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章 是谁在妄自尊大

天边缓缓坠落的夕阳,婉如一首永恒的词句。璀璨的霞光,将眼及处整个山脉与林涛染成了金色,大地全然笼罩在一片嫣红的薄晕里。
围台边已是坐满了人,时尔哄声大笑,时尔交头接耳,似乎都在描述着今日狩猎时的英雄勇猛之气。沉浸在围场中策马奔腾的追逐里,仍意犹未尽,转不过神绪。
濮阳慕华这一台,除了他自己外,还坐着云王濮阳洵,公主濮阳惜宁,东宫的宠妃姚苡儿,还有吏部尚书尹湘鹤,与苏雪婉的父亲苏成。主角还没到,大伙也是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着。
“怎么不见太子妃?”尹湘鹤也不知问谁,总知他的目光是绕了一圈,此刻最担心有人寻问楚清清下落的人莫过于濮阳惜宁。
而现下濮阳惜宁似乎也找到与自己撇清关系的机会,作势随意的言道:“本公主几个时辰前见过她,现在可能在篷帐里休息呢。”
“大家都到了,这太子妃还不露面,是不是有些妄自尊大,不将我等放在眼里。”苏成也附和着尹湘鹤的声音。
濮阳洵只顾饮茶,却掩饰不住眉宇荡开的笑意,心下忖虑着:能让老谋深算的尹湘鹤出言嘲弄,只能说明他实在是憋不住了,在朝中与楚峰政见不和,早已内心积着一团怒气,此时虽不能说楚峰的不是,可说说太子妃不懂规矩还是可以的。
而濮阳慕华则在心中腹诽,你们算什么东西,较于太子妃的目中无人,尔等才是妄自尊大。“太子妃身体不适,就让她在帐中歇息罢,晚些时候让人给她送晚膳去便是。”
“恕臣无状,太子妃也真是的,明知自己个儿身子不宜劳顿,偏赶来这里凑热闹,不止让太子殿下费神,连王爷您都得跟着操心,实在不该呀。”尹湘鹤依着他的老沉,字面意思里有自谦语气,可话里的态度却完全相反。
“殿下也是觉着太子妃成日呆在梧惠宫里烦郁,让她随行出来散散闷儿,对她的身子恢复有好处。”苡妃笑意盈盈的开口,因为她的不偏不移的身份,就算让人有词反驳,也不知道从那里下嘴,也就只好缄口不再轻言。
她插什么话?濮阳慕华垂首饮着茶水,眸角的余光却若有所思的偏向苡妃的方向。至始至终,濮阳洵都没有吐出一个字,就像看戏似的听着戏文如何开始,始何继续,如何停止。直到濮阳瑾披着夕阳霞辉的身影出现,众人这才都起身拱手相迎。
“参见太子殿下。”
场中响起的声音,回荡震耳。濮阳瑾走到桌台边驻足,笑着压了压手,道:“各位卿家不必多礼,今日都辛苦了,本殿下令烹饪的美味已都摆上了台面,众卿家无需客气,尽情享用罢。”
“谢太子殿下。”
杯盏中已让人侍候好酒,濮阳瑾持起杯盏道:“今日满载而归,希望明日众卿再接再厉,干。”
“干——。”
“都坐下吧。”濮阳瑾朗声说着,又下令开席,立时周围皆热闹起来。
第056章 为苡妃去追孔雀

濮阳瑾杯中酒又满盏,他用小刀切了块新烤的鹿肉夹入苡妃的碗里,言道:“尝尝这鹿肉,为了劫住它本殿可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谢殿下。”苡妃斜眸一笑,娇颜若花。
“说到鹿,本王倒是也遇到一只,只不过让它找到机会逃脱了。”濮阳洵指腹滑过杯沿,他一开口,这桌台边的气氛立时变得怪异起来。
