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到底谁对谁动情
“不错,此刻情之一字在太子那里是大忌,是万万犯不得的。不过,本王就赌他没出息,就赌他不够成稳没有定力,会为你乱了心神。”
濮阳洵说此话时,一个时辰已经过了很久了,又一个时辰也过了,又又一个时辰即将过了。楚清清似乎很无力说出胜利的话,要求濮阳洵如初时相约那般派人送她回东宫。
子夜的静,静得满天都飘扬着悲伤难过的月光。楚清清已不知喝了多少杯了,诚如她开始所言,她很清醒,没有醉意,甚至连这一日来的疲乏似乎都不见踪影。月色如水,在每棵树每朵花每棵草之间流淌,仿佛间,楚清清以为那是冬日里悄然降下的雪霜。
“他连我在哪儿都不知道,如何为那寻常百姓丈夫所为之事?”更何况,相约的期限早就过了,如她所愿,她赢了。
濮阳洵兀自饮下一杯,“如果他对你动了情,就算你没告诉他去哪儿,他也会找到你。”
眼及处是一排人高花墙,婆挲的树影正在墙体上摇曳生姿,那墙中所开的一拱形门,正极力的送着清凉的夜风袭卷院庭。侍婢又从那门下走来,拖碟里是又换过的一壶新酒,为二人满上后,便侍立在侧。
“皇兄太高估清清在太子心目中的位置了,我知道他不会来的。”楚清清又将杯中酒咽下,如初的甘醇,却不知在何时添了一味浓苦。垂眸看着空空的杯子,口中喃喃的念着,“他会来么?他不会,他一定不会。”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楚清清伸开手,月色下苍白的指缝间什么都抓不住。
摇身笑望着濮阳洵,让酒息熏红的颜颊凭添了一抹娇柔的妩媚,双眸若水,似乎让泪噙淹,盈润的光泽熠熠生辉。“已经二更了,连夏虫都休息了,惟有我们这两个都不愿认输的傻子,在这里沐浴着月光无聊吃酒。”
此刻的楚清清在濮阳洵眼中是一副惟美的画,印象中还没有一位女子犹如她这般优雅清韵。徒然间萌生一种预感,或许他并不是欣赏楚清清在女子中少有的特殊与睿智,他要这个女人,她从里到外都已将他吸引得不愿移眼。
“今夜你还想回去么?”他的底气有了一丝动荡,濮阳瑾会叫他失望一次了。
楚清清笑而不言,饮下杯中酒,随即将杯子搁在石台上,说:“皇兄的自信在崩溃了,清清早就提醒过你,这场赌一开始你就输了。”
濮阳洵徒然加大了唇角的弧度,望着楚清清,实则看向她的身后,那抹站立在拱形门下的纤长身影。原来是他多虑了,太子让他失望的次数根本不多,“你以为你很了解他吗?本王与太子虽有段很长的时间没在一起,可我们毕竟是兄弟。”
看着濮阳洵咽下那杯酒,楚清清叹息道:“我很想皇兄的话并非一厢情愿,可惜有些事情非你我所愿即可达成,所以我们的赌你会输,那样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今夜,她要回楚府去休息。
濮阳洵一直笑着不说话,听着楚清清继续说:“最后一杯酒,清清已经喝了,皇兄的酒很香醇,希望下次有机会再品过,夜深了,清清告辞。”她真的希望她可以醉,醉了,永远都不要睡过来。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濮阳洵执杯起身问。
第119章 她未赢亦不曾输
“皇宫容不得清清,清清只好回楚…。”楚清清边说边转身,再见到拱形门下走出的身影时,说到就要结尾的话就这样硬生生的散在齿间。蓦然的回首,那拱形门下,站着今夜让她食酒不醉的原因,心跳似乎在刹那间停止,她的眼里心里都让见到的身影填得满满的,惊愕的轻声呢喃,“太——子——。”
濮阳瑾先是皱了皱眉,随即朝濮阳洵拱了拱手,很不自然的笑道:“皇兄,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来打扰你。”
濮阳洵一早就吩咐过门房,若是太子来了,直接引他前来。不过这一等,竟不知等了这么长时间,莫说楚清清失望至极,连他的自信都开始了摇摆不定,“呵呵,无妨无妨,要不要坐下喝一杯。”
“不了,太晚了,下次再陪皇兄小酌。”半夜三更,他不会笨到用什么借口到云王府来闲逛,他不会相信,濮阳洵更不会相信。
“那你一定得拉上太子妃作陪,她陪本王喝了一晚上的酒,居然没有半分醉意。”
濮阳瑾对于楚清清为何在这里了然于心,此刻一问就显得画蛇添足了,既是濮阳洵无提意,他也不愿多嘴。“皇兄抬举她了,告辞。”
手腕被人捏着得生疼,楚清清是被人拽着离开。
庭院静了一会儿,濮阳洵的杯盏再满时,骆寒来到身边,“你赢了赌。”
“本质上是赢了,实际上却是输了。”因为那一个时辰早就过了。
骆寒听不懂濮阳洵的话,落坐在楚清清曾坐的位置上,听着濮阳洵继续说:“我还以为你会趁太子不在东宫时遣进东宫去,你想见的人这会儿不正有空么?”
