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微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道:“玉宁宫那边的人没什么消息吗?”

“还没有…”知书为难道,:“琳妃所信任的不过芳草婷儿两个人,这两人对她,也是忠心无二,恐怕一时…”

“哼。”
希微怒道:“再挨几时,我这条命都要送到她手里了。”

“主子,这话是怎么讲的…”
知书不解道:“这月来,虽说几位太医都是按琳主子之命从事,可主子说趁此时机休养生息,让那琳妃当出头的橼子。”

“以她那性格,若不是十拿九稳,怎么会对我如此。”
希微打了个寒颤,伸手拉住知书,知书只觉得她手冰冷,忙握住了。

“传轿…我要去慈宁宫。”
希微秀眉越皱越紧,她霍然起身道。

“主子,这大雪天的,您身子又重。”
知书还想劝。但见她神色凝重,只好依言出去传了轿子。

希微自那日静养以来,几乎没出过门,只觉得雪虽然大,倒也不是那么冷,忍不住问道:“什么日子了?”

知书被她问得一楞,陪笑道:“瞧奴婢这记性,这月过的人也是晕了。”

希微不再问她,扶着门往远处望,忍不住道:“也有一年了。”

“是,主子,您上轿吧。”
知书模糊明白她的意思,扶着她上了轿。

雪花中,青色小轿轻摇,希微探头道:“从玉宁宫弯一下。”

“主子?”
知书惊道。

“我要去看看,”希微冷冷地一笑,“那里的水晶帘。”

青色的小轿沿着小路,曲曲折折地往玉宁宫走,大雪纷飞,路上几乎没有人,希微伸手掠起点轿帘,悄悄地向外打量着。

知书穿着宫女份例的蓝色棉袍,碎步跟在轿边上,雪天路滑,她把手袖在袖筒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不一会儿发上肩上就落了厚厚的雪,她不停地抬起袖子抹去脸上的雪。

“知书…”
希微心里忽地一酸,柔声唤道。

知书忙唤太监停下轿,掀开轿帘,被风吹得通红的脸上露个笑道:“主子有何吩咐,可是倦了?”

“知书…”
希微伸手掠过她冰凉的脸,眼神复杂地看着她,终还只是微笑道:“也不知道披件斗篷,宫里的雪貂皮子倒还有一件。”

“奴婢不敢,都是奴婢出来得急,份例的斗篷奴婢都有…”
知书听她这么说,吓了一跳,忙道。

“起轿吧。”
希微低叹口气,有些疲倦地倚在轿壁上,淡淡地道。

“是。”
知书不解其意,有些惴惴地打下了轿帘。

半阴的雪天,光线暗淡,但知书还是看见了,爱元殿的希妃眉梢眼角流动的无奈和忧伤。

“姐姐?”
薄晶似是正在小睡,头发松松地披在肩上,见是希微来了,忙翻身起来。

“希主子这边坐。”
芳草唇角含笑过去和知书一起扶着希微靠暖炉坐了,又忙不迭地拿件披风给薄晶披上了,又转身吩咐上茶点。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希微淡淡道。

“姐姐,才刚见的面,就想妹妹了吗?”
薄晶向芳草使个眼色,笑吟吟地起身走到希微身边坐下。

希微有些吃力地起身走到窗前,伸手拨过水晶珠子,低声道:“当年我也要过这玉宁宫。”

薄晶哦一声,淡淡道:“妹妹听说过。”

“听说,十三衙门也为你所用了?”
希微伸手拈住一颗珠子,忽然问道。

薄晶一怔,沉吟片刻,微笑道:“是…姐姐真是聪明人,觉罗氏终究算满贵元老,有些事行起来,比姐姐单人只力要方便些。”

希微咬住嘴唇,良久才道:“若是我求你,看在你我情份上,放我孩儿一条生路,。”

“哦…”
薄晶眼波闪动,“姐姐这是什么话,你腹中的可是龙子,我以后还要仰他照顾呢。”

希微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到薄晶身边握住她的手,凄然道:“这宫里,没人比我更知你的心,你等不急了,你怕逸达有事,你要借我腹中的孩儿一用。”

薄晶只是微笑。

“我如何不知你的心思,”希微黯然道,“如果真的能因此而改变历史,我如何不情愿,只是…若不能…”

“姐姐,”薄晶忽然打断她的话,微笑道:“因姐姐身子不适,寿宴延期,万岁爷昨儿还过问了呢,说若是姐姐身子好些了,就开宴给姐姐冲冲喜。”

“琳若。”
希微低呼一声,凄然道:“你那日看见我案上的画了,你对逸达的心,就不能体恤我些吗?他和珊瑚已经见过面了,你急,我如何不急…”

“姐姐?”
薄晶神色微变,诧异道:“难道,你真的…”

“我…”
希微深深地叹口气,终还是道:“是,我爱的人,是他。”

梨花墨,羊毫笔,玉手凝脂画谁与?