“哦,那明日皇兄是不是非得将那只从你箭下逃脱的鹿捕获呢?”濮阳瑾看不出情绪的笑道,也与濮阳洵似的垂眸。
“那当然。”濮阳洵徒然自信满满的抬起头来,看向濮阳瑾说:“本王想得到的东西,就算它能逃到天边,本王也有本事将它抓回来。”
“那本殿在这里祝皇兄明日旗开得胜。”
濮阳瑾举举酒杯,濮阳洵亦跟着举起来,各自的笑意里都不乏挑衅与信心。瞧着空气里弥浮的火药味愈来愈浓冽,濮阳惜宁是心不在焉,至于其他人皆是不敢言,濮阳慕华只好作声说:“不就一只鹿吧,这围里还少得了?那里用得着追到天边去。”
“哈哈哈——。”濮阳慕华解围的幽默,自然引得众人默契的抬笑。
倏然闻得一声鸣叫,动听悦耳之际仿佛响切天空。众人皆仰起脖颈,见只大鸟拖着长长的尾羽绕飞在营地之上,翅膀扑动的风声哗哗溢下,就若山间奔跑的流水。
“是孔雀,是孔雀。”不知是谁吼出一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那孔雀旋盘于空中。濮阳惜宁心下一激灵,想忘却的事情,皇嫂躺在坡下一动不动的模样又清晰的在眼前浮动。
“真是想不到围场这里居然有孔雀,它可是咱们璠阳的吉鸟呀,能有幸见到它,定会带来祥瑞。”
“就是,就是。”
那边有大臣在感叹,这边濮阳瑾用浓浓的温柔看着苡妃说:“爱妃喜欢孔雀吗?”
漂亮的东西大家都会喜欢,更何况是太子问她,她自然笑应:“喜欢,孔雀的羽毛好漂亮。”
“那本殿就为爱妃将它捉来。”
听到濮阳瑾声音的人皆不由一愣,然亦不待苡妃开口拒绝,他已开口令人取来弓箭,在众的惊呼中射出一箭。
这一箭射空了,孔雀朝一处飞离,濮阳瑾又立即命人备来马匹准备追击。苡妃起身轻扯着他的袍袖,道:“殿下,臣妾不喜欢孔雀了,眼见天色将晚,您还是坐下休息,不要再为臣妾劳顿了。”
濮阳瑾宠溺的捋开她扯袖的手,说:“那如何使得,只要爱妃喜欢,天上的星星本殿都会给你摘下来。”说完,便蹬上马背,跨马而去,“驾——。”
濮阳瑾一走,便有人声议论开了,“这太子如此宠爱苡妃,都是令人大开眼界呀。”
“可不是吗?这孔雀可是祥物,殿下为了她去狩猎,怕是要招来祸端呀。”
“听说以前宫里有孔雀频临,但在皇后娘娘入宫那年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嘘——,你小声点儿,云王爷在呢,你不想要脑袋啦。”

骏马驰骋在林间,在确定离营地有段距离后,濮阳瑾放缓了奔跑的速度。
碧绿茂密的林子,婆挲的树影随风簌簌作响。夕阳下参差无致的树杆泛着磷磷的光,扶摇直上的劲风突然吹个没完,将头顶的余辉更乱得晦暗不明,想着若是楚清清在这里,她会不会害怕得大哭大喊。
第057章 孔雀引路找到她

他已没在追逐那只孔雀,可那只孔雀却似跟定他似的,如何与摆脱不了。该死的,心中一阵恼怒,锐利的眸光盯着停在树杆上的孔雀,冰冷的声音从他喉中涌出,“都说你是祥鸟兼有灵性,那就告诉本殿楚清清在哪儿。”
濮阳瑾似自说自话,又觉得这个时候同只鸟说话简直就是愚蠢到家,还好无人在侧,否则岂不是会笑掉大牙?然谁知那孔雀在他声落后,瞬间扑翅而去,濮阳瑾神色一怔,下意识的一夹马肚,可他感觉还没碰到马肚时,马儿已跟着那孔雀飞去的方向跑了起来。
