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万万没想到,这里还会遇到一个熟人,竟然是那个曾经帮了她不止一次的萧少侠萧逸鸣。
诶等等,萧逸鸣是萧无渊的儿子,而舒断念是萧无渊妹妹萧无雪的孩子,两人岂不是表兄弟?偏偏这两人还一无所知,待会儿莫不是要上演兄弟相残的戏码?
唯一知晓真相的赵以澜这会儿有些寝食难安,虽说之前答应了舒鼎天暂时不能说,可若不说,这俩拥有血缘关系的人真斗个你死我活,她可对不起自个儿的良心。
细细再一看,正焦虑的赵以澜才发现,情况似乎比她想得更复杂些。
并非是她以为的舒断念独自跟一群人对峙的极端弱势局面,此刻前方至少有三股势力,从他们的站位可以看得分明。舒断念一人为一方,萧逸鸣和一些面色阳刚正直的男人们为一方,其中并没有那一日她在明月楼碰到萧逸鸣时跟在他身边的人,然而与先前一样,萧逸鸣这个岁数最小的,却似是在领头位置,第三方的人赵以澜就熟悉多了,正是那一日追杀舒鼎天父子的人士,多多少少总人数有变,她没想到他们还未放弃,依然在此处盘桓。
这所有人之中,赵以澜唯一不愿意对方受一丁点儿伤的人只有萧逸鸣,这少年拥有一颗赤子之心,很容易令人生出好感,他这样一个好人,她希望他长命百岁。
舒断念是最后一个加入的,也就是说,先前追杀舒鼎天父子的人和萧逸鸣这边一行人早在舒断念之前就相遇了,只怕也是剑拔弩张,而舒断念的加入,更是令局势变得复杂。
就在赵以澜观察的时候,三方人马间的暗流涌动到了个极限,追杀舒鼎天的那一方,亦是最早之前领头之人道:“萧少侠,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们来此地,不过是为了拿下舒鼎天父子。对于你们正派来说,少了他二人,乃是大快人心之事吧?何必蹚这一趟浑水!”
舒断念冷笑一声,面上露出三分轻蔑,三分妖冶。
萧逸鸣朗声道:“你们若在江南岭南二省活动,我们自然管不着,然而此处是许都,怎容你们将污秽之气带来此地!”
他忽然侧头一偏,俊秀的面颊上骤然多出一道血痕,他目光如电射向一旁的舒断念,眉头紧紧皱起。
“萧少侠!”跟在萧逸鸣身边的几人纷纷变色。
舒断念慢悠悠地拍了拍手,他发丝散开,多日不见阳光令他的肌肤白得不见血色,只见他嘴角噙着一丝极致的冷笑:“污秽?听你们这些所谓正派人士的话,真叫我倒尽了胃口。一个个道貌岸然,暗地里不晓得做下多少蝇营狗苟的龌龊事,居然也有脸说这种话,一个个脸皮厚如山。”
“你!不要血口喷人!”萧逸鸣涨红了脸道,他也不顾面上的伤痕,恼怒地瞪着舒断念。
第三方见舒断念居然敢挑衅萧逸鸣,都闭了嘴坐山观虎斗。他们是看不上只剩下一人的舒断念,只是萧逸鸣那边也不是好惹的,倒不是怕打不过萧逸鸣几人,他们忌惮的是萧逸鸣背后的人。
舒断念道:“哦,你是暂且不必算在内,毕竟还年轻,来不及当那衣冠禽兽,不过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听他毫不掩饰的侮辱,萧逸鸣勃然色变,他出江湖以来,哪受到过这样明目张胆的折辱?他是萧家的人,绝不能给萧家丢人!
天边忽然雷声滚滚,萧逸鸣拔剑出鞘,锋利的剑刃光芒连闪,却见他大开大合向舒断念杀去,他的攻势一如他的人般大气磅礴,杀招都在明面上,躲得过便躲,躲不过便要硬生生吃上一记。
舒断念却也不怕,他的武功不仅仅来自他爹,还有他自学的武学典籍,他精通三四,熟识七八,如此便足以让人摸不着套路。他的招数诡谲多变,拥有了其父多年内力的他,甚至没用武器,徒手便将萧逸鸣的招式一一接下,且还游刃有余,偏偏不用全力,像是逗弄宠物似的戏耍他。
萧逸鸣几招之后就自知完全不是舒断念的对手,心中极震惊又不甘,明明岁数相似,为何此人拥有比他高出许多的内力?他日日勤于打坐练功,向来不敢懈怠,连他爹和大哥都夸他勤快的,他知道自己天资不如大哥,便以两倍十倍的努力迎头赶上,大哥要跟着爹读书明理跟着爹学管家将来继承萧家,他不用,他将所有时间都用来习武,终于获得了爹和大哥的认可出来历练,可没想到同龄人之中,竟还有比他强这么多的!
