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躬身而来,打千请安后,便附在濮阳洵耳边一阵细语。楚清清听不见,却能看见濮阳洵的脸色不太好,心中亦跟着臆测能让濮阳洵拧眉的,定是件很有兴趣的事,就是不知他会不会慷慨让她也知其情故。
眸色在楚清清身上掠过,她唇边浅掀的那抹似笑非笑弧度,引得濮阳洵冷笑一问,“你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么?这会儿竟还能如此泰然,若是无人来云王府要人,本王可没打算放你离开,以本王的能耐,将你一辈子关在云王府不让外人知道也是件很容易的事。”
第112章 让人心悸陌生人

濮阳洵轻佻的语气加上认真的表情,让楚清清的危险意识提高了一分。她很明白自己的坏处境,之所以会如此镇静淡然,是因为那个必赢的赌局让她觉得自己没有力气去想如何逃出去,她很心灰意冷,甚至连思想也跟着麻木了。
“那王爷准备把清清关在那里?难道是这儿?”语色含着自嘲与无奈,楚清清环顾四周俊山美石,婆娑影动。
“哼——。”濮阳洵携笑轻吟,举步西移。
楚清清携裙跟上,一阵温暖的风拂过头顶,楚清清顿足仰头一看,夕阳缓坠,飘云密集乘风浮动,似乎要覆盖住整个浪漫的天空。沉下眉头,望向东宫的方向,此时此刻,她的心很乱,如同一团毫无头序的麻丝。
再见濮阳洵时,早已没了他的踪影。楚清清四顾周围,不见任何人影,这是哪儿?濮阳洵会就这样将她搁在此处不闻不问么?辗转来时路,回眸时方记起自己刚才根本没记路。
冷静的站在一棵树下,让斑驳的树影点缀了一身暗印。抬眸见着周遭景致轩俊壮丽,随处可见笼翠罩绿,与东宫相较,又是一番的赏心悦目。料想此处定是极少有人来,否则不该有这会子的静谧,楚清清迈步回行,想靠着一点儿朦胧的记忆找到方才落车这地。
转过一条让花丛隆起的花径,旁边有处花架,那花架上类似喇叭花的花朵与花藤正随风轻摇,送来阵阵薄凉的清香。楚清清一时看得出神,在转角处,不小心与人对撞,若非扶着窗墙,恐已失态俯地。
“你怎么走路的?”
好冰寒的声音,直听得楚清清心惊肉跳。她抬起眼来,看着两步开外站着一位比她高出一个半个头的人,此人眼眸一片死寂,他看楚清清的样子就若在看一个死人。他的脸庞俊逸非凡,浑身上下皆溢透着一股冷冽无比的气质,似乎一个呼吸,便能冻去人的性命。
想不到除了濮阳家的几位龙颜凤姿脾气乖觉的角色,这普天下还有找着一位可与其相提并论的。果然是她在宫里呆得太久,做了井底之蛙,只是此刻她正因寻不到出路而心燥,这陌生男子的不屑语气无疑挑起了她内心积压的烦乱。
“我是没长眼,要是长眼了,怎么会遇到你这么个没长眼的。”
男子眸子骤然一凛,想不到璠阳的女子中还有如此有胆色的一位,瞧她的衣着缟素,身形纤瘦,这样柔弱的身姿哪儿来的勇气敢顶他的嘴?“好胆色,可你在顶撞他人的话时,就没想过自己有没有对抗的能力么?”
