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楚清清轻轻的回答,唇畔扯起的笑意太勉强,所以看上去有些僵硬。如此作答也只是为安抚筱筱担忧的面色,她紧张的心跳在筱筱靠近床边时方缓缓的淡定下来。与时刻危险的濮阳瑾对恃,除了要有胆略与勇气外,还得外加体力和良好的心理素质。
“奴婢方才殿下黑着脸走了,还以为他伤害了小姐。”筱筱眸中噙泪,她真的是担心得要死,留下身子不好的小姐一人在殿中应付太子殿下,要知道太子殿下可是出了名的易怒之人。
楚清清拉过筱筱的手,见着她掌心的血痕深浅不一,肯定很疼了。她虽非她真正的小姐,可她这些时日担心的人的确是自己呀,怎么可能见到她受伤而不难过,“你把伤药放那里了,赶紧拿来我帮你上。”
筱筱摇了摇头,用另一只手拭去眼角凝集的泪珠,笑道:“没事,这点儿小伤不算什么,奴婢还是先去把小姐的药端来罢。”
“筱筱——。”楚清清的声色有些沉,她相信筱筱能听出她语气里的不悦。少顷见她一愣后,果真移身到衣屏后拿出一小瓶药来。
不顾筱筱的拒绝,楚清清执意替她上了药,又给她包扎好。是为她受伤的,始终那内疚之意挥之不去,这辈子她最怕一件事情,那就是欠人人情,人情债可比利益债难还。
此刻已至午后,筱筱的手包扎着,只得吩咐侍婢将楚清清的药和膳食端来。楚清清小睡了一下,因为心里有事,睡得很浅,头愈发的昏昏沉重,心里也就更加恼火,真想跑到那个山顶在大吼几声,敝敝心底的闷气。
傍晚时候,筱筱回禀说梧惠宫的宫娥换了两人过来,还外添了一名宫侍。楚清清暗嘲濮阳瑾办事没效率,这会子才让人过来,又诧异遣过来的人又添了一个。
先前茗妃遣来的两个宫娥,楚清清记得长相,可名字却是糊里糊涂,偶尔听筱筱支使两人干活,叫的什么名字也是入耳即忘。然此番三人皆是奉濮阳瑾之命前来的,自然得给自己长些记性。
第1卷 第046章 一枚炸弹
那两名宫娥略显得矮那宫侍半个头,长得倒还是个机灵样子,宫娥一唤袖英,一唤彩娟。当楚清清感叹这名字起得让人忍俊不禁时,又得知这两人正是从茗妃的春锦宫中遣过来的,也就是说这两人先前在春锦宫当差。
楚清清腹中有些思虑清晰透彻,于濮阳瑾她的确不能不佩服。从春锦宫差过来的人不止茗妃放心,相信茗妃以为这两个宫娥与先宫娥没什么区别,照样会将梧惠宫中所发生的一切暗中向她禀报。而濮阳瑾打的却是不和梧惠宫沾上关系的主意,如果有人怀疑他于梧惠宫的态度生异,也会因为换掉的两个侍婢是从春锦宫遣过来的而覆盖过去。
那宫侍名唤珠子,身子够高却显瘦,那两肩的衣料完全衬不起来。不过罢了,她不在乎濮阳瑾遣过来的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只要能达到她为她干活的满意程度便好。
楚清清简单的交待了几句,就让筱筱领下去了,她深信聪明的人无需多言。
夜半时分,夤月蒙胧之际,楚清清又从不踏实的睡意中醒来。晦暗不明的光泽游荡在寝殿内的每一处角落,浸入耳中的细微之声,犹如薄雾在低语,悄然的动静听得越久,越觉得诡异莫测,毛骨悚然。
满脑子与濮阳瑾相谈的话,她相信自己已过了老皇帝和濮阳慕华那关,然那萧皇后呢?她会在何时何刻投下第一枚令人意料不到的炸弹?
