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揣测萧羽心思的第二重。至于第三重,就是他这么流血下去,会不会死?
“琉璃!”
“小姐!”
心里正乱着,巷子口又冲过来一群人,为首的却是萧真和青柠。
原来琉璃跑进巷子后,萧羽干脆利落的解决了围攻自己的人,其他几个杀手见势不妙。就要风紧扯呼。
萧真生长于深宫。虽然难得的保留了厚道正派的性格。对阴谋的理解却是殿堂级别的。打斗中他已经有所醒悟,不禁又恼又惊。可是,他又不能放任宫里那人不管,只能追去灭口。
他以为琉璃不会有危险。因为亲眼看到十一哥赶了过去。而等他下狠手,快速解决了后患再折返时,远远坠在后面的侍卫和琉璃的丫头终于都到了。
看到尸横遍野的混乱场面,大家全体惊呆。因为他们这么久才追上,是为了给晋王殿下和水大小姐独处的时间。太平盛世,事先又没征兆,谁会想到有刺客冒出来?若是主上有个三长两短的,这么多人都不用活了。
青柠第一个就急了,随着萧真跑到巷子这边。大批被惊吓的侍卫。也忽拉拉围上。
但是,没人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幅画面:月色奇美,云影迷离。但地上,躺着一个脑袋变成烂泥的死尸。旁边,临山郡王殿下浑身是血。身上还插着凶器,却与未来的晋王妃,也就是堂弟媳执手相看,含情脉脉。
简直是……英雄美人,生死与共。
其实,萧羽是什么心思,没人摸得透。而琉璃,只是发呆而已。
萧真骤然停住脚步,好像有巨大的岩石,坠住他的腿,刚才瞬间的担心和后怕突然变成一大丛荆棘,植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心不动,即不伤。可是说不出的扎扎刺刺感,连他自己都莫名。
“九郎,我受伤了。”琉璃还没反应,萧羽却开口。
男人用撒娇的语气说话,还是冲自个儿的弟弟,结果不但不恶心,反而让人心都软了,觉得他好可怜,也就是萧十一这妖孽才做得到!
他放开琉璃,向援兵的方向走去,又好似邀功。但,似乎流血过多,才踉跄了几步,就一头栽倒在地,就此昏了过去。
原来,他不是不疼,而是很能忍、很能挨。
那现在她怎么办?要怎么解释这一幕?事实上,连她自己也混乱着,必须争取时间,好好整理一下思绪。于是,琉璃也晕了。装晕。因为这样就不必直接面对各种疑问。不过她的肩膀也疼得很,不忍令自己摔到地上,干脆拿萧十一当肉垫,完全没有同情心、良心以及对救命恩人的感激觉悟。
反正,萧十一已经晕了,也不怕被砸。
“快请大夫!”萧真终于很快找回理智,大声叫道,也顾不得再避嫌,上前把琉璃打横抱起来就走。青柠、唯唯和忆秋,紧紧跟上。
另一边,晋王府的侍卫都是跟随萧真多年的,很是默契,也不用吩咐,立即兵分几路,一路上马,护送晋王和未来的晋王妃去官驿,一路留下善后,一路把临山郡王也同抬去驿站,另一路以最快的速度找大夫、报官府、寻找目击证人。
总之,忙而不乱。
琉璃其实是真想晕过去的,因为伤处很疼,失去意识就不用受苦。可她偏偏晕不了,而且越疼就越清醒。她被萧真抱于马背上和他胸前,清楚地听他的心跳声乱而杂,呼吸急促,足见有多么紧张。
这让她有一点内疚,不过很快就释然了。今天她到东津港口确实纯为购物而来,来搅局的可不是她!常言道:妻闲夫祸少。但有个不省事的妈,难道不是件倒霉透顶的事?媳妇不如意可以休掉,谁有本事换个娘?