此刻的楚清清哪儿管什么能力,她只想发泄一下被濮阳洵戏耍的怨气罢了,“如果你不想让人见到说你欺负弱质女流,就请你快点儿从本小姐眼前消失。”
男子胸口一怒,看向楚清清的目光好像恨不能把她看出两个窟窿来,“是你挡了本——我的路,却想让我消失,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楚清清有些苦闷的蹙眉,好像她现在并不得闲,怎么有空跟个神经病耗费时间?天就黑了,最好能赶在濮阳洵发现自己不见,回身寻找到来时路离开云王府,否则莫说筱筱会在宫里急坏了眼,连她自己也会为安危担心不已。
“奇怪了,我不认识你,当然不知在跟谁说话,难道你知道你现在又在跟谁说话?”真是莫名其妙,楚清清继续揉着方才被撞痛的手臂,欲与陌生男子擦肩离开。
第113章 与那陌生人斗嘴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女子,想他在云王府也住了近半个月了,几时多出个这样人物?难道是云王新进府的姬妾,因为眷宠正浓,才敢出言如此放肆无礼。徒然退后一步,挡住她欲离开的身子面前,冷情不屑的笑道:“别以为云王宠你,眼睛就长在头顶上了,你不过是个女人罢了,我可是云王的客,只要我向云王动一下嘴皮子,你的下场如何凄惨,还不是与蚂蚁草介一般。”
他真是有毛病啊,她已经退了一步,他居然还堵着她威胁恐吓。而且听他的语气,显然将她当作是濮阳洵的姬妾了,楚清清直视着他的眼眸,唇角挑起与他一样不屑的弧度,“你可知道自己的臆测很幼稚,更可笑的是你将自己的想法拿来笃定他人的身份,我告诉你,我不是濮阳洵的姬妾,也不像你一样是他的客人,你现在能将他找出来更好,本小姐心情之所以如此差,都是因为他。”
她的傲慢与胆色绝对是他平生仅见,似乎可以清晰的见到她头顶着正罩着骄傲的光环,那是骄傲绝非骄横。如此姿意不俗的女子,如果践踏她的尊严不知得是件多么有趣的事情,想到这里,男子挑起了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却低沉着声音说:“你不是云王的姬妾,也不是他的客人,也就是说你在此处是多余的,云王决不会因为你的失踪或是发生意外感到不满。”
他到底是谁?如此清晰的思绪与逻辑,绝不会是个平凡的客人所能拥有的,难道他是濮阳洵养在府中的幕僚?可幕僚那敢有他这样肆嚣狂妄的胆子,“你…。”
“太子妃。”
楚清清只吐了一字,便让一女声给截住了话,更是与此同时,楚清清见到眼前的男子眸色骤冷,连唇边那抹不屑的笑容亦在瞬间逝去。猜不透原因,只觉内心没来由的一阵冷抽,这种恐惧和不安,远超过了濮阳瑾与濮阳洵带给她的。
“涔莺姑娘。”楚清清收拾倏然动荡的心神,斜眸看着一女子带着一名侍婢踏着莲步翩翩而来,她是涔莺。
“涔莺见过太子妃。”涔莺施礼请安,语词清晰,似乎刻意让人听清楚她说的什么话。
楚清清含笑扶起她,“快请起,别多礼了,你虽是云王府中之妾,可也算本妃半个嫂嫂不是。”
显然没料到楚清清会这样说,涔莺有种受宠若惊之感,忙道:“娘娘是太子妃,涔莺卑贱之身哪里敢当。”
楚清清直觉得周围空气异变,层层侵骨的寒意紧裹着自己,就若被雪霜凝固,随即一摔即会粉身碎骨,大热的夏天,掌心竟冒出冷汗。
“本妃在府里迷路了,还得劳烦涔莺姑娘替我引路。”楚清清客气的表述着她的意愿。
涔莺看了一眼站在楚清清身后的男子,此次她是第二次见了。“既是娘娘吩咐,涔莺遵命。”
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可就在楚清清即将心花怒放时,濮阳洵似笑非笑的身影撞入了眼帘,“时间还早呢,还是太子妃想认输,若是如此,岂不是便宜了本王。”
“莺儿见过王爷。”
濮阳洵扶起涔莺,吩咐道:“爱姬下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离开无望,看着涔莺离开的背影,楚清清如此告诉自己的处境。“我以还为皇兄将弟媳妇给忘了呢,且何必再言说那赌,清清自然是赢定了。”
“呵呵——。”濮阳洵徒然一乐,说:“别太早下定论,来人啦,将太子妃带到雅湘阁去。”
“慢着。”濮阳洵才一吩咐,楚清清便作声拒绝,她说:“皇兄,咱们的赌约在那里都可以进行,何必非得去屋子里久候呢,还是你这云王府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害怕被我撞见了。”楚清清边说,边有意无意的朝一旁伫立不言之人瞟去。
“你们——好像认识了,但处得并不愉快。”濮阳洵饶有兴趣的笑道,语气里隐着意味深长。
第114章 楚清清将信将疑

“皇兄错了,我们并不认识,所以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说话。”楚清清先前拒绝仆人带她去濮阳洵所说的雅湘阁,就是想让濮阳洵介绍这陌生人与她认识,可见濮阳洵此刻的模样,似乎并未有意思满足她的好奇心,既是如此,她何需与人着想委屈自己的求知欲,“怎么?皇兄不打算给清清介绍一下么?”
