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把整套房子彻底搜索一遍,连床底和墙角都没放过,最后确认在这套面积达五百多平方米的大房子里,除去蟑螂,只有他们六个生灵。
苏采萱不断地提醒自己,这世上没有鬼魂,凶手就在这几人中间。
她把阮芳的尸体所在的厕所反锁上,说:“这是凶杀案的第一现场,我是法医,现在拥有执法权,所以除我之外,其他人一律不许再进入这间厕所。而且从这一刻起,我们六个人必须待在一起,困了就轮流睡觉,上厕所必须两个人一起去,谁也不许单独行动。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我们每个人的安全。”众人都没有表示异议。
天光大亮的时候,肆虐呼啸的狂风暴雨终于停了下来,但天色依然阴沉,鱼鳞状的乌云黑压压的,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苏采萱问于小红:“雨停了,咱们不能困在这里,要想办法出去,你对这里的地形熟,除去那座木桥以外,还有没有其他道路通向市区?”于小红昨天晚上两度遭到惊吓,仍四肢酸软,神思恍惚,听见苏采萱问她话,却没反应过来,直勾勾地愣了半天,才从神游物外的状态中惊醒:“啊一一没有,这栋房子,三面环山,面朝一条大河,只有一座桥通向外面。”苏采萱说:“那你家里人遇到我们面临的这种情况,会怎么处理?”于小红摇摇头:“那座木桥从来就没塌过,而且以前我家里备有一条木船,就拴在河岸边,后来房子没人住,那条木船也就不见了。”苏采萱沉思一会儿:“不管怎样,我们必须想办法出去,这几个大活人,难道还能困死在这里?马泉,你和我一起出去,看看山上有没有路。路海涛,你是个大男人,一定要保护好大家,你们几个人就守在一起,在我们回来之前,谁也不许单独行动。”反复嘱咐后,苏采萱和马泉出了门。
莽园门前的这条巨流河,河面宽阔,河水湍急,最深的地方达十几米,即使水性好的人也不敢贸然游泳过去。莽园背后是郁郁葱葱的苍莽山脉,丛林茂密,地上的杂草齐腰深。近些年来苍莽山脉的大部分或开辟成旅游景点,或开发别墅群,早已不复过去人迹罕至的荒凉景象。但是莽园所在的这一段,两侧走出数里之遥,仍保持着原始的自然景观。
苏采萱和马泉站在山脚下,仰视着高高在上的翠绿色的苍莽山,一时不知道从何处寻找出路。
马泉说:“于小红的祖先怎么会选在这个鬼地方建房子,出入都不方便。”ㄘ5ㄘ9ㄘ2ㄘBㄘ〇ㄘ〇ㄘKㄘ
苏采萱说:“这里风水好啊,依山傍水的,何况她家祖上建房子的时候正是兵荒马乱,大户人家要防备土匪,房子建在这里,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别浪费时问了,咱们向东边的开阔地走,如果运气好,翻过山头,就是‘山居人家’别墅群,咱们就得救了。”两人一边走着,马泉说:“采萱,你是法医,你觉得阮芳到底是被人杀害的,还是有厉鬼索命?”苏采萱说:“记得上高中时,咱们班上就数你能死记硬背唯物主义,怎么会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马泉说:“那咱们这些人谁能杀害阮芳呢?都是关系不错的同学,也没有利益冲突,根本就没有杀人动机。”苏采萱说:“这个问题暂时还不能草率下结论,毕竟大家分开这么多年,阮芳和谁有过来往,有过什么样的来往,我们都不清楚。不过只要能出去,找出真凶并不会太困难,凶手就在我们这几个人中间,一定可以发现线索。”两人说着话,已经在丛林和杂草中走了一个多小时,都疲惫不堪。身上的衣服被刮破多处,裸露在外面的手臂和腿部皮肤也划出许多细细的口子。