官驿不远,一行人转眼即到。后头的人办事也得利,随后三个大夫就被带来了,两个专门治外伤的,一个据说是内科行家。不过东津港口虽然距离东京者不到两百里,却因为之前不繁华,没什么人气。萧真不相信这边有神医圣手,一边叫几个大夫先看着,一边派人连夜回京请御医来。
“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先别声张。”他嘱咐手下。
“殿下放心,当地衙门里我下了封口令。刚才所有的目击者,也都看管起来了。”侍卫队长说,“只等这边郡王爷和水大小姐无碍,殿下再细细审来。”
萧真点了点头,恰巧这时琉璃“醒”了。他立即打发走手下,前去探望未婚妻。
装了半天晕。此时琉璃已经完全冷静下来。没等萧真问。就把当时的情形说了。不过,她装出受惊过度的样子,虽然极力镇静,终究把事情的经过只说了个大概。细节处尽量模糊。
这是很说得通的,她虽然算是草莽出身,却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从没见过这种场面很正常。她若是没有受惊,反而很冷静,倒会令人起疑。
萧真也没再追问。
毕竟,琉璃是受他连累的,他还有什么资格质问?再说那是生死头头,琉璃和十一哥之间又能有什么?不过琉璃一直也没有问过十一哥的情况。他隐约有些高兴。
其实他走后不久,琉璃就嘱咐忆秋去打听打听。忆秋办事沉稳中有机智,不像青柠咋咋呼呼的,很容易出漏子,唯唯又不太爱说话。
“小姐。您和临山郡王……”青柠终究是个藏不住话的,属里只剩下主仆三人时,问。
“他救了我的命,如此而已。”琉璃淡淡的,尽量不让这种恩情压在心上。她要为姐姐复仇,不能让任何事阻挡了去路。
所以萧十一啊,我是不会报答你的。
“可是……可是……”青柠继续吞吞吐吐。
“如果你看到什么,只是误会。我不想解释,身为我身边的人,你也不该乱猜。”
看琉璃有点恼火,青柠不敢问了,可仍然嘀咕一句,“临山郡王长得太俊了嘛……”
这是什么理由?琉璃啼笑皆非。只因男人太帅,她就一定会爬上墙头看红杏?只是不知为了什么,想到萧十一的脸,她的掌心突然热了起来,好像那混蛋吹的气,沾在了上面。情不自禁的握手,疼得又哎呀了一声。
事实证明,请来的三个大夫还都挺靠谱的。伤口处理得干净,敷的特制药膏凉丝丝的,止痛又生肌。内科大夫开的方子有宁神作用,她等消息的时候就睡着了。也可能是当天太累,一觉就睡到转天天光大亮,摸摸额头,并没有发烧。这说明,她很快就会好起来。
守夜的,正好是忆秋,见她醒了,连忙扶她起来,又拧了温热的毛布,帮她擦了手脸,再捧上温开水。
“大夫说了,茶水会减药性,暂时不能喝。”忆秋解释。
琉璃点了点头,因为失了血,口渴得很,连喝了两碗水才罢,又问,“昨天打听到什么?”
“临山郡王的外伤有点重。”忆秋在琉璃腰后放上垫子,让她倚得舒服些,“但他清醒得很快,性命应无大碍。我听大夫说,那一刀伤了郡王爷的肺叶,只怕要调养一阵子。”

第三十九章 妖孽!

琉璃听到这儿,心头就紧了紧,脑海中突然出现萧十一浑身是血,却还笑眯眯的模样。被救了性命,她是感激的。可惜,为了姐姐的事,她无法对任何人表现真诚的善意。
“今天早上御医到了,据说连夜赶来的。”忆秋又说,“御医说这边的大夫看得很对症,处理得也好,所以虽然郡王爷半夜有些发热,但三两日就会熬过去的。只不过最近暑气大,外伤不容易愈合,只怕要在官驿住些日子。”
“忆秋,你记得你熬米粥是一绝,又香又糯又沾牙齿。”琉璃没搭前面的话茬,而是想了想后说,“我想官驿里未必会做这样清淡可口的小食,你去帮我煮点。嗯……顺便给临山郡王也来一碗。”
心意虽小,也是感谢。希望那个家伙不要太挑剔,不然这点心意也没了!