后宫争斗中,他不过是淡墨描画的背景,画的是欲雨的乌云,压下来就是整片天,可尔欺我诈时只看得到面前背后的刀光剑影,他的存在,明显又模糊。

穿越时空,难道就是为了在现实中一伤再伤的爱情吗?

我不敢自认聪明,却敢自认冷静,打成为富察氏希微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是没用的情爱。

可是。

若爱是可以控制的,那还是爱吗?

电视剧,书里的顺治看过很多了,暴躁,自卑,轻狂,看得再多,却也只是书里的,电视里的,不是真实的爱新觉罗。福临。

自见他第一眼,就有些微微的心疼,这些清俊的少年,儒雅的微笑,却要注定在盛年死去。

他脆弱,他虚荣,他动摇,他孩子气。

他喜欢把自己藏在黑暗的角落,他说那样很安全。

他在梦里喊:“不许欺负我额娘,不许…”

就这么一点点的心疼,累积起来,竟然变成了爱。

但是爱又如何,我要的不是这些。

我狠下心,我要我想要的东西,我和琳妃约定,一起来改变历史,得到我想要的东西,这样才是对的。

可是…

可是,那日知棋的莽撞,自己昏睡中,却一直感觉到他的体温,他的手紧握着我的手,温热,微微有汗意,因为他,紧张自己。

“你不许有事,你是朕的女人,朕不许你有事。”
他在我耳畔道。

这样,或许,就已足够。

爱情没办法公平,也没办法计较。

明知道你将爱上别人,明知道你会离开我的身边,明知道我什么也得不到。
却还是想要你好。

希微呀希微,是否真的再聪明的女人,落入爱中。

除了疯掉。
别无选择。
第一百一十九章 暗涌

 

“希主子请…”塔娜含笑过去搀住希微,小心翼翼地扶进慈宁宫的内房。
庄太后正侧身坐在软椅上,和个针线嬷嬷翻看些绸缎布角,见希微进来要行蹲礼,忙道:“快起喀,以后也不用行礼,快坐下吧。”
希微见桌上那些个绸缎布角,微笑道:“这是要给谧贵人的小阿哥做百家衣吗?”
庄太后微微一征,打量她道:“巴嬷嬷从汉人宫女嘴里听来的,也是做着好玩…这些布角扔了也是扔了,给小孩子做件衣服倒也好看有趣,你和谧贵人都有。”
她虽然没有明指,但希微立刻就明白了,她说巴嬷嬷是从汉人宫女嘴里听来的,就在暗示你一个满家格格是怎么知道这些事儿的?
希微忙笑道:“臣妾宫里的知书额娘是汉人,前些日就找了些碎布讲了规矩,原来汉人还真是有趣,拿这百块碎布拼成的衣服,就预示小儿能活百岁。”
庄太后深深瞧她一眼,侧头对那针线嬷嬷道:“你和塔娜出去挑吧,她的眼光倒也不差。
待人都走了,庄太后却又不理她,只和惠妃谈些宫里的闲事。

希微自认聪明,但每每在庄太后面前就莫名的心虚,想来想去还是直话直说的好,在聪明人面前玩心眼,只能适得其反。
“臣妾…明日生辰,臣妾想求皇额娘能来…”希微低下头轻声道。
庄太后似笑非笑地瞧她一眼,淡淡道:“倒是想去,就怕…”
希微明知她答应的希望不大,自己只是个小小的妃子,又不是皇后的千秋节,但听她这么说了,心还是一沉,立刻扶着桌子,笨拙地往地下跪去。
“快起来。”庄太后见她弯不下腰的样子,惊得忙喊道。
希微吃力地弯腰道:“皇额娘,臣妾的身世您知道,臣妾无父无母,不知多渴求能父母在畔过一次生日…”
惠妃瞧庄太后的眼色,忙过去扶起希微来。
“希妃,你也不是孩子了,自己要懂照顾自己才好,你万一…又出了什么事,我可连使唤的人都没了。”庄太后见她起来,既松了口气,又十分不悦。