骆寒冷漠着一张脸,映着薄凉的月光,说:“我如果杀了楚清清,你可会心疼?”
“我的确欣赏楚清清,不过再欣赏再喜欢,她也不过是个女人罢了,你若是想杀她尽管动手,这些日子过得是有些平静,本王不介意你制造点儿动静,让东宫热闹起来。”他的确是这样想的,他想确定想印证的事情已有了结果,楚清清对他而言死了也就死了,不过活着只会更有用,相较于鸡肋,她似乎已升级做了太子的软肋,否则骆寒也不会突然间有了这么大的干劲。“不过你不能杀太子,现在要了他的命只会坏事。”
“哼。”骆寒冷酷的一吟,“死人有什么好玩,活着的人才好玩呢,本殿要看着他受失去心爱之人的折磨,反正他被本殿折磨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不过他的一次反抗却抵了所有本殿对他的折磨,这回本殿不洗这耻辱,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濮阳洵却有些不以为然,太子的确是对楚清清动了情,可却不见得用情至深。如果骆寒杀了楚清清,太子顶过难过一阵子,根本折磨不到他什么,不过他不会在此刻泼他冷水,熄了人家的士气就不好玩了。
“你打算何时动手?”
骆寒抿唇一提,不作言语,半敛的眸子却透着冰冷的寒光。
第120章 我们,没得选择
愁肠未断酒无味,殇意涌来,泪始坠。
皎色清淡,将两抹身影围绕在一层薄薄的银辉里。斜眸看着濮阳瑾线条分明的轮廓,夜色下,危险且柔和。
他似乎要将自己的手腕捏碎方罢,楚清清蹙眉忍痛,酒意又猛然上来,奋力挣开濮阳瑾的捏制,跑到一边大吐起来,顿感浑身没有一处不在抽颤难受。
濮阳瑾看着这样的楚清清,胸口让愤慨与怒火交织着燃烧,有个声音一遍又一遍的跟他说:走了,不要管她,她要死就让她死在这儿算了。可是,他的身体受了心的控制,他做不到,做不到。如果可以,他决不会在接到楚清清失踪却出现在云王府的消息后,不安的在东宫里等待她会回来。
濮阳洵玩的什么把戏他又岂会不知?可明知道这样的举动会为以后招来无数祸端,他还是经不得内心的忐忑和恐惧来了,来亲自将楚清清带离。如果他不来,濮阳洵决不会开口放她离开。他知道自从上次与皇叔闹的那件事情后,他开始对楚清清有了兴趣,而这些兴趣又与皇叔对楚清清的青睐不同,身为一个男人,且是对楚清清有了不该有的念头的男人,他深刻的认识到那份不同原因何在。
他几次走到宫门口都折了回去,然终是败在不想让楚清清受到伤害的念头里。于是他来了,云王府的门房正恭候他的大驾。顺利的进入府中,却并未立即出现,而是在拱形门的一侧站了一会儿,他听到楚清清语气里的失落和伤感,听到她无声无息的难过逐渐将他裹紧,告诉他并非是他一厢情愿。
原来她和他一样,都走火入魔,违背了彼此的承诺与交易,对不该动心的人动了情。他喜悦中又是愤怒,更为命运这样的安排感到彷徨和无助。他不能爱楚清清,因为他只能带给她伤害。可是他今夜出现在云王府里,已证明了楚清清在他心里的位置,她的处境已经更危险了,此刻,也再轮不到他后悔。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你想让全天下的人都耻笑你太子妃失仪吗?”
