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里颇有怀疑淑妃耍弄心机之意。
他的这些反应,早在淑妃意料之中,只见淑妃幽幽叹口气道:“谁让陈妃姐姐心地纯良呢。”
“陈妃见我因小阿哥夭折之事而日渐憔悴,她对小格格母女情深,自然也了解我的心情。”
“她今天来,开始只是暗示那香料对身体不好,让我弃了别用,我觉得她神情有异,一再逼问,陈妃姐姐是个软心肠的,最后还是对我讲了实话。”
“我听了后也沉吟再三,本不想让皇上分心的,但我的小阿哥死不足惜,只可怜其他嫔妃姐妹们,再说了,倘若皇后无所出,岂不是要害得皇上绝…后…”
顺治犹是半信半疑,他知道淑妃和皇后向来势同水火,陷害诬蔑之事屡见不鲜,所以只是淡淡地道:“明天朕召了陈妃来问问再讲。”
淑妃见状,也不再多话,只是呜呜咽咽地哭几声,又忙道:“求皇上恕罪,我是想起了我们的小阿哥。”
顺治早就对皇后生厌,又听淑妃提起夭折的儿子,伸手揽住淑妃,安慰道:“你别再伤心了,那香料不用了就是,终究她是太后的侄女,又是科尔沁的公主,朕再想废了她,也得以大局为重,再说了,你既然都说花坞可能是她的人,想必就算真去查了,也未必查得到什么。”
淑妃也不答话,只眼泪一颗颗地落下,顺治心疼地拥紧了,轻声道:“你放心,真有合适的机会,朕定会废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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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惊变(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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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淑妃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刻笑逐颜开。
天应该快亮了。
薄晶坐在水晶帘前,手指划动,便有细碎的叮当声清悦响起。
“主子,饶是困不着,略躺躺也好呀。”她不睡,知棋也立在旁边,低声劝道。
“我睡不着,你也坐下,陪我说说话吧。”薄晶向她温言道,知棋踌躇片刻,还是坐下了,低着头不言语。
“当年琦妃是不是也很喜欢这水晶帘,像我一样常坐在这里发呆?”薄晶缓缓道,拈了颗冰凉的珠子贴到面上。
“回主子的话,是。”知棋没料到她会提起这事,脸色一白,一字都不多说。
“那琦妃对你可好?”薄晶似是不见,仍旧是温和的表情,平静地问道。
“回主子的话,好。”知棋的脸色更是难看,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不得不挤出来的。
“听你讲当年琦妃也有玉阶玲珑白露夜久四个宫女,你是哪一个?其他的几个宫女现在都分到哪个宫里?”薄晶干脆盯住了她,眼睛不眨,审问似的一刻不放松。
“回…回主子话,当年琦妃娘娘给奴婢赐名玲珑,白露夜久因没侍候好娘娘被赶出宫去,玉阶见娘娘仙逝,就也陪着去了,奴婢得皇上皇后太后娘娘恩宠,留在宫中立功代过。”知棋似乎也豁出去了,头一抬,一双眸子里满是坚定,冷冷地回视薄晶。
“这样呀…。”薄晶微笑道,“这就怪了,我怎么听那些宫女们瞎说,说琦妃暴毙的时候,在一旁伺候的是你?”
知棋的手紧捏着衣摆,眼睛也低下了,半晌才轻声道:“那是她们胡嚼舌根,那日是玉阶轮值。”
“哦…”薄晶似是恍然大悟地长哦一声,接着把脸转向水晶帘,淡淡道:“不知明日我若暴毙于这水晶帘下,我最宠爱的知棋会不会跟我而去?”
