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以澜刚要上前,却见迎面而来几个身着锦衣的男子,看到这丫鬟,有人一把抓住了她。
赵以澜慌忙后退,身子一矮躲在假山后。
怎么办?她要不要现身,直接将丁小花带走?
未等赵以澜打定主意,身后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心中一跳,将自己的身子又往里缩了缩。
三人从赵以澜的来路匆匆而来,跑中间的,竟正是那个皇孙!照那两人所说,这皇孙应叫做魏霖。
魏霖双目含霜,急匆匆跑过,并未注意到角落里躲藏着的赵以澜。
但他却一眼看到了正在抓人的锦衣卫。
丁小花不知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被人抓住的时候已完全慌了,挣扎下不慎咬了抓他之人的手臂一口,那人被激怒,一巴掌打在丁小花脸上,打得她扑倒在地还不解气,蓦地拔出腰间配刀。
赵以澜看到这一幕,心底一慌,眼睛圆睁,他们怎么敢动她的任务目标!她立刻从系统背包里取出轻功丸内功丸,一口气吞下去。顿时,她感觉身体内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神奇力量,她感觉自己随随便便一巴掌便能拍死一头大象。
只是未等她出头,只见眼角青色衣影一闪,那少年竟冲了上去,怒斥道:“你们怎敢在我家行凶!”
他的两个仆役慌忙跟上去:“主子,主子!您别忘了老主子的话啊,暂且逃离此处才是要紧啊!”
然而魏霖却仿佛并未听到两人的话,疾步而去,拦住那正要行凶的锦衣卫,从他手中抢下刀来,反手一刀刺进他的腹中。
众人一愣,随即眼色赤红,也不管对方是谁,纷纷举刀砍了过来。敢砍伤他们的兄弟,真是不要命了!
魏霖似乎有些拳脚功夫,在三四个锦衣卫的手中尚能支撑,但毕竟年幼,很快便落于下风,手臂上多出一道血淋淋的伤口。好在他的两个忠仆及时赶到,替他分担了压力,一时陷入混战。
赵以澜见丁小花被丢在一旁,早已吓昏,倒是不急着出去了,如果可能,她希望尽可能少地引起旁人注意,等魏霖他们打完了离开,她再出去也不迟。
况且,见那边一片血腥,赵以澜实在不敢上前。她从前只在电视剧中看过这般场景,如今一切那么真实,铁锈斑的血腥气隐隐飘入她鼻腔,令她身子僵直,不敢乱动。虽说她身上有了一甲子的内力和踏雪无痕的轻功,可她又不熟练,万一用得不好,便会搭上自己吧?
她寻思再三,终究不敢现身。
不消片刻,一切平息下来,魏霖身边两个忠仆和那几个锦衣卫都倒在血泊之中,而魏霖身中数刀,只能用刀拄地稳住身形,他的衣裳已被血染红,英俊的面上也沾染不少血迹,配上他此刻森冷的面庞,仿佛从地狱深处爬上来的罗刹一般。
赵以澜深深地呼吸着,慢慢平息自己因极度紧张而导致的肌肉僵直。她该出去了,她该去将丁小花带走,立刻逃离这个可怕的是非之地。
然而她竟然动不了!
赵以澜深深唾弃着自己的胆小,这可是个有武侠掺杂的世界,今后像这样的场景,她只怕看得不会少,她必须尽快习惯,否则每一回都吓得动弹不得,别说任务了,她连小命都要丢掉。
她又深吸了口气,终于能迈出自己的左脚,然而在她从藏身处出去之前,她之前来的方向又出来两人,飞快地越过她向魏霖跑去,吓得她立刻躲回原位。
她定睛细看,登时心中一惊,他们竟是她之前看到要杀魏霖拿赏金的那两人!
第5章 还人情
两人默不作声,飞快靠近,见一地狼藉也只微微错愕,当先的是那年长男子,拔出腰侧长刀便迎上前去。
魏霖见这二人气势汹汹而来,便知他们来者不善,然而他身受重伤,勉力支撑已是极限,只一双锐意不减的双眼看向来人,强撑着喝道:“我是皇太孙,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敢对我无礼?”
年长男子不做声,那高个男子倒是冷笑一声:“皇太孙又如何,杀的就是你!”
年长男子道:“不用与他多话,早点了结这事,免得夜长梦多!正好这些人可当咱们的替罪羊!”他的目光从地上与他身着同样锦衣的尸体身上掠过。
高个男子知道自己的同伴说得有理,忙应道:“王大哥说得极是!”