天色更暗了些。冬雷由远及近,如同天龙咆哮。
见萧逸鸣身上伤痕越来越多,原本跟着他来的人都咬咬牙,也顾不得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第三方,一道冲向舒断念,打算为萧逸鸣解围。
原本打算坐山观虎斗的第三方也坐不住了,舒断念的功力他们有数,绝没有这么高,事有蹊跷,他们也不敢再怠慢,免得夜长梦多,不如趁人多,尽快将舒断念拿下!
赵以澜呆呆地看着前方,刀光剑影,煞是好看。不过就是一愣神的功夫,这些人便打了起来,还是混战,根本瞧不真切。
她如今最好的选择,便是趁乱溜是吧?可…她有点放心不下萧逸鸣,那个可爱纯真的小少年,若在这里出什么事,就都是她见死不救的锅。
只是,这些武林人士的混战,她也加入不进去啊,即便兑换了内功丸和轻功丸,她也不会招式,上去就是送人头的。
不过犹豫了片刻,不远处的战局便是瞬息万变。萧逸鸣在舒断念密如网般的攻击下受了伤,终被他的同伴们救下,有人拉扯着他退到后方,他捂着胸口,面色惨白,颓然之色尽显,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恍恍惚惚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赵以澜在藏身处急得不行,萧逸鸣这人打不过怎么也不知道跑?趁现在快跑才是啊!
凉丝丝的雨落在她鼻尖,她抬头看了眼,明明是白日,天上却早已乌云密布,只怕一场雷阵雨即将到来。
再看战场,原本追杀舒鼎天父子的人到底武功更高强一些,萧逸鸣那边的人倒得差不多了,战场清静了些,舒断念也不像是原先那么从容,身上甚至还多了几道浅浅的伤口。
被人冷落一旁的萧逸鸣终于从恍惚中醒神,他眉目间隐隐多了一丝执念,目光紧紧盯着舒断念。
半空中忽然劈下一道闪电,霎时将昏暗的天色照得透亮,似有所觉的萧逸鸣忽然看向赵以澜藏身之处,一愣之后惊讶地瞪大了眼:“赵姑…”
下一刻,他面色一变,猛然提气冲过来。
赵以澜原本正在看舒断念被人围攻,她本来觉得以舒断念如今的内力,要对付那些人应当并不难,可如今看来,似乎是她想得太简单了。之前他们能将舒鼎天逼到那份上,如今只多了舒鼎天一人功力的舒断念只怕不过是在勉力支撑罢了。他虽然放倒了不少人,可他身上的伤也越来越多,动作出现了凝滞,面容越发冷。
那道近在咫尺的闪电以及紧追而来的雷声在赵以澜耳边炸响,她眼前一片白,第一反应便是自己装逼装多了终于被雷劈了,可感受了一番,身上并不痛。视觉还未彻底恢复,她忽觉背后一凉,一转头,却见离她不过三米之外,一颗高耸的大树已然半斜着树干,呼啦啦往她身上倒来。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她才刚意识到被雷劈的不是她而是树,快到她甚至来不及兑换轻功丸,就感觉有人将她扑倒,而那大树冠也几乎不分前后地落下。
赵以澜没死。
她动了动身体,很遗憾发现动不了。
她的眼前是纠缠在一起的枝桠绿叶,勉勉强强可以看清楚外面,很显然,她被压在了树冠底下。而她身上,压着个人。
诶…等等,怎么好像是两个?
赵以澜竭尽全力扭头,惊讶地发现压在她身上的两个人,几乎是一前一后横在她背上,一个萧逸鸣,一个舒断念!他们替她挡住了被树狠狠砸下的力道,她反倒没受什么伤。
他们…他们怎么会为她做到这地步?
赵以澜感到不可思议,只是外头的声音令她无暇思索更多。
“头儿,他们都被压在下头呢!”
“哈哈哈果真是天要助我!”领头人冷冷地吩咐,“除了舒断念,一个活口不留!”
赵以澜脑子一炸,如今可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就两根胳膊能动,想跑跑不了,身上的两人又似乎都昏迷了过去,这不是逼她乱花好感度吗?而且还不一定能逃得掉!