不知何时再次睡去,醒来时早已晨曦染天,鲜亮的光线投放窗棂下的地毯上,错落无致,却似有着无尽的鲜活力量,层出不穷,用之不竭。楚清清忍不住感叹,如果这具身子充满力量该有多好,至少可减去品尝苦涩难挡的药汁之味。
梳洗完毕,楚清清的气色较之昨日好些了,筱筱看着也松了口气,若是她知晓太子和她的小姐都说了什么的话,此时此刻内心的侥幸与轻松绝不会存下半分。
晌午时候,楚清清在庭院中站了一会儿,老实说这布致精雅的梧惠宫花园,只有遇到濮阳慕华那夜游览过外,她就没在有心思左顾右盼了。得她目光青睐最多的,也惟有那棵桃树。再见到那棵桃树上的青子略微大了一点儿时,勾唇浅笑后便回寝殿倚着榻头翻着书册。想到什么,从绣枕下掏出那封密旨,这个招祸之物,也不知何时就会将萧皇后给招来。
不过按濮阳瑾的推算,如果她真那么急切,就该在今日无疑。如何应付?在昨夜醒来时已是思虑妥当,此时能做的,也惟有整理好心态,——等。
眼见着一日将过,那布洒在窗棂上的光线逐渐变得嫣沉庄重,楚清清正待起身下榻时,袖英撩帘入内,半盈身子后,恭敬的说:“娘娘,皇后娘娘凤驾马上就到了。”
马上就到,也就是还没到,先不管袖英是怎么见到萧后驾到的,楚清清此刻立即做好战斗准备。挥手间,袖英退至一旁,殿外有宫侍一声高喊:“皇后娘娘驾到。”
第1卷 第047章 萧后莅临
楚清清掀开衾被,袖英随即紧至榻前相扶。楚清清刚站稳,许是躺得太久,双腿有些打颤,脑子也有些轰轰作响,面对着进来的萧后福身,“儿媳见过母后,请母后金安。”
萧后一入来便见到楚清清近似摇晃之身,她是如此的虚弱,能激起什么大浪来?可茗妃的话她又不能不信,能让茗妃有瞬间后怕的人的确值得深深推敲一番。毫无情绪的颜容,在那一句尊敬的请安声中浮上笑意,更是亲自近身将她扶起,“你有恙在身,何需如此大礼?”
“唔唔——。”袖英退至一旁沏茶,楚清清借着萧后的力道起身,惶恐不看的垂眸言道:“本该儿媳前去凤翔宫向母后请安的,那堪母后亲自前来探视儿媳,真是折煞儿媳了。”趁着萧后转身落坐之际,楚清清用眸角的余光略微扫视了一眼随行而来之人,意料之外没见着茗妃或是婉妃。同行的奴才都在寝殿外候着,却有两位依旧御医院御医服饰的中年男子垂臂低眸立在一侧。
如此惶惶害怕的态度很令萧后满意,楚清清的气色好像愈发的差了,较之先前去凤翔宫请安,此次更添了几分虚弱与苍白无力。不禁揣测是否是因为茗妃办事不力,刻意推脱方道出楚清清对她态度淡漠不屑的一番话?
楚峰不过是一朝太傅,说白了就是一名谏策之臣,他完无势力与威胁而言。也就是说楚清清虽有个太傅的爹,可她嫁入太子宫,没有靠山依附,不过是孑然一身罢了,与她那个太傅父亲一样没有丝毫威胁。
而她又何以会置于梧惠宫,她清楚,太子也清楚,这种女人,太子绝不会青睐半眼,要她死还不是眨眼之事么?且她的恭顺看不出任何破绽,说她刻意伪装?可普天之下,谁会拥有与自己这般的胆识谋略,装得那么自然淡定?