而雨后的叶子和杂草上沾满凉凉的水滴,把他们全身都打得透湿,山风吹过,禁不住连打寒噤。
马泉说:“还是没有野外出行的经验,我们应该事先把身上保护好,就不用遭这个罪了。”苏采萱说:“想到了又能怎么样,我们谁也没带登山设备,连厚衣服都没有。再坚持一会儿吧,好在这座山也不是太高,我估摸着就快到山顶了。”两人互相打着气觅路登山,到最后气喘吁吁的,连话也懒得说了,就是低着头闷声地走。又走了半个多小时,忽地眼前一亮,两人齐声欢呼道:
“到山顶了。”这座矗立在曲州市北郊、看似不太高的苍莽山,竟然耗费了他们两个多小时才登上山顶。苏采萱说:“这也算是一段难得的登山体验了。”马泉苦笑:“我宁愿没有这段体验,太折磨人了。”
两人奋力爬上山顶,才长舒了一口气,向下一看,心立刻又跌进了冰窖。
苍莽山两侧的山势迥然不同,两人登顶的这一侧山势平缓,山脚到山顶的距离虽长,却还可以觅路行走。而另一侧却异常险峻,几乎是直上直下,如悬崖一般,杂草则更是疯长,看上去有齐腰深。这样陡峭的地势,不借助任何设备徒步下山,无疑会险象环生,甚至有生命危险。
苏采萱和马泉都陷入了绝望。
苏采萱说:“看来我们这番努力是白费了,翻山过去显然行不通,再想别的办法吧。”两人觅路下山。马泉垂头丧气地说:“这一趟出来真是倒霉透了,又见鬼,又死人,看来这栋房子真是凶宅。采萱,你们真看到墙上有鬼魂显灵吗?”苏采萱没直接回答他,“听说你离婚以后,和阮芳走得很近,是不是真的?”马泉说:“也算不上有多近,就是比别的同学联系多一些,你问这个干什么?不是怀疑我杀了阮芳吧?”苏采萱说:“据我所知,你追求过阮芳,而且被她拒绝过。”马泉倏地站住,右手握住一根树权,瞪起眼睛:“你把话说清楚,就算我追求过阮芳,和昨晚的事能联系起来吗?”苏采萱直视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在事情水落石出以前,每个人都有嫌疑,当然也包括你。”马泉气愤地说:“那么你也有嫌疑,你凭什么调查我?”苏采萱说:“这不是调查,随便问问而已。如果我真的怀疑你,敢单独和你到这荒山野岭上来吗?”马泉想想也有道理,哼一声:“还是尽早找到办法出去吧,这个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上山不易,下山也难,两个人跌跌撞撞地又走了两个来小时才到山脚,疲惫不堪,饥肠辘辘。他们一路上吸吮了许多树叶上的雨水,感觉凉凉甜甜的,有镇静和解渴的双重功效。⒌9+二bo0k
走近莽园,才见到童蕾、钱尤佳和路海涛三人都坐在大门前的巨流河边,眼巴巴地望着湍急的河水发呆。
苏采萱说:“你们干什么呢?于小红呢?”三个人目光直直地看着苏采萱和马泉,面无表情,谁也没说话。
苏采萱打了个寒战,试探着说:“于小红出事了?”
童蕾的脸扭曲得吓人,抽泣着说:“于小红死了。”
苏采萱一惊:“尸体在哪儿?”
路海涛说:“在厕所里,死得和阮芳一模一样。”
苏采萱转身飞跑进房子里。
两扇厕所的门都紧闭着。
苏采萱打开藏有阮芳尸体的厕所旁边的门,里面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这时童蕾他们也陆续走进来,见到这个情况都吓得魂飞天外。童蕾双手掩面,露出极度惊恐的表情:“于小红的尸体不见了。”苏采萱说:“你们都亲眼看见于小红死了吗?”
路海涛说:“亲眼见到的,我们三个都看见了,死法和阮芳一模一样,流了好多血。怎么地上的血迹也不见了?”
童蕾和钱尤佳说不出话来,却瞪大眼睛,连连点头,以证实路海涛的说法。
苏采萱见他们三个人的样子不像是撒谎,取出钥匙,打开另外一问厕所门。
阮芳的尸体也不见了!