“见你们处得不好,本王还以为太子妃不想认识呢。”濮阳洵轻松的笑道,走到陌生男子身旁,向楚清清介绍,“这是本王的好朋友,是个非常成功的——商户,骆寒,——这位是当今太子妃楚清清。”
非常成功的商人?什么样的商人能力这样的霸气与威慑?楚清清不动声色的笑道:“原来真是皇兄的客人。”
“时候不早了,本王已命人安排好了晚膳。”濮阳洵边说边招手,立即上前一名仆婢候听吩咐,“带太子妃下去用膳。”
“是,王爷。”
用这样的方式将自己支走,楚清清禁不住多看了那‘骆寒’一眼。而骆寒也正看过来,四眸相视,气氛在瞬间似乎说不出的诡异,楚清清怔色后淡淡的笑开,转身随着仆婢离去。
夜幕逐渐低垂,那抹走远的身影就若暮色之景般令人深思。
“你喜欢她。”骆寒冷笑的语声中添了一丝嘲讽。
濮阳洵收回目光看了一眼骆寒,并不介意他说话的怪异方式,“本王只是欣赏她罢了,你不觉得她与众不同吗?”
回想方才与她的相处的一幕,“她的胆子的确令人欣赏。”
“欣赏她的可不止本王一人,连皇叔都对她另眼相看呢。”濮阳洵踏出一步,让晚霞的最后一抹余光泄落在他身上。
“那濮阳瑾呢?他是否也将太子妃视作不同?”骆寒轻声问着,语气却是说不出的犀利,甚至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恨与杀气外露。
濮阳洵回眸言道:“别紧张,你可知方才本王与太子妃赌了什么?”
骆寒没问出声,投去的视线却带着寻问之色,濮阳洵饶有兴致的笑道:“赌她在太子心里的位置,本王赌太子妃不见,太子会亲自上门要人,可太子妃却赌本王会输。”
有赌局必会有赌约,然骆寒对赌约没兴趣,他想知道的,是濮阳瑾是否真的会寻来,云王是否真的会赢。“你说过会安排我与她见面的,目今我遣来璠阳已有十数日了,王爷仍没动静,你不想不向我作个解释么?”
濮阳洵斜眸,看向骆寒的眼色凭添疑惑,更用些许难以置信的语气说:“想来殿下是何等人物,孰不知也会让儿女私情所绊,本王着实想不通。”
若是你看楚清清的目光太深些,就没资格说我了,骆寒心想。却开口道:“那是本皇子的事,不必王爷操心,你只需记得咱们俩的交易即可。”
“殿下放心,刚才的赌局本王会赢的。”
濮阳洵似乎在答非所问,骆寒眸色一沉,莫名的问:“你什么意思?”
“你以为本王真是闲得无聊将太子妃带回云王府么?将楚清清带回来的用意殿下应该再清楚不过了,本王虽有自信会赢这场赌,却没自信濮阳瑾是否对楚清清动了真情,要知道至高无尚的权力固然使人疯狂,可痴情深怨远比权力的诱惑来得使人痴癫,皇子不就是因为后者才遣入璠阳的么?”
第115章 期待到来的热闹

骆寒懂了,濮阳洵的确是个不好惹的人,可他又岂是省油的灯,悚然的笑道:“若是濮阳瑾真在乎那个女人,我会杀了那个女人让他尝尝失心的痛苦。”
“哈哈——。”濮阳洵爽朗的笑起来,“那就得看今夜太子殿下的表现了。”
“你最好别叫他让我失望。”骆寒摇身离开,却又在几步后顿足半瞬,“别忘了,本殿现在只是骆寒,王爷得注意你的言词,否则大事不成功亏一篑可别说我没提醒你,你那个皇叔可比你我想像中要狠要快。”
濮阳洵缓缓敛下神色,骆寒的提醒是对的,濮阳慕华似乎是个无懈可击之人,是他将一事无成的濮阳瑾一步一步推向能与他抗衡的地步。本以为上次与太子妃弄出个不伦之风,便可影响他的势力,岂料他竟与太子来了一回别开生面的戏码,楚清清居然还帮着他二人挫了他这一方的锐气。濮阳瑾或许够狠,可他手中没有支撑他狠唳的底气,可这并不代表他没有抓紧底气的能力,而这些,濮阳慕华正一无反顾的帮着他。
若说濮阳瑾是根无枝的树杆,那么楚清清的出现则会是那树杆上最突出的枝节。女人有时也还是有好处的,不过这是对此刻想抓住濮阳瑾的软肋的他而言,在濮阳慕华眼中可就不见得是这么回事了。否则今日也不会任由他在他的眼皮底下正大光明的将楚清清带走而无动于衷,他应该也感到了危险,濮阳瑾正对楚清清的态度发生着变化,一个成大事之人若是有了儿女私情的羁绊,便会毁了一切。因为知道这些,所以他才选择袖手旁观,反正他青睐楚清清,也不过是欣赏她一个女子不该有的胆色与能力罢了,她的安危系何?与他无关。