知棋听了全身一震,扑通跪在地下颤声道:“主子这是什么话,奴婢可以保证,只要主子听皇后娘娘吩咐,就一定不会有事。”
薄晶黯然一笑,缓缓打开手心,只见手心里一只做工精巧绣有凤凰呈祥的万字香囊,她瞧了半晌,缓缓将头转向窗外,轻声道:“天要亮了。”
天欲亮未亮之时,风雨如幻术般忽地隐去,天空一下子晴得如上好的缎子,如果不是地上的水渍泥泞提醒着,顺治几乎认为昨晚那场风雨是梦中的。
他昨夜和淑妃聊天到半夜,但清晨他很早就醒了,小祥子和几个宫女忙为他穿衣嗽口,顺治站在窗前,听见满耳的鸟语,闻到雨后的清新花香,心情难得的愉悦,唤了小祥子道:“今儿早上朕要去慈宁宫陪太后用膳。”
“是,奴才这就派人去传旨。”小祥子永远是满面的笑容。
“万岁爷,雨后泥泞地湿,要不要传轿子…”小祥子出去瞧瞧又跑进来了。
“不要,朕今天就是想随便走一走。”顺治的确是难得的好心情,只带了小祥子往慈宁宫走,也不管软底的黄缎绣龙布鞋沾满了污泥。
雨将树洗得更翠,花洗得更香,顺治随手摘了片柳叶在口中吹着,勉强也能成调,小祥子笑着奉迎道:“万岁爷吹的叶笛真是动听。”
叶笛…好听…
顺治被他这句话说的一愣,眼前的柳翠花红刹那间倒退回几年前,一个娇美任性的小姑娘坐在大树上,呜呜呀呀地吹着叶笛,自己站在树下,真心地说:“你吹的什么,真好听。”
“摇篮曲呀…你来试试…”女孩俏丽的笑颜,比盛放的桃花更娇艳。
“万岁爷。”见他呆呆地站着不动,小祥子吓得忙凑过来轻声唤道。
怎么,怎么又想起了那个时候,那些事…
顺治烦躁地摇摇头,一甩手,叶笛被丢下了地上,他抬起脚,重重地踩了上去。
“万岁爷。”小祥子战战兢兢地瞧着那片柳叶被踩入尘土。
他不会知道,踩入尘土的不只是那片叶笛,还有曾经少年的纯真倾慕,曾经炽烈的真心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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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惊变(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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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储秀宫和静怡轩的主人,都无心赏这柳烟翠雾,她们面前,数不尽的金簪玉钗富贵绫罗,流水般地在眼前滑过,无数宫女奔前忙后,同样动听的莺声燕语和少女们清脆柔和的笑声,在两个不同的宫房里响起。
终于,两位后宫最美的女人,扶着宫女们的手,坐上了精致繁复的凤辇,向着慈宁宫去了。
“主子,是皇后。”素秋眼尖,遥遥地瞧见一行人过来,忙向淑妃道。
“是吗?”淑妃灿然一笑,唤道:“停下,我们就在这里等等。”
皇后略略闭了眼睛,将一支玳瑁镶珍珠的护指轻轻咬着,听到秋月过来禀说:淑妃娘娘在前面候着,也不睁眼睛,只轻轻“嗯”了声。
“淑妃给皇后娘娘请安。”淑妃难得的恭敬有礼,远远地就扶了宫女迎上去,笑盈盈地弯下腰。
“哟,是妹妹呀。”皇后似乎才看到她,却还是端端正正地坐着,唇角带着一丝微笑。
“娘娘今天真是漂亮。”淑妃也不等皇后唤自己起喀,没事人似的起身,仰了头瞧着皇后,又是笑又是夸。
“我老了,妹妹才更是漂亮呢。”皇后闲闲地道。
话虽平常,两人的眼睛却是一瞬不眨地盯住对方,眼神里有比较、有赞、有嫉、有恨、有阴险的快乐。
先说说皇后,只见她头上戴了青绒制的夏冠,上面垂着珍珠流苏,又镶了宝石、玛瑙、珊瑚、金凤,阳光下端的是流光溢彩。
再瞧身上,一套淡金色朝褂,袖口衣角都镶了无数层金边,前后拿金线绣了龙凤呈祥,胸前插了着绿松石珍珠珊瑚的褂饰,又挂着一串上好的溜圆朝珠。
脸上更费了些功夫,时下宫里正流行的笼烟眉,拿颜色清淡的螺子墨用小簪笔一丝丝描出来的,又要不显,又要更衬出黑水晶似的眼珠子。
脸上的粉是花坞里送来的鲜花,用干净的布挤了沥了,搀在新磨好的上好珍珠粉里,再加上些香料粟米硫磺等,阳光下只见肌肤白净透明,略有些星星点点的闪光。
还有那胭脂,特意从宫外买来齐红斋的上好胭脂,颜色鲜红,质地轻薄,说是一天都不会退色的。
这色色种种,全是少女们最爱的妆扮,打扮出来,只衬得皇后娇颜红艳,就像是刚进宫的少女们般的动人。
皇后也颇觉得今天打扮得十分出众,略略抬了下巴,得意地瞧着站在下面的淑妃。
淑妃却与她正相反,着意娇嫩青春,一头青丝清清爽爽地梳个偏髻,略略在耳畔垂下两丝,也戴了珠宝,却是些细碎的娇艳颜色镶成了数朵小花,下面又带了数串银流苏,人不动它先动。