然既是茗妃有顾虑,不论楚清清自知之明的态度是真是伪,小心使得万年船,她也不介意于这个傀儡太子妃多费一缕心思。“果然是个识诗书的,懂理识趣。”
楚清清依旧略微躬身垂眸,不作言语,袖英送上沏好的茶水,便退至一旁候命。
“你不要站着,坐在罢,本宫今日前来,是想着你的身体一直如此实非皇家之福,先前给你诊病的御医老了,不中用,本宫已下旨撤掉,特意为你遣来两名医术精湛的御医。”萧后轻品了口茶水,得体的笑颜如雕刻在她唇角边,抬手向那两名随行而来的御医说:“还不给太子妃请安。”
那两名御医立时躬如弦月的跪拜在地,异口同声:“臣等请太子妃娘娘安。”
以往那两名御医被换了,也就是说她又有幸目睹悬丝诊脉那项古老的把戏。楚清清心中郁闷,却也无可奈何,“都起来罢,以后就有劳二位御医为我请脉了。”又将螓首略偏,朝着萧后低眸笑道:“儿媳多谢母后恩典。”
“嗯。”萧后颌首,随即将茶盏搁到一边的小几上,向两位御医眼神略敛说:“你们都下去罢,记得本宫给你们交待的话。”
“臣等遵旨。”两位御医战战兢兢起身,又躬着身子退着离开寝殿,皇后是这样交待的:别让太子妃死了,但也别让她好过。他们同情太子妃娘娘,却又不能拿自己的项上人头顽笑。
第1卷 第048章 她的目的
楚清清自然不清楚萧后给两位御医交待了什么,也就懒得去揣测了。落坐在榻沿上,又听萧后对袖英说:“你也出去,在殿外候着,有事本宫会吩咐,没有本宫的旨意不得入内。”
“是,奴婢告退。”
连袖英也走了,此刻内殿就剩下楚清清与萧后诡异的沉默着。一时间气氛有些凝重和压抑,楚清清直觉着呼吸的空气愈发的稀薄,与萧后独处,她的那份嚣张与果决深深的撼动着楚清清镇静的底线,不能怪她胆怯,要知道连濮阳瑾都不敢明目张胆应付的人,她只得努力压抑着内心那份蠢蠢欲动的忐忑。
她告诉自己要冷静沉着,在萧后面前,只有比她更自然更镇静,方能让事情按着自己的安排正常行进。因为她只是独自面对着统治一个王朝的萧后,四周除了迷雾外,连一条细如发丝的树枝都没有,没有依靠,更没有万无一失的绝心。
“呵呵——,你不必紧张,本宫只是想和你闲话家常时不愿意让旁人打扰罢了。”萧后轻轻的笑道,可她的轻快了些的语气并没让氛围轻快下来,只是让那在寝殿中荡的异样气息停滞不前罢了。
窗外无垠天际的夕阳开始下山了,窗棂处的嫣色愈发的晦暗与淡薄,按照筱筱所说的宫中时令,再过不久就是该用晚膳的时候。萧后偏偏在梧惠宫中停留,傻瓜才会相信她想和自己闲话家常,“母后特意来探儿媳,那是对儿媳天大的荣宠,儿媳怎会觉得紧张呢?只是这两天身子乏得很,特别没劲,还请母后见谅,别怪儿媳失态冲撞才好。”
一席话说得一丝不苟,客气之处亦滴水不漏,若说不是她刻意的,就是她的确懂书识礼,知道分寸。然以这些天对她的了解来看,后者居多,“不妨事,不妨事,不过你的身子的确要好生将息一下才好。”
“多谢母后宽慰,然而儿媳虽愿长久在母后膝前尽孝,但这过一刻是一刻,捱一日是一日的身子,只怕要将儿媳的那份孝心顺水流淌了。”楚清清的话是刻意的,可语气却不是装作,想想自己拥有的这副身子,又想想接下来无知的命运,怎能不伤感不叹息?
