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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浅愣住,一瞬不瞬地看向身边坐着的人。
“你的衣物我会让人打包送过去。”钟季琛目视前方,不带一丝感情的说。
钟浅搁在膝盖上的手,抓住裙摆。
“果然,”她低喃,“…谁也不会无缘无故对谁好。”
钟季琛恍若未闻。
隔了一会儿,她问:“我哪里做错了吗?”声音里听出一丝发颤。
“没有。是我,”钟季琛清了一下嗓,“我工作忙,也习惯了一个人住。”他一狠心,“而且我也有私人生活,不太方便。”
钟浅收回视线,没有焦距地对着前方,“我打扰你生活了?”
是的。钟季琛心中答。
车厢里的空气仿佛被人用机器抽走,变得死寂,沉闷。能听到她的呼吸声,有种压抑着的剧烈,试图平息自己的情绪。
分分秒秒,都让他觉得格外煎熬。
直到视野里出现熟悉的建筑,他才暗暗呼出一口气。
车子停稳后,钟浅推开车门,又回头看向钟季琛,眼圈微红,目光却清澈而坚定,她一字一顿道:“可是这段时间,我过的很开心,所以我不想道歉。”
沈琪对钟季琛的突然造访表示受宠若惊。
在他去冲澡的时间里,迅速做好了一切准备,灯光,鲜花,香水,蕾丝睡衣。钟季琛之所以选择她,就是因为她很会把握分寸,该冷的时候冷,该热的时候热,明明是刻意,却让人觉得还算自然。
只不过今天招数有些失灵,女人温软的身体刚缠上来,钟季琛就不给面子地打了个喷嚏,皱眉,“你换香水了?”
沈琪脸上划过一丝赧然,姐妹推荐的一款带有催/情成分的香水,别名“让你的男人为你发狂”,见钟季琛明显不受用,忙起身,“那我去洗了?”
“算了,就这样吧。”
钟季琛闭上眼,命令自己进入状态,可是身体能控制,心思却不由自主地胡乱发散。于是,他想到了桃子的味道,清新而自然…
还想起有一次他路过钟浅房间,听到里面在唱歌,进去却没人,浴室玻璃门上水汽蒸腾,露着一条缝。他想走开,却被清亮的嗓音和幼稚的歌词给绊住脚步。
“我爱洗澡,乌龟跌倒…小心跳蚤,好多泡泡…潜水艇在祷告…”
她小时候活泼好动,经常模仿电视里的歌舞节目唱唱跳跳,还让家里保姆园丁坐沙发上给她当观众,表演结束后要拍手欢呼…后来,后来每次再见到她,越来越内敛,性格里很多东西都被她收了起来,让他生出隐隐的内疚。
他当时微笑着走出她的房门,她还没变,真好。
她现在这么快乐,也是因为有他吧。
这个结论让他很欣慰,有点成就感,还有…
呼吸忽然变得急促,那是身体被唤醒,他睁开眼,对上暗黄灯光下女人的媚眼如丝,有一瞬间的错愕。这个无比熟悉的人,却时常让他感觉无比陌生,此时更甚。脑中蓦然响起一个声音:你这样幸福吗?
身体越来越热,心头掠过一丝悲凉。
来自两个人的喘息几乎将他的意识淹没,好在头脑中尚存一分清明,最后关头他忽然出声,“东西呢?”
沈琪跨坐在他腰间,已忙活得一身薄汗,眼里情/欲弥漫,娇喘吁吁问:“什么?哦,那个,好像没有了…没关系,我今天安全。”
她说完低头去吻他,钟季琛却本.能地侧过脸,然后是一刹那的愣怔,等她炙热的唇再次贴上来时,他一把推开她,起身下床,拢了拢睡袍走向浴室。
沈琪有些狼狈地趴在床上,也有些发傻,在浴室门关上前大声问:“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他低声答,“我怕。”
浴室里,钟季琛闭着眼,仰头,任凭冷水劈头盖脸砸向自己。
冷水拍打着肌肤,激起一阵阵寒意,同时也生出一种极致的畅快感,身体里不正常的热度迅速退去,意乱情迷也被悉数熄灭。
他用力抹了一把脸。
是的,他怕。
他不再是当初的鲁莽少年,他怕很多东西。
十几分钟后他出来,拎起衣服默不作声地穿上,沈琪面无表情地坐在床沿,默默注视着他每一个动作,看着他变得比平日里还要冷静漠然的样子,忽然问:“你有别的女人了?”
