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不这样做,你会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这儿吗?”

皇甫宇语声一落,南宫非张了张口,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白了一眼皇甫宇,南宫非苦笑,“好吧,你赢了。”

南宫非还是从前的南宫非,嬉皮笑脸,放荡不羁,在皇甫宇面前说话从来都不讲规矩,该消遣的时候消遣,该嘲笑的时候嘲笑。就算是皇甫宇弯了,南宫非却没变。也就是说南宫非知道皇甫宇的一切,包括骗得自己的感情作戏给皇甫震和父亲看。


第055章 彼此都产生错觉


携着满心的疑惑和不安回到玉宇宫,蕊儿很麻利的张罗着午膳,可穆惋月没多少胃口。期间问蕊儿孟伊伊用过午膳没有,今日的药是否换过了。蕊儿一一作答,言谈间却有与云初般不满的语气。

穆惋月想起曾和妹妹穆惋彤去寺院烧香,回来时路过一乡间豆腐作坊。现在,她觉得自己就像那作坊里的豆腐一样,心里被一重又一重的石头挤压得窒息。沉沉的叹了口气,想得太多,终究会让人疲乏。

躺在床榻上,想小憩一会儿,并吩咐云初一会儿皇甫宇来了叫醒她。

等到皇甫宇来到寝殿,云初应吩咐去叫醒穆惋月时却被皇甫宇阻止了,挥手示意殿中所有人离去,自己则坐在不远处的软凳上,静静的看着床榻上睡觉的人儿。青丝袭了一榻,临近夏末的天气依旧热得人恼火,身上掩着一层云纱被,透明得几乎可看清被下着着晓蓝色衣裙的身体。一只素手静静的搭在耳边,纤纤五指如葱细白,惟美细腻的颜容恬静得使人移不开眼。

看着这样的人,皇甫宇想到的却是另一个人——穆惋月。

从怀里掏出一方巾帕,巾帕上一对儿戏水鸳鸯活灵活现的游在水面上,旁边垂柳依依,好不自在惬意。这是穆惋月送与他的定情之物,因着自己送了她一把筝。可先前他想暗中将那把筝取回来时,却查出那筝被穆惋彤摔碎焚烧的事实。

穆惋彤为何要烧了属于穆惋月的东西?这是他心里的一个迷,任他百思亦不得解,惟有一个答案映在脑海中,可他如何也不能相信。

有一声长叹惊醒了穆惋月,她没有大醒,而是装着未醒的状态,悄然注视着皇甫宇。因为位置的关系,她只能看清皇甫宇半边轮廓,至于他手里拿着什么她也只能看见一个白角。心,又微微隐痛起来,细想着他们那回不去的曾经,宛如遥远得触不可及的幻影,随风摇曳让人恍惚。

眼睛又湿润了,朦胧中她好像看到皇甫宇那半边轮廓充满了悲伤,是那种让人心疼不忍的悲伤。是她看错了么?皇甫宇怎么可能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待到她因为怀疑而完全睁开眼睛想再看清楚时,皇甫宇看了过来。

她果真是看错了,皇甫宇手里空空如也,他的表情也如她陌生的皇甫宇一样。不论她如何的做得像个崇拜期待他的女子,他看自己的目光依旧不深不浅。“皇上恕罪,臣妾竟睡着了,明明让云初在皇上来的时候叫醒臣妾的。云初,云初…”

“你别叫她了,是朕让她不要叫醒你的。”皇甫宇示意穆惋月收声,起身迈着健步走到平日里他常看奏折的小榻上坐下。

穆惋月来到小榻前,先是请了安,随即亲自替他沏茶,倏地想起那千日催心散还没放到茶里,现在若是替皇甫宇再换个杯子沏茶,岂不是明摆着惹人生疑?她真是睡糊涂了,怎么犯这种错误,可是贞太妃提醒过她这药断不得擅断,更没告诉过她这药断了过后会有何结果?皇甫宇每日饮这千日催心散,偶尔断过一次这药效因为不会减吧?


第096章 再回不去的记忆


“你想得太简单了。”皇甫宇眼中的火光不停的跳动,“伯雅虽贵为昭月的皇后,但她同时也不过是朕手里的一枚质子。她只是蔡王的侄女儿,而不是女儿。以朕对蔡王的了解,他是根本不会将伯雅放在眼里的。而且蔡王若是和沉王联手,只怕昭月的半壁江山就要沦入西秦的囊中了。”

贞太妃的不甘心加上沉王的野心,与蔡王联手对付皇甫宇之事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皇上,你到底要和臣妾交易什么?”

