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期手一抖。托盘中碗碟颤动,发出瓷器轻微的碰撞声。
殷如行无声的微笑。果然如此。大名鼎鼎的青楼名/ji原蔻娘嫁给了冯胖子。韩四新纳的小妾,自然就是清白人家的姑娘了。只要日后紧守门户,谁会知道她的过往?
韩四。又一个知情同谋人。
殷如行默默记着名单。不急。她会活着,会好好的活着。一个一个的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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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更…
第114章演戏
第114章演戏
马车辚辚,朝着未知的方向行驶。殷如行撑了身体欲揭开车窗帘。却发现窗帘被钉死在了车壁上,两边都是一样。她冷笑一声,不再费力气。安静的躺下,舒展手脚。闭合眼睛,安静倾听身体内的呼吸。一点点的调匀。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佳期再度进来,依旧是一个托盘,粥和小菜。这次不同的是多了些点心。
殷如行看着那点心,冷笑一声:“我生平最讨厌吃点心。甜呼呼、油腻腻的,谁要吃它饭呢?我要吃饭你们要虐待人么?”点心味重,容易下药。白饭或者白面馒头这类简陋吃食,因其味道单一反而最不容易添加药物。
佳期笑道:“这点心是大师傅精心做的,味道挺好。姑娘尝尝就知道了。”
“啪——”殷如行操起那叠点心就朝她砸了过去,骂道:“混账我就算再被囚禁也是将来进府做如夫人的人你就这么恣意妄为连点儿吃食都要苛刻我?我又不是要人参燕窝一点儿白米饭都不给你主子穷疯了吧没钱就别学人家收人也不打听打听,你当我是那等粗茶淡饭混大的呢”
佳期偏头躲开了碟子,一脸阴郁。殷如行继续高声冷笑:“也不怪你。迎送往来那地方出来的原也没见过世面。你当城主府是你们楼子里呢一点子粗陋点心也当个宝?我今儿就教你个乖。米饭养人。碧粳、珍珠粳、白玉籼。这些上等稻米或是用两年生的翠竹,或是用当季的新鲜荷叶为容器,添加最洁净的泉水蒸煮。做出的饭晶莹剔透,色泽光亮。入口即化,余香满唇。这才是吃食告诉厨子,做点能见人的送过来。少糊弄我”
佳期被骂的狗血淋头,一时呆滞住。这时,车厢外传来两声咳嗽。她方恍然醒悟,忙忙的收拾了碎瓷片,包好走了出去。
她走后,殷如行快速的将几样小菜各倒了一半在手绢中。包好后藏在角落。然后三口两口喝完白粥。这才不紧不慢的用勺子在碗底刮来刮去。
车厢的门帘动了一下,一个留着三绺长须的中年男子弯腰走了进来。
他对着殷如行拱了拱手:“原姑娘,在下霍起儒,禧地缮仪郎官。”
很好,禧地一方的人总算出现了。殷如行盯着他,没有出声。她对官员系统尤其是文官系统很不熟。不过看这人的样子也知道是个心腹谋士之类。
霍起儒手一挥,身后冒出端着托盘的佳期,托盘上重新放置了一份新鲜饭菜,有荤有素,还有一碗晶莹的白米饭。
殷如行哼了一声:“谢过霍大人。”
“不敢不敢。是下官没有注意到姑娘的喜好。这是下官的失职。”霍起儒不慌不忙的说着,眼睛不经意的掠过干干净净的粥碗,和几个下去了一半小菜的碟子。
殷如行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又抬起头,下巴对着二人,高傲尖锐的道:“你知道就好。”
霍起儒微微一笑,示意佳期将饭菜送过去:“姑娘若是有何要求,只管和我说来。若能办到的,下官定然尽力。”
殷如行接过碗,筷子在饭碗里挑了几颗米,又放下。犹豫了一会儿:“我想问些事。不知霍大人方不方便…”
“姑娘请说。”霍起儒没有依照礼仪在她用饭时避开,而是坐在了一旁。好整以暇的做出倾听的姿态。
“我…”殷如行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合礼仪,而是无意识的拿着筷子在碗里捣弄着,踟蹰片刻:“我想问问,我可是真的被送给你家城主了?”
霍起儒看了一眼被她戳成一团糟饭碗,温和的道:“是。”
“啊”殷如行茫然的停顿了片刻。又问:“祺地的人,都是知道,同意的么?”