瞧着她黯然颓废的神情,萧后敢笃定全是真情流露,绝非刻意为之。可她的内心没有同情和惋惜,今日至此的目的也不是来瞧着楚清清感叹命运不公的,“对了,听说前儿夜里冬莹宫苡妃那里丢了东西,抓到的贼人交待把丢的东西藏在你梧惠宫了。”
听说?不如说是茗妃回禀罢,不过萧后话峰一转,楚清清也知道就要进入正题了,“的确有这么回事,是苡妃娘娘的镯子不见了,那贼人说藏在了梧惠宫,太子殿下已让人搜过了,今日也不知找到苡妃娘娘的镯子没?茗妃姐姐说那镯子对苡妃娘娘很重要,是太子殿下送的,若是让贼人偷了去,还真是可惜。”她刻意将她扯得很多,专捡那些明里正题实则无关紧要的话来搪塞,反正她的反应萧后只会觉得正常不会生疑。
第1卷 第049章 密旨的内容
“唉呀——。”萧后一声长叹,叹息楚清清的心绪有瞬间滞停,略抬眸看向她,只见萧后凤眼一敛,作势无奈的言道:“陛下染病在床,政事家事都压在本宫一人肩上,本宫纵使三头六臂,也不过是个女人罢了。如今贼人敢进太子宫偷盗,分明就是看轻本宫这个女人,好在人已拿住,问出只是为财入进宫闱,若要是刺客行刺,伤了太子殿下,这千载之罪,不论本宫愿意与否都责无旁贷的抗下。”
那夜入太子宫之人是否真正的贼子尚有待考证,楚清清甚至怀疑这就是一单由萧后或茗妃亲手布属策划,目的只在于老皇帝于自己的那封密旨的阴谋,可她没有证据,臆测再准也不过是妄自暗揣而已。然而此时,萧后感慨良多的反应倒让她觉得有些不干不脆。不过也不能怪她这样做,老皇帝再不济,身份在那里,他的密旨不是说看就看的,且看她还有什么花招要耍。
“父皇乃仁慈之君,思虑固然深熟识见,母后之辛乏,父皇岂有不知之理?您且放心,料想出了这等事,宫中侍卫个个警觉有提,断不敢再如此怠慢,所以此类情况不会再发生让母后操心了。”
瞧这一席体己的话说得多好,萧后顿时想如果楚清清身子完好,又如此能讨她的欢心,再不加上这僵恃的时局,留在身边宠着也不是不可以,只可惜她福泽浅薄,没这命。“呵呵——,言及你父皇,自从身子不爽后,膝下子女也少与他见面,连听个训示的机会都没有,到是你福厚,得他亲宣觐见,也不知都向你交待了些什么?”那日与陛下见面的整个过程她都在场,说到不知道的,就是那封密旨了,她不相信她的话楚清清听不懂。
如此接下话来,倒少了窥探的意图,自然随意,还真是像极了‘闲话家常’。楚清清在想是不是继续装傻呢?结局还是否了,若是她一直紧咬此事不放,那她还要不要安静会儿了?便微笑应道:“父皇说太子殿下年轻气盛,心性未除,还担当不起江山大业,命儿媳好生照料提点,最好…。”
楚清清刻意害羞低头,就是含着后半句话不言,等着萧后问她。
萧后见她那般羞涩勉强,不禁对楚清清未讲完的话更感兴趣,何事羞于启齿?她不问她该是不会作答了,于是问道:“你我婆媳间,还有什么不好说的?最好什么?”
