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还有人。
赵平安的人,还有叶贵妃的人。但既然谁也没把人支走,就是可以不避讳的。
“赵平安,你够狠!”叶贵妃咬牙切齿,憋得嗓子都有点哑了。
还直呼了赵平安的名字,可见撕破了脸,她也再不装腔作势。
“这倒奇了。”赵平安微微冷笑,“害人者还不许被害者反抗吗?什么逻辑!若今天我被你算计了去,你会跑来对我说什么?”
“至少你不用没命!”叶贵妃红了眼珠子。
也不知是心疼妹妹,还是纯粹气的。
“你妹妹的命可不能算在我头上,是你要她死的。”赵平安凉凉的说出事实,“你若肯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揽个一星半点,小叶妃不一定没活路的。啧啧,当时你扑上去让她闭嘴,那力度和决心,就连我也佩服呢。”
叶贵妃攥紧了拳头,追上前两步,对赵平安怒目而视。
但赵平安怎么会怕她,呵呵,这贱人心虚罢了。
她施施然走到廊下,随意地坐在竹摇椅子,轻轻晃动着说,“说起来,我这也是做善事呢。天道就该善恶有报,不然就该天塌地陷。”
顿了顿,忽然又笑了下,“你猜,现在有多少冤魂在欢呼雀跃,心愿得偿?这些年,宫里死于你们姐妹之手的人有多少?你没拿个小本本纪录下来吗?”
“说得你好像多干净。”叶贵妃翻白眼。
赵平安却认真点头,“我还真干净。”
她指指天上隐约浮现的明月,“天这样晚了,各路夜游神可作证。说我赵平安是纨绔公主,我就认了,可却从未伤过一人。今日纵有手段,也是给人逼的,是有人罪有应得。”
恰巧有阵夜风吹来,拂动着婆娑树的叶子沙沙作响。
“你听到了吗?哎哟,有细细的哭声呢,好像是婴灵。我听说,母胎被人生生打掉,或者才出生不久的孩子给人害死,怨气是最大的呢。人家好久才排队拿到号码,可以来人间走一遭,就给人生生掐断了。你说,能不恨么?”
她皇兄非好色之人,却纳了不少后宫,就是为替皇家开枝散叶。身为现代女性,她虽然不赞成如此,可也依从古代的规矩。然而,后宫有孕之人众多,最后也只剩下三枝龙脉而已。
若说权倾后宫的叶氏姐妹没动手,鬼都不信。
“你胡说什么!”叶贵妃气得眼珠子瞪得都要脱框了,“我是太皇太后,什么邪祟敢靠前!”
“从前你没事,那是我哥真龙护体,捎带着保佑你了。现在他人走了,你还要算计他的亲妹子,亲儿子,你说龙气还会不会护你?哈哈,别让我笑掉大牙了。再说太皇太后?你暂时不是当不上吗?记得啊,三天后去皇陵见我哥,别顶嘴,好好赔罪是正经。”
“哼,我亲生的儿子是新帝,你就跟我逞口舌之快吧!”
“九哥儿没你挺好的,快别连累孩子了。”赵平安挥挥手,“如果你是来威胁我,或者跟我发脾气的,那还是赶紧走吧,话不投机半句多。”
“赵平安,你别得意。”叶贵妃恨声道,“山高水远的,看你得意到几时!”
“我没得意呀。”赵平安摊开手,很真诚地,“我本来还想,大家保持个表面上的和平也好,好多事放到台面儿上说,那就难看了。但一切,都是你选的。”
你自找的!
她心里着补了一句,翘起二郎腿,托着腮,好像说的事与自己无关,“但再想想,挑明了也好。省得还要虚伪的掩藏,当面锣对面鼓的,谁有本事就咬死谁吧,多大点事,真是的。”
“你!但愿你以后想起今日之事,可别后悔!”叶贵妃重重哼了声,转身就走。
快到大门时又转回来,“刘镜在哪里?你把刘镜藏到哪儿了?”
“你哪只眼睛看我藏什么刘镜了?再说,我为什么要藏?”说着,瞄了眼旁边拿着大剪子咔嚓咔嚓的阿米。
他虽是暗卫,可也有太监的编制。不过职位太低,是些负责修剪花木之类的粗活罢了。
叶贵妃顺着赵平安的目光望过去,一脸“傻兮兮的”阿米还刚好抬头,让叶贵妃刀子似的目光在他身上刷了个遍。
然而,这自诩聪明的女人当然是认不出来的。
过后她就算回过味,谁知道阿米又是哪张脸了呢?