濮阳瑾抑忍暴怒的声音,如雷声般灌入楚清清的身躯。她心疼濮阳洵说他不够沉稳没出息,也懊恼他为什么要出现?她能控制对他的感情漫延,可今夜他却让她的控制失去效用,任由感情泛滥。“你来做什么,如果你不来,就不会有人知道当今太子妃在大街上如此失态。”
头一次见楚清清如此悲恸的垂泪,如果让她明了自己的心意,以后的悲恸再也无可避免。濮阳瑾纠结着,与内心的阻碍对抗着。终是伸手将她拉入怀里,她的满身酒气,让他也跟着醉了,两颗贴近的心都皆在瘾瘾作痛。
“你放开,我不要你扶,我不要你可怜。”楚清清痛哭着挣扎,伤心的叫喊,清静的大街,异常响亮。
濮阳瑾没有松手,而是将楚清清搂得更紧。楚清清抽泣着,挣扎的速度也缓了下来,哭着说:“你将我当棋子也好,你利用我也罢,我都不会在意。嫁给你非我本愿,却从未有过后悔,可是太子,我好辛苦,我真的好累,我只是个简单的小女人而已,现在却找不清自己的位置了,为什么我的命运要这样悲哀,我只想简简单单的活着,只想简简单单的陪在一个人身边,为什么寻常百姓可以做的事情,在我这里就变得如此困难,为什么?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因为我们没得选择。”
楚清清徒然咽住了声,他听见濮阳瑾语气里歉然与感情,她真是喝醉了,才会说出这么任性的话来。拽着他胸前的衣襟,楚清清轻声的说着:“对不起,我不该说这样的话来让你为难。”
第121章 请你,好好活着
为什么她要道歉?濮阳瑾松开手,拭着她眼角层出不穷的泪水,小小的湿度,却灼热着他的整颗心,“你要好好活着,我不允许你有任何危险,直到有一日我可以完完全全的保护你,否则你决不可像今日这般放弃警惕。”
这是他最低限度的软话么?楚清清懂的,她明白一旦他们的感情流露出来将会带给彼此怎样的危险,他不可以爱她,而她也不能爱他。
“嗯。”从这一刻起,我会为你活着,为你做所有力所能及的事,那怕是放弃我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濮阳瑾横抱着楚清清,在寂静的街途中迈步,月光将两抹身影拉得很长长。
“你为什么没有让人驾车过来?”
楚清清的头很晕,酒劲上来原来是这种滋味,迷迷糊糊的问着濮阳瑾,又迷迷糊糊的听着他说:“我不想驾车出来。”宫里的御马监是有制度的,这么晚了派出马车会招人怀疑。他是不用担心濮阳洵去告密,因为他不会那么无聊,可若是让东宫中某些有心得知楚清清大醉之事,一旦回禀萧后,楚清清逃不过一场处罚,有了尹湘鹤之事,萧后正想逮着楚清清出意外的机会好好的宣泄宣泄。
敲响楚府大门,已时半刻钟之后的事。月色清淡,犹如山间泓水。
管家禀明楚峰后,楚峰来不及整装只披了件外衣便迎了出来。见到太子怀时忍不住一怔,再见他中抱着醉得不醒人事的女儿时,楚峰心里真是又惊又怕,忙向濮阳瑾请安,“臣——。”
“别废话了,太子妃的房间在哪儿?”濮阳瑾出声打断楚峰请安之举,步履朝一侧移去。
楚峰连忙吩咐管家带太子前去女儿的闺房,又吩咐下去准备解酒汤。
为她掖好衾被,解酒汤很快就上来了。楚峰又是担心又是徨恐的端在手里,此时他内心的疑问堆起来有座山那么高。为何女儿半夜三更会和太子在外面?为何喝醉酒的不是太子而是女儿?他们去那里喝的酒?又怎么醉成这样?…
濮阳瑾很不想看到楚峰,可见他老眼中为楚清清的担忧还是动了他一丝侧瘾,“她没事,只是多贪了几杯,把解酒汤拿下去吧,今夜让她好好的睡一觉。”
他是不是听错了,太子居然一次性跟他说了这么多话?楚峰惊诧之时,又迅速回过神来,道了声告退便出了房门。房门扣上后,楚峰并未立即离去,而是回眸盯着门棱缝,眼角的皱纹越发紧密,这才叹息着转身,黑夜掩映的回廊里,渡过一抹苍老孤单的独影。
她是醉了罢,濮阳瑾兀自揣测。饮了那么多酒,也奇怪竟未在遇到自己前醉倒,难道真是心无一物,酒若水么?又念及楚清清性子,若非她本愿,濮阳洵又有何耐能让她就犯饮醉?