穿过没淹马蹄的草坪,周围的树不再似先前紧密,而是稀疏错落,更好的见到天边那轮落日渐渐没入云层。
耳边响起一阵河水拍岸的冲激声,濮阳瑾记得围场边上有条大河。而此时,孔雀突然俯身而落,瞬间消失在濮阳瑾的视线里。濮阳瑾赶紧加快速度寻去,在一处斜坡上收紧缰绳。映入眼中的孔雀不再是一只,而变成了两只,它们的身边,正躺着一抹浅黄色的身影。
濮阳瑾翻下马来,冲下坡去,一副严肃的表情却藏不住他瞳孔里的忐忑。揽起她的身子,她的脸上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轻伤,探了探鼻息,还有呼吸,再看了一眼那坡度,该是滚下来摔晕了,真是个笨女人。
莫名的松了口气,摇着她的身体,“楚清清,楚清清,楚清清——。”
楚清清缓缓的醒来,眼前却是混沌一片,她听到有人冷冷的喊她的名字,一时间却分辨不出是谁在喊她。那怕有丁点儿意识,浑身的疼痛都让她觉得骨头被人拆过了。在眼前的视线清晰过后,浑噩的脑子依旧不清不楚,见到两只孔雀停在跟前,她虚弱的笑道:“是我眼花么?孔雀怎么会停在这儿?。”
她在莫名其妙呢喃什么,濮阳瑾使劲的摇着她的肩膀,毫无表情的凌目直盯着她,“你在胡言乱言什么?清醒过来没有?”
不止清醒了,连身上的痛处也剧添,她还活着他很遗憾是不是?“你怎么在这儿?”楚清清想起了什么,看看她滚下来的斜坡,问道:“惜宁公主呢?她在哪儿?”
惜宁?她问惜宁做什么?难道她躺在这里跟惜宁有关?想想向来活泼的惜宁在方才的宴会上居然破天荒的一言不发,果真是有问题,“她在营地呢,倒是你,还挺会挑地方寻死。”
他又在充满恶意的嘲笑她,楚清清胸口腾然一怒,用力推开濮阳瑾的胸膛,这一动作让她的浑身痛得更厉害了,“我死了不就称你的心了,你还来找我干嘛?”话一出口,楚清清问自己,他是来找自己的吗?
濮阳瑾紧紧的盯着楚清清,似被人说中他离开营地的目的似的,又为自己这样的举动而自恨不已,他为何要出来找她,她的生死安危和他根本扯不上关系。倏然拉近与楚清清的距离,眸中跳动着两粒寒冷的冰火,“别自以为是了,谁会出来找你,本来出来是狩猎的,就是这两只孔雀,苡妃说她喜欢,本殿要为她两只都抓回去。”
第058章 本殿命令你让开

濮阳惜宁说要让萧后下令捉住孔雀关进宫中的牢笼里,濮阳瑾又说要抓孔雀回去向苡妃献好,不愧是兄妹呀,都是一样的残忍与无情。楚清清怒瞪着他,随即偏过头去朝两只孔雀吼着:“快走,离开这儿。”
岂料那两只孔雀无动于衷,楚清清慌了,濮阳瑾可不是那种说话不算数的人。拖着疼痛站起来,伸手挡在孔雀前面,“太子,你要是想打它们的主意,就得过我这关。”
濮阳瑾从不信鬼神之说,刚才孔雀引他前来找到楚清清时,的确令他惊讶与意外。然而此时楚清清护着两只孔雀的神情那般决绝,这倒让他臆测不透了,再有灵性也不过是两只畜牲,值得她如此维护?拉开弓箭比好架式,他说:“让开。”
风拂过楚清清的身旁,被划破的浅黄色笼纱衫左右飘荡,披散在她纤颈、肩头的青丝,被晚霞的光芒照得盈盈发亮。那凛然不移的坚决态度,更让濮阳瑾觉着她在赌,赌自己绝不敢放箭。他也在想,如果楚清清不让开,他是不是真的会连同她一起射死?