童蕾和钱尤佳同时爆发出惨叫,声音凄厉,转头就向室外跑。
苏采萱急忙对马泉和路海涛说:“快去把她们拦回来,我们必须待在一起。”
马泉和路海涛却一动没动。路海涛说:“我们还是走吧,这房子里面太危险了。”苏采萱说:“只要我们不分散,就不会有危险,于小红的事情是我太大意了,原本想天色已经大亮,你们四个人又聚在一起,不会再发生意外,谁知道会出现这样的结果。海涛能不能把发现于小红被杀的经过给我说说。”
路海涛语无伦次地说:“你和马泉出去以后,我们四个人在房问里坐卧不安,猜想阮芳死亡和墙上出现的恐怖景象的前因后果。于小红还坚持说墙上的影像是鬼魂显灵,而阮芳遇害则是被鬼魂索命。她说这是她姥姥说的,这栋房子是凶宅,每次墙上显现出杀人的场面,就会有人死于非命,这也是这栋房子一直空着的原因。我们分辨不出真假,只是听得很害怕,夜里没休息好,非常疲惫,大家就坐在客厅里,围成一圈打盹。但是不管怎样害怕,谁也没法避免要去厕所,于小红就在上厕所时出了事。
“藏有阮芳尸体的那个厕所已经锁了,我们只能上旁边的一间,说实话,我们上厕所时都胆战心惊的,也不敢多停留,说出来你们可能会笑话,没尿干净就跑回大厅。我们几个人去过都没出事,但于小红进去后就没再出来,过了大约十分钟,童蕾、钱尤佳和我面面相觑,感觉有些恐怖,就说一起去看看吧。三个人互相壮胆,就走到厕所门前,敲了几声门,叫着于小红的名字,没有人答应,我们试着推了推门,没上锁,我就躲在一边,让童蕾和钱尤佳推开门看看。她们两个打开门就惊叫出来,我向里面扫了一眼,见于小红已经死了,死状和阮芳一模一样,尸体上和地上都是血,尸体的裤子褪到小腿部位,还坐在马桶上,上身靠在墙上,眼睛似乎还半睁着,瞪着我。我们三个缓过神来,几乎同时向门外跑去,就坐在光天化日下的河边,也没说话,一直到你和马泉回来。”苏采萱说:“于小红上厕所这段时问,你们没听到异常的声音吗?”伍玖贰路海涛说:“没有,一点别的声音也没听到,凶手悄无声息地杀人,杀人后又无声无息地转移尸体,真不像是人类能做出来的。”苏采萱思考了一下:“我们现在必须要向外界求救。目前手机打不出去,我上午在山顶上也试过了,没有信号。可能是这一带的电信信号本来就很弱,又有人使用了强力的手机信号屏蔽器,目的就是把我们与外界隔离开,逐一杀戮。我只是不清楚凶手的动机究竟是什么。目前来不及仔细考虑这些。我有个主意,昨晚在房间里搜查时,我注意到杂物间里有一桶油漆,我们索性用油漆在房子外墙上书写求救信号,希望过往的车辆里能有人注意到,帮助我们报警。”路海涛和马泉都赞成说:“也只能这样了,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
就在这时,童蕾和钱尤佳从外面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又下起雨来了。”钱尤佳绝望地说:“我们都逃不出去了,都要死在这里。”每个人的心里都是一沉。
苏采萱说:“不要紧,大家稳住阵脚,我保证从现在起不会再出任何意外。海涛和我出去往墙上刷求救信号,油漆是防水的,雨水冲不掉。你们三个在房间里守着,一步也不许分开,记住了,尽量别去厕所,实在憋不住,至少两个人一起去。”苏采萱和路海涛穿上雨具,拎一桶红色油漆,冲进了大雨里。
天地之间已经下得一片迷茫,狂风裹挟着暴雨,劈头盖脸地打在身上。
苏采萱和路海涛顾不上风吹雨打,搬了两张凳子垫脚,在老宅子的外墙上写下尽量大的字体一一“室内人有危险,请帮助报警”。
两人在一栋大房子的四堵墙上都写下红油漆大字,前后忙活了半个小时,身上淋得透湿。
写完最后一个字,雨已经下得瓢泼似的,雷鸣电闪,震撼得苏采萱心里空荡荡的没有着落。这恶劣的天气,这恐怖诡异的凶杀,她虽然在路海涛他们面前强作镇静,却在内心深处感到凄凉和无助。
苏采萱在这时候想起来李观澜。如果他在这里,一定会有办法找出事情的真相。而她,只能束手无策,任由凶手为所欲为。
又一道闪电划破长空,苏采萱下意识地回头向那道红墙上望去一一世间竞有这样离奇古怪的事情,那无法解释的景象又出现了,她吓得浑身的汗毛孔都渗出了冷汗。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虽然那影像模模糊糊的,苏采萱却可以肯定,那是一个女人的影子,双手捂着肚子,像是受了重伤,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哀鸣。
她又来了!