电光石火之间,赵以澜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兑换后没来得及用的霹雳弹,再看外头,那群人刚要过来,站得并不远…
人一旦分散开,爆炸直径只有三米的霹雳弹威力将大减,她来不及多想,从系统背包里取出霹雳弹,死命拨开眼前碍事的枝桠,拉开引信,抡圆了还能动的胳膊,猛然将霹雳弹朝前方丢去。
“有暗器!”一人惊呼一声提醒众人注意,却发现飞来的暗器并无多大力道,他下意识侧身让开的同时,接在了手里。
外头砰的一阵巨响。
树冠成了最好的屏障,下头的三人丝毫没有被爆炸波及,反倒因这动静,舒断念和萧逸鸣纷纷被震醒。
不知霹雳弹效果如何,察觉到身上二人有了动静,赵以澜连忙喊道:“你们快想办法出去,他们要杀我们三人灭口呢!”她故意将舒断念包含在被灭口的范围内。
闻言,刚醒来的二人也不及细想。方才这棵被雷劈了的树太过巨大,倒下的力量瞬间震昏了他们,也令他们受了些伤,然而命在旦夕,二人提起体内剩下的所有内力,猛然一振,那大树树冠便砰的一声被弹起,向一旁落去。
舒断念和萧逸鸣脱身后也没时间细想身边站着的人是谁,戒备地看向一旁。
眼前的场景令他们大惊。
跟随萧逸鸣而来的人早倒在更远处,而靠近他们这边的这些尸体,身上似有焦污,横七竖八地躺在那儿,有一只手臂还脱离了它的主人,孤零零地躺在一旁。
吭哧吭哧从地上爬起来的赵以澜一站直便看到面前这一幕,面色也是一变。
这、这都是那颗霹雳弹干的?这么厉害!
随后她才意识到,她,杀了人。这些人,有的看上去死透了,有的估计离爆炸中心远,还留着一口气,但看样子离死也不远了。
赵以澜心中怦怦直跳,即便明白到了这混乱的世界很有可能会手染鲜血,但这一天这么快到来依然让她有些错愕。
——可她错手杀的都是坏人,他们刚才都要杀她,她这是在自保,她是正当防卫!
她狂跳的心脏渐渐安定下来,是的,她没做错,不然死的人,很可能就是她和萧逸鸣了。既然迟早要动手的,不如早点习惯。
当舒断念和萧逸鸣都带着疑惑目光看向赵以澜时,她虽面色发白,眼有恐惧,却死死看着前方,开口道:“一定是他们坏事做多,老天爷打雷劈死了他们!”
她说这话的时候,已完全将她也差点被老天爷劈断的树砸死的事排除在外。


第19章 乌鸦嘴
“真是雷劈的?”萧逸鸣面色古怪,喃喃道。还真是举头三尺有神明,做了坏事的老天爷都不会放过么?
舒断念眯起眼睛,目光飞快转动,似在寻找着什么,然而却一无所获。
赵以澜没在地上发现任何残骸,或许因是系统出品,炸完便回归虚无了吧。
舒断念找不到“雷劈”之外的其他解释,倒怀疑是赵以澜那忽有忽无的内力的杰作…
现场的气氛着实有些古怪。
二男一女站在被劈倒的树旁,头上电闪雷鸣,雨开始落下,渐渐将一旁那散了一地的尸体淋湿。
萧逸鸣从尸体上收回目光,戒备地看向舒断念,默默朝赵以澜走了一步:“赵姑娘,你先走,我定会护你周全。”
舒断念的目光比雨水还冷,桃花眼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赵以澜:“婆婆,她是你的入幕之宾?对你倒挺死心塌地。”
萧逸鸣一脸惊诧:“婆婆?”
舒断念秀气的眉峰高高挑起,笑得张扬而充满讽刺:“怎么?你连她真正身份都不晓得?她可是今年早已七十八岁高龄的银月婆婆,专爱行那采阳补阴之功法,你还没被她采?”
赵以澜此刻都不知该做个什么表情。舒断念早知她之前说的都是谎话,偏要这时候拿来说给萧逸鸣听,真是太恶毒了!
萧逸鸣一脸震惊地看向赵以澜,这个不过十来岁的美丽女孩,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老婆婆啊!
赵以澜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对萧逸鸣甜甜一笑:“萧少侠,我今年实打实的十二岁,真是实打实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三人都成了落汤鸡,可赵以澜这清丽的笑容,在雨中仿佛也依然发着光,令人心中一热。
萧逸鸣为自己方才心底升起的对赵以澜的无端怀疑而感到一阵内疚,讷讷道:“我、我相信赵姑娘所说的。”他的目光瞥了眼舒断念,面上有愤恨之色,“你们这些邪教嘴里就没一句真话!”