笃——笃——笃——
三更已至,此刻正值拂晓前夜色遂深之时,然而破入屋内的月光,却零零洒洒的碎了一地。熄了风灯,仍能借助月色细赏楚清清精细优美的腮庞。她真的很瘦弱,可这副瘦弱的身躯里却住着一个倔强的灵魂。一忆及先前在云王府中,见到那一袭伤意颓然的背影,心便跟着一点一点的抽痛。
为何他如今还那么弱?为何连自己在意的女人都无力保护?为何要低声下气仰人鼻息?楚清清,原谅我的无能罢,我答应你,总有一日,我会给你全天下最美好的荣耀,你也要答应我,好好活着。
122章 结局如何不在乎
楚清清醒来时,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茫然的看乳白色的织帐顶,脑海里静若无物,连窗外响入耳中的雀鸣声,都犹如细微的波纹声,涟漪浅浅。
昨夜种种,恍然若梦,似乎她的身上还残余着濮阳瑾拥着她的气息。眸光飘向窗外,意识转醒,她没回到梧惠宫,这里,是楚峰闺房。
一个小侍婢轻然撩帘而入,见到榻上之人已睁眼,静候了一会儿,无动静与吩咐,便躬身退下。
绣帘摇摇曳曳的波动,引得楚清清叹息,想要动动身子,却感到浑身乏力。昨夜的确是贪杯少,好在那酒够醇,醉意不大,否则今日定不会只是浑身乏力那般简单了。
少顷,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侍婢打开帘子,楚峰着急担忧的身影便跃入眸中。
“清儿,怎么样?可有感到身体不适?”来到榻前,楚峰半躬着身低声问道。
她这个女儿做得真是失败,为何就不能让父亲省一会儿心。料想昨夜她回府的情形已在目,他怎么不怪她不顾身份失仪?或许骂骂她此举成何体统?莫不是濮阳瑾跟他说了什么?
“爹,清清没事,只是腹中空了,你吩咐下去给女儿送点稀粥过来罢。”楚清清尽量转移话题,关于昨夜归来的情形具体如何,她不想知道,因为醒来身边无人的那份失落感,让她的疲乏更添累意。
楚峰闻言,赶紧朝一侧的小侍婢如是吩咐。接着扶起女儿靠在床头,楚峰欲言而止了些许时候,等到女儿将杯中的清水喝完,方问:“你和太子是不是闹矛盾了?”这话实则问来很怪,女儿和太子间本就存在着矛盾,而这些矛盾更是他曾经一手造成的,此刻问来怪异,可他又的确找不到另一个词来形容。
楚清清心下一沉,轻拭唇边余沾的水粒,扯起淡笑的弧度,“女儿与太子相敬如宾,又岂会有矛盾可闹,爹爹多心了。”此时她更想问濮阳瑾去了那里,几时离开的?
楚峰下沉叹息,花白的双眉挤起沟壑无数,看得楚清清很是不忍,他说:“为父知晓你懂事,这样说来宽为父的心,可是清儿,太子昨夜将你抱回府来的样子,叫为父如何能放心得下呀。你醉得不醒人事,跟爹说,是不是你在宫里受了什么委屈,想不开方那样糟蹋自己的身子?”
后续的话,楚峰的声音明显颤动,他在激动她的女儿让人伤害。楚清清斜身靠在他的肩头,紧紧的揽着父亲的手臂,亦忍不住带着哭腔,“爹放心,太子对女儿很好,他没有让女儿受任何委屈,是女儿不知轻重,让太子为难了。”
这话楚峰听来糊涂,可女儿既说太子没有委屈她,不论真假,他也唯有相信。“我听说冬莹宫的苡妃有了身孕,你既身为太子妃,就要尽守太子妃的本份,切不可生异心。”
原来父亲以为自己是因为吃苡妃的醋,起了妒忌之心,方折腾自己。楚清清心中无奈一笑,坐起身子,说:“爹爹教诲,女儿谨记。”不愿解释或争辩什么,因为毫无意义。
“爹,太子——何时离开的?”她还是问了,语色平平的问了。
“自从陛下染恙在身,朝堂上每日都演变着数种戏码,太子身为监政却无实权,可尽管如此,他依然得事必躬亲,详细了解朝廷的每个运作,这是他拿回实权的条件之一。且那日陛下降旨将吏部尚书的官职落到慕亲王爷身上后,事情就比原来又要复杂得多了。”说到这里,楚峰斜眸看了一眼颜容平静的女儿,不再继续说下去。
楚清清不懂朝堂,却明白那繁华背后的浊污。特别是在经历了昨日过后,想着濮阳慕华的视若无睹,又一番别样寒凉。楚峰的话已是变相答了她的问题,皇权——远比女人重要。可她不在乎,因为她已经选了这条付出一切却不见得有回报的不归路。结局如何,她不在乎。
第123章 上空归来的孔雀
午后的阳光强烈极了,骄傲的灼烤着尘世。青绿的树叶卷起了身子,鲜妍的花朵也低下了头,蔫无生趣。
凤翔宫那三个烫金大字,却在阳光下金光闪闪,耀眼夺目。
宫娥撩开垂帘,御医一肩搭着药箱出来后,唯唯喏喏的跪在一个高贵威严的女人面前,“娘娘。”
萧后摒退左右,连近身的李嬷嬷都吩咐离开。此刻殿中静谧非常,萧后优雅的饮着香茗,丝毫不为御医脸色焦虑所动,良久,方悠悠然然的开口,“陛下的病体如何了?”