这次略有不同的是,在那个翻滚的女人身边,有一个小孩子的身影若隐若现,似乎在哭叫,又像是在拍手欢笑。仿佛是传说中的索命小鬼,残忍地看着一条生命的消亡。看上去说不出的诡异。
路海涛是第一次见到墙上的景象,他吓得张大了嘴,不顾风雨灌进他的嘴里,似乎被那个垂死的女人吓破了胆,魂飞天外。
苏采萱实在说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一堵红墙,陈旧古老的红墙,既不是镜子,又不是电影屏幕,怎么会显现出这样的场景?虽然她在人们面前信誓旦旦地说不是鬼魂显灵,可又怎么解释这个事情?怎么解释阮芳和于小红莫名其妙地惨死?尸体又怎么会悄无声息地失踪?苏采萱做法医以来,虽然屡破凶杀案,却从未成为过一起凶杀案的当事人。在这一刻,她真的乱了方寸。
墙上的女人翻滚着,哀号着,影像渐渐淡去。
像是一幕活生生的人问惨剧。
是海市蜃楼,还是一个死在这栋宅子里的冤魂?苏采萱咬咬牙,镇定了情绪,对路海涛说:“进屋吧,对谁也不要提起这件事。”$倭$僦$唉$收$寄$电$自$束$论$谈$
回到房里,苏采萱去厨房简单煮了些吃的,拿回大厅说:“都吃点东西,我们已经发了求救信号,很快就会有人来支援我们。”童蕾唉声叹气地说:“这一天一夜不回家,也不打电话,我老公就有离婚的借口了。”
马泉不满地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这些,已经死了两个人了,看不出你有多少难过。童蕾急了,提高声音说:“你什么意思啊?我哭过几回了,惦记自己家里人有错吗?我又没杀人,你骂我干什么呀?”马泉的鼻子里哼了一声:“于小红死的时候,我和采萱都不在现场,你们三个人的嫌疑最大。”这句话激起了钱尤佳的不满,“说话要有凭有据,我和童蕾自始至终都没分开过,难道我们两个是凶手?我们和阮芳、于小红都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她们?再说了,就算是我们是凶手,能有力气挪动她们的尸体吗?”最后这句话很有力量,马泉立刻不吭声了。确实,童蕾和钱尤佳的身体都很瘦弱,凭她们两个,想藏匿阮芳和于小红的尸体而不为人知,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马泉把目光转向路海涛,“在于小红遇害期间,你也和童蕾她们在一起吗?”海涛不屑地斜睨着马泉,没吭声。
钱尤佳噌地站起来,指着路海涛说:“于小红被害前去上厕所,你随即也跟着离开了,我当时没注意,现在马泉提醒我了,你去干什么了?”路海涛说:“我不是凶手,为什么要告诉你?”钱尤佳退后两步,却仍指着路海涛的鼻子:“你不敢说,就是承认你杀了人!”大家都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路海涛。⒌9二∞bo0k
路海涛猛地站起来,不满地说:“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不怕你们栽赃。”苏采萱安抚他说:“海涛你别激动,咱们在同一条船上,必须要同心协力,不能互相猜疑,破坏团结,反而会被凶手利用,抓住机会。”费了很大力气,大家才安静下来,但是路海涛始终不肯说他在于小红遇害的一段时间里的去向,让大家都有了心结,做事时离他远远的。
路海涛也不和别人说话,低着头闷闷的。
晚饭后,童蕾提议:“门前那条巨流河不是特别宽,咱们这些人里可能我的水性最好,明天天亮以后,我试着游水过去,总比在这里等死强。”苏采萱说:“那条河太深了,水流又急,游泳过去会有很大危险。”童蕾说:“我上学时参加过游泳队,应该不会发生意外。”马泉说:“等天亮了再说吧,如果雨还这么大,说什么也不能下水。”⒌—⒐⑵不管怎样,今天晚上还是要在莽园里度过,希望这是在这里的最后一个夜晚,明天会迎来崭新的日子,他们可以回到温暖、安全的家,和家人共享天伦之乐。
夜幕四合,童蕾先坚持不住,对钱尤佳说:“我们去睡吧,困死了。”钱尤佳看着她通红的双眼,说:“那就去睡吧,我也累了。”苏采萱又嘱咐一句,“如果夜里上厕所,一定要两个人一起,我们不能再发生意外了。”童蕾和钱尤佳进了卧室后,留在大厅里的三个人相对无言,唯有窗外的沙沙风雨声,打破着让人无助的寂静。