身在高位容易当靶子,身处低层反而好隐身。这道理,很多人其实不懂。
“赵平安,你已经赢了,何必不说实话?”叶贵妃冷笑。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她耸耸肩。
她说的确实是实话呀,刘镜确实没在她这里么,而阿米也确实不是刘镜。
…………66有话要说…………
今天的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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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8 这是要变天吗?
两天前,蒋尚宫偷偷找到赵平安,给了她一只小匣子。
当时,蒋尚宫只说了一句话,“对付叶贵妃,兴许能派上用场。”
她连怀疑都懒得,直接就回问了一句,“那药,可是管用?”
“谢大长公主赐药,看样子刘镜能活下去了。”蒋尚宫这样回答。
“那种病非是一天半天能医好的,以刘镜的病况来看,至少还需要两个月。我给你足够量的药,再给你一张唐太医开的药方子和食疗方子。”她很大方,“汤药不妨多煮同付,你和身边的人都喝喝。”
大小是一条人命,她不屑于斤斤计较。
蒋尚宫立即就诚意十足的跪倒在地,“也求大长公主救救我的命。”
这女人,最大的缺点或者让人搞不明白的地方就是自视甚高,谜之自信。但最近的刘镜事件让她清醒了些,倒显得有些明白事理。
鉴于她虽然帮着大小叶氏管理后宫和六尚,却因为自命清高,没做大恶。现在又递了投名状,她还是决定高抬手,放过他们。
至于出宫后到了偏僻地方过穷苦日子,刘镜还能不能与蒋尚宫白头携老,就不是她愿意操心的了。
所以就在今天那场大戏开演之前,蒋尚宫已经她的安排下带着小情人远走高飞。出宫是借了穆远的力,出宫之后嘛,她有自己的人可以接手。
蒋尚宫一行人远避着路人赶路,再隐居起来。这样观察几个月,如果没什么问题,肺痨之症就不会传染了。
也所以,叶贵妃才会在这时候来找她对峙吧?
毕竟她也回过味来了,并且找过蒋尚宫而扑了个空。
哈,真是搞笑。
“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还想怎么样?”叶贵妃的声音打破了赵平安的神思。
她回魂,笑笑,“你看你又来,我哪有杀人,明明是你!唉,你说,人皆有死。我死的时候,我希望我能无愧于天地。那你呢?”
叶贵妃瞪她。
她根本不在意,继续说下去,“我很想知道,你利用你妹妹却见死不救,以她那么不容人的蛮横性子,会不会恨你?你走上黄泉路的时候,她会不会在尽头,或者直接在地狱门口等着你。想想,她那眼珠子还挺大的,就那么血流满面,阴森森的看着你……”
她说得绘声绘色,叶贵妃不由得身子打了个颤。
为了大典的大吉大利,必不能动刀杀人或者虐杀,恐损天德。十之八九,小叶妃和叶阳东会被赐一坏毒酒。
那样,可不是七窍流血么?
所谓做贼心虚,只要做了亏心事,潜意识里都是带有恐惧感的。
“赵平安,你太毒了,这是咒我吗?”叶贵妃尖着声音。
“毒不毒的,慢慢看,反正来日方长。”赵平安我仍然一脸无所谓,好像是在闲聊,“但是你需要习惯,因为跟我斗,我总是会赢的。”
“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叶贵妃甩下一句话,配一串冷笑,很拉风地走了。
赵平安耸耸肩,并不怕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
叶贵妃要战,那就战吧,躲什么呢?
反正早晚免不了一场,不如早战早了。虽然她还远没有准备好,但她不怕。
这辈子,她可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活到三十八岁。毕竟重生后,很多事她忘记了,也有很多事改变了呀。
另一边,叶贵妃回到自己的慈德殿,万分的心烦意乱。
不管她愿意不愿意承认,她想对付赵平安,却被狠狠摆了一道,损失大了!