“本殿命令你让开。”这一声命令的口吻较之先前冷凛,他的恐吓之色逐渐在楚清清身边漫延开来。如果不抓住孔雀带回去,众人再见他与楚清清在一起,没有借口是说不过去的。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你还等什么,放箭吧。”这一刻楚清清的心在颤,在她与苡妃的之间,以濮阳瑾于她的宠爱程度,苡妃绝对是压倒性的胜利,她有什么能耐让濮阳瑾为自己放弃对苡妃的承诺?
时间流逝着,彼此就这样对恃着。楚清清徒然蹒跚着步骤径直朝濮阳瑾走去,濮阳瑾凝聚在箭尖上的视线立即在她身上溶成一点,她要干什么?濮阳瑾内心发问,见着他架起的箭尖抵在楚清清的心口上,她的手缓缓抬起握住箭身的刹那,身后的两只孔雀皆扑翅而去,哗哗——。
濮阳瑾觉得自己是被迫输掉的,楚清清赢得并不坦率,直到再也听不到翅膀飞腾之声,两人松驰下来。楚清清松开手,在濮阳瑾搁下弓箭时背过身朝前走去。
“你去哪儿?”
楚清清步骤一顿,叹息应道:“你不会就让我用这个样子回去吧。”
那抹背影明明赢弱极了,是什么支撑着她倔强不倒下去?凝视揣思了好一阵,濮阳瑾吹了个口哨,停在斜坡上的马儿立时跑了下来。
楚清清听到一阵奔跑的马蹄声,下一瞬间她的身子让人拎了上马背,奔跑的巅腾让她的不适加剧,本能的紧环着濮阳瑾的腰,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的不适稍缓些。紧贴着他的胸膛,耳边响起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楚清清皱着眉,齐齐律动的心跳声已让她分不清身体的疼痛与心里的疼痛了。
濮阳瑾放缓了马儿的速度,他知道楚清清先前的反应应该是抖动得身子发痛,然他更苦恼的是:他居然对楚清清怜香惜玉起来。这是什么样的预兆?他先前有想过,更极力抗拒,可在楚清清面前,他的抗拒与自恃力,总是变得溃不成军。
第059章 妻子什么都不是

澎湃的河水拍打着岸沿,沿起的水花细微成雾,渐渐消散。前方有一自然堤坎,滔滔而下的流水冲击起团团白色的水花。
濮阳瑾抱着楚清清下马,楚清清寻了处平坦河水不那么急进的岸边,吃力的蹲下身去,取出怀里的丝帕沾湿水,轻试着手臂上,手背上的血痕。虽然是轻伤不算痛,可还是让楚清清拧眉。
手臂上手背上的伤痕好打理,可脸上的就不那么顺利了,她看不见,总是拭擦错地方,或是不知轻重,这下子疼得她打颤。濮阳瑾瞧着她笨拙的模样,心下真是又气又笑,一把扯过她手里的丝帕,掰正她的身子,轻柔的为她清理起来。
只是脸颊上有几道深浅不一的血痕,其余地方便是没怎么伤到。楚清清看着濮阳瑾漆黑的眸子里倒影着他为自己拭血痕的动作,心里顿时乱作一团,然表面却平静极了,就若此时的树林无声的等待夜幕降临。
楚清清徒然伤感的微笑起来,眸中的湿意也不知是从何而来,“在太子心里妻子是个什么样的概念?”
女人的心思向来细腻,而他没兴趣去追寻细腻的缘由。此刻他有一丝好奇,更因她柔美的轮线上飘渺的伤感而心颤,可这会儿没时间让他那丝好奇之心延续下去,因为再不回去天就得黑了。“什么都不是。”
楚清清闻言,体内的那颗心骤寒,他早知道濮阳瑾是个什么样的人,不是吗?怎么可能会因为她而添一丝人性?她低估了濮阳瑾,更高估了自己。让她想不明白的,是为何她一次次的碰壁,再遇到他时总会燃起一丝不该复活的心意?
