沈期乃是安国公沈善第五子,继承了其父勇猛,身手极佳,三年前入职羽林军,累牵至郎将。御前演武之时姬泽也曾见过,还曾经夸赞过其将门虎子,前途无量。
但此时想着他即将作为相亲对象见阿顾的面,不由得生出一股不豫之情来。耳中听着蔡小昭委婉的声音道,“…这个时辰,怕是沈五郎已经登上玉真公主的门了!”一股郁气直冲脑门,握紧手中笔毫,笔毫生生断成两截,冷笑道,“传命禁卫军备驾,摆驾醴泉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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蔻香居外豆蔻枝头一片青绿,玉真公主叹了口气,“你既说到这个地步,我就不难为你了!”
顾令月闻言大大松了一口气,牵着玉真公主的衣摆,“多谢小姨。”笑容灿烂,“既然如此,小姨就不用再给我介绍人了吧。”
玉真公主觑着她道,“你既这般说,到底牛不喝水强按头,又有什么意思?”
“只是有一条。”凝眉望着顾令月似笑非笑,“旁的几个就罢了,接下来这个沈五郎,却是小姨之前就已经安排下来的。此时怕已经登门了。你若避而不见,多不好啊!”
顾令月闻言愕然,退后一些,狐疑的看着玉真公主,“小姨,你不会是在哄我吧?”
玉真公主道,“怎么会?”睇着顾令月,“小姨是那么不靠谱的人么?只是真的是此前就安排好了。”
拍了拍顾令月的手,柔声道,“好阿顾,就当为了全小姨的面子,去见一见吧!”
顾令月闻言半信半疑,只是瞧着玉真公主恳求神情,到底不忍心拒绝,斜睨着玉真公主,确认道,
“这个真的这就是最后一个了?”
玉真公主扑哧一笑,“就这最后一个。最后一个。”见着顾令月神色放缓,忍不住又追加一句,“这沈五郎着实是个不错的孩子。你好好和他处处,说不得能瞧上眼呢?”
“小姨,”顾令月听的玉真公主话语,又羞又恼,瞪了玉真公主一眼,“你再说,我就再不去了!”
“哎哟,”玉真公主唤了一声,“小姨再不说就是了。”在蔻香阁又坐了一会儿,忽的起身道,“哎哟,我想起来,还有一些旁的事情,便先回去了!”急急准备离开。
走到阁门前又回转过来,吩咐了一句,“毕竟别人上门,你也算是半个主人,待会儿好生招待人家,莫怠慢了!”
顾令月无奈应下,“我知道的!”
瞧着玉真公主急急遁去的背影,又好气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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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天气晴好,长安热闹非凡。李玄清早出了公主府门,与一干新结识的好友相约前往乐游原赛马。打马行过长安城门处,一双父女上前跪拜,乃是当日李玄醉仙楼中在御史中丞子范郎君手中救下的卖唱父女,远远见了恩公身影,前来跪拜救命之恩。
“若非郎君当日所救,小女子和老父如今也不知如何,”还请恩公受拜。”珍重送上一篮枇杷,
柳霜霜袅袅拜下去,姣好的面容上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当日小女与老父在酒楼之中遇到恶霸调戏,若非恩公仗义搭救,怕是小女子早就被人糟蹋了!受恩当报,还请恩公受我们父女三拜。”
李玄忙道,“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你们不必不必放在心上。”
“恩公太客气了。”柳老汉颤巍巍道,从女儿手中接过一个篮子,“这篮子枇杷,是小老儿家中所种,却个个都甜的紧。请恩公收下,也算是聊表小老儿和小女一点点报恩之心。””
李玄闻言心中感动,接过枇杷,“老汉,你的这番心意我领。这篮子枇杷我收下了。”
交给身后小厮流云,“将这篮枇杷送回去,放在翠微居,下晚我赛完了马回去再用。”
流云脆生生应了,“是,郎君。”
玉真公主匆匆往府门方向而去,丝金问道,“公主在府中待的好好的,公主怎么忽然要出府?”
“我有什么法子?”玉真公主道,“我挑择的这些郎君,各个都是家世不错,可堪为配的。若是阿顾不见见,太过可惜了。阿顾面子薄,寻不到我当面拒绝,便只得一个个见了!”
丝金闻言扑哧一声笑着道,“公主为了昭国郡主也是操碎了心。”
玉真公主道,“我姐姐就留下这么一个女儿,我若不照顾着些,怎么对的住姐姐?”又道,
“盼着阿顾今儿见的这几位郎君,能寻到一个合意的吧!”抬头见着小厮流云提着一个篮子远远的走过来,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唤道,“流云。”
流云闻声,一溜烟的跑过来,利落的给公主道礼,“奴婢见过公主。”
玉真公主问道,“你这小猴儿怎么在府中?不是跟着先生出去了么?”