钟季琛不假思索道,“没有。”
扣好袖扣后顿一顿,“我走了。”
离去的脚步毫无留恋,大门关上,沈琪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哀色,身后床头抽屉拉开一道缝,能看到一盒未开封的某物品。是她太蠢,被欲.望以及某种不敢深想的情感冲昏了脑,竟生了试探的念头,殊不知有些东西根本经不起。
她猛地捂住脸,这一天,还是来了。
钟季琛在公寓停车场连吸了三支烟,又在后视镜里确认了下自己的脸色还算正常,这才上楼。
门口依然留着灯,此时这一抹暖色给他的除了家的温馨,还有一丝似有若无的悸动。
他走进自己房间,视线飘向浴室门,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里面不属于他的东西都被拿走了,恢复了原来整洁的模样。视线扫了一圈最后在一处停下,那里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他伸手拿起,是一只天蓝色海豚造型的香皂盒。
海豚的眼睛圆溜溜,漆黑透亮。
他打开,熟悉的味道蓦地飘出来,直冲肺腑。
置于掌心的宛如一只潘多拉的盒子,可他没马上合上它,而是无意识地吸了一口气,像是补偿不久前被虐待的嗅觉。
然后,他默默等待了一会儿,没有异常反应,终于松了一口气。
折腾了一夜的结果是,第二天钟季琛起床时已经九点多,浑身不自在,也懒得运动了,坐在餐桌旁时,整个人都怏怏的。
钟浅给他热点心热牛奶,灵巧的身影在余光里来回走动,还像模像样地扎了个围裙,还粉色的…
上午的阳光肆无忌惮地照进来,他头有点晕,将视线锁定在手下,可是被钟浅夸出一朵花的三明治,他却没吃出什么味道来。
钟浅忙活完又一头钻进厨房,直到熟悉的香浓味道飘过来,才知道她在做什么。她把热气腾腾的咖啡端过来时,钟季琛也不看她,语气淡淡地问:“你的脚是不是好得差不多了?”
钟浅刚想点头,可敏感如她,觉察到一丝不寻常后立即改口:“还是有点疼,护士姐姐说还要按摩几次,不然会留后遗症。”
钟季琛没再说话,端起咖啡杯就喝,不察被烫到,剧烈地咳,放杯子时溅出一些在手背上,又烫了手。钟浅见状忙扯过纸巾替他擦手,手指碰到他的,蜻蜓点水般,他却像摸了电源一样猛地弹开。
钟浅一心想着他的烫伤,拉过他的手查看,紧张道:“都红了,赶紧用凉水冲下,不然会出水泡。”
钟季琛抽回手,站起身,“我自己去。”
留下钟浅站在原地,一脸的费解。
等到晚上钟季琛回来时,经过一天的繁忙工作和自我反思,早上那点慌乱已经被平复,那一点绮思也被理智驱散。得出的结论是自己反应过激了,对策是,或许是时候物色一个新的女伴…
钟浅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护士给她按摩脚踝,她不时吸气,跟他打完招呼后,又小声喊了句,“好疼。”
钟季琛接道,“明天去医院看看,别耽误了。”
“不用,”钟浅本.能地回绝,急忙又补充,“让护士姐姐给我揉两天就可以了,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对吧姐姐?”
护士姐姐早被她策反,微笑着点头附和。
钟季琛上楼时暗暗咬牙,拙劣的小伎俩。
心情还不错的钟季琛在露台观星,他从小就对各种新奇事物着迷,而且好胜心强,如今在这一领域,至少知道的东西要比钟浅多一些。
晚风有点凉,他不时地咳嗽两声,喉咙有点发紧,也许这几天烟抽多了,看了会儿回手去拿桌上的啤酒,没碰到。
“喝这个吧。”
他回头,钟浅不知何时过来的,手里端着一只白瓷杯。
他鼻子动了动,“这是什么?”