他正待举刀动手,只见眼角银光一闪,刹那间腹中传来一阵剧痛,身后是王大哥的惊呼声。他缓缓低头,嘴角溢出的鲜血滴落在一只惨白的手上,那只手属于魏霖的一个仆役,此刻它握着一柄刀,而刀身没入他的腹中,鲜血顺着银白刀身倒流而下。
原来,这仆役并未死去,方才只是暂时昏迷,见有人要对自家主子不利,便挣扎着给出了最后一刀护主。
年长男子目眦尽裂,一刀劈砍在那仆役身上:“你怎么敢!”
仆役一刀毙命,高个男子骤然倒下,双眼紧闭人事不知,那年长男子却还不解气,满脸狰狞在那仆役身上狠狠砍上数刀。
等砍够了,他才看了自己的同伴一眼,他自己不小心着了道,也是自找的,没人帮得了他,死了也就死了,他便一人去领赏金吧。他带着一脸凶悍之气转过身,染血长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圆弧,却听噗的一声——
他的腹中,也被一把刀刺入。
“你…”他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他不是、不是连站都站不稳了么…
魏霖猛然抽出长刀,任鲜血飞溅,轻蔑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蝼蚁,他甚至不屑跟他说什么。
年长男子捂着腹部退后几步,鲜血从伤口中喷涌而出,他转身想逃,只踉跄了几步便轰然倒地。
魏霖看了自己那忠心的仆役一眼,转身时身子一晃,已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的他再也支撑不住,整个儿摔倒在地。
他的面前,站着一脸惊怔的赵以澜。
魏霖眼神一变,他认出了她:“你…”
赵以澜的目光从那俩预备杀人拿赏金的男人身上扫过,在那护主忠仆身上顿了顿,最后又落到魏霖身上。
方才她见情况不对,几乎没有细想便从藏身处冲出,然而未曾想到,就在她靠近的过程中,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人先后被杀,最后剩一个奄奄一息的魏霖。
这、这剧情真太魔幻,她感觉自己白出来白嗑药了!
见魏霖眼神戒备,似乎正蓄力挣扎想要对付她,赵以澜忙道:“你别误会,我不是冲你来的…”
之前她冲出来后就有点后悔,但想着魏霖好歹也算是救了她的任务目标,她救他一命就算还人情了。未料他没用上她的帮忙,便独自解决了。
魏霖却不信赵以澜的话,他紧紧握着长刀,指节发白,青筋爆出。他的眼前已有些模糊,却硬撑着说道:“原来你引起我的注意,混入大皇子府是这般用意,想趁着锦衣卫查抄我家时对我下杀手…”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脑中混混沌沌,随时要昏迷过去,他猛然一睁眼,视野稍微清晰了些,却发现面前并没有那少女。
方才那是他的错觉,还是…可临死之际,他又怎会无端看到那个虽奇怪却并不足以引起他重视的少女?
他耳边忽听得些许动静,慢慢转头看去,只见他以为是幻觉中的少女竟蹲在地上,查探着地上那粗使丫鬟的气息。
赵以澜原本打算稍微解释几句,打消魏霖的戒心,然而如今六十年的内力在身上,令她耳聪目明,她听到有许多人正往这儿来,心中一紧便立刻走到丁小花跟前查看,并未听清楚魏霖在低低说些什么。
仗着系统给的内力,赵以澜轻松将吓昏过去的丁小花抱起,一转头便见魏霖一双凤目复杂地看着自己。
赵以澜这才隐约记起他好像说了些什么,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魏霖:“…”
赵以澜在魏霖怪异的目光中稳稳地抱着丁小花,也不再追问了:“那就后会无期了。”
她说完,抱着丁小花便走。
魏霖眼中终于露出惊诧,她花费那般心思,竟不是冲他来的,竟只为了个粗使丫鬟?