希微知道她话里所指的是知棋之事,以顺治的天子身份处置一个小小的宫女,当然无可非议,但事是在爱元宫出的,庄太后心里的恼怒不往希微身上出往哪儿出?
“臣妾昏晕过去,皇上的处置一字都没有听见,不然臣妾一定会劝阻皇上的。”庄太后心里不悦,希微又何尝不是呢,她心底对静妃庄太后也有疑意,薄晶此事做的确实是漂亮。
“既然不舒服…就好生歇着,庆寿也是费心竭力的,何必呢?”庄太后显然是对知棋颇为看重,还是冷冷地道。

惠妃此时却忍不住了,上次在爱元宫和淑丽闹完那一场,她被庄太后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自己也收敛多了,但这次希微的故寿宴是她第一次办出头露面的事,事事都打理好了,自然巴不得庄太后能去瞧瞧自己的能耐。
“皇额娘,您不看希妃妹妹的面子,也瞧在她肚里的孩子份上,就去吧。”惠妃一脸的跃跃欲试,庄太后看了忍不住笑了,她本来也只是想小惩希微,见惠妃这么讲,也就顺着话道:“你呀…就爱人多热闹,满宫里的姐姐妹妹还不够你玩的,拉我这个老太婆去有什么意思?”
希微听她口气松动,忙陪笑道:“皇额娘就来吧,我们姐妹就爱听您说话,也长些见识见些世面。”
“行了行了…给我生下个聪明伶俐的孙子,比什么甜言蜜语都强。”庄太后微微一笑。
“谢皇额娘。”希微喜不自胜地站起来又要行礼,被惠妃拦了。
“你去吧,明儿还有的热闹呢。”庄太后揉揉额头,惠妃也就和希微都识趣地告了退。

“惠妃娘娘,不知你劝动静妃姐姐了没有?”出了慈宁宫,希微还是一脸亲热地挽住惠妃问道。
“劝动了…”惠妃没心没肺地笑道:“我一说明儿皇上也要去,她就点头了。”
希微心里松了口气,一切进行得如此顺利,都让她隐隐有些担忧的顺利。
“惠姐姐辛苦了…好在姐姐能干,一切都安排得当,姐姐明日就好好歇着,待候宴席的宫女,就用我宫里的好了,她们虽不伶俐,手脚倒还不笨。”希微微笑向惠妃道,惠妃听了十分得意,笑吟吟地去了。

“主子…就瞧明日了。”知书在旁边听了她们的对话,脸红扑扑地冒着细汗。
“压着点…没经过事儿吗?”希微见她激动的样子,皱眉瞪她一眼。

不错…一切…就瞧明日了。


第一百二十章 开始

 

第二日是个大红日头的晴天,芳草侍候着薄晶穿上吉服,薄晶对着镜子前后照照发髻,忽然想起来,忙侧头问道:“昨儿那对镶猫眼石的银筷子装好了吗?”
芳草正忙着给她拉平衣角,拿眼神指道:“桌子上放着呢,昨儿还烦苍秀宫的苏嬷嬷给打了如意长寿的绦子。”
薄晶瞧时候不早了,以自己的身份,当是早些去瞧瞧还有什么要布置的,便道:“衣角皱些由它去…咱们早些去,瞧爱元宫里还缺什么。”
芳草应声起来,把锦盒打开来让薄晶过了目,才忙着喊人去传轿子,薄晶拦道:“进宫时走来走去的也没见累着,现在不至于娇贵到两步路都走不了了。”
听她这么说,芳草也就喊了玲珑,两个人抱着锦盒,跟着薄晶往爱元宫去了。