霍起儒依旧温和的回答:“是的。至少苏城主是同意的。”
“当”,筷子在碗边敲出一声轻响,一团饭米粒被洒了出来。殷如行垂下头,安静了一会儿。轻声道:“你们冯城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霍起儒脸上的笑容变的愉快了些,侃侃而谈:“冯城主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只要是他的女人,绝不对亏待。不过,若是碰上不识好歹、无理取闹的。自然也不会放纵。”
殷如行脸上血色退去了几分。咬了咬唇,吞吞吐吐的开口:“我听说冯城主有很多,很多侍妾。可是真的?”
霍起儒笑道:“是真的。不过姑娘无需担心。城主对新人一向疼爱。”
“新人?”殷如行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声音更加断续:“那,新人多久会变成…旧人?”
霍起儒眼底露出淡淡的笑意:“这个就要看姑娘的了。若是城主喜欢,一直是新人岂不好?”
“一直是新人…”殷如行喃喃低语。眼中泛起水雾,哽咽不成声:“终究还是…要…弃如敝履…”
霍起儒微微叹了口气,起身告辞:“下官就不打扰姑娘用饭了。”
“等等霍大人”殷如行蓦然惊醒,叫住他。声音带着一丝急切:“霍大人,我原先身上还有些银两和首饰,两瓶面霜膏脂。大人,可否交还于我…”
霍起儒诧异之极:“这些东西我均未瞧见…”
殷如行立刻利眼如刀的剜向佳期:“是你你拿走了”她大叫着扔掉碗筷,扑向佳期就厮打:“你这个混蛋这么些体己都不放过,你还嫌害的我不够”
佳期痛呼着躲闪。不敢还手。然而殷如行身体似乎很没有力气,只打了一下就颤抖着倒在了一旁,不停的喘气。一双眼睛犹自恶狠狠的瞪着。
“我没拿你的”佳期见霍起儒也看向她,不由惊恐的尖叫,“是姑娘身边的那些婆子搜了你的身。不干我的事”
霍起儒见两人倒在一处,衣衫皱的不成样子。眉头微皱。轻喝道:“原姑娘这些事我会和城主说的。缺了什么自会给你补上。”
殷如行脸色一喜。随后略带得意又鄙视的啐了佳期一口:“没出息的东西。楼子里出来的就是楼子里出来的。铁公鸡也要被你们拔了毛。金子银子看着眼热也就算了。连个木梳木簪都要抢了去。我就不信,难道我就这么一头散发来的不成。穷疯了呢”
佳期被她在霍起儒面前这一番抢白,气的脸发青:“谁抢你东西了你自个儿才是奴才出生眼皮子浅呢我好心替你拆了发鬟,反倒被污蔑是贼”说罢,从车厢一角翻出一柄桃木梳和一根桃木簪,扔了过去:“什么宝贝还你”
“这可是桃木,辟邪的。”殷如行接过木梳木簪,犹自不依:“我头上还有根银簪子呢?怎么不还过来?”
佳期又羞又恼,浑身发抖:“谁拿你银簪了你头上就这两样,我什么都没动”
殷如行怔了怔,又哭起来:“杀千刀的贱/人我统共就存了这么些体积,全没了你们这帮贪心不足的,十辈子都不得好死”
霍起儒再看不下去了。猛的起身甩了袖子出车厢。对着外头的新鲜空气猛吸几大口。
“霍大人。”一个年轻的铠甲骑兵骑着马靠近,冲他笑的一脸暧昧:“名满天元的原蔻娘颜色如何?”
霍起儒哭笑不得,叹了口气:“栩彬啊,等你活到我这把年纪就知道了。女人,人前再光鲜,拨了那层皮都一个样。”
栩彬侧耳听了听,疑惑道:“里头怎么哭着呢?这是为何?”
“为何?”霍起儒嗤笑,“为了黄白俗物。城主这一回可是亏了。什么仙女,根本就是俗女那小子哪里是送美人,他是甩包袱来着。算了,反正长得还不错。也能新鲜几天。”说罢,骑了马赶去前面的车厢。
栩彬瞧着他走远的背影。又侧耳听了听。好么,这回里头不光是哭,还吵上了。
“你给我滚”殷如行大声的骂,“看着你就讨厌除了送饭。不许进来”
佳期红着眼眶出了车厢。缩着身子坐在驾车人身旁的角落处。
栩彬瞧了瞧她,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家姑娘脾气好像很不好啊?”这么差的脾气还能当上头牌?客人不都给吓跑了?