“父皇说最好早点怀上子嗣,让殿下收收心性好用心政事。”在这个封建保守的年代,此类事情羞而不言,难以启齿毫无悬念可言,她相信萧后会将她的话听进去,且绝不生疑。
子嗣?听到这两个字,萧后携笑的表情依旧,可内心却忍不住咯噔一声脆响。她已经很注意了,不让太子宫的女人们有一点儿怀上子嗣的可能,盯得最严的,也就是那冬莹宫的苡妃。若是让太子有了后,就算要了太子的命,按照璠阳王朝的祖规,也轮不到她儿子云王独占鳌头。
第1卷 第050章 她害怕萧后
然楚清清那一抹羞涩的笑意在她眼里是那么的可笑,除却太子厌恶她楚家的原因,她那条保不齐何时就归西命的,那就有力气产生皇子?才暗中夸她有自知之明,这会怎么泛起糊涂了?呵呵,真是悲剧的人生,悲剧的安排。
“时候不早了,本宫也该起驾回宫了,你身子不快就将息着,勉你适时请安之礼。”萧后起身言道。
楚清清也随之起身,盈身道:“多谢母后慈善体恤儿媳。”
萧后走了,在听到门棱扣合时,楚清清方敛下脸颊上那些感动之色。捂着胸口,深深的呼吸,复坐在床沿上,楚清清发现她的手颤抖不已。
自己的那番解释,看来萧后是毫无保留的信了,那张白纸招来的祸事也就这么风吹云散,不过一达到目的就走的人态度,又的确让楚清清低看她一眼。她就那么觉得自己毫无危险危胁可言么?然而这样也好,因为这正是她想让萧后认识自己的印象。
“哐——”的一声,把楚清清吓得不轻,这样的响动不是怒意就是担心,濮阳瑾答应过她不会轻易出现在梧惠宫,那么即将在眼前出现的人,铁定就是——筱筱。
“小姐,奴婢听说——皇后——来了。”筱筱气喘嘘嘘的站在桌台边,连说话都断断续续。
相较于萧后,筱筱这倏然一惊倒是把她吓得不轻,楚清清怒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好说:“皇后已经走了。”
“她来做什么?是不是来找咱们麻烦的。”她对和茗妃沾边的人,可是没一点儿好印象。
“快坐下顺顺气,你别担心了,皇后来和我‘闲话家常’,时候不早了,我这副样子又不能留她用晚膳,她便起身离开了。”略微坐正身子,楚清清这样做着解释,有些事情筱筱还是不知道的好,她的那些担心,真是把她搞得时常无力招架。
小姐好好的,的确没事,筱筱放心了。又听到楚清清问:“这么半天你去哪儿了?”
“小姐你的胃口不好,中午吃得好少,奴婢想法在厨房炖了一锅您爱吃的菜,刚炖好,就听到有人说皇后来了,这才赶紧跑回来。”
楚清清想要安静一会儿,就得支开筱筱,说:“那你去把你的杰作快端上来罢,这个时候该用晚膳了。”
一听见小姐叫饿,能让食物下腹,筱筱自然高兴的抹身离开,那轻盈的背影和脚步仿佛恨不能飞起来。
楚清清长长一声轻叹,这个筱筱呀,真是不知何时能改掉那让人承受不住的担忧反应。
接下来的日子,简直就是楚清清梦寐以求的安生。可偏偏她为这安生的日子恍恍不可终日,老是觉得太平静了,平静得有些恐惧。总惦着何时身边赫然‘砰’的一声惊雷,把她吓得魄散魂飞,不得动弹。
“小姐,今日日头不错,用不用出去走走?”筱筱踏入殿中搁下茶托,倒了盏新茶搁到榻椅边的小几上,见着小姐气色较之先前大好,心中自是欣喜不已。
楚清清倚在榻椅上,听见筱筱的语声并未抬眸看她,而是把眸光移向窗外,碧空如洗,庭中花艳草新,不远处流水淌过的声响叮咚悦耳,假山上藤蔓延伸,的确是个好日子。“出去走走也好,把那件浅蓝色的披衾给我拿来。”