回去时一路的沉默。疲惫与身体的不适让楚清清依偎在濮阳瑾的怀里,濮阳瑾没有拒绝,鼻息间是楚清清青丝散发的淡淡的清香味,这一刻,他的心前所未有的宁静,甚至漫步在夜幕即将笼罩的林子里,希望马儿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走下去,永远都不要停下来,心——划过一疼意。
楚清清很累,特别是经惜宁公主那一折腾,再跌落坡下,她的体力已经透支了。可她并未靠着濮阳瑾的胸膛睡去,林子里渐渐变得模糊起来,朦胧中,远处的山脉若隐若现。马儿倏然毫无征兆的一跳,惊得楚清清抓着濮阳瑾胸前衣襟的手添了分力道。
她未睡去,他知道;他知道她刻意假寐,她亦知道;或许这是份安详宁静很难得,故此谁也不愿出声搅碎。
眼中缓缓映出一堆堆红光,跳动的火焰在傍晚的吹风中身不由己的左右摇摆。楚清清吃力的支撑着身子,努力让人看起来不那么虚弱。
没有了她的体贴,濮阳瑾的胸膛徒然变得很凉很凉,任由马儿走着,他的目光却停在楚清清的颈项上,那眸光深遂幽暗,周围弥漫的夜幕巧妙的掩下层出不穷的怒与茫然。
第060章 各人眼里的意味

宴会已经结束,之所以桌台未撤去,人亦留下谈天说地,多半是想见太子可真有能耐带回孔雀来。然而一声‘太子殿下’回来的呼喊,众人或是起身,或是斜目,不曾见半分孔雀半羽,却多出太子妃的身影。
煞时间场地上鸦雀无声,连笑意满颜的迎上去的苡妃也不禁要失望起来,可她的脸上倒是没有一丝不满,出声言道:“殿下,您回来啦。”
楚清清发现在场无数双眼睛都盯着她,她有种如芒刺在背的感受。濮阳瑾才冷着俊颜翻身下去,却听见濮阳洵带着似笑非笑的口吻言道:“殿下不是去为苡妃娘娘捕捉孔雀了么?怎么不见孔雀,到是多出了太子妃来,哈哈。”
楚清清还在马上坐着,她发觉自己的腰都是颤粟的,可容颜却保持着让人看着舒适的笑意。心中暗自发誓决不能让人瞧出她的不适,更不能让濮阳洵的热嘲热讽影响到她。然而此刻她还坐在马上,除了濮阳瑾与侍婢外,谁都不能近她的身,濮阳瑾就站在身边,那些仆婢远远看着,却无近来的打算。
“本妃听说深茂之林丛中栖有孔雀,惊喜于孔雀的美丽与高贵,下午在帐中休息了会儿,便离了营地去寻,谁知竟在围场中迷了路还摔了一跤,好在遇到太子殿下,本妃才回得来。”濮阳瑾是对着孔雀比箭,那是因为他心爱的苡妃,有那么一丝期待他是为了找自己才特意出现,原来那丝期待不过是一厢情愿。她告诉自己不必在意,却清晰的听见心中有根弦硬生生的断了。
“那还真是巧呀。”濮阳洵对楚清清笑,笑容里满是意味深长。
楚清清拳起的手冒着冷汗,她真的要支撑不住了,如果再无人将她带下马去,她铁定会摔下去伤上加伤。然而此刻,濮阳瑾正与苡妃你侬我侬,眸中丝毫没有楚清清的存在。
濮阳慕华有些看不过去,可难道让他一个皇叔却抱着侄媳妇下马么?还是濮阳瑾刻意要让楚清清难堪?