佳期强笑了下:“我习惯了。她在人前不这样的。”别过脸用帕子擦了擦眼睛。
栩彬身后一众护卫马车的士兵皆面面相觑。名满天下的原蔻娘竟然是这么个脾气暴躁的女人,城主大人居然还当成宝一样命他们日夜守卫。贵人们的心思实在是太奇怪了
车厢内,殷如行喘息了一会儿。恢复了些精神,俯下身嗅闻洒在地上的菜肴和米饭。
米饭没有添料。菜肴只有一样凉拌豆腐没有。她快速的用勺子挖过这两样往嘴里塞。吃饱了后,将剩余的米饭捏成团子,裹在一块干净的手绢里。其它的菜混成一团,伙同乱七八糟的碗碟都散在地上。自己往软垫上一躺。闭目养神。外人看着,却像是睡着了一样。
佳期在车厢外和几个士兵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隐晦的表示出在姑娘手下,非打即骂是常有的事。心下有微微的得意。
先败坏掉你的名声。看你进了龙潭虎穴还怎么翻身
车厢内的殷如行脑子高速运转,否定掉一个又一个逃脱方案。
情报太少。连外面是什么状况都不知道。可若是想逃,路上是唯一的机会。一旦进了城主府…不是一旦进了城。她就再没有了丝毫机会。
必须得出一次这间车厢,看一看车队是个什么警备状态才行。
可若是那老色鬼忍不住,半路上就要XXOO,她又该怎么办?
愁绪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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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姑娘的报复是连锁反应。苏晨、蔻娘、佳期都逃不掉。不过苏晨实力雄厚,对他的报复是要持续性的。
第115章驿站(上)
第115章驿站(上)
霍起儒骑马赶上前方一辆豪华的彩辇,两匹高大的骏马稳稳的拉着走在队伍中心。车辇中时不时传出女子的嬉笑声。
“城主大人”他运了口气,高声禀报:“原姑娘已经醒了。”
“哦?”冯胖子懒洋洋的靠在一个衣衫暴露的美艳女子怀中,从另一个面目清纯的女子手中含过红艳艳的樱桃,顺势还舔了那纤纤手指一口:“那可是个难得的美人。既然醒了,就瞧瞧去。”
美艳女子身材性感,闻言娇声呖呖的嗔怪:“城主大人有了新人忘旧人这可是要将奴家抛到脑后去了”
冯胖子哈哈一笑,在她身上摸了一把:“美人儿吃醋了?”
清纯美人则不慌不忙的拨弄着盘中红莹莹的樱桃,叹道:“听闻原蔻娘色艺双全,名享绵江两岸。城主,可能带我姐妹去见识见识?”
冯胖子得意的道:“女子才学向来易受吹捧,这个本城主不敢保证。不过容色嘛——”他嘿嘿的笑了两声,犹有回味:“说是湛然若仙也不为过。”
“真的”两个女子面上惊叹不已,眼中却闪过嫉妒、不平等等情绪。
霍起儒欲言又止。
“也罢”冯胖子挺着肚子整整衣衫,“就带你们去见识见识。”
霍起儒忙道:“城主原姑娘刚刚初醒,还未洗漱。不如稍待片刻,下官去传她过来觐见。”
“唉哎~~~~”美艳女子媚眼如丝的发出一声娇嗔,“霍大人。这湛然若仙的美人儿还用得着金银锦绣来污糟吗?换了华服反倒不美吧原妹妹一病两日多,车马劳顿。城主大人最是怜香惜玉,去看望看望又怎么了?”
“就是。”清纯美人跟着附和,“原妹妹刚来就生病,早就该去探望了。”
“哈哈”冯胖子心中暗笑。女人家争风吃醋的那点小心思哪里瞒得过他。不过是想着病容难见人,不给她时间装扮罢了。可惜她们这回失算了。上祀节湖心画舫船头的女子,迎风独立,脂粉未施,衣着素淡…本就不是庸脂俗粉。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未出祺地,宜小心为上。还是别放她出车厢的好。
于是又是一阵大笑,捏了捏清纯美人的小瑶鼻:“小宝贝儿说的是。咱们现在就去。”
觐见的程序改便成了别有用心的登门探望。霍起儒带头,走到马车前就见佳期正在一旁拭泪,心下立时就一突,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厉声道:“佳期还不见过城主大人”
佳期一愣,慌忙起身行礼。冯胖子骑在马上大咧咧的挥挥手。胖墩墩的身体“咚”的一声跳上车,身后跟着两个娇滴滴的美人,目光尖锐的上下打量着她。
佳期忽的惊醒。糟了车厢还没整理而就在这时。霍起儒已经掀开门帘侧过身,冯胖子大摇大摆的猫腰走进了。
门帘掀开,从内里就传出一股浓重的异味。冯胖子定睛一看,立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地上满是油腻腻的菜汤汁水、米饭点心。碎瓷破碗滚落一角,丝帛锦被揪成一团乱,身着长袍的女子四仰八叉的横躺在软垫上,头发乱糟糟的蒙着半张脸,上面还有几颗饭米粒。
霍起儒暗叫不好。他终于知道不对劲在哪里了。刚刚吵完架,这里还乱着没收拾
冯胖子已经惊的说不出话来了。心中临风飘然的仙女形象轰然倒塌,旖旎心思被一盆凉水浇灭。眼前这个邋遢的女人是谁?老天他这辈子就没见过女人能脏乱成这样。还有,这里面是什么味儿?