他猛地吐出一口血,身子骤然一重,轰然倒下。
赵以澜刚走出没几步便听到身后重物落地的声音,她回头,目光在已失去意识的魏霖身上转了转,心中游移起来。
魏霖伤不轻,又有人想暗杀他,若留在此处,只怕十死无生。她这一走,就等于宣判了他的死刑。说起来他也不过就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而已…算了,看在他救下她的任务目标的份上,她就还他一命。
赵以澜长舒口气,转身回来,将他抱起,丁小花和他,两人都被她夹在腋下,内力让她力大无穷,轻功又助她脚步敏捷,她沿着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因耳聪目明,赵以澜得以避开一路的人,最终来到围墙处,她听到外头有人,先放下二人,攀上墙头看了几眼,心思微动,尝试了一番运用体内内力,发现可以直接从双掌打出去,大喜,直接跃上墙头,双掌用力向外拍出。
这段围墙外站着几个锦衣卫,赵以澜这蕴含着六十年苦修内力的一掌,直接将他们拍飞出去,倒地后人事不省。赵以澜也不敢多看细想,回到围墙内夹起二人,飞跃出去。
她的内力和轻功只有一小时,之后她又会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失效之前,她应尽快寻到一处安全之地。
一路在房顶上飞跃,尽量躲开繁华之地,赵以澜最终选定了一处无人的院落。这应当是普通人家的小院子,只有一进,周围都是差不多的小院子,有人无人的都有。
她落地后先将二人放下,随即查看了一番。这院子不算大,只有三个房间,最边上还盖着个通透的小厨房,但看得出来,已有些时候无人居住了,里头家具齐全,甚至还有两床带了点儿潮气的被褥。
赵以澜先拍拍丁小花的脸,见她幽幽醒来,对她露出个善意的笑来。
丁小花惊叫一声,四肢并用逃开。
赵以澜连忙安慰:“你莫慌,如今你已安全,没人能伤得了你。”
丁小花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死死地看着赵以澜,半晌讷讷问道:“你,你是谁?”
赵以澜笑道:“我叫赵以澜,以为的以,波澜壮阔的澜。”
“…赵姑娘?”丁小花说得有些迟疑,她见赵以澜的年龄比自己小,觉得应当叫她妹妹,但她还记得昏迷前那恐怖的一幕,下意识觉得是面前的姑娘救了自己,又觉得叫妹妹不太合适,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奴婢,奴婢叫丁小花。奴婢的娘亲说希望奴婢像路边的小花儿一样健健康康地长大…”
“丁小花?好名字。”赵以澜笑了笑,只当自己是才得知她的姓名,“你醒了便来帮帮我,这边还有个快死的人。”
丁小花顺着赵以澜的视线看去,只见一旁有个血人,捂着嘴就要尖叫,然而下一刻她惊呼出声:“…殿、殿下?”
“你说谁…快死了?”低哑的男声从那血人口中吐出。
赵以澜这才发现,魏霖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死死地瞪着她。
赵以澜撇撇嘴:“我若不救你,你不就死了么?”
丁小花慌忙从坐姿换成跪姿,扯了扯赵以澜的衣袖,低声恐慌道:“赵姑娘,不得对殿下无礼的!”
赵以澜转头看她:“都快死的人了,你还怕他做什么?”
“赵姑娘,快、快别说了!”丁小花慌得连连摆手。
魏霖怒声道:“方才还说不是为我来的,此刻你还有什么话说?你把我掳来此处,究竟有何目的?”
赵以澜看看快吓死的丁小花,再看向固执地认为她另有所图的魏霖,只觉头疼。
她没理会魏霖,对丁小花道:“院子里有水井,厨房有脸盆,你先帮他清洗清洗,我出去买些吃的用的回来。”
丁小花愣愣点头。
赵以澜肃然叮嘱道:“外头很危险,待在这院子里不要出门,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丁小花咬着下唇问道:“府里…府里如何了?芍药姐姐,荷花姐姐,她们,她们都…还好吗?”
赵以澜道:“我不晓得。”
丁小花一脸失望。
一旁魏霖死死地看着这边,见赵以澜不理会自己,急怒攻心,眼一翻又昏了过去。
赵以澜看魏霖的伤势,晓得他暂时动不了,便只叮嘱了丁小花,随后安心出门。
她身上有魏霖的血,好在都在腋下,她放下手勉强能遮住,这会儿她没有换洗衣物,只得暂时忍了。出门后没多久,赵以澜便感觉到身上的内力渐渐消失,显然一个小时过去,药效已失。
走出一条街外,便是一条热闹的街道。这会儿天色渐晚,路上行人虽不比大白天,依然数量不少。已有店铺准备着收摊了。
赵以澜加快了买东西的速度。她要买的东西很多,包括金疮药,干净的布,换洗衣物,吃的喝的。她雇了一辆板车,等买完了东西,让车夫载上她,一道回了临时占据的小院。她如今好感度只剩1点,都换成银子的话,如今她也就只有不到两百两,不知明月楼的珍馐宴要多少银子,她得省点用,因此今日大采购买的都是普通人家的用品,最贵的就是金疮药,因魏霖伤重,她买得多,花了二两。其余的,零零总总加起来也不过五两。
赵以澜回到小院后,请车夫帮忙卸货在院子里,而她自己则走进魏霖和丁小花所在房间中。
丁小花听到外面的动静早躲在了门边,见有人进来,她登时提起心,见是赵以澜才放松下来,惊喜地叫道:“赵姑娘!”