濮阳惜宁自楚清清出现,便一直目瞪口呆的盯着楚清清,她不但没死,还将那一身伤的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她不怪她么?不怪她丢下她一个人在荒郊野外不管么?万一她在昏迷的期间遇到什么野兽,将她活生生咬伤或是吃了怎么办?想到这里,濮阳惜宁的胸口堵得很,似乎一腔的热血涨红了脸,再见太子哥哥竟然不管皇嫂的一身伤痕,还将她搁在马上,不扶她下来,仅顾着与苡妃风花雪月,气得她一声怒吼:“御医呢,太子妃受伤了,御医怎么还不滚出来,不想要脑袋了是不是?”
濮阳惜宁这一喊,似乎喊回了太子停在苡妃身上的心思,众人见着他这才松开苡妃的手,去将太子妃抱下马来,朝太子妃的帐篷走去,与苡妃擦肩而过时还不忘回眸温柔的交待,“爱妃先回帐着等候,本殿去去就来。”
所有人都为太子妃感到悲哀,又明白太子妃本来就是个悲剧的存在。
第061章 不让泪水化作雨

站在篷帐外两侧的侍卫,一人撩开帐帘,让太子抱着太子妃进到帐中,随后又见惜宁公主与两位御医提着药箱进到帐中。
楚清清的身子刚触到床榻,便扬起一抹笑容言道:“殿下,臣妾没事,小伤罢了,您快回帐罢,不能让苡妃娘娘久等了。”
她的声音,带着体贴的笑意,笑弯的玉眉下,却冷漠着两盏寒月,濮阳瑾有种身子置身大海任由落沉的感受。她的拒绝,头一次不再茫然,让他清楚的意识到伤与怅,可这种失落与彷徨是他自找的,他明白,却无能为力。
濮阳瑾离去的背影,是那么的毅然绝然,楚清清的双眼红透了,却抿紧了唇较不让泪水化作雨滴。
“皇嫂,你没事吧。”濮阳惜宁存歉疚,说出的话自然没多少底气,却又调头喝叱站在一旁的两位随行御医,“你们还杵在哪儿干嘛,没见太子妃已做好准备让你们诊脉了么?”
那两位御医早已让这位娇纵公主与吓唬惯了,可就算习惯,听到她的声音依害怕,连忙应诺将一丝线递给一旁的侍婢,令她系在太子妃的手腕上。
楚清清满腔结郁,连呼吸都变得沉重,也就任由惜宁公主指挥左右。耳畔只听见御医说什么体虚,需要静养什么的,等她完全恢复短暂涣散的意识时,那两位御医刚撩帐帘离开,除了她与惜别宁公主外,连个侍婢都不在了。
“皇嫂,你是不是已经向太子哥哥告我的状了,是我把你丢下不管的。”濮阳惜宁顿了一下,又急急的说道:“可是明明是你不好,是你自己跌下山坡去的,我还以为你死了。”
“好了,公主,我不怪你,我没有和太子说过这件事情,也不会跟任何人说,你就当今天的事不存在好了。”
楚清清的真诚的样子让濮阳惜宁的心顿时轰声落地,“皇嫂不会诓我吧。”
楚清清忍不住笑道:“你放心,皇嫂保证。”
濮阳惜宁拧了一下午的眉头,终于舒散开来,然她又说出句让楚清清添堵的话来,“皇嫂,方才太子哥哥分明在你的帐里,你为何将他推给苡妃呀,她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和你这太子妃抢太子哥哥,你又为何如此委屈自己将太子哥哥推给她?”
单纯也不见得是件好事,楚清清看着濮阳惜宁的眼中写满的疑问,心中忖道。说:“御医不是说我要静养么?你不知道你太子哥哥话可多了,他要是在这里,皇嫂怎么静养呀?”
濮阳惜宁觉得楚清清的话有问题,可又不懂那问题出在那里,只能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说:“哦,如果不是这样,我现在就去把太子哥哥抓来陪你。”
濮阳惜宁天真得意的笑容,看得楚清清也随着笑起来,可心里的难过却在一点点儿加重,他的心不在这儿,抓回来又有什么用?何况她楚清清不稀罕,在濮阳瑾身上动感情,她真是活腻了,想早点儿去见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