“板蓝根冲剂。”见他表情诧异,她解释,“治感冒的。”
他咳了一下,“我知道。”
钟浅把杯子递到他手里,“爸爸你是不是昨晚着凉了?早晨就听你咳嗽,刚才听着好像更严重了。”
昨晚…钟季琛眼皮跳了跳。
刚要低头喝,又听她说:“这个不烫,我晾了一会儿的。”他看见她明亮的眼睛里闪着一小簇促狭。
他侧过脸去专心喝药,钟浅自己跑去看星星,背影很专注,马尾在灯下泛着光。温热的液体滑进他的胃,被温暖的同时,又像生出一只小触手,在他心头上挠了挠,有点痒。这才意识到,视线不知何时又被吸引了过去。
他喝完放下杯子,叫了一声:“钟浅。”
她回头,一只大手落到她的头顶,掌心温热,熨着头皮很舒服,正享受呢,那手又有点粗鲁地揉了揉,手的主人带着感慨的语气说:“小丫头长大了啊,都会照顾人了。”
久违了的感觉,她心头涌起暖流,听到这句后立即自然地接过:“以后让我照顾你好不好?”
钟浅脚受伤后,一直没去学校上课。
反正现在通讯发达,办法多得是,最简单粗暴的一招是,好友韩小歌在课堂上开着手机,她在家里听直播。当然这种方式也有风险,有一次英语课做习题,一道题难倒全班,正是沉寂时,突然从韩小歌的书桌里响起一个声音,选C.
…
不过考试还是要参加的,钟浅还是不能走太多路,钟季琛让自己的司机接送她,放学时她拉开后座车门,看到他居然也在,立即绽放笑颜。
钟季琛有种被大太阳晃了一下的眩晕感。
钟浅坐好后又看了他一眼,“爸爸你今天真帅。”
“跟新郎官一样。”
“…”钟季琛下意识地往自己身上扫了一下,一抬眼正好对上前面司机忍笑的表情,低声斥责一句:“别胡说。”
钟浅笑着吐了下舌头。
他带她去吃饭,这一次是吃大餐。
很有格调的法式餐厅,从侍应的举止到屋顶吊灯到桌上的鲜花,都一丝不苟地彰显着精致和优雅。点完餐,钟浅凑过来小声抱怨:“你应该跟我说一声,这样我就可以带一套衣服换上,这样穿着校服好奇怪。”
钟季琛抬眼,对面白衬衣扎马尾,简单到极致,青春逼人,一双眼睛更是灵动得让头顶的水晶灯都黯然,他暗吸一口气,平静道:“这样就好,本来就是个中学生,不穿校服难道要穿晚礼服?”
“还可以更好的。”钟浅仍有些遗憾。
环视了周围几桌女士的发型装扮后,她抬手摘了马尾上的发箍,用手指随意梳几下,她发质本来就好,立即柔顺地披在肩头,不禁小小得意道:“有没有淑女一点?”
钟季琛又吸了一口气。
好在很快上了主菜,转移了两人的注意力。
钟季琛难得地投入到美食中,简直是专心致志,还抽空拿过她的餐盘,帮她把牛排切成均匀小块,立即换来她甜甜的“谢谢爸爸”和一枚灿烂的笑容。
他暗暗抚了一下额角。
餐后甜点,她的那份是冰激凌,三个大球,上面裹着一层巧克力。
钟浅眼里闪过一抹异彩,想当年她好话说尽也不过才两个球,还要被某人挖去一大半,说是怕她吃坏牙齿…
其实她这几年已经不贪恋这个,因为跳芭蕾要避免发胖,而且,也没人给她买。可她今天放开胃口,吃的巧克力酱沾到鼻子下,像是一撇滑稽的小胡子。
钟季琛指了指提醒她,随口问:“今天考得怎么样?”
“还好吧。”钟浅拿餐巾抹了抹,抿着嘴巴问:“还有吗?”
他摇头。
“希望这次数学可以满分,上次阶段考才140。”钟浅脸上带了几分懊恼,随即一转,“不过上次题比较偏,我还是全年级最高,甩下第二名三十几分,有同学问我怎么做到的?我说哦,少答一道大题就可以了。”
“…”
钟浅自己咯咯笑开,“这是个段子,网上看来的。其实真相是,”她脸一苦,“最后一道题我真的不会做,好难。”
钟季琛没笑,她说什么他根本没听进去,只看到她的嘴巴一开一合,像是一朵花,清纯而娇艳,在他眼前一次次绽放…
走出餐厅时,钟浅一手扶着自己悄悄鼓起来的胃,一手在兴奋之下挽上钟季琛的手臂,抬头冲他说:“爸爸,我今天好开心。”
“也好撑。”
他瞥向她的手,细长白净如葱段,和他纯黑西装黑白分明,分明得有些刺眼,他忍了又忍,才压下挣脱的冲动。
上车后,钟浅说了会儿回校见闻,然后打了个哈欠,用了一天脑又刚吃过东西,有点犯困,正想打个盹儿,随意看了眼车窗外,立即直起后背,扭头问,“咱们这是去哪里?”