身上是一套桃花红的旗装,样子普通,但颜色质料却是难得一见的细腻娇艳,前后绣了数朵小花,同发上的头花相应和。
衣饰小家碧玉,淑妃却偏偏妆容严整。
端端正正的弯月眉,香粉胭脂全是宫里的份例,颜色并不鲜艳,同样的唇红面白,却绝对是端庄不失妩媚。
和皇后相反,淑妃这身打扮就像是宫里的格格公主便装出游,衣饰简单,却掩不住眉宇的高贵端庄。
“都不是外人,妹妹也别太客气了,快上轿子去。”对视半晌,还是皇后先开了口,和妆容相配,声音都是特别的清脆娇嫩。
“淑妃谢娘娘恩典。”淑妃淡淡的微笑,扶了宫女上轿,那步伐姿态都是特别的缓慢高雅。
两顶凤辇上,两个美艳出众的女子,两颗莫测不定的心。
她想得到青春,再拾回枕边人的宠爱。
她却已经得到了宠爱,想得到的是后宫中至高的地位。
“娜木钟给姑母请安,给万岁爷请安。”许是被这青春娇艳的妆容影响,皇后见了庄太后,就小女孩似地撒娇道。
“你呀,是不是又睡糊涂了,管本宫叫起姑母,那是不是要管皇上叫表弟呀。”庄太后正和顺治一起用膳,见皇后难得的容光焕发,便玩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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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惊变(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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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弟。
顺治和皇后同时一愣,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生气了,她就过去轻轻晃着他的肩,柔声道:“表弟,不要生气。”
皇后见顺治瞧着自己,脸微微一红,略带几分娇羞地低下头,走到顺治身边坐下了。
“这酥酪点心你不也喜欢吃吗?快夹了几块,不然皇上一转眼就全吃光了。”庄太后瞧出两人之间略有些暖昧的变化,微笑着打圆场。
皇后偷眼瞧顺治,见他略皱了眉头,但更显得俊秀了,心里一动,轻声道:“皇上若是爱吃,娜木钟就不吃了。”
庄太后见她难得的体贴乖巧,喜出望外地向顺治笑道:“瞧娜木钟有多心疼你,知道你爱吃,就都留着给你吃了。”
顺治皱着眉头,淡淡“嗯”一声,便埋头吃着。
他瞧见了皇后特意的打扮,就像是刚进宫穿着朝服的小小少女,他也有那么一刹那的失神,这让他更加烦乱。
顺治自小就是个多情之人,但随着年纪的增大,他发现这种优柔的性格,对皇帝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他试着让自己更加果断,甚至有些偏向执拗的坚持,既然想放弃,就一定要放弃。
“淑妃给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请安。”淑妃在门外等了一会儿,这才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
“快起喀吧。”顺治眼睛一亮,欣赏地瞧着淑妃。皇后看在眼里,刚飞起心又被狠狠砸落,只觉得心抽痛。
“今儿个大家都起得很早。”庄太后向淑妃点点头,微笑道。
淑妃忙道:“回太后娘娘的话,雨后景色明媚,鸟声清脆,早早地唤醒了臣妾。”
庄太后淡淡一笑,便转头夹了些菜到皇后盘里,是安慰也是鼓励。
正说话间,薄晶和希微进来了,两人行了礼,齐齐站在一边,皇后悄悄递个眼色过去,薄晶脸色憔悴,勉强笑笑。
过了一会儿,后宫嫔妃几乎都到了,却只差陈妃一个人,淑妃心里有事,面上浮出几分焦急之色。
皇后一双明眸只是盯住她,见她这个样子,便向庄太后道:“那会儿陈妃派了宫女来,说昨夜小格格似是被风雨吓到了,半夜里发热起来,陈妃一早就过去照顾小格格,今早就不能来给太后请安了。”
庄太后关切道:“传了御医吗?小格格身体娇弱,让那些奴才们要看紧些。”
皇后一一答了,见淑妃惊得愣在那里,忍不住微微一笑。
顺治洗了手,笑道:“额娘还有什么事吗?儿子要去御书房了,传了李洗臣在等呢。”
庄太后还没说话,皇后向薄晶又使了个眼色。
“皇后、太后娘娘,臣妾,臣妾…”薄晶无奈地站起来跪在地上,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口。
顺治见是她,和颜悦色地道:“琳嫔,你有什么事吗?”