赵以澜比了个嘘的嘴型:“先别说话,等送货的人走了再说。”
她进来便是提醒丁小花不要出门,说完便又走出门去,丁小花欲言又止,只得暂且压下。
赵以澜在外头帮着车夫一道卸完货,付完银子便关上院门,招呼丁小花:“小花,出来帮忙收拾东西。”
“哎!”丁小花立刻小跑了出来,仿佛被关久了的人出去放风似的开心。
没等赵以澜发问,丁小花便开了口:“赵姑娘,殿下,殿下他不许奴婢近身…如今他还躺在地上…”
赵以澜刚才进屋子就为了通知丁小花,并未注意别的,闻言惊讶道:“他还醒着么?”
丁小花道:“之前是醒过一回,又很快昏过去了。”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发问,“赵姑娘,你把殿下抓来,是不是想对他不利?”
赵以澜失笑:“我是见他快死了,好心救他。”
丁小花讷讷道:“方才殿下醒来后说让奴婢去报官…奴婢却觉得,姑娘不是坏人,不能报官害姑娘。”虽说赵姑娘比她还小,可她总觉得有些怕赵姑娘,况且,她真觉得赵姑娘是个好人,从哪些凶神恶煞的锦衣卫手中救了她,她不能恩将仇报!
“你没报官是对的,如今有人要杀他,报了官后,想杀他的人便得知了他的行踪,他转头就被人杀了。”赵以澜在自己脖子上比了比,“只是他戒心重,并不肯相信我,你别理他的话。”
丁小花捂着脸咋舌道:“有、有人要杀殿下?”
“对啊!”赵以澜一脸严肃,“如今大皇子府也被锦衣卫围了,他无依无靠,又受这么重的伤,若没有人照料他,大概今日就要死了。”
丁小花眼里闪过一丝泪花:“殿下,殿下好可怜…”
赵以澜:“…”真是个感性的小姑娘。
“你先收拾着,煮些热水,我买了锅碗瓢盆和一些干粮,今晚就先对付着吃了。”赵以澜道,“明日我带你去明月楼吃珍馐宴。”
丁小花瞪大眼:“珍、珍馐宴!”
赵以澜笑笑,也不多说,留下以为自己听错了的丁小花,带上一套新买的男式衣裳进了屋子。
魏霖还在地上躺着,旁边放着丁小花之前打的水。
赵以澜走过去,看着浑身血污的魏霖,半晌伸出手去开始解他的衣裳。他身上太多血,怕弄脏了床铺,她准备先把他剥光了再丢到床上去。他的实际年龄比她小了十来岁,她自然没什么心理障碍。
赵以澜刚把外衣解开,露出里头被鲜血浸润的中衣,手腕便被一只指节泛白的手死死抓住。
她视线上抬,对上魏霖羞愤交加的眼。
魏霖又惊又怒:“你要做什么?”
赵以澜看他几秒,忽然咧嘴一笑:“你别看我外表才十二三岁,其实我今年早已七十八岁。知道我为何驻颜有术?只因我擅长采阳补阴之术。我最喜欢的,便是你这般十四五岁未经人事的小少年,细皮嫩肉,啧啧,可真是鲜美多汁哪!”
魏霖双眼微睁,眼里第一次闪过惊惧。
第6章 难哄的少年
赵以澜脸上的表情只保持了不到五秒,便全线崩塌,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穿越至今,她的神经也紧绷至今,魏霖的表情极好地愉悦了她,她笑声清脆,差点儿连眼泪都笑出来。
魏霖双眉紧皱,目不转睛地盯着赵以澜。
赵以澜笑够了方才擦了擦眼角的泪道:“我跟你说笑呢。”
魏霖盯着她,满眼不信任。
赵以澜左手戳着自己的面颊,歪头恶意卖萌:“人家这么可爱,怎么可能是七十八岁的老妖婆呢?”