首先,妹妹的命丢了。
对外大概会报急病离世这种话,十之八九还会被称为恶疾。这样连葬礼都会很简陋,更别提什么封号了。
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这是贬谪,必定是妹妹犯了大错,她又保不下。
那她脸上,叶家脸上都不好看。
田氏那个老不死的,还会以查病源为借口,对她的势力范围进行梳理和打压。
最重要的是,妹妹是她手中的一把刀,那又混又横的性子正适合替她做一些不方便出手的活儿。现在妹妹将死,一直重用的蒋尚宫又偷跑,还很可能是和大长公主合伙坑的她,她相当于被砍掉了左膀右臂。
其次,当时为了求得支持,让九哥儿继承帝位之事板上钉钉,她可是许诺过不少好处出去的。但现在她暂时不能请封太后,无法垂帘听政,就无法插手政事,至少不能光明正大的进行,她的承诺怎么实现?
失了言,失了信,那些人会不会反悔反噬?再加上赵平安不安分,九哥儿的帝位真的会坐稳吗?
不,无论如何,她拼了命要她的儿子在那把椅子上坐得稳稳的。有了九哥儿的地位,叶家才有一切,她才有一切。
所以她得打起精神来,因为不是赵平安死,就是她死!
“贵妃娘娘,请您沐浴。再过几个时辰,新帝的登基大典就要开始了呢。”手下的宫女轻声提醒她。
于是,在各方势力的观望和胶着中,大江国赵氏子孙赵宸,对天地,对百姓宣告正式登基,年号永宁。
叶贵妃和赵平安都按品大妆,隆重又正式的参加了大典,接受了百官目光的朝拜。
叶贵妃还咬着牙,心里滴着血上书,神情坚贞(悲愤)的表示要为先帝守陵十八个月。
除了几个知情者,其他人都很惊讶,尽管他们口中呼喊着贵妃的贤德,但目光都透着意外和震惊,又瞄了瞄淡定从容,气度远超年纪的大长公主。
这是要变天吗?
在这一群人中,穆远遥望着赵平安,看着她散发出惊人的美丽,居然一时无法直视。
可是他心中暗暗的悸动着。
三弟还没正式封官,没有品阶。虽然经太皇太后特许,参加了大典,却只能隔得远远的。
这一刻,平安离他如此之近,可她那高贵如在云端的模样又似乎离他格外遥远。
大约她不会做个安份的公主,从他在东京城的长街上救下她,他心里就知道了。
她有她的事要做,而且谁也无法阻挡。
他也有他的事要做,那么他们要如何自处,相处呢?
他对三弟明说了要她,可这时候他突然心虚:他怎么要?他要不要得起?
蓦然想起昨夜做的怪梦:他被处死了,是平安下的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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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9柴米油盐酱醋茶
初入秋,赵平安搬到了自己的公主府。
她是大江国罕见的被封为燕、赵两地的国公主,所以府的规模和建制相对大一些。好在先帝在世时就已经修建整理完毕,如今收拾收拾就能住了。
九哥儿,不,现在该成为永宁帝的小皇帝听说赵平安要搬离皇宫,乐得几乎忍不住。为此在上呈皇帝御批一事上,特别痛快就通过了,还牛气哄哄的赏了好些东西。
“大长公主是我,不对,朕的亲姑!亲姑!”有人提反对意见的时候,永宁帝在朝堂上几乎嚷嚷出来,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坚定。
可送走这尊大神了!只要姑姑不再管他,要什么他都给!
其实他的年纪还太小,翻了年才九岁,所以如今登朝议事只是走个过场,朝政和军政仍然把持在两府三司三衙的大佬,以及内阁、六部的部分人手中。
好在去年除了大江国干旱了一年多,周边那些如狼似虎的小国,尤其大夏国却风调雨顺的,所以都没兴趣扰边、侵袭。
加上确立继承人之后,立即连降暴雨数日,全国旱情得到缓解,国内秋收是不错的。为此,今年倒过了些太平日子。
本来暴雨那事,民间就都传说九哥儿是真龙天子,所以上天护佑。现在再加上边境难得的安宁,在有心人的操纵下,民间舆情上对新帝非常看好。
可赵平安知道,那个小胖子有多么厌恶当皇帝,也多不适合当皇帝:平时任性妄为,关键时候又软弱易妥协,而且耳根子软,容易被牵着鼻子走。
做个纨绔子弟还挺好玩的,当皇帝,她只能说……那真是任重而道远。
让一个不愿意且不适合的人掌控事关天下苍生的事,往往会产生祸国殃民的后果。明朝那个想当木匠的皇帝,如果不逼他当皇上,搞不好能成为艺术家。宋朝那个画马很绝的,如果不是皇帝,已经妥妥的是伟大的艺术家了。
不过,赵平安在出宫设府的事上也疏忽了一个问题,七个字:柴米油盐酱醋茶!