忆秋应了声,正巧唯唯来换班,于是就由唯唯侍候琉璃梳洗,换药,忆秋则去厨下,借了砂锅来煮粥。想着小姐平时很爱吃的清爽的凉绊菜,又找了新鲜的食材杂绊了一分。犹豫了一下,也分为两碟。
小姐看似倔强,其实有一颗柔软的心。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小姐和大小姐比亲生姐妹还要相像。这一点,小姐身边的人都知道。
当忆秋手脚麻利的做好早餐,端到屋里里,琉璃也正收拾完。
“唯唯,我的伤没有大碍,你还是按照原计划,先回东京都,偷偷去找凌红蝶。我这边有青柠和忆秋,足够了。”琉璃倚在床上,看着忆秋忙活着把小饭桌摆好。
小小的紫砂锅一打开,米粥天然的清香就飘了出来,令人食欲大振。忆秋再掀开一边盘子上的纱笼,细腻的白瓷配着五颜六色、配了鸡蛋和火腿丝的绊菜,漂亮得让人不忍下筷子。
“小姐。赶紧趁热吃点。”忆秋双手递过木勺。
琉璃接过,秀气的喝了口粥,随后舒服又满足的闭了下眼,再睁开,露出少有的孩子气神情,“这是哪里的米,真好吃。”
“奴婢觉得也是,煮粥的时候,那香味真是不同。奴婢特意问过,官驿的人说就是东津本地的米。”没有一个厨子见到别人喜欢自己做的吃食还不开心的。“东津是海港。土地大多不适合种植。偏有这么一块地,也不知原因,不过几百亩,产出的大米却格外好。依奴婢看。倒比皇宫赏赐的贡米还要强些。”
琉璃点头,琢磨着此事若被宫里知道,只怕民间就吃不到了,连忙吩咐,“唯唯回东京都的时候,定上几百斤。回头我找晋王殿下借几个人,好歹运回去,够咱们吃一阵子的了。”
唯唯和忆秋相视一笑,见小姐对吃食的劲头一如既往的强大。证明身体真的没事。
“送一份给临山郡王,反正我也吃不了这么多。”琉璃含含糊糊,假装无所谓地道。
“奴婢早备好了,这就送过去。”忆秋指了指窗边的另一个红漆托盘道。
话音才落,敲门声传来。没等琉璃回应,青柠就打开门缝,伸进头,“小姐,晋王殿下来看您了。”
琉璃一听,连忙挥手。
忆秋和唯唯立即手忙脚乱的把小桌先撤掉,又略整理了一下琉璃的仪容,这才请萧真进来。
见到琉璃虽也憔悴,但精神却很好,萧真暗松了口气,“你好些吗?夜里,肩膀有没有疼?”
“疼,但在可忍受的范围。”琉璃实话实说,不断带给萧真不一样的感觉:别的姑娘不是这样的。
“我比较关心的是……”琉璃又说,“我们还能到海船上去吗?若时间太久,怕好东西都让别人抢去了。”
她的模样就像个生着病也要吵着去玩乐的孩子,不知为什么,经过昨夜的刺杀,萧真总觉得自己能发掘出琉璃特别的风情和可爱,不禁整颗心都软了,笑道,“事关重大,若东津不太平,东京都的贵族们就不能过来,若真出点什么事,会去皇上面前哭诉的。”
“要戒严?”琉璃瞬间就想到这种可能。
刺杀事件是冲着她来的,但表面上看来是要刺杀皇子。那么,可算是大事了。而触摸到真实情况的,不过是她、萧十一和萧九三个人,其他目击者都吓坏了,未必能明白实情。所以控制局面,就能掩盖真相。到底,萧九有他必须保护的人。不过,此事的处理也一定要柔化,不然会有人诟病皇上解除海禁的旨意。
看嘛,才开海禁就有人在港口刺杀皇子,太危险了,还是闭关锁国吧!这种论调一定会大行其道。
所以说,如果真是她未来的婆婆动手,萧九可得耗费一番心血才掩饰得过去。那女人或者会弄权,却绝对没有眼光和胸襟。有小聪明会玩弄权术的女人很多,但有大智慧和大魄力的女人却少。这就是为什么历史上慈禧式的女人大把,但武则天只有一个。
当然,大环境也有关系。大唐自由奔放,大赵何尝不是如此?