“全心全意陪在朕的身边,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可以离开朕,等到所有的一切都结束时,朕会给你光明正大的报仇机会,哪怕你将刀刺进朕的胸口,朕也决不会躲半寸半分。”

也就是说从此以后她只要等到报仇那一刻的来临就好,安安静静的等着就好。可是,等到一切结束的那个日子还有很远不是吗?可是,不用再被贞太妃利用,不用再强颜欢笑的虚伪处事,这样不是就可以做回真正的自己了吗?

“臣妾愿意答应皇上,但臣妾有个条件。”穆惋月迷离起双眼,摸着脸上还有些痛意的伤口,“臣妾想要个不让人欺负的身份。”

她一定是因为孟伊伊那件事情受到了刺激,可他早应该想到现在的穆惋月早不是他所熟悉的穆惋月了。她的眼里有恨有怨,更懂得了有仇必报。而这样的穆惋月,都是他逼出来的。心好难过,紧紧的将女子圈在怀里,“朕答应你。”

穆惋月并不挣扎,就这样任由皇甫宇抱着。又徒然听着他说:“你相信朕曾经有爱过你姐姐吗?”

皇甫宇的心在说:月儿,你有相信过我真的爱过你吗?

穆惋月心头一紧,这一回她将皇甫宇推开,她承受不住这个问题带给她的沉重。别过头去冷笑道:“皇上怎么会爱过我姐姐,皇上爱的只是江山,你只是利用我姐姐达到你狂妄的野心罢了。她只是你的踏脚石,只是你的过墙梯。你曾说过你和他没有半点关系,这些皇上都忘了吗?”

“朕没忘。”

“要是没忘,为何要这个时候反口?不是说君无戏言么?是你说的话可以收回还是你说的真是假的。”她依旧不愿意再看皇甫宇的脸,一看一伤心,一看一心碎。

“朕从小在宫外长大,也是在十四岁那年才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在知道真相那一刻,我知道自己已经没什么好犹豫的了。所谓的权势,财富,地位,这些东西只有那龙椅上之主方可拥有。你不觉得可笑么?这些东西分明是我与生俱来的,可为何我得去争去夺去抢?”他在问穆惋月,却又更像是问自己。

说这话的皇甫宇,眼中溢露的愤恨和悲怨为他造成的压力似一直挤压着他。不得不承认,穆惋月心软了,这样的皇甫宇比她更可怜,让她在恨中心痛。她回过头看着皇甫宇,纠结的视线如何也移不开去。“你这些话为何从前不对姐姐说?为何你要把这些痛苦都压抑在自己心里,你不是说爱过姐姐么?还是说你骗了她现在又来骗我?”

“正因为爱着,所以不忍心她为我背负着我的怨恨,不愿意看到她为我拧眉担心。”

“这不过是你的片面之词,你有问过姐姐是怎么想的么?”

皇甫宇愣了,他的确没想过穆惋月是怎么想的。他忽略了穆惋月的所有感受,只顾让自己的行为达到让皇甫震和穆相放松警惕。此时的皇甫宇非但无言以对,还很不耻自己。

“够了,我不想再提这些事情了。”

不是穆惋彤不想提,而是她穆惋月不想提。皇甫宇自觉理亏,自然也就不再言语。可他不能容忍穆惋月突然间与自己产生的大量距离,倏地伸手重新将她揽入怀里,“睡吧,我守着你。”

穆惋月没想到皇甫宇变得这么蛮不讲理,试着反抗,可是以枉然收场。

可这一夜,穆惋月睡得很好。

黑渊林的夜幕来得很早,相反它的早晨也来得很晚。

穆惋月醒过来时,皇甫宇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穆惋月一想到自己如今的尊容,有些气恼的别过头去,“臣妾这副样子只怕皇上看了会倒胃口,还是别看的好。”

他从能见亮开始就看着她,虽说她现在叫穆惋彤,可映入他映中的样子依旧是穆惋月的模样。也许她没发现,昨日与自己谈话时的样子,完全就是一个活脱脱的穆惋月。“这点伤势算得什么,只要回到宫里,御医很快就能治好。”

一想到回宫,穆惋月抬起眸看向皇甫宇,“皇上,臣妾现在可还是带罪之身,回到皇宫皇上要怎么让臣妾重新回到玉宇宫去呢?”