“姐姐芳辰大喜呀。”爱元宫里张灯结彩的,宫女们在大厅里忙碌地布置着,薄晶见希微坐在院子里一棵梨树下正吩咐什么,忙上去笑道。
希微脸上虽然薄薄地施了脂粉,却还是掩不住眉眼间的疲倦,见薄晶来了,懒得起来,只微笑道:“妹妹来得好早,我刚向太后皇后请了安回来。”
薄晶笑道:“这是妹妹的一点心意,姐姐拿着以后给小阿哥用吧。”
芳草伶俐地过去在希微展开,也满口甜言地道:“愿希主子长命百岁,成双成对,快快得子…”
“妹妹真是有心。”希微满意地点点头,挥手让宫女收了去,抬头向希微道:“倒也没什么事了…你且坐着歇歇,过会儿子太后皇后都要来呢。”
薄晶微笑着应了,眼睛却在花厅里忙碌的宫女间寻找淑丽的身影。
“妹妹尝口这松子糖…”希微笑微微地瞧着薄晶,虽然疲倦,却是满心的得意。

从镶金羊脂玉观音开始,不,是从惠妃和淑丽大闹爱元宫开始,一场好戏,就开锣了。

“谧云给希妃娘娘请安,”谧贵人也来得早,她肚里的孩子约有七个月了,也弯不下腰,只点头微笑着送上个锦盒道:“愿希妃娘娘青春永驻。”
希微淡漠地“嗯”一声,眼睛从谧贵人隆起的肚皮上掠过,谧贵人见她不打开锦盒瞧瞧礼物,有些尴尬地瞧向薄晶。
“谧贵人送的是什么,姐姐,让我来瞧瞧。”薄晶和谧贵人不远不近,反正也无事,就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原来是瓶百花膏。”薄晶见盒子里是个玲珑剔透的青玉小坛,还没开封就隐隐闻到奇香扑鼻。
“多谢你费心了。”希微还是懒懒的,似是懒得多看,也懒得多语。
谧贵人见状只好陪着笑坐到了薄晶身边,口里琳妃长琳妃短的叫得亲切。
希微不插话,只悠悠地瞧着两人,唇边的笑意若隐若现,只要再过两个时辰,历史…就要改变了。

“希妃…”惠妃说着话也到了,送了一对双耳雕梅白玉瓶,笑嘻嘻地道:“皇额娘和我姐姐就到,姑姑稍后来。”
希微只是微笑,却掩不住双颊的红晕,她的呼吸也急促起来,期盼地看向门处。
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而且进行得如此顺利…

爱元宫里惠妃和淑丽的大闹,是一切的引头…
从那时开始,希微心里已经隐约浮现一个计划,如一个个玉环相扣,惠妃和淑丽的翻脸,则是第一个玉环。
镶金羊脂玉观音是第二个玉环,至今,希微也弄不清淑妃手里的观音是真是假,或许,她真的把那观音当出去,却又及时赎了回来;或许,那观音当出去就被卖掉了,她手里的也是个假的…但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给惠妃出了这个绝好的主意,惠妃只需嘱咐清楚奇宝阁的人就是了,淑妃那个,说是假的就是假的,不是假的…还是假的。
淑妃之死是第三个玉环,不错,淑妃和自己并无什么大的过结,自己也无心无暇对付她,可如果她不死…谁来当这颗最至关紧要的棋子呢?

只有淑妃的死,才能让淑丽这个性情如火的丫头为自己所用,不经意地告诉她惠妃手里的观音是太后所赐,不经意地告诉她什么毒银勺也试不出来,什么毒片刻后才发作…
是,或许她是已经看出来了,看出来自己的用心,但那又如何?自己利用她铲除异己,她也是利用自己为淑妃报仇。
再下来,借口寿宴,不惜一切代价求得庄太后、静妃、皇后、惠妃,还有这个碍眼的谧贵人来。
庄太后是必须要死的…她不死,自己恐怕就真要像史实中的佟妃,还没等儿子登上皇位,就早早地寿终了;
而静妃…

希微眼神瞟向内室的窗子,你要我帮你报的仇,我帮你报了…此后,你得好好帮我,帮我的儿子登上皇位。

“姐姐,发什么呆呢?”薄晶摇动她的手臂,笑道:“皇额娘皇后娘娘就要到了,咱们快到门口去等着吧。”
琳若…
希微心里一颤,这个世界上唯一亲近些的人…

“知书,过来扶住你家主子。”薄晶见希微发呆,不知她在想什么,便代她吩咐起宫女来。
不能留…
希微抿紧了唇,同样精明的女人,永远都会是个祸害,即使自己知道她心中…另有他人。