魏霖终于哼出一声:“谁知道。”
赵以澜继续伸手:“好啦,不说废话了,再聊下去,你只怕要失血过多而死了。”
魏霖抬眼看她,凤眸微眯:“你果真无对我不利之心?”
赵以澜道:“果真没有!那么皇太孙殿下,这会我可以帮你治伤了么?”
魏霖双眼微微眯起,定定地看着赵以澜,似乎要从她那稚嫩美丽的面庞上看出些什么。
赵以澜坦然地任由他看。
魏霖开口:“你叫赵以澜?”
赵以澜愣了愣:“之前你听到了啊?”
魏霖哼了一声:“我就知你先前说的是假名。”
赵以澜嘴角一勾,笑得意味深长:“但这个也不一定是真名呀?”
魏霖蓦地看她,眉头深深皱起:“你究竟是什么人?进入大皇子府又是为了什么?”
赵以澜道:“此事说来话长…便先不说了吧,帮你治伤要紧。”
此刻魏霖能感觉到自己体力的迅速流失,他明白,再不快些得到救治,只怕他会就此一命呜呼。至于眼前这少女的来历,倒可先放下。
“嗯。”魏霖应了一声。
赵以澜心想,青春期的小男孩可真难哄,便又继续脱他衣裳。
她本以为魏霖这皇太孙平日里必定不少丫鬟服侍,对异性换他衣裳应当习以为常,但眼角一瞥后发现他闭着眼眉头紧皱,长而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神情和全身肌肉一般紧绷,心中有些意外,便照顾到这个年纪的少年的敏感心理,也不吱声,三两下脱了他剩下的衣裳,只剩一条亵裤。
“热水没来得及烧,有点凉,稍微忍忍。”赵以澜将布浸湿,挤干后先提前知会一声,才帮他擦拭身上的血迹。
魏霖面上露出些许痛苦之色,却硬咬牙不吭声。赵以澜擦干净血污之后,只见他那身瓷白的肌肤上几道又深又长的伤口,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她瞥了眼他,心下有些佩服,年纪挺小,忍耐力却很强,真不容易。
她简单擦洗了他的躯干包括四肢,又将一件干净中衣摊开放在床上,回转身对魏霖道:“你如今还能用得上力么?”
魏霖不愿示弱,沉声道:“能。”
赵以澜道:“我扶你去床上,你自个儿也用些力。”
她说着,避开他的伤口,先扶起他上身,随即撑着他的腋下,用力将之撑起。魏霖闷哼一声。
赵以澜一顿:“很疼?”
魏霖闷闷地说:“我岂是怕疼之人?”
“哦,失敬失敬。”赵以澜随口敷衍一句,手上动作不由得轻了许多,要面子的嘴硬少年,她还是给他留几分薄面吧。
魏霖在赵以澜的搀扶下向床铺走去,他的鼻翼之中充斥着血腥味,那是他的血,也是旁人的血,而在这浓郁的血腥气之中,一缕淡淡的馨香仿佛破开迷雾的阳光。他知道,那是她身上的气息,并不明显,若有若无,隐隐约约。
他微微低头,便可看到她那白皙的侧颜,饱满的耳垂圆润仿佛透明一般。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他蓦地别开视线。
他不知她的身份来历,却莫名觉得,她身上有一种吸引他的独特气质。他先前坐马车回家,路过集市时被人挡了路,一时停顿,便掀开车帘看了看外外,这一望,便被他瞧见个娇小又鬼祟的身影。当时他便觉着她身上有一种奇特的灵气,与他从前见到的女子都不同。他让仆人停车,好奇去看她接下来的举动,他见她独自烦恼,不一会儿笑逐颜开,随后又去同卖身葬父的女子说话,最后甚至替她看守。
他不知她要做什么,带着好奇继续看下去。被登徒子调戏时她沉着应对,狡黠机灵,直至她被一个江湖人士救下,他忽觉不悦,丢了银子说要买她。她竟也不解释,拿了他的银子说会去他府上,他虽兀自走了,却留下人盯着她,她果真不过是在骗他,最后到他府上的是先前那真正卖身葬父的女子。他叫人将她带回府,等她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又觉心中烦躁,他不该对一个陌生少女花那许多心思,只是,他必须弄清楚她的身份——他如此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