舒断念冷哼一声,似乎并不在意萧逸鸣的话,反而对赵以澜勾了勾手指:“澜儿,过来。”
澜儿是什么鬼哦!
赵以澜一个哆嗦,一半是冷的,一半是被恶心的。
萧逸鸣横跨一步挡在赵以澜跟前,疾言厉色道:“有我在,你休想伤害赵姑娘!”
舒断念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萧逸鸣对赵以澜的维护让他很不爽,可他偏就勾出了个笑:“她没告诉你么?你口中的赵姑娘,是我的丫鬟。”
萧逸鸣愣了愣,随即摇头道:“你说谎!赵姑娘的主家可是官府的。”
舒断念嗤笑一声:“那都过去了,如今她是我的。”
“你胡说!赵姑娘不可能是你的丫鬟!”萧逸鸣眉毛一竖。他是很好奇赵姑娘为何会独自一人出现在这儿,然而舒断念所言,他半句不信,这些邪教人嘴里,就没一句真话,他是不会上当的!
舒断念微微吐出口浊气,他懒得再跟萧逸鸣争辩,越过他看向仿佛置身事外的赵以澜,笑意盈盈:“澜儿,你自己说呢?”
赵以澜又一个哆嗦,这回是怕的,舒断念语气中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她的回答若没能让他满意,她的下场绝不会好到哪儿去啊。
雨打在身上,脸上,又冷又烦,赵以澜说:“我说…我们是否该找个地方避雨?我…阿嚏!”她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如今早已是初冬,雨一淋,全身湿透,冷如细针钻入全身毛孔,冷彻肺腑,甚至冷得疼了。
这里距离那个山洞不远,而山洞里还有她这段时日带过来的补给,好歹让她换身衣服啊…
“赵姑娘…”萧逸鸣面露担忧地看着赵以澜。
舒断念眼神一动,忽然飞身杀向萧逸鸣,雨水扩大了人的动作,萧逸鸣几乎立即察觉到舒断念的突袭,面色陡然一变,返身迎上。
又是一道闪电,二人战至一处。一时间,二人衣袂翻飞,身若游龙,掌风来去,刀光剑影。
舒断念原本的功力远高于萧逸鸣,然而之前与人缠斗令他精疲力尽,救赵以澜时又受了伤,如今二人势均力敌,斗了会儿不过是各有所伤。
赵以澜焦急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时不时打两个喷嚏。这两个人,她是真不希望他们谁杀了谁。刚才萧逸鸣会来救她,她并不觉得奇怪,他本就是个热心肠的少年,可舒断念居然也会舍身来救,就让她想不通了。之前他对她态度那么差,还强迫她当他丫鬟,哪有对丫鬟这样好的啊…难不成他那邪恶的外表下,其实也是一颗火热的心灵?
她抖了抖,表示不信。
这一阵雷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雨仿佛渐渐小了下来,雷电也慢慢歇了。
赵以澜看看天再看看那两人,目光从一旁倒地的树上瞥过,忽然有些紧张地对二人喊道:“你们别打了,小心成了引雷针被雷劈啊!”
说时迟那时快,萧逸鸣正将手中长剑斜举上方,天上一道雷落下,正好击中他的剑,轰隆隆声音炸响,吓得赵以澜赶紧趴地。
好一会儿,赵以澜才捂着耳朵慢慢直起身,刚刚、刚刚她是不是乌鸦嘴了啊?
前方地上趴着的二人以安静的姿态默默地回答了个是。
那一个落雷似乎是最后一个雷,天空变得安静,只有细雨依然落在广袤大地上。
“你们,你们没事吧?”赵以澜跌跌撞撞跑过去,她是间接被雷劈,又有这两人当人肉垫子,因此一点事都没有,但他们可是直接挨劈了啊,这一个不好,就是两具焦炭…
等到了近前,赵以澜先是心里一松,两人虽然都闭眼躺着,但从外表来看,似乎都没事。她随即又提起了心,蹲到二人身前,一个个探他们的鼻息,幸好都还有气。或许是落雷能量还不够大,或许是没有直接劈到他们身上,总之,被雷劈了还能保住性命,说出去也能炫耀一辈子了——只是,这时代的人估计也不会往外说,被雷劈可是意味着老天爷降下惩罚呀,以后谁还敢跟他们来往?不怕老天爷补下一道雷劈下来时被牵连么!