她之前根本没想到这些细节,出宫后才发现不再受宫里供奉,公主府的日常用度都得自己解决和处理了。
都怪她穿越时间太久了吗?几乎已经忘记平凡生活,做了一个万恶的统治阶级。
国公主是无尚的荣光和头衔,代表着先帝对她的宠爱。可所谓的燕、赵两国,也不过是京西南路的均州府,以及河北东路大名府下属的各一个富饶的大县而已。从前她在宫里,一切吃穿用度自有六尚管理,现在她终于懂了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几个字怎么写。
幸好,她哥会挑地方,这两县的食邑丰厚,她又有个会当家、会算账的绯儿,所以就当了甩手大掌柜。底下人无论回什么事,她只一句:去问绯儿姑娘。
“公主,府内太大,但咱们人手太少,好多地方都空着,荒着,长此以往也不好,我琢磨着得添点人。”这天,因为秋躁,赵平安正在湖边散步,绯儿追过来问。
偌大的公主府,只绯儿一个人管上管下,最近累得有些憔悴,赵平安心生内疚。
可这些俗务她真的不擅长,从前在现代时就是有名的学霸加生活低能儿,不然也不可能怎么被人毒死的都搞不清楚。后来穿越又成为公主,被皇兄各种娇宠,仍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四体虽勤,但五谷不分,真的想帮忙也只能是帮乱。
“你决定就行了。”她对绯儿笑笑,甚至有几分讨好的意味,“你每天这么多事,还跑来问我这个做什么。反正这公主府就交给你了,不用问我,帐本子我也是不会看的。”
“公主……”
“要不你找敏夏商量商量?”赵平安伸着脖子四处看。
“她忙别的去了,天天脚不沾地的跑。”秋香在旁边插嘴道。
她三大贴身宫女,如今只有秋香跟在她身边侍候。
或者说,带路。
公主府占地真的很广,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的,她这种超级路痴,在自己家都会迷路。
阿豆和阿米留在宫里有用,倒是另两个暗卫阿鹏和阿英一直在公主府里。
太皇太后田氏除了拔了一个宅都监沈公公,另一个入内侍奉官白公公外,还赐了好几个年长的婆子,一大堆宫女太监。
不过赵平安哪敢放心用,全安排在不太重要的事上了,毕竟历史书上那些公主身边的管事婆子有多么虐待公主以及驸马的事迹,她可听说好多。
她宁愿得用的人少点,宁愿慢慢培养,也不要身边满是钉子。
现在就不少了好吗?那些奴婢仆役,就算是从外面买的,也保不齐是哪方势力的眼线。
唉,人手不够呀。
这么想想,她出宫的行为是有些草率和莽撞的,因为很多事都没安排好,说出来,就任性的跑出来了。
算了,出都出了,一切慢慢来吧。
“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男人的声音传来,“我这双眼,可会相人。”
赵平安头也不回,但恨不能一脚把此人踢水里去。
这是她新上任的侍卫长,大名鼎鼎的花三郎穆耀。
他不出现还好,但凡看到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不出她所料,只在皇陵待了不到半月,叶贵妃就“病”了。不得已,在某些朝臣几乎痛哭流涕的“再三恳求”下,叶贵妃回宫养病,由她身边的那氏代替她守陵。
但叶贵妃也算乖觉,最近安份得几乎没有存在感,还没来得及出手对付她。
朝中各方势力呢,大约都觉得局势不清,但又奇异的局势平稳,所以谁也不冒头,也因此没人对她动手或者刺探。
就是说,她本来安全的很。反倒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害得她有危险。
现在只要她公开露面,京城贵女们的眼刀子就能把她戳死。还一个两个整天往公主府里跑,美其名曰:贺大长公主乔迁。
烦也烦死了。
其实还不是为了花三这个家伙!