而聪明如楚清清,她深知这些道理方认定自己会输,孰不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口口声声说自己会输,可她眼中的期待隐藏得再深,一旦牵涉风月,便也让人一览无疑。然濮阳瑾不会令她失望的,更不会让他失望。
地面上的影子渐与暮色叠合,濮阳洵诡异一笑,等候着即将到来的热闹。
晚膳很丰富,看来濮阳洵没有要委屈她的意思,楚清清在想自己是不是该感到欣慰。无声冷笑,敛下眼来,看庭院中淡薄的花影在眼前摇晃。
皎洁清淡的月色袭身,照得她纤弱的身姿轻盈透明,那层薄薄的银辉正如诗般缭绕在她身侧。耳边很静,惟有夏虫低鸣,怦怦的心跳声,挤满了体内的每一处神经,更敲打着这寂静如画的夜。
筱筱一定担心极了,楚清清可以想像得到她焦急忧心的样子。印象中筱筱一直为她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楚清清很内疚,可又不能避免这些事情。
心河里回荡着一个问题,濮阳瑾真的会出现么?濮阳慕华绝不会好心的告诉他自己的下落。说起来至那夜赏月后,她便没再见过濮阳慕华,她能感觉到濮阳慕华看她的眼神变了,不再若初时那般轻松,变得深沉,似乎总是在她身上思索着什么。然事到如今,她还有个么值得他考榷的?她走在他安排的路上,一切都向着他预想的方向前进,还是她那里做得让他不满意?
第116章 以一个时辰为限

影渡石凳,晚风的清凉在肩头游畅。如果濮阳慕华不会告诉濮阳瑾她的下落,如果濮阳惜宁听从濮阳洵的安排,那会有谁告诉他她的消息?既是如此,濮阳瑾怎么可以能找见她?且濮阳洵又那里来的自信会赢这场赌局?
想到那赌约,呵呵,真是荒唐。濮阳洵看她的目光似乎变得与濮阳慕华一样,可这其中又有不同,仔细分辨太累人,楚清清也懒得去作猜疑。此刻重要的,是今夜她是否真的要留在云王府了?
坐在石凳上,捋袖看着臂弯处那粒红色印记。记事起,这个红点子就在了。从前听说这守宫砂由来,是将一只壁虎养在一只装有朱砂的甍里,让壁虎以朱砂为食,等到一定时候,将壁虎的血取出一滴,点在手臂肌肤之上,血会浸入肌理,一旦贞节有损,这粒红印便会消失。楚清清没见过,也不知是真是假,但古人也不会闲暇弄出个这个鉴别女子贞节来,定是有其缘故了。
“你在担心自己的贞节守不住么?”
凭空入耳的轻佻笑语,让楚清清收回肆游的心绪。将花袖捋下,斜眸看了过去,淡淡的眸色毫无波澜,“怎会守不住呢?除非皇兄想背上违背伦理的罪名。”
“听说你没吃什么东西,可是晚膳不合太子妃的口味?”濮阳洵丝毫不介意楚清清冷淡薄凉的态度,且迈步坐在了石台的另一边。
那里有心吃东西,自从暮色越来越浓,她的心就跟着一起越来越沉,胸口让郁结挤得满满的,根本就装不下其他东西了。“星河愈加耀眼,连月色的光晕也由淡转浓,皇兄就要输了,可有想过清清会因为你的一允而难为你?”
“急什么。”濮阳洵翘起了二郎脚,轻抚着耳际垂下的发,“夜还很长呢。”
夜,的确很长,所以才如此磨人心神。“清清的身子不是铁做的,更不若皇兄这么健康,挨不起漫漫长夜,这样可好,从现在起,就以一个时辰为限,若是皇兄输了,就得顺着惜宁公主的话说找到本妃且送本妃回东宫。”她的心已经很乱了,且变得颤弱易碎,与其说经不得濮阳洵如此淡定的自信,不如说她受不了得不到结果的失落。
她急了么?一个‘情’字,果真愁煞不少善男信女,就若有自知之明的楚清清,亦在此之例,“应你又如何,好,从现在开始,以一个时辰为限。”
他答得如此爽快,就没有一点儿担心么?楚清清突然觉得濮阳洵很朦胧,就若隐藏在晨雾里,只给她一些若隐若现的形廓,让她猜不着他的身形到底伫立在何处。呵呵——,想来濮阳家的男人们,她连生死都不能自已,更何况哪有能力去招架他们?