“这个朕自为计较。”皇甫宇且说且离开穆惋月,捡起地上的野果子拿到水洼处洗了洗后又走回来递到她面前。

穆惋月别无选择的接过来吃了。

黑渊林里的路真是难走,很多地方杂草虽是枯萎却是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穆惋月一直皱着眉头前行,她的那根枯枝非但帮不上忙,还在渐渐地成了累赘。看看皇甫宇又在前面等着她,穆惋月心下多少有些窝火。

眼看晌午已过,可是他们仍没离开那山坳水洼之处多少。来时皇甫宇未免找不到出路,沿途都有做记号。可是就算是知道出去的路,按照穆惋月这种走法,估计明天这个时候依旧还在黑渊林里。他想了想,走回去站到她面前,在她的疑惑眸色中弯下了身。

皇甫宇这个动作穆惋月是很熟悉的,他曾经不止一样背过她。可是现在…。

“如果你不想在天黑前还出不去,就到我背上来。”

一听这话,穆惋月就若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乖乖的就犯了。

像从前一样双手环在皇甫宇的脖子上,下颌枕着皇甫宇的肩头,如果这黑渊林不那么鬼气深深,不那么诡异悚人,或许这副场景可当作是昨日重现。可惜现实就是现实,脑海里的回忆再美好,也不过是回忆,再也回不去的记忆。


第084章 皇后想得到解释


她这一吼,准备领皇后令下手的后宫禁军顿时停了下来。

皇后一见,脸色更沉了,“彤妃,你竟敢违抗本宫懿旨。”

“皇后娘娘。”穆惋月挡在云初面前言道:“您一进玉宇宫就要抓要拿的,臣妾的位份虽不及娘娘您尊贵,但也务必请你给个合理的解释。”

“解释?眼前摆着的不就是事实么?还需要什么解释?”贤贵妃插嘴。

穆惋月清冷的视线瞟向贤贵妃,“贵妃娘娘,臣妾问的是皇后,您还不是皇后吧。”

“彤妃,你…。”贤贵妃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阴森森的盯着穆惋月。

皇后抬手示意贤贵妃禁声,暗道这穆惋彤果真是有些头脑的,“贵妃说得对,事实摆在眼前,你还需要本宫向你解释什么?”

“事实?”穆惋月直觉得心鼓鼓的,已是拿出了所有的精力来应付皇后的威仪,“恕臣妾愚昧不明白娘娘说的是什么。”

“你说你因为皇上冷落你而思郁成疾,本宫体念你的身子有染才对你施加恩泽,不但免去你前去百羽宫向本宫请安的劳累,还亲派御医服侍你。可是现在躺在榻上的却不是你彤妃,而是一个小小的宫婢。你要向本宫如何解释?难道说你得的病这么快就好了么?”

这些都孟伊伊告的密吧,她待她不薄,却还是要遭到她的背叛,心又开始痛得麻木了。“臣妾很感激娘娘的关怀备至,说明了在场的众位娘娘不都是在暗中嘲笑臣妾得了相思病么?即是心病自然一剂心药就可痊癒的。水莲是臣妾宫里的宫女,身为这玉宇宫的主子,臣妾多关照一下有何不妥么?”

这是一个很完美的借口,可是皇后伯雅并不会买账,“且不说你关照奴才躺到自己的榻上去,据本宫所知连日来就若彤妃你每日做点心送去御书房献宠,皇上也未曾拂面半分到玉宇宫。既是如此,你的‘心药’打哪儿来?莫不是你背着皇上与其他男子有苟且之事秽乱宫闱?”

听到这里,穆惋月清楚今日皇后是不会轻易放过她了。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嫔妃,在面对贤贵妃时就得小心冀冀,更何是皇后伯雅。皇甫宇出宫去了,贞太妃那里是得不到半分怜悯的,她依旧只能靠自己,而且得保住整个玉宇宫鲜活的性命。“除了禁军,这后宫岂是男人随意能进得来的?皇后娘娘身为六宫之首,岂会不知这个道理。若是你想拿这件事情来要胁臣妾,臣妾是断不会服气的。”

“你少移开话题,你说你得了相思之症,如今却好端端的站在这里,本宫可是没冤枉你吧。”伯雅忍着满脸怒意,努力保持着属于皇后的雍容华贵,她告诉自己是皇后,不能被彤妃镇冷的气势给压倒,“皇上再未涉足你这玉宇宫,请问你的‘心药’是打哪儿来的。”

“皇上的确没来过,但皇上的消息臣妾是无时无刻都知道的。”

一听彤妃之言,皇后、缡妃等三人齐齐看向孟伊伊。

孟伊伊摇着头跪在地上,“回禀各位娘娘,奴婢敢赌咒发誓,自从皇上离开后,就再也没到过玉宇宫,是真的,奴婢不敢欺瞒各位娘娘。”

孟伊伊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三人见她说得真实便又将视线移向穆惋月。皇后说:“若是你能拿出证据来,本宫就姑且信你。”