赵以澜长长地舒了口气,犹豫了会儿,认命地一个接一个将二人拖到离此处不远的洞穴。她打开机关,跑进密洞拿出那些补给,先给自己换了套干净的衣裳,再拿了条毛毯把并排躺着的二人盖住。
抱胸看了躺地上的二人好一会儿,赵以澜觉着,此刻她最应该做的,便是立即趁机逃之夭夭,他们二人呼吸强劲,醒来只是时间问题…不过若将这二人放在一起,先醒来的是萧逸鸣还好说,若是舒断念先醒,他绝不会放过机会一刀结果尚昏睡的萧逸鸣。
赵以澜蹲下拍了拍萧逸鸣的面颊,直到他眼睛一动迷茫地睁开,她立即捂住他的嘴,对他比了个手势。
萧逸鸣点头表示明白。
赵以澜又示意萧逸鸣起身跟她走。外头雨已然停了。
萧逸鸣看了眼一旁昏睡的舒断念,面上现出挣扎的模样,随后咬咬牙轻手轻脚地跟着赵以澜走出山洞。
等二人静悄悄离开山洞很远,萧逸鸣才不解道:“赵姑娘,为何不趁机抓住那邪教?”
赵以澜看了萧逸鸣一眼,对他说:“他是你哥。”
萧逸鸣眼睛圆睁,随即愤然摇头道:“我只有一个哥哥,他是我萧家的继承人,我绝没有舒断念那样的哥哥!”
赵以澜目光悲悯:“你不觉得,明明该同你们一样在萧家长大,却无辜落入邪教手中而被养成如今这般模样的舒断念很可怜么?若非如此,他本也会成为你这样拥有一片赤诚之心的少年英雄。”
赵以澜的“解读”令萧逸鸣一愣,随着她的解释往深里一想,他的目光也变得复杂起来。若果真、果真如她所说,那舒断念确实值得怜悯…
“可…他不可能是我哥。”萧逸鸣在差点被赵以澜绕进去之前忽然脑子一清,“我爹只有我哥与我两个儿子。”
赵以澜点头道:“说的也是。”
萧逸鸣懵了:“…方才,方才赵姑娘不是很笃定的吗?”
赵以澜一脸无辜地摆手道:“没有呀,我说的是,他是你哥?是个上扬的调子。”
萧逸鸣眨眨眼,依然茫然。
赵以澜凑近了他,神秘地笑道:“不过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和舒断念,还真的有血缘关系,因此将来你若再遇到他,可要手下留情啊。”
“你是如何知晓的?”萧逸鸣惊讶道,随即他又摇头,“不对,我萧家人可没有叛出门去的!”
“萧少侠,我只是提醒你一句,至于你当不当真,我就不管啦。”赵以澜笑道,“今日还是放过他吧,他刚失去了他唯一相依为命的父亲,你不觉得他很可怜么?”
萧逸鸣还有些沉浸在赵以澜之前所说的“少年英雄被邪教养坏了”的剧情里,闻言不自觉地点点头。他回头看了眼那山洞,半晌道:“那便,暂且放过他吧。”
赵以澜粲然一笑:“萧少侠,我果真没有看错你,你确实是个好人呢!”
萧逸鸣被赵以澜的直白夸得有点不好意思,耳根都红了。
二人没有交通工具,只得靠着脚力往许都走,萧逸鸣打算回城去崆峒门联络处找人来,将那些死去的人收殓。路上,萧逸鸣说起自己是如何结实了些朋友,本已经离开许都许久,谁知查探到一伙形迹可疑之徒,这才跟踪而来,未料最后竟变成了这般。
当萧逸鸣问起赵以澜为何出现在舒断念身边时,赵以澜道:“我家公子也是个好人呢,买了我后又给了我银子和自由,没想到我就随意走走便碰到了舒断念,他非要我当他丫鬟…要不是萧少侠你,我还不知何时能脱身呢。”
萧逸鸣忧心忡忡:“江湖并不安定,赵姑娘一人独自在外,太过危险了。”
赵以澜道:“没事儿,我回许都后便找个地方住下来,不会再出去了。”
萧逸鸣这才露出放心的笑,又期期艾艾地说:“我,我可能也会在许都再盘桓几日,赵姑娘若不嫌弃,可先在我门人联络处落脚。”
赵以澜道:“多谢萧少侠,只是我已承蒙你几次相救,哪好意思再麻烦你呢?放心,我家公子给了我不少遣散银,我可以照料好自己的。”
赵以澜如此明确拒绝,萧逸鸣心里一阵失落,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如此又走了一段路,前方已渐渐出现人烟,二人的心情更加放松,有说有笑。
“你们,给我站住!”身后突然传来个阴冷的声音,声音尚远,却足以吓得赵以澜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