美艳美人和清纯美人紧随其后进来。见状也是惊呆了眼。软垫上貌似睡着的女人终于听见响动,从睡眠状态惊醒,掀开头发揉揉眼睛,一脸迷糊的看向几人:“…霍大人?”
霍起儒抽了抽嘴角,惨不忍睹的避开眼:“原姑娘,这是城主大人。”
殷如行眼睛顿时一亮,速度转换之快令冯胖子小心肝一颤。只见她起身婷婷袅袅的下拜,媚眼如水的抛过:“见过城主大人。”声音拖得长长,柔腻发粘。
这类邀宠的媚态冯胖子很熟悉,也很喜欢。可架不住这位目前形象太过糟糕。一身皱巴巴的粉色长袍,拖拉拽带,腰部松垮垮的衣带围了两圈。乱糟糟的长发粘着饭米粒,一半遮着额头,一半遮着两腮。乍一看去就只能看见一双突兀的大眼睛。衣领下一片亮闪闪的油渍,散发着韭菜味。脸上乌七八糟的眼泪痕、饭菜痕、牙齿里还夹着一片菜叶,一笑就露了出来。
“城主大人——”殷如行嫣然微笑,唇角弯弯。牙缝里的菜叶清晰可见。就带着这么个菜叶,她扭着腰使劲的往冯胖子身上靠近。颈部还传来阵阵的汗味。这可是她特意出了一身汗后从胳肢窝下面摸了擦到耳后、颈脖几处的。
果然,冯胖子惊慌的连连后退。两个美人早已跑出车厢,唯恐身上沾染了怪味。这么些怪味混杂在一起,靠近闻着的人几欲作呕。冯胖子白着脸疾步跑出车厢。殷如行忙忙的叫唤:“城主大人,您怎么走了大人——”
冯胖子钻出车厢,连连呼吸了几大口新鲜空气。才觉得重新回到人间。随后,愤怒的视线立刻扫到霍起儒。
霍起儒忙喊冤:“城主。下官没有带错人。只是近来天气热,车厢内密不透风。这…味道就重了些…”他也很委屈。三天不洗澡,车厢内温度高,身上当然会出汗。饭菜汤水洒了一地又没有收拾,混合起的味道当然不好闻。之前偏还大闹了一场,这美人也就成了邋遢鬼。
美艳女子白嫩嫩的小手在鼻尖扇了几下,颇有几分幸灾乐祸:“这也太邋遢了。”
清纯美人看似好心的解释:“想是丫头偷懒,也不收拾收拾。”
冯胖子看向佳期。佳期一个哆嗦,立刻跪下请罪。
霍起儒叹了口气,对着冯胖子耳语几句,说了之前吵架的事。冯胖子眼中闪过了然,又有几分失望。兴致缺缺的道:“算了。等到了驿站,送些衣服首饰,给她好好洗洗。”
“是。”霍起儒应诺。
两个美人一左一右的伴着冯胖子骑马离去。
霍起儒没好气的瞪了一眼佳期:“还不赶紧去收拾”
车厢内很快被收拾干净。然而因为门帘和窗帘都遮的严实,饭菜的味道很难散去。佳期只好点了浓重的熏香,四个铜铸兽首香炉喷出青烟袅袅。车厢内浓香密布。虽然遮盖了异味,却浓郁的能让人鼻子失灵。就连佳期也不愿意在车厢内多待片刻。
一路走的急,当晚,车队只能在一座小客栈留宿。因为房舍稀少简陋,贵人们还是睡在几辆豪华车辇内。随行的文官住进客栈房间。侍卫们轮流守卫。
第二日又赶了一整天的路,终于在傍晚时分来到了绵江边的一座大型驿站。这是在祺地的最后一站。过了江,踏上的就是禧地领土。
这也是禧地使臣团在祺地的最后一夜休整。绵江驿站的驿丞忙碌着腾出最好的院落,安排贵人入住。佳期得到了指示,安顿下来后第一件事就是烧水给殷如行洗头洗澡。
殷如行被送进房间,霍起儒过来看了看保卫警戒,对她道:“这里虽是祺地驿站,院子内外却都是我们的人。你最好不要有惹事的念头。不然,就只好绑了你。”
殷如行完全明白他的暗示,嗤笑两声:“霍大人,我又不是傻子。苏城主容不下我,祺地还有谁能护的住?你放心,我不会跑的。”
霍起儒意味深长的道:“听闻苏雷将军曾冲冠一怒为红颜,与兄长争执而离家。他若知道姑娘在此,想必会赶来护持。”