薄晶抬头,只见顺治满面关切之色,庄太后淡然,皇后微笑,淑妃狐疑,终是一横心说了出来:“禀皇上,太后娘娘,臣妾怀疑花坞每日送来的沐浴香料中,搀有迫人落胎的麝香。”
且不说顺治之惊,众妃之乱,只说淑妃,站在那里瞪住了薄晶,心里万念纷杂,却又什么都想不通,莫非,莫非…
薄晶咬了嘴唇,心里七上八上地乱跳,只见顺治蹬蹬蹬几步冲过来,伸手拉自己站起来,一双眼睛里又是惊又是怒,喝道:“你再说一遍。”
“回皇上的话…臣…臣妾怀疑花坞的香料中,搀有麝香,以至于皇上至今尚无子嗣。”已经说出口了,也只能如此,薄晶索性扬声又说一遍,只见和别人的疑乱不同,皇后端碗莲子汤,细细品着,庄太后侧了头,脸上却是波澜不惊。
淑妃站在那里,眼神定定地盯住了薄晶,心里飞快地转着:明明昨日和陈妃说好,让她今天向皇上举报香料里搀有麝香之事,怎么她没来,琳若反而站出来说了此事?
莫非真的是小格格病了,陈妃与琳若十分要好,便将此事托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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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惊变(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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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真是如此,琳若难道是真和陈妃要好到此种地步,甘愿得罪皇后这个靠山?不对不对,这种傻事,她怎么会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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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牺牲(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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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满腹疑云时,皇后施施然开了口道:“妹妹小小年纪,家里又不是开药铺的,哪里懂什么麝香不麝香的?就算是盼子心切,也不应该听谁乱嚼舌根地挑拨。妹妹,我念你年幼无知,就当你没说。”
薄晶低了头,听着身后的窃窃私语,心里只是空白一片,不动也不言语,只听身前的顺治冷哼一声,淡淡道:“空穴不来风,琳嫔虽年纪轻,平素里却是个稳重的。”
皇后听了也不恼,微笑道:“皇上既然这样说,臣妾也不好多讲什么了,依臣妾看,只要请了太医一验,不就真假自辨了吗?”
顺治正有此意,沉声道:“去把太医院的卢祥恩、范玉泰传了来。”
他提的这两个人,向来是给他看病的,比别的御医一来医术高明些,二来也亲厚些,算是他这边的人。
那边小祥子领命去了,这厢嫔妃们低声悄语着,庄太后微皱了眉头,皇后若无其事,淑妃满腹疑云,薄晶还孤零零地跪在那里,顺治不叫起喀,她哪里敢起来。
还是希微大胆向顺治道:“皇上,太医院此去甚远,是不是先让琳嫔起来回话?”
“起喀吧。”顺治不悦地摆摆手,看也不看薄晶一眼,回身走到椅子上坐下,走过淑妃身边时,见她一双水灵灵的丹凤眼似求似企地望着自己,心里不由地一动。
“妹妹…”希微怜惜地扶起薄晶,低叹道。
薄晶见她此时伸出援手,心里一暖,却也只能摇头道:“姐姐别说也别问,妹妹许多事也是身不由己。”说着话,把怀里藏着的那个香囊恭恭敬敬地送到顺治面前,顺治眉头紧锁,伸手接过来在鼻间嗅着,表情却更是难看。
不知道这么捱了多久,总算见小祥子一溜小跑地进来了,跪在地上回道:“回皇上的话,两位御医正在宫外候旨。”
顺治急道:“还不快传。”
小祥子为难道:“回皇上的话,各位娘娘都在此处,甚是不便。”
顺治冷哼一声道:“都六七十岁的老头子了,还有什么嫌可避的,快传。”
两位太医战战兢兢地跟着小祥子进了慈宁宫,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再看见一屋的娇娥丽人,心里就更着了慌,眼睛都不敢抬,硬是蹭到了顺治面前跪下。
“臣卢祥恩。”
“臣范玉泰。”
“给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各位娘娘请安。”
顺治也懒得和他们客套,甩手将香囊扔到他们面前,冷冷道:“瞧瞧这香囊中可有麝香?”