“臣妾自然是有证据的。”穆惋月且说且走进衣屏后面,拉开衣橱门,将手伸进橱壁去摸索着什么。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众人一齐见她的手臂一直摸索在衣橱里。穆惋月的心逐渐寒了、颤了,她搁在橱壁最里面的东西不翼而飞了。那一一块嫣红色的玉玦,玉玦曾作为佩饰系在皇甫宇所赠的筝尾部。当初她狠心烧了筝,却狠不下心毁了那枚玉玦。

现如今这是惟一能解此围之物了,可是玉玦不见了,这是天要亡她。悲哀的抽回手,穆惋月惟求玉宇宫平安。她回身走出来,平静的看着皇后以及皇后身后看戏的戏虐嘴脸,倏地的跪在地上。此时,她已是百口莫辩,“皇后娘娘,臣妾自知有罪,这是玉宇宫,身为玉宇宫的奴才是断不敢违背臣妾命令的。臣妾愿意受罚,但请看在奴才们身不由己的份上,要惩要罚都让臣妾一个人承担吧。”

殿中一片寂宁,缡妃和贤贵妃都为这一刻感到兴奋无比。而只有皇后伯雅在思考彤妃方才想从衣橱里拿出什么证据来?她跪在地上之举,分明就是取物不当,才会甘愿认命的。“你到是好心的紧,好吧,本宫就看在这群人是奴才的份上饶过他们。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啊,先将彤妃带下去关进天牢,等候本宫发落。”

“遵命。”

穆惋月被禁军架着双臂离去,临行前她回顾云初、水莲和水碧,这回是她连累了她们,愧疚之意袭心,穆惋月悲伤的含泪而去。

这个夜幕低垂的晚上,穆惋月再次陷入绝望的境地。皇甫宇依旧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只是曾经的花烛洞房换成了一间黑漆阴冷的天牢。

她的发髻松下,袭腰的青丝已沾染不少寒意。身上穿戴的绸衣和手饰都在进到天牢之前让人搜尽,一身带身囚服标示着她必死无疑的身份。尽管如此,她也不会再让狼狈离去。然又不得不承认等待死亡的过程是多么的平静和矛盾。

背靠着硬梆梆的牢壁,穆惋月幽叹着喘息。心下忧虑着玉宇宫的几个丫头如何了?皇后既是说死罪可免,那活罪是不是还不如死罪?水莲的身子未痊愈,云初和水碧肯定会被吓得六神无主,若贞太妃有心则可以救蕊儿一命。

被关在牢里好几个时辰了,天还没亮,皇后如何处置她的命令也没出现,难道她想让自己受尽精神折磨而死么?如果是那样,她的目的一定可以达到,因为她现在一点睡意都没有,也正饱受着精神折磨。她不敢合眼,一闭上眼就会看到自己满身是血的样子。


第074章 再也改不了口了


想到这里,穆惋月心下一沉,心酸的感觉又冷沉了下去。起身施礼,“皇上有事,请容臣妾先行告退。”

南宫非这才注意到离与皇甫宇最近的女子,她身子微曲,宛如清雅的绿竹随风叠腰。青丝如墨似瀑,泄了香肩半抹,飘飘逸逸难掩正貌风华。再见她的容颜时,南宫非戏虐打趣的心思瞬间淡去,不用猜,他也知道眼前的女子是谁了。穆惋彤,当今彤妃,也是——月牙儿穆惋月的妹妹。

他知道皇甫宇纳了穆惋彤的事情,他本人也是听穆惋月说起过穆惋彤。今日一见,这姐妹二人竟有好几分相似之处,只是月牙儿倔强却又不失温婉的气韵在彤妃身上找不见影子。“这位想必就是彤妃娘娘吧。”

听得南宫非的问候,穆惋月又回身看向他,脸上的微笑再次得体,“本宫身居后宫,不知这位公子…。”她是穆惋彤,穆惋彤给南宫非的印象全在穆惋月的说词里。

她果真像极了月牙儿说的那般赢弱清柔,“我叫南宫非,还未曾和娘娘谋过面,这厢有礼了。”

南宫非,这个时候说话还那么痞腔痞调,如果她真是妹妹惋彤,也许真会被他这副浪子模样给意外到。穆惋月也跟着还礼,之后对皇甫宇说:“皇上,臣妾告退。”

皇甫宇点了点头,目送穆惋月移步而去。而此时,南宫非却突然收敛了所有笑意,转过身看向皇甫宇,“你已经毁了月牙儿,怎么还要搭上她妹妹?”他记得皇甫宇称呼穆惋月作月儿,有一天他想消遣一下皇甫宇,就嚣张的称呼穆惋月叫月牙儿,他说皇甫宇叫月儿时很肉麻,他也要让皇甫宇肉麻一下。从此以后,等到他想改口的时候,再也改不了口了。

皇甫宇呷了口茶水,冷笑道:“你怎知道不是我找上她而不是她找上我的?”