萧真却摇头,“为什么要戒严?昨夜只是两拔醉汉斗殴,伤及了无辜……”说着,眼神闪过痛惜,“也就是你,还有十一哥。在海边讨生活的人,性子自然野一点。然后,今天早上我听说官道上有一段路不知为什么塌陷了,人马都过不得。”
原来是这个借口!那条路肯定也是萧九的人弄断的,不然拦不住东京都的贵族们大批跑过来。但,这大约也就是瞒瞒普通人,皇上那儿,萧九自有别的说法,只怕还要费些心机。
“我有急事吩咐唯唯回去一趟,也走不了了吗?”琉璃问。
“车马是过不去的。”萧真道,“单个人的话……我的侍卫守在那儿,会想到办法送唯唯姑娘过去。”想了想又说,“一个姑娘家,自己回东京都安全吗?不如我派个人护送。”
琉璃微笑,“谢谢九郎。不过你忘记了我的出身了吗?在漕帮的时候,唯唯跟着我哥打过水匪,武功是不会,但跑路却利索得很。”
萧真怔了怔。但见琉璃说起自己出身时那样坦然大方,丝毫没有自卑,不禁释然。到了这时,也才注意到琉璃刚才正吃早餐,倒叫他打扰了,忍不住的内疚,就道,“你伤得不轻,好好歇着,有什么不舒服。立即叫人去找此驿的馆长。御医留守于此。随传随到。”
琉璃知道萧真还有很多后续事情要处理。于是也不矫情,点头道,“九郎忙你的去,我不是娇弱的人。等你忙完,我身子也大好了。那时,你再带我到海船上去看看。”
“好。”萧真点头,真是越接触,越觉得这姑娘大方爽利,不会矫揉造作,相处之时极是舒服。只是在告辞之后,迈出房门前,无意见到窗边的桌子还有一个托盘。上面摆着紫砂小锅和白瓷大盘。似乎,是给另一个伤号送过去的。
但,他没问什么,快步离开了。
他一走,琉璃继续吃早餐。不管怎么说。到底失血不少,神乏气虚,吃完就觉得困倦,喝了药就又睡过去。
另一边,萧十一也正开心地吃着忆秋送来的吃食。他还在发热,但习武之身本就比常人强健很多,而且他心智比其他人都坚定何止数倍,强撑着也不会倒下的。
因他居然自己独自前来东津,身边连一个小厮也没带,倒要麻烦忆秋帮助官驿的人,服侍着他吃喝。
“殿下若是不喜欢,不用强吃的。”忆秋见萧羽用力吞咽,不禁可怜他。
萧十一的桃花眼带笑,“我不喜欢的是那个。”指了指官驿里送来的吃食。以及,紧张得面容扭曲的小吏。
他伤重,普通人哪可能像他这样,一天就挺过来的。而是人就知道,受伤或者重病的人要吃稀粥烂饭,所以厨房也准备了汤水。只是此官驿新建,连厨子也没请好,大鱼大肉做起来还将就,养生养身的餐点就差得很。那一锅菜粥灰扑扑的,看着就让人想吐,更不用说锦衣玉食惯了的大赵第一大金主临山郡王。
“小时候,我娘告诉过我,越是受伤、越是生病、身上越是难受、就越是要吃东西,越是要高兴。不然,哪有力气好起来?”他放下手中的木勺,舒服的叹口气,身子向后倚,表明不再吃了。
粥,吃得干净。拌菜,却只动了一点。毕竟正体虚气弱,蔬菜未必克化得了。
都说临山郡王胡作非为、百无禁忌,但实际上,他是个极自律的人啊。忆秋心想。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整日只沉溺于花天酒地里?回去后,定要把这些情况告诉小姐。
“殿下,如果没有别的事了,奴婢告退。”忆秋收拾了碗筷说。
萧羽“唔”了声,却没说允不允许,害得忆秋站在那儿进退两难,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好半天,萧羽才道,“替我谢谢你家小姐。”
“是。”只是道谢罢了,怎么会犹豫这么久,倒像是决定什么困难的事。
“她的伤势如何?”萧羽又问,目光落在虚无的某处,倒像是呓语。
忆秋都怀疑他是不是问这过话,等了片刻,见萧羽回过头来,目光询问,才道,“我们小姐受的只是皮外伤,流血虽多,却没伤及筋骨。怕只怕,将来会留下疤痕。”说完,赶紧低头。
临山郡王,俊美无双。此时神色疲倦、憔悴,但双眼有如洗过的墨玉,温润平和,闪闪发光,见之令人心头有如小鹿乱撞,干脆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
怪不得小姐骂过两个字:妖孽!

第四十章 郡王爷,聊十两银子的

“她也会在意疤痕吗?”萧羽的声音传来,配着轻笑的,是几声咳嗽,突然话题一转,“好丫头,你做的饭真是好吃。大夫说,我得在东津多待些时日,多则一月,少则半月,不如我找你们小姐,把你借几天用用。”
忆秋吓了一跳,差点直接拒绝。但她到底是个稳重的性子,又心知琉璃有多护着她们,很快就坦然,低头顺目的道,“奴婢的一切,但凭小姐做主。若无事了,奴婢告退。”二度询问。
这次,萧羽直接,“去吧。”
忆秋退出去后,暗松一口气,却差点撞上一团小影子。
那是个生得机灵可爱的小少年,大约八九岁,穿着侍卫的服色,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他怀里抱着个包裹,因为急着躲闪忆秋,东西落地,滚出几只各色的小瓷瓶。
“哎呀对不住,冲撞了小大人。”忆秋迅速判断出此子不是普通人,因而态度恭敬,又连忙蹲在地上,帮着收拾跌落的东西。
小少年挥了挥手,赶苍蝇似的赶忆秋,“去去去,不碍事,是小爷没注意。你快走吧,我来收。”说着,爪子像通了电般的利索,急急把那些小瓶子划拉进包裹,转身跑进萧羽的房间。
“十一哥,没死吧?”进了门,直接嚷嚷。正是萧蛮。
萧羽挥挥手指,让站在一边,名义上侍候,实际上是摆苦脸的小吏离开,这才道,“我死了,你吃谁去?”