苏采萱梳理着自己的思绪:如果杀死阮芳和于小红的凶手是同一个人,那么马泉的嫌疑就可以排除,因为他没有作案时间。从现场的情况来看,路海涛的嫌疑最大,问题是,他到底有没有那么蠢,故意给人留下有作案时间的疑问?而且,他在作案后,又怎样成功转移了尸体和凶器,而且不在现场留下任何痕迹?他又何必冒着被人发现的巨大风险转移尸体呢?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杀死阮芳和于小红的是两个人,那么情况就更加复杂。苏采萱曾经一度怀疑马泉是杀害阮芳的凶手,因为据她所知,这些人里马泉和阮芳的恩怨纠缠最多,但是毕竟没有确凿的证据。而于小红似乎和他们这几个人的关系都还不错,谁有杀害她的动机呢?最重要的是,外面院墙上出现的奇怪画面是由何而来呢?和这两起凶杀案有没有必然的联系?这栋矗立在荒郊野外的老宅子,孤独地接受着风雨的洗礼,而它的里面却是腥风血雨,难道真的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觊觎、左右他们的命运?苏采萱呼出一口气,头隐隐作痛。
马泉和路海涛用复杂的目光看着她,流露出不知是关切还是疑问的眼神。
苏采萱说:“你们也去睡吧,不管怎样,我们明天还要想办法出去,今晚必须休息好。”马泉站起来说:“我去睡了,你也早点睡。”连看也没看路海涛一眼,径直走进一间空卧室,关上门,咔嗒一声在里面锁紧。
路海涛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对她说:“你也早点睡吧,注意安全。”说完站起身,犹犹疑疑地,欲言又止的样子。
苏采萱说:“你有话和我说吗?”
路海涛说:“没有,我去睡了。”
大厅里只剩下苏采萱一个人,她感觉身上一阵阵发冷,看看已经是午夜,轻轻地叹口气,走进卧室睡下。
睡得不踏实,梦境一个连着一个,那个在地上翻滚的女人,阮芳死亡时的样子,于小红人间蒸发后的空空的厕所,不断浮现到苏采萱眼前来。她们时而向她呼救,时而向她狞笑,嘶哑着声音说:“我们在地狱里等着你。”
一觉醒来,外面天色已蒙蒙亮,看看时间,是早晨五点四十分。只睡了五个多小时,但是担着心事,再也无法入睡。
苏采萱翻身坐起来,走到窗口,见外面骤雨已停歇,一轮旭日隐在晨雾后冉冉升起。她在心里默念着,希望今天可以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如果童蕾提出的游泳渡河的办法不可行,但愿有人能看到我们在墙上书写的求救文字。
苏采萱走到大厅,还没有别人起来,她忽然感觉有些内急,想想那两间厕所,心里怯怯的不太敢去。而且那里是杀人现场,按照法律规定,是需要保护的,不能贸然进去破坏了现场证据。可事实上,现场早已经被破坏过了,他们每个人都在案发后又使用过厕所。
苏采萱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先到厨房抄起一把尖刀,然后走到于小红遇害的厕所前,在门外镇静下情绪,用力打开门。好在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异样。
她在心惊胆战中解过手,不可避免地想起于小红在这里被杀害的场景。
那一刻,于小红该是经历了怎样的巨大恐惧?厕所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苏采萱的神经立刻紧张起来,忙穿好衣服,握紧尖刀,问:“是谁?”
一个男声回答:“是我。”是路海涛的声音。
苏采萱警惕地说:“你干什么?”路海涛说:“没事,我用厕所,怕里面有人,就先敲敲门。”苏采萱听他的声音非常镇定,察觉不出一丝异样。想他也许是真的要用厕所,就说:“好,我马上出来了。”她把握着尖刀的右手藏在背后,拉开门,见路海涛站在三步以外,不好意思地向她笑笑,说:“不知道你在里面,对不起啊。”苏采萱瞄了一眼他的双手,空空的,略放下心来,“没事,我用完了。”
稍后,路海涛回到大厅,在苏采萱对面坐下,说:“我有件事要向你说,是关于这栋房子的。”苏采萱说:“什么事?”路海涛说:“我们分头搜查这栋房子的时候,我在储物室里转了一圈,无意中发现了一样东西,当时想把它收起来,又想着这是于小红家的隐私,就放在那里没动。后来我一直惦记着这事,就在于小红去厕所时,到储物室里把这样东西取了出来,这就是他们怀疑我杀害了于小红的原因。昨天我本来想告诉你,后来又转念想,还是自己先看看,这个东西,也许和我们在院墙上看到的景象有关。”路海涛说完,取出一个古旧的笔记本,递给苏采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