流云禀道,“先生本是要与一帮子有人去乐游原赛马,到了城门,逢着从前救下的一双父女感谢救命之恩,送了先生一篮枇杷。先生命我将枇杷先送回来。”
玉真公主闻言挑了挑眉,唇角边绽放出一起无奈的微笑,吩咐道,“将枇杷提给我看看。”
流云不敢违逆,施了一礼,将果篮递到了玉真公主手上。
玉真公主接过果篮,打开篮子观看,见粗疏长条扎出来的果篮中,盛着大半篮琵琶,不过两根手指大小,果皮之上缀着点点斑纹。
“这篮枇杷实在不上档次。”丝金瞧在了眼中,笑着评道。
“小户人家自家种的果子,能有什么好模样?”玉真公主不以为意,将枇杷掷回到缕银怀中,
“这样的枇杷果子,实在不入眼,不必送去平山居了。直接拿去,你寻几个人分了吧。”
“这,”流云微微讶然,“这——若是郎君问起?”
“郎君日日事忙,如何会记得这点小事?”玉真公主抿唇笑道,“若是真的问起,自有我应付,你们去便是了。”
“如此,”流云提着枇杷篮,利落朝玉真公主施礼,“奴婢等就多谢公主赏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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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园中碧湖浩浩荡荡,在白日下泛着粼粼的波光。
芙晶馆树立在湖北一侧,小巧玲珑,犹如在湖中浣洗碧纱的少女。春风吹拂阁旁盛开的绣球花,窸窸窣窣落下如同雪片一样。少年郎君立在台上等候,目中含着期望的光芒。

天色近午,皇帝圣驾陡然到了醴泉坊。
公主府的门子见了这般动静,飞快的从内迎出来,跪在地上,神色恭敬无比,“小的见过圣人。”
“圣人怎么过来了?”面上神色因为极度的讶异和讨好呈现一种些微扭曲,“我家公主因着不知圣驾到此,如今竟是外出,不在府中,小人这就请人去请公主回来接驾。”
“不必了。”姬泽抬头望着公主府,目光冷峻。一摆玄色衣襟,没有理会门子的话语,长驱而入公主府,问匆匆赶来的公主府主事田景,“那沈期如今在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两段情节开头完毕。等待引爆。
有读者在微博问我这段情节里会不会虐阿顾。
我捧着下巴思考片刻,觉得需要看情节个人理解。应该不算吧!
这一段情节冲突跟什么别的小三女人无关。主要在于阿顾自己对于男女之情的认知。
最后,大家周末愉快,祈祷网审留情!

第二十九章
公主家丞田景骤然被问,心中莫名其妙, 却不敢不回答皇帝的问话, 恭敬禀道, “那沈郎君如今已至浣碧阁,正在阁中等候,想来昭国郡主一会儿就会前往。”
姬泽点了点头, “知道了!”行了几步, 又停顿下来,回头吩咐, “将后头安排的人选都给朕打发了!”
田景闻言愣怔在原地,越发不明皇帝用意,一时摸不着脑袋。
行人司督司蔡小昭落后一步, 见田景这般, 停住脚步微凝茶眸, 浅笑好心开口提醒, “圣人指的是昭国郡主的后续相亲人选?”
“原来如此,”田景恍然大悟, 拱手道, “多谢蔡督司提醒。”心中不由生了一丝好奇之心,
“圣人为何要干涉我家公主为昭国郡主挑选的相亲人选。”
蔡小昭垂眸, “田家丞。”负手整理衣袖,纤细的手指干净有力,“圣人的心思莫测,不是咱们这些做奴婢的该当猜的。咱们只需要听命办事即可, 您说,是么?”
田景闻声心中咯噔一下,不由惊出一声冷汗,连连点头,“蔡督司说的是。”不敢耽搁,急急转身按照皇帝吩咐去办事了。
姬泽在公主府中一路疾行,片刻之后就到了芙晶馆外,见馆台前绣球花郁郁盛开,年少的羽林郎将立在台上等候,不时望着湖中来处,面上犹有殷殷之色。
他立在碧湖湖畔,静静的打量了沈期片刻。
少年羽林郎将年轻而身姿劲挺,有着勃发的生命力,对着未来充满希望。
皇帝凤眸闪耀乌黑之色。
相比较来,自己虽然身份尊贵,却已然太过持重。
沈期立在阁前等候,想着等会儿便要见到的佳人,胸膛中不禁传来怦怦跳动的声音。
他今年二十二岁,蒙家族恩荫入羽林军,颇受羽林大将军裴俨赏识,半年前升任郎将,可谓前途无限。对于此次玉真公主安排相亲之事,母亲安国夫人燕氏初始颇有微词,认为昭国郡主虽然是郡主之尊,但年纪已经不算小,又兼着有足疾及此前和亲之事,着实不是一个匹配姻缘的好人选。
自己却对这位郡主有着倾慕之心。
传闻昭国郡主虽身体不足,但美貌聪慧,尤其绘的一手好丹青。自当日惜园之中传出李玄一曲《清平调》小调,这位郡主的美名便飞快传扬出去。长安多少贵胄子弟想求得眼缘,瞧瞧这位郡主堪配“云想衣裳花想容”这般美赞的风采。
阳光温柔的照耀下来,荡漾在碧湖之上。沈期望着远方,眸光中闪过一丝温柔期许色彩:
如果这位郡主当真如传言之中一般德才兼备的话,他愿意娶她为妻,二人一同经营一个小小的家庭,自己在外拼搏奋进,她在家中为她守护后方,生育子女教育成才。这般日子,便是再美好不过了!