“所以我急着赶过来,问问有遗言没有。”萧蛮耸耸肩,“你有那么大的产业,那么多的金银,又没有正式的妻子儿女,不能全便宜给朝廷国库啊,好歹给我分点嘛。”说虽这样说。眼圈却是红的。怕眼泪掉下来,还豪气的一抹脸,学人家大豪侠的姿态,结果却像擤鼻涕般滑稽。
“想得挺美。”萧羽如何看不出萧蛮的真实心意,但两人这样呛着说话习惯了,也就哼了声道,“我若死了,就把我全部财产全装到大船上,然后凿沉了。谁有本事,谁自己捞去。小子。教你个乖。除了你老子。没有应该留东西给你。”
“好吧,十一爹。”萧蛮毫不犹豫的改口道。
萧羽啼笑皆非,心道:这世上,只有这个小混蛋和水琉璃能做出让他感到无可奈何的事。
这么想着。琉璃那浑身发抖,却紧咬着牙,不肯掉一滴眼泪,死也要强撑的样子就浮现在脑海里。这让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回忆起那种孤单面对全世界,却必须压抑恐惧的感觉,不禁心的一角塌陷了下去。
他别过头,似乎要绕开这股情绪。身为强者,没用的感情最要不得。
眼见着萧蛮打开包裹。把大瓶小罐的东西搬出来,不禁诧异,“你这是干什么?”
“昨天你不是托九哥告诉我,让我带点生肌祛疤的好药?”萧蛮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手支着侧脸。好像很累的样子,“没见过像你这么爱美的男人,挨一刀而已,难道还怕留下疤痕不成?再说了,你身上早就好多条了伤疤了。”
萧羽怔了怔,这才想起昨夜清醒过片刻。当时,九郎已经派人回京去请御医。萧蛮这小子别看年幼,消息却灵通得很,他怕这小混蛋听到一知半解的消息,情急之下再胡闹出什么事来就麻烦了。所以向九郎借了个人,回自个儿的郡王府去报信儿。
他与萧蛮有约定,无论何时何事,都要开诚布公。可是,他从来没做到过。那么至少,在这件小事上不遮掩。
恍惚中,他记得似乎是让人带话给萧蛮,要些生肌祛疤的药,但他不是为自己,是想给琉璃……话说他得有多么无聊,在生死关头还记着这些没用的小事。
“你东西那么多,我哪里知道哪瓶东西是做什么的,干脆多拿些,你自己挑好了。”萧蛮抱着包裹,往床上一丢,哪管萧羽待会躺下时会不会硌得慌。
“白瓷瓶,上面带青色花鸟纹的。”萧羽喘了喘,到底伤重,说了会儿话,就觉得气力不济,“是给水大小姐预备的,她也伤了肩膀。”
萧蛮正自顾自的倒茶喝,听到这话,动作就定格在那儿,一脸:哦,我懂了的神情。
“男大不中留。”好半天,他老气横秋的摇头叹息,“你都快死了,还惦记人家的肩膀。你完了,你喜欢上人家了。太无耻了,你居然看中未来的堂弟媳。这这,明明是乱伦!”
“尽管胡说吧。”萧羽无所谓的耸耸肩。
“东京都都在传你和水大小姐的事,我还当是假的。”萧蛮怀疑地道,“你不是一向不喜欢冷美人?”
“我是不喜欢。”萧羽直言,并不觉得和这么小的小朋友说这些有什么不妥当,倒真的是开诚布公了,“所谓冷美人,十之八九是装样子给人看的。真冷,就该不食人间烟火,所以大部分只是摆摆样子,用别样的手段吸引男人罢了。本王又不指望什么,身边大把奉承的女人都应付不过来,谁特意去吹冷风,纯粹吃饱了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