“送你回家。”
钟浅愣住,一瞬不瞬地看向身边坐着的人。
“你的衣物我会让人打包送过去。”钟季琛目视前方,不带一丝感情的说。
钟浅搁在膝盖上的手,抓住裙摆。
“果然,”她低喃,“…谁也不会无缘无故对谁好。”
钟季琛恍若未闻。
隔了一会儿,她问:“我哪里做错了吗?”声音里听出一丝发颤。
“没有。是我,”钟季琛清了一下嗓,“我工作忙,也习惯了一个人住。”他一狠心,“而且我也有私人生活,不太方便。”
钟浅收回视线,没有焦距地对着前方,“我打扰你生活了?”
是的。钟季琛心中答。
车厢里的空气仿佛被人用机器抽走,变得死寂,沉闷。能听到她的呼吸声,有种压抑着的剧烈,试图平息自己的情绪。
分分秒秒,都让他觉得格外煎熬。
直到视野里出现熟悉的建筑,他才暗暗呼出一口气。
车子停稳后,钟浅推开车门,又回头看向钟季琛,眼圈微红,目光却清澈而坚定,她一字一顿道:“可是这段时间,我过的很开心,所以我不想道歉。”
别墅还是老样子,闭着眼能摸到楼上自己房间,睁开眼,每样物件都熟悉的有点乏味。
方莹在家,靠在贵妃榻上看书,素颜,比平时多了些娴静气质,看见突然出现的钟浅,只淡淡说了句:“回来了?”
仿佛她只是和平时一样拎着书包放学回家。
不过下一刻,方莹还是看了她的右脚,以及她走路的样子,点点头,对当天的事却只字未提。
刚好钟浅也不想提,如果妈妈一脸歉疚或是泪涕交加,她反倒会不适应。只是妈妈半句也未询问她在爸爸那里的情况,还是让她觉得有点奇怪。她在旁边一张椅子里坐下,随手拈了块盘子里的点心吃。
又瞥了眼妈妈手里的书,封面和名字都挺文艺。
方莹抬眼看她,“你今天很闲?”
其实对于这个女儿,她偶尔也有几分挫败感。钟浅四岁之前她都在国外读书,似乎错过了母女建立感情的最佳期,长大后的钟浅更是让她看不透,时而幼稚得不像话,时而又早熟的让人吃惊。性格跟她一点不像,如果不是模样有几分相似,都怀疑是不是自己亲生的。
钟浅吃完一块糯米糕才开口,却语出惊人:“妈妈,你要不要跟爸爸离婚?”
方莹猛地抬头:“你怎么突然说这种话?”心念一转,“你在那个人那里受什么刺激了?”
钟浅摇头,眼神里有几分迷茫,“就是忽然觉得,不应该是这样子的。如果你已经不爱他,就快刀斩乱麻,给大家一个痛快,也好各自找幸福。”
方莹没回答,呼吸起伏略大。
钟浅看着她,缓缓道,“如果你还爱他,就该有所行动,而不是这样坐以待毙。”
方莹冷笑,“你懂什么?”