南宫非不信,“月牙儿跟我讲过她的妹妹穆惋彤,她绝不可能做出献媚惑主的事情。”

皇甫宇沉默了少顷,脑海里浮现出彤妃在某个夜里发烧时的低声呢喃。“人是会做戏,会变的不是吗?否则我也不会走到今日这一步。”

是啊,为了重振母家的荣誉,为了夺回属于自己的身份和皇位,皇甫宇失去了太多。本来他已得到一份真心,可却为了肩头的负担,抛弃了那份如月的温柔。不知道皇甫宇晓不晓得,在他的得到和失去中,这份温柔是最宝贵的。失去了这份温柔,他可曾后悔过?

“好了,这事既是过去就不提了。”南宫非扯扯身上湿粘的衣裳,接过汪福递上来的干衣裳,径直走到皇甫宇的身后,旁若无人的换起衣裳来。“那些侦办灾银被劫案的官员死后,现在朝中有谁愿意去接任么?”

南宫非此话问得皇甫宇窝火,一想到方才在外间那些大臣个个不敢承担责任的嘴脸,皇甫宇就忍不住狠戾之色遍布轮廓,“那些个老匹夫,个个都说忠君为国,关键时候却又总是相互推萎,不然就是让朕抓主意,你说朕留着这些人到底有什么用?放眼整个朝堂,真没几个能用的。”

南宫非抖抖湿湿的头发,说:“留着做什么?留着让人认为你这朝堂上有人呀,你又不是不清楚,只有朝堂上有人就能掩藏一些真相,才能迷惑着某些人好借机行事。”

他岂会不知道?“事情有证实么?”

“证实又能如何,他做得那么干净利落,什么证据都没留下。那些杀手说是都得到大笔财富,结果这财富还得到地狱去享受。”


第056章 她都是个死人了


她不能确定,但贞太妃既是那样吩咐应该也不是唬她的。然而也逃不过她迫使自己得继续利用手段留下皇甫宇在玉宇宫,好为她探听消息的嫌疑。不过不论如何,她们的目的都是一致的。心赫然抽痛,仿佛能闻到自己临死前涌出口鼻的血腥味。

视线骤然寒如坚冰,穆惋月反应过来还有个方法能令皇甫宇服下千日催心散。莞尔笑道:“平日里云初已将雪耳百合枸杞汤送来了,今儿也不知怎么就迟了,皇上请稍等,臣妾这就去瞧瞧。”

皇甫宇一直缄口不言,他看着穆惋月携裙摇身时,突见一女官端着雪耳百合枸杞汤走了进来。来人并非外人,乃是玉宇宫新任女官孟伊伊。

穆惋月意外的看着孟伊伊,心下的怔愕使她半张着唇页木愣的盯着她。

孟伊伊将盛汤的玉碗呈到小几上,她一直躬着身子没有抬眼,搁下后又躬身退下了。这一幕不得不使穆惋月的落毒计划作废,莲步微移重新来到皇甫宇跟前,温柔的笑道:“皇上请用吧。”

皇甫宇合上奏折,凌厉的狭眸微抬,端起玉碗用匙勺搅着,徒然幽声乍起,“朕记得你姐姐除了刺绣技艺卓越不凡外,她煮的香叶羹连宫里的御厨都得逊色三分。朕吃了成月的雪耳百合枸杞汤,想不到你的近身侍婢倒煮得有几分你姐姐的味道。”

香叶羹,她曾和皇甫宇游湖时在船上煮给他吃过。

他很少提及从前的自己,现在他提起,想到的也不过是自己做的吃食罢了。穆惋月有些愤怒,这愤怒里却夹杂着一些失落,“臣妾在相府时每到夏日受不住暑热,姐姐便将这雪耳百合枸杞汤的做法教给了云初。至于那香叶羹,乃是因为母亲长年卧病在床,偶尔会不畅吃食,姐姐苦恼后想出了这么道羹肴,做得多了,个中精髓自然就领悟了。”

“再过不久就是你姐姐的忌日了,朕准你出宫祭拜她。”皇甫宇说着舀了勺汤送往唇边。

“皇上不去祭拜姐姐么?”穆惋月的话让皇甫宇愣住了触唇的勺沿,而穆惋月也被自己这冲口而出的话吓着了,明知皇甫宇的为人如何,怎么还要自讨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