“冲冠一怒为红颜?”殷如行愣了愣,爆发出一串长笑。几乎笑出眼泪,“霍大人,你传奇话本看多了吧。这也相信?苏雷将军当日离家是为的避人耳目,前往军营,出其不备攻打夹峦沟数城。我,不过是个借口。”
霍起儒微微一笑:“姑娘太过妄自菲薄了。苏雷将军一向不近女色。出世六年来唯一有过的女人便是姑娘。当日之行,避人耳目有之。对姑娘却也是呵护到底吧。下官听闻姑娘可是与苏雷将军一同抵达祺城的。”
“哈——”殷如行挑高双眉,扑哧扑哧的笑弯了腰,“唯一的女人?笑死我了这哪家的传言?”她哈哈笑了一阵,停下道:“霍大人,我虽不是原蔻娘那样迎送往来。却也非天真少女。这房内之事,男人是不是初次,稍有经验的女人就能分辨出。你真的相信苏雷以前没有女人。哈哈哈笑死我了…”
霍起儒微微羞恼红了脸,有些不信,“下官自然还有些渠道,除姑娘一年多前进府外,苏雷将军身边确无她人。”
“哈哈哈”殷如行爆笑着揉肚子,“哎呦霍大人,你真逗乐。你好歹也是个男人吧。”说到这里,忍不住又是一串长笑,“身边没有固定的女人就是不近女色?居然有这种推断?哎呦不行了,我笑的肚子疼。”
秋水盈波的眼中满是戏谐之色。霍起儒被她笑的尴尬不已。暗骂自己粗心。他是男人他当然知道。身边没有固定侍妾和没有某些娱乐生活,那个…的确是两回事…见鬼是苏雷不近女色这话到底是谁传出的?
殷如行毫无愧疚的继续给苏雷抹黑:“他要是真有心呵护,为何我跟了他一年多都毫无名分?霍大人,你别告诉我说,他不给名分其实是想日后明媒正娶我为妻来着。”说到这里,眼中流露出微微的冷讽:“霍大人。你是男人,当比我更加了解男人的心态。在能力范围内护持一个有几分喜欢的女子,和舍弃家族、抛却信仰、与世间lun理相违逆的去呵护一个女人。这其中的差别,你难道不懂?”
“苏雷将军是有几分喜欢我,不然也不会留在身边。”她坦然承认,“可这份喜欢,又能经得住多少考验?在对上他兄长,祺城城主的命令之时。”
霍起儒无言以对。苏雷当然不会娶殷如行。一直不给名分唯一的解释就是重视度不够。
殷如行懒懒的往榻上一靠,再添一把柴:“不瞒您说。自古嫦娥爱少年,论颜色自然是苏雷将军好。这我不否认。可再怎么好也要有命享用不是?苏城主显然不愿意我留在他身边。这回送人算是轻的。我若不知趣的逃了回去,只怕下回等着的就是送命了。我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唯一好处的就是牢记着,绝不和掌握生杀大权的上位者作对。我知趣,贵人们满意,才能过得好是不是?”
的确如此。霍起儒深深的看了她几眼。可这样的知趣女人到处都是。殷如行又能在冯城主心里保持多久的新鲜呢?他无意想象,语气平和。多了几分和缓,也少了几分重视:“姑娘既然冰雪聪明,心思通透。霍某也就不多言了。今晚城主会来姑娘房间休息。还望姑娘做好准备。”他顿了顿,决定还是提醒她一下:“上祀节游湖那日,姑娘的装扮就很好。城主很喜欢。”
“上祀节?”殷如行瞳孔微微收缩,嫣然一笑:“我知道了。多谢霍大人提醒。”
“不客气。”霍起儒补充道,“虽然姑娘想的通透,不过节外生枝一事还是越少越好。在离开祺地之前,请姑娘不要外出。待在房间和车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