而且只要看到他,她莫名就想起穆远来。
自从上次玉虚殿一别,他们就再没有见过了,阿布也没再出现。
…………66有话要说…………
说一下哈,除了阿豆和阿米之外的另两个暗卫,之前我写错名字了,其实叫阿鹏和阿英。一对是碳水化合物类,另一对是飞禽类……前面就不改了,这边和大家说明一下。
☆、060 果然失策了
不知为什么,她时常梦见他浑身是血,却还对她惨笑的样子。
回回,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她都冷汗淋漓,不知道自己前世究竟做了什么。
然后心就揪着疼,好像被什么线牵着一样。
可是线那头,却一片黑暗混沌,看不到人。
不过,现在面前倒有一位穆家人,花三郎同学。
“别翻白眼,都不漂亮了。”穆耀笑眯眯。
他手一撑,就从湖边的柳树下跳下来,动作有点突然,吓了赵平安一跳。
绯儿就瞪秋香,后者面颊红红的,一脸花痴,仰望名花而不敢稍加接近的神情。
“你不是不会武功?”赵平安却斜着穆耀。
如果说他有颜值攻击力,但在他没露脸的时候,对秋香没有影响。可看样子,他在湖边趴很久了,她带着秋香转了三圈,谁也没发现过他的存在。
而且他跳下柳树时,姿态优美,十分轻巧,也不像是文弱书生。
“唉,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会武功了?”穆耀笑得耀眼,“我以书画名天下,又不爱骑马射箭,你们就断定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了?世人还真是盲目啊,是不是平安?”
赵平安错后一步,和不断踱过来的穆耀保持距离。
她要拒绝美色诱惑,另外总觉得他说每句话都似乎话中有话。
这叫什么?阴阳怪气?
但,他说得也对,穆家兄弟都像谜似的,让人猜不透,摸不清。
“本宫不需要你帮忙,你做好侍卫长这份工作就行了,没事别总在府里闲逛。”赵平安哼了声道。
“我这是巡逻好不好?”穆耀捋了根柳叶叼在嘴里。
赵平安很有一种错乱的感觉。
定北侯府的幼子,文名花三郎的这一位,卖的一直是高岭之花的人设,可远观,亦可仰望,可在后面追逐,却绝不能有近距离感,纤尘不染似的,也绝看不到这种吊儿郎当的样子。
可自从进了公主府,只要是在她的面前,旁边没有“外人”,他就会呈现这番模样。有时候她会恍惚:这是她认识的花三郎吗?
没记错的话,皇兄离世之前他们在一处游乐,他对她还是淡淡的,是她巴结他。
现在,怎么一切都反了过来。
而这两幅面貌,哪一个是真正的他?
“我就是不明白。”赵平安兴味的望着眼前这个大江朝第一年轻才子,东京城第一风流人物,适龄女子待嫁榜、爱慕榜双榜第一的家伙,“你为什么非要当我的侍卫长?”
他自己也说了,这属于家臣。虽然他的人身权并不隶属于她,但将来不管他做什么,都相当于烙上了大长公主府的烙印。
他爹还没站队,他这儿就先出岔子了?
“因为我想让你喜欢我,所以想多在你眼前出现。”穆耀的声音似乎突然软下来。
绯儿的脸,唰的红了,和秋香一起凑了一对红灯笼似的。
这种话,怎么好当面对姑娘讲呢?何况是她家公主这么高贵的身份。而且这么直白,真是会羞死人呢。
可是,她家公主却并没有羞,而是意外的盯了穆耀一眼,“花三,我还以为你是聪明人呢,没想到你不是呀。”
“我做什么蠢事了呀?”穆耀蹲在地上,就在赵平安的脚边,双手支腮,像朵小花似的。
“除非青梅竹马,否则彼此太熟悉,反而不容易产生爱慕之情。”赵平安想想自己之前的样子,“从前,我还挺爱追着你跑了。现在你自己送上门,我怎么没兴趣了?”
因为重生了,看透了很多东西,还是心境改变了呢?花三的美貌,天天看呀看,似乎也没那么动人心魄了。
或者,追花三郎根本是她闹着玩。毕竟从她的回忆里得知,上辈子她嫁的是穆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