芙晶馆前绣球花纷纷坠落,美不胜收。
沈期正在畅想未来,忽闻身后传来一声“哼”声,心中一惊,喝道,“什么人?”骤然回过头来,见着来人,目光倏然瞪大到极处。旋即反映过来,连忙单膝跪地参拜君上,“属下羽林中郎将沈期拜见圣人。”
姬泽皱眉打量少年,他身躯虽然半跪在地上,但背脊挺直,犹如一张半张的弓,蕴育着一股蓬发的力道。
平心而论,沈期少年有成,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但只要想到玉真公主的想法是将这个少年与阿顾撮合在一处,便觉自己登时心浮气躁,生出一股对少年的不悦之感。唇角露出一丝冷笑道,“你就是沈期?”
沈期应道,“臣正是。”
“羽林军很闲么?”姬泽刻薄道,“沈郎将为何这个时候不在军中操练,出现在这儿,不知所谓何事?”
沈期眸中浮现一丝疑虑之色。不敢多想,只得答道,“回圣人,臣今日休沐,听闻玉真公主惜园景色秀美,特慕名前来拜访。”虽然一时没有想明白圣人出现在此处的用意,但只是,出于一种少年人特有的危机敏感,本能的没有吐出自己乃是由玉真公主安排在此等候与昭国郡主见面的事情。
姬泽淡淡道,“原来如此。”
“惜园景色虽美,日后也可再来,朕今日有事要寻玉真公主。你若没有旁的要紧事情的话,便先退下吧。”
沈期闻言登时一噎,念及尚未见面的昭国郡主,心中涌起一股冲动,张唇有心想要说些什么,但这时候见了姬泽微微紧绷的下颔,慑于皇帝威严,不敢辩驳,只得应道,“是。”拱手道,“微臣不敢打扰圣人,先行告退。”
顾令月在蔻香阁中倚坐,端着一盏明月雪团慢慢饮用观书,虽则此前被迫应了小姨玉真公主前往浣碧台,但着实对此兴致缺缺。待到时辰将至,方在丫头的催促下起身,略略收拾形容,一路慢吞吞往芙晶馆而去。
行到碧湖尽处,远远的见了馆前高台上立了一个人,侧立不见形容。但背影却分外有熟悉之感,如江水之上的礁石,色彩极重。落落寡合出于众人之上。
目光之中闪过一丝讶异之意。
她听从玉真公主安排而来,本以为会见着安国公幼子沈五郎,却没有想到,在此地等候的竟不是什么沈五郎,而是姬泽。
“九郎,”上前道了一礼,“你怎么到小府上来了?”
姬泽本是怒火熏天,及至逐走沈五郎,静候了一会儿,心情稍稍平息,此时回过头来,的目光凝视在少女身上。将少女的风神之处一一收藏在眼底深处,“怎么?”沉声微笑,“阿顾是盼着和什么人在这儿相见么?”
顾令月闻言心中生出尴尬之意,“怎么会?我见着九郎,很是高兴呢!”
天光在绣球花上撒出一道光线痕迹,姬泽于微微晕眩之中,望着少女,凤眸之中闪过一丝忍耐之意。
自贞四年年冬日,在芙蓉园白雪梅树之下,明白了自己对阿顾的一片男女之思后,便对这位少女一直压抑自己情绪。因着太过珍重,反而瞻前顾后,患得患失,一直以来小心含蓄的追求,生怕动作太大,惊扰了少女芳心。只是无论自己如何示好,顾令月却似毫无所觉,就像是捂了耳朵,遮了眼睛一般,对自己的一腔情意察而不见。
而他作为大周天下之主,素来是天下最好的事物摆在自己面前挑择,于耐心上本就比常人差一些。本就日渐焦躁。今日玉真公主为阿顾安排的相亲之举更是触发了他心底的危机之感。告诉自己:原来长安还有很多名门子弟,他们年轻,俊朗,亦可以堪配阿顾。这些少年郎,虽则没有自己身份高贵,但简单的生活未始没有陪伴在自己身边轻松。
这样的认知引发了姬泽心底的一丝焦虑,此时此刻望着少女的目光,掺杂着些许暴虐和男女之欲,几乎想要将少女当做自己的猎物一口口的含在口中。“哦?”他沉沉的目光望着顾令月,问道,朕还以为,阿顾没想到在这儿见朕,那到这儿来是为了见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