“皇额娘吉祥,皇后娘娘吉祥。”被知棋扶着,希微略躬着腰和众嫔妃们齐齐地请安。
“好孩子…”庄太后慈祥地笑着,一挥手就有宫女捧上了礼单。
“皇额娘,就等您开席呢…我可饿死——今儿可不能说这个字,饿坏了。”惠妃嘟着嘴道,抢过去扶着庄太后往里面走。

花厅里,红木滚银八仙桌上已经布满了酒菜,银勺银筷莹莹地闪着光。

“皇额娘请。”希微笑着引庄太后坐到上座。

一切…就要开始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毒酒


“这是我特地求宫外人准备的酒。”希微示意淑丽斟酒,只见那酒像是牛乳里飘着的玫瑰花瓣,色呈乳白,却又这一丝那一丝的粉红纹路。
“这酒还真是好看。”庄太后等人都是赞不绝口,按例,先由专事尝膳尝酒的宫人每样酒菜尝了一口,等了一会儿确定没事了,众人才举起杯子。
“姐姐,这半月来我肝火过旺,太医说禁服牛乳等发物,可否以茶代酒?”薄晶却端了杯茶笑道。
“是吗?”希微眼神闪烁,别有深意地瞧着她。
“既然如此,就别强喝了,等明日你生辰的时候再罚回来就是。”庄太后听薄晶这么说,就也准了。
“妹妹真是机灵呀。”希微脸上带笑,用别人听不到的声音对薄晶道。

薄晶低头抿嘴一笑,也不说话,就听庄太后问道:“这酒叫什么名字?”
“回太后的话,”知书见希微不语,忙答道:“这酒名唤瑰露奶香酒,其实只是玫瑰香露和奶子酒合在了一起,难的是各配多少,玫瑰香露多一滴就全成粉的了,奶子酒多一滴,这一丝丝的花瓣也就没有了。”
“是吗?”太后爱不释手地瞧着,笑道:“是你配的吗?倒是双巧手。”
知书不知就里,直说道:“奴婢手拙,这是我们主子特传了怡郡王家里二贝子的福晋来配的。”
这一连串的称谓,庄太后一时没想出来,倒是塔娜“哦”一声道:“可是那叫做珊瑚的,太后您忘了,皇上大婚的时候…”
珊瑚两个字如晴天霹雳,薄晶刹时愣住了,一时回不过劲来,只是想珊瑚,珊瑚…
不…不行…
薄晶心像是被什么攥住了,差点就喊出声来,这酒不能喝。

从淑丽求侍候寿宴开始,薄晶就隐隐猜到了…
虽然只猜到了一点,但连着前面的镶金白玉观音之事时,惠妃意外的机诈,淑丽被贬为宫婢,想想,也就明白了。
好…
薄晶想通后,自然先是高兴,竟有这等好事,希微借淑丽除尽障碍,自己置身事外,可以黄雀在后。
待得庄太后等人毒发,这宫中就剩下了自己和希微两个人。
不错,希微是事事精明,可她离临盆就差一个月了,就不信她能在这一个月里玩出什么花样,而趁她在月子里时候,自己就可以老大不客气地把一切都接手过来,再往后…
偏偏,杀出个珊瑚。

不错,希微的确是够精明。
淑丽下毒,配酒的却是董鄂氏珊瑚,顺治将一见倾心的董鄂妃。
如果不是为了杰书,薄晶应该击掌叫好,拭目以待的。
借毒酒杀庄太后等人,再借配酒之事除去董鄂妃,一箭双雕的好主意。
只是…
这么大的罪名,怎么可能不牵扯到杰书?

眼瞧着众人已经举起了酒杯,薄晶在还没有分辨出自己心意的时候,却已经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且慢。”
“琳妃妹妹。”希微瞧见精心的计划就要实现时被她打断,又气又恼地冷冷瞪着她。
“什么,希妃姐姐?”薄晶心乱如麻,却毫不示弱地瞪回去。
“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希微压着恨意,似笑非笑低吟道。
薄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心里一凛,脑子里却飞快地掠过一张图画…

“万岁爷已经来了,正在你宫外的杨柳下瞧珊瑚福晋配酒呢。”眼瞧着满桌人都看过来,庄太后的眼里满是狐疑,薄晶即使不确定,也只有赌一把了。
即使是方才,希微的脸上还是勉强浮着浅浅的笑意,而现在,这笑意像是风吹过水面的涟漪,一点一点地收拢,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