两位太医仔细一瞧,只见香囊上绣有凤凰呈祥,角落里绣着花坞几个字,心里一下雪亮,这是给各宫嫔妃沐浴使用的香料,怎么皇上会问有没有麝香。
两人对视一眼,都知道自己卷入一场是非中,却也只能将香囊打开来,又闻又捻,半晌才由范玉泰颤颤微微地禀道:“回皇上话,微臣和卢御医,都觉得…”
“说!”顺治俊脸含霜,不怒自威道。
“觉得…”范玉泰冷汗如雨,一字字道:“似乎…可能…确实…有。”
这一句话像是个无形的罩子,满室的人都静了,连呼吸都有些难似的。
别人吃惊,但薄晶最为吃惊,昨夜皇后将这个香囊交给她,让她清晨在顺治面前说怀疑内有麝香,她虽不完全明白皇后的意思,但也猜想,这个香囊里定是没有麝香的,皇后倒底想利用这个香囊做什么文章,她猜不出。
难道是对我已有疑心,想借香囊之事铲除了我?
但这个想法又实在不符合皇后平日里的做法,何况皇后昨晚一再温颜相慰:“妹妹放心,我担保此事只是个引头,妹妹定然安然无事,就算真有什么事,我和太后也会为妹妹担着。”
薄晶当然不会句句相信,但她的确猜不出皇后的意思,只能猜想,这个香囊里定然没有麝香。
但无论如何没有想到的是,这个香囊里竟然真的有麝香,她忍不住看向皇后,皇后脸上带了惊意,但眼里却仍是平静如常,甚至还藏了几分隐隐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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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牺牲(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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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太后开口了,她关切地道:“两位御医医术精深,本宫绝无疑意,只是各种香料都已磨成沫,单凭闻,就真的不会有错吗?”
两位御医对视一眼,忙道:“回太后的话,太后娘娘指点的是,不如让微臣拿回太医院,仔细检验。”
顺治见庄太后发了话,也只好道:“皇额娘说的是,不过这宫里眼多手杂,还是由朕亲自去一趟太医院,瞧着他们些才好。小祥子,没有朕的旨意,不许任何人出慈宁宫一步。”
顺治又转向庄太后笑道:“皇额娘,儿子是怕走漏了风声,于脸面有碍。”
庄太后笑道:“你想的极是,就这么着吧。”
顺治带了两名御医出了慈宁宫,庄太后见嫔妃们都紧张的样子,便笑道:“不定也没什么事呢,你们都坐下吧,一个个金枝玉叶的,站久了仔细累出病来。”
希微扶着薄晶找个了椅子坐下,薄晶心里也是疑云重重,皇后此举倒底是为何而来?
“大胆。”顺治怒气冲冲地走进来,嫔妃们忙都起了身,薄晶心砰砰地跳着,难道…
顺治将那个香囊向皇后面前一扔,恨恨道:“你做的好事。”
皇后不急不徐地起了身,捡在手里端详道:“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这香囊又不是臣妾做的。”
顺治冷笑道:“娜木真,你还要装下去吗?你以为朕不知道,那花坞的李总管是你的人吗?”
皇后“呀”一声,却仍是平静地道:“皇上这话我就不明白了,什么叫我的人,臣妾坐主中宫,这后宫的每个人每件事都是我的份内,他花坞自然也是我的人。”
顺治似乎不想再周旋下去,冷冷道:“太医院已检验过了,这香囊中掺有麝香,好端端地花坞为什么要放麝香进去,你既然承认花坞是你的人,那恐怕奉的也是你的命吧。”
皇后霍然起身,冷冷道:“只凭这一个香囊里有麝香,皇上就想定臣妾的罪,臣妾不服,谁知道这麝香是不是那琳嫔自己加进去,再来陷害于我。各宫各院这么多嫔妃,谁还能拿出第二个有麝香的香囊来,我娜木真才心服口服。”
顺治恨道:“这香囊每晚送到各宫各院沐浴用,谁又会疑到你如此恨心,不用去反而留了?”
皇后听了微微一笑,复又坐下淡淡道:“还是那句话,谁能拿出第二个香囊来,只凭这一个香囊,我只当作是那琳嫔忘恩负义,阴毒陷害。”
薄晶心里隐隐有了个轮廓,果然见淑妃按捺不住,挺身站了出来,声音清脆道:“臣妾那里倒有不少花坞送来的香囊,因臣妾有宫女是药铺出身,早就闻出那香囊气味有异,臣妾却虽胆怯不敢向皇上挑明,但全都一一保存,只待今天。”
皇后双目晶光四射,笑道:“难为妹妹有心了,我说呢?这琳嫔妹妹出身高贵,哪里可能知道什么叫麝香不麝香的,定是有人在中间挑拨,原来是淑妃妹妹你呀。”
淑妃此刻也不怕她了,傲然道:“姐姐身为六宫之主,却行此勾当,妹妹纵有回护之心,就怕万岁爷念及小阿哥夭折之事,恐怕不愿抹平此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