钟浅叹气,“我是不懂。”
钟浅离开后,方莹将书扔到地上,心气浮躁起来,治愈系诗集也不管用了。
钟浅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她这边也不太平。
当晚钟季琛不大不小地闹了一场,把她长久以来粉饰的太平撕个粉碎,女儿出了事她也着急,后来问了钟季琛的秘书才放下心。
几天后,陈公子示爱,地点是她的卧室。
那一晚钟季琛的言行让她很受伤,这么多年过去以为自己已经不在意,可还是不行,心灰意冷时,陈公子攻势又太热烈,于是放任自流,堂而皇之留他在别墅过夜。
次日清晨醒来,发现自己置身玫瑰花海,男人半跪在床头,执起她的手说,莹莹,嫁我吧。
陈公子是个官.三.代,模样好,有情趣,是个好情人,也仅此而已,但那一刻的浪漫和梦幻还是让她不由心动。
再想到钟季琛那种冷漠的脸,她心说别以为离了你我活不了,我还能找个比你更年轻的。也许是人在晨间心理防线比较弱,也许是年轻男人眼里的真诚热切让她不忍回绝,于是她说,让我考虑一下。
她还没给结果。
陈公子就被家里软禁起来,陈家不是一般家庭,怎么会娶一个二婚、而且还不是一般人的前妻,何况,她这边还没离婚。
让方莹没想到的是,作风狠绝的陈家人居然还把她请去喝了茶,被一脸刻薄相的陈母不带脏字的羞辱了一番。这让她十分受挫,同时再次认清现实,即便风韵犹存能迷倒个把男人,但没了娘家靠山、如果再失去钟季琛这棵大树,她不是活不了,却是真的活不好。
所以,听到钟浅那个离婚的建议,她吃惊之下,又多了几分惶恐。
几场雨过后,天气渐凉,花园里的秋千又残破了些,一阵风吹过,锈了的铁皮就簌簌往下掉。
方莹不止一次抱怨,想玩就找人重新订做一个,这个又旧又丑,搁这儿碍眼。是啊,这园子里栽种的可都是她喜欢的各种名贵花卉,盛开时千娇百媚,这个半旧的秋千的确煞风景。有次她自作主张找来工匠想重新粉刷一遍,钟浅激动得差点跟她吵起来…
钟浅从窗口收回视线,继续写作业。
书本旁边放着她的手机,安静的像是坏掉了一样。她不时地会瞥向它一眼,然后又觉得黑漆漆的很烦,抬手把屏幕扣在桌上,隔了一会儿,干脆把手机塞到书包里,眼不见为净。
次日起,钟浅恢复排练,每天放学后的时间都泡在练功房里,不跳的时候就坐在角落里带着耳机听音乐,听英语。
跳的时候很认真,几乎是有点魔怔的。
韩小歌不止一次在她眼前晃动小手,“喂,你是不是太投入角色了,这样不好。”
精疲力竭的钟浅坐在地板上,喝着水,看了眼坐在一旁抱着薯片桶猛吃的好友,这位不用跳了还真是不客气,她忽然发现状况,“你好像变美了。”
小歌立即双手捧脸,“你也看出来啦?哈哈,是爱情滋润的功劳啦。”
“怎么滋润的?”
“…”
“哦我知道了,”钟浅放下水杯,拿起毛巾擦额头汗水,“女人在恋爱时身体会分泌更多的雌激素,皮肤会更加有弹性和光泽…”
小歌惊讶,“你怎么知道这些?”
“你都不看书的么?”
“人家都忙着恋爱约会,哪有时间看书啊。”
“肤浅。”钟浅说完,觉得这话很耳熟,随即想起那一天的情景,然后,有一种叫思念的情绪再次复苏。
小歌说我们去看电影吧,今天是闺蜜时间,其实是她男友为比赛集训不能陪她。钟浅刚好也不想回家,被她拉到影城,看着门口的海报时,指着一个惊悚片说这个好像不错。
小歌说不要,这个要留着跟我老公看。
老公…
“情侣不是应该看爱情片吗?”
“哼哼,”韩小歌终于扳回一局,摇头啧啧道:“理论派总是有盲点的。”
最后俩人看的是一部动画片。
迪士尼出品,质量有保证,笑点不断,还有几处很催泪,小歌嚼着爆米花说,“改天跟我老公再看一遍。”
“为什么?”
“好东西要跟最爱的人一起分享。”
“…”
影院里不少都是家长带着孩子来,散场出来时,前面小女儿骑着爸爸脖颈,被爸爸用手小心护着,小脸上那表情,骄傲的像个小公主。
钟浅收回视线,他都没带她看过电影。
在韩小歌极力推荐的大排档吃烧烤时,她问好友:“爱情真的那么好吗,看你每天都幸福得令人发指的样子。”
韩小歌用力点头,眼睛里恨不得冒出粉红心心,还说:“我真好奇到底什么样的男生能让你坠入爱河。”
钟浅一手拄着下巴,望着街上车水马龙说:“我也好奇。”
芭蕾老师说她在技巧上没什么问题,但在角色塑造上,可能是没有恋爱经历的原因,表现不出那种时而柔情似水时而挣扎煎熬甚至绝望的深层感觉来。
她当时想了想说,我应该有恋爱经历吗?
年轻的女老师咳嗽一声,尽力就好。
不过,挣扎的感觉她倒是有的。
比如现在。
钟浅躺在床上,一下下翻转着手机,再有三天就是正式演出的日子。
她要不要打个电话提醒爸爸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