第1卷 第051章 风口浪尖
筱筱含笑领命,待复走到榻椅前时,楚清清已搁好书册于小几,站起了身。
主仆二人走出内寝,踏过门槛,伫立门口两侧的袖英与彩娟盈身请安,倒是没见到宫侍珠子。罢了,楚清清也没兴趣打探他在做些什么。
“小姐,奴婢今早见御花园里的花开得不错,要不咱们去走走吧。”筱筱偏头过建议。
楚清清也斜眸看她,双眸一弯,唇角勾起一抹质疑的笑意,“咱们这梧惠宫花照样不开得很好?何必非得去御花园?恐怕是你想去御花园罢。”
筱筱讨巧的伸舌朗笑,“呵呵——,小姐真聪明。不瞒小姐,奴婢听说湖里的荷花比往年早开了旬月,不少宫娥和主子都去瞧热闹了,奴婢也想去看看。”
六月荷花,五月就开了,的确能算上件奇事,“那就去看看吧,我躺久了,也想活动活动经骨。”
“小姐真好。”筱筱激动的说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在阳光的照耀下特别有灵气。
读了史书方知,璠阳王朝的皇子成年后,封了王就得出宫建府,只有储君府的邸是才能在皇宫大内。然这太子宫又自成一邸,与宫中所有体制无关。
出了梧惠宫,屋檐下洒落的光线全然覆在楚清清的身上,她也感觉到一股柔柔的暖意缭绕在周围。这段清闲的时日,楚清清非常注意自己的身体,运用了她在现代所有能想到的养生知识,好在效果不错,值得继续。
“小姐,后日就是老爷的寿辰,咱们是不是可以回府给老爷贺寿呀?”
筱筱冷不丁儿的话,楚清清听得心中一咯噔。如果不是筱筱说道出来,她何以得知楚峰后日就是寿辰?有了太子妃的令,到是不难出宫,只是这寿辰要给楚峰怎么过呢?“往年爹爹的生日府里会到很多人吗?”
也不难怪小姐有此一问,她总是待在闺阁里,外面天塌了也不知情。“不,老爷的寿辰几乎无人道贺,奴婢也觉得奇怪,老爷好歹也是一朝太傅,怎么寿辰之日会显得如此冷静呢?”
她不闻朝中之事,自然想不明白了。想来皇后和太子都不是谁人愿得罪的,可偏偏楚太傅站在了风口刀尖上,谁敢前去说去贺词?不过这样也好,她也不愿意在府里见到太多的外人。“回去,爹爹寿辰岂有不回去的道理?”
“那小姐要准备些什么带回去呢?”
就算楚太傅在朝堂上不受待见,不见得在自己的府邸也不受待见吧,既是什么都有,她也就不用带东西回家了。而且在这太子宫里,她连自己的侍婢都做不了住,还能带走什么?“别的就不用了,你只需备好一辆马车就好。”
筱筱虽想说这会不会太寒酸了,可想想小姐的处境,也能体会她的用意,声音禁不住有些泄气,“是,奴婢知道了。”
楚清清瞟着筱筱徒然颓废的神情,淡淡的笑了笑,也没在言语。
相携走下石阶,又踏上青石铺成的花径,芬芳的清香吸入鼻里,沁人肺腑,爽人心神。瞧那一处嫣红灼灼,蝶舞翩翩;又看另一处苔翠冶冶,石林临立。移动的裙摆,随风曳摇了衣袂,皆笔笔沾满香意。
第1卷 第052章 赏荷
她极少涉足梧惠宫以外,这御花园也只是上次去凤翔宫见驾路过回廊里稍稍瞥了一下,又因和濮阳瑾闹着心思,并未看仔细,此番想来,有他在,再如何的美景,也不过入眼残容,还不如此刻边走边赏来得自在。
瞧着筱筱那轻车熟路的模样,料是除去那不该走的,该去的都去过了。转过一条十字小径,已是见到湖之一角,空气中弥漫着荷花之韵,又见垂柳依依,燕剪薄风。楚清清的心情真是前所未有的舒畅与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