抿唇苦笑,不经意间,浅欣的弧度流露些许伤感凄影。
“敢喝酒么?”
何以有此一问?难道那夜赏月之时,她的酒量他不曾亲眼目睹?“皇兄请便。”
她没有拒绝,也不见神情有担忧。濮阳洵观其色实在是看不出什么,便笑了笑,扣呼唤来一侍婢,随即一阵吩咐。
短暂的候等时间,在眨眼间过去。片刻后,石台上已搁下一壶酒,两只杯盏。想起头一次遇到濮阳慕华那晚,便是他在宫房顶上独酌,似乎现如今发生的一切,都是从那一刻开始的。她不懂这是命运的推动,还是轮回使然,此时此刻,心静如澈水,那满腔的失落与苦涩,似乎能让这杯中之物麻醉?浑然不知其觉。
第117章 到底要赌的什么

“此酒并非御酒,而是皇城中一家百年老字号酒庄所制,虽未披上进贡的外衣,酒的滋味却堪比御酒,你可要好好尝尝。”濮阳洵已举起杯,含笑面向楚清清的方向,他知道她敢喝,因为她盈眸中此刻的期待正逐渐让失落所替代。而他,是乎也并不在意输赢。
楚清清捋过纱袖,执起手边的杯盏,杯盏相碰,清脆的声色立刻四下荡来,音小,却空灵无比。
“于酒,清清是个方外之人,但此酒醇香奇特,入口滑润,且不辣喉,应属上品者。”小呷了一口,楚清清顺着自己的感觉道出这番感受。
濮阳洵笑道:“能说出这番话的人,可不见得是方外之人。”在他音落时,见到楚清清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今夜有你的云王府,可是很危险的,太子妃就不怕吃醉了本王趁机履行赌约么?”
楚清清闻言,掩嘴而笑,斜眸仰视着犹如白绸的月光,晚风吹进的声音,似一首悠扬柔美的歌谣,她听不见星与月在低语着什么,然那闪耀的银色光芒却告诉她,除了她的哀愁,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清清今夜不会醉。”
“因为你心事重重,食之无味,这美酒不过是杯水罢了。”
他倒是了解得紧,楚清清心下感叹。徒然起身,执起又让侍婢满杯的杯盏,垂眸笑看杯子里浮起的月光,“尘世间的人之所以称之为凡人,那是因为人性有喜怒哀乐之称,更有悲欢离合之别,后者催动前者,方是人生百味,杂沉如色。清清是个凡人,有喜怒哀乐,自然会醉,此刻酒意不曾散发,或许是因为清清的确有酒量,喝得太少,还不到醉的时候。”
此时此刻,她还能如此轻松玩笑,濮阳洵很自然的对看她的侧廓佩服起来,这辈子他只佩服过一个女人,便是她的母后萧氏,楚清清是第二个,如此转念忖思,她是否会成为第二个萧氏?不过,那得她有命走到最后才行。
无声的笑笑,举杯向楚清清,二人又同饮此杯。
“你在等太子来接你。”
楚清清并不因濮阳洵突兀的话而回眸看她,却是浅笑带着嘲弄的口吻言道:“皇兄总是这么自恃过人么?以为自己清楚清清心里此刻在想什么?”
“在寻常百姓之家,每个妻子出夜晚归,都望自己的相公来接她。方才你自认凡人,不曾脱俗,自然也逃不过这条每个女人都会有的小心思。”
他的确一针见血。楚清清饮下杯中之酒,酒香气息在鼻息间弥浮难散,回步让侍婢添酒,说道:“皇兄虽言之有理,可那毕竟是寻常百姓之家。你别忘了清清的身份,更别忘了太子并不属于清清一个人,更何况,我与太子还不曾谁属于过谁,我是你和母后手中的棋子,又何尝不是在被太子利用,我们是夫妻,却也不过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
如果梧惠宫的主人不是楚清清,或许她亦有楚清清的自知之明,可她定学不会楚清清的云淡风清。她就像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来描述她身置的位置,她什么都清楚,用她的方式活在梧惠宫里,控制着两方摇摇欲跌的平衡。
“太子也是凡人,所以才会在权力的旋涡里努力奋斗。你就没想过,或许他会突然间干一件寻常百姓家丈夫见妻子晚归该干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