闻得此声,御医的身体明显一颤,却要掩饰惶恐回禀道:“回禀娘娘,陛下的身子正在逐渐——逐渐——。”
“逐渐什么?”萧后敛眸沉声。
凤威一下,御医立即磕了个头,“娘娘,陛下的病情正在逐渐恶化,若是再不加以制止,恐怕就在大坏了呀。”
萧后冷冷的够起唇角,这跟跪磕在地上的御医的焦急表情形成了明显的对比,只听她不疾不徐的言道:“御医的意思,是想赶紧用药控制住陛下的病情漫延是么?”
御医不作声,继续听说头顶上飘下那个诡异冰冷的声音,“张御医,你可别忘了,自从你亲手为陛下调制慢性毒药那一刻开始,你的脑袋就已系在腰带上了,你惊陛下知情会让你系在腰间的脑袋坠地,难道就不怕得罪了本宫一样让你身首异处么?”
‘“臣不敢,娘娘恕罪。”
“哼。”萧后冷吟着起身,优雅的走到张御医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具颤抖的身子,“收起你的胆小怕事,目下不论你的惭愧之心如何膨胀,事情一旦揭发,本宫固然性命不保,可你也别想净身脱系,想想你那刚出世的孙儿,你一定不会让他还未学会走阳间路便去过那奈何桥罢。”
“娘娘——。”张御医此刻已经冷汗涔涔,萧后说得对,不论他如何的懊悔,已是没有回头路可走了,“请娘娘吩咐,臣一定尽心尽力的照办。”
“你明白就好,以后少在本宫面前摆出这么副臭样子。”
萧后凌眉一叱,惊得张御医连忙磕头,“微臣知罪,娘娘恕罪。”
“好了,你平身罢。”萧后又徒然一改语色,平和的说:“既然有你那份心,本宫也不难为你,陛下的病情现在还不到恶化的时候,但也好不起来,你可明白本宫的意思?”
“明白,明白,臣明白。”张御医一起身,听着萧后的吩咐又作起揖来。
“下去吧,本宫乏了。”
“遵旨,臣告退。”
张御医走了,萧后厌恶的朝另一边看去,那里躺着那个她被迫侍奉了青春年华的男人。脑海里浮现一些过去,纠结得萧后凤眉急蹙,连忙轻摆螓首,似挥去一片迷茫的烟雾。门口的帘子却在此刻突然让人打起,正待动怒谁敢扰她清静时,见是李嬷嬷面露喜色的入来禀道:“娘娘,大喜呀,皇宫的上空盘旋着一只孔雀呢。”
孔雀?萧后由不得心一下惊。要知道这孔雀乃是璠阳传说的吉鸟,它甚有灵性,常居每代后宫之主花园之中,久而久之,这孔雀便成了璠阳后宫之主的身份象征。偏偏在她萧诺梅入宫为后那一年,孔雀竟在她大婚那日飞走了。因为此事,众朝臣乃至整个璠阳皇室皆对她这个皇后生了名不附实之心。
如今这孔雀归来,莫非当年飞走只是一个意外?赶紧随着李嬷嬷出宫立在庭院,果见皇宫凤翔宫上宫盘旋着一只孔雀,那墨绿色的身姿,华贵无比的展现在眼中。
十几年不见宫中有孔雀飞回,此时的璠阳皇宫一片沸腾,大到几品末官主子,小到扫地看花的奴才们,皆顶着烈日欣赏着迟归的孔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