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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才刚约定好,便见一行人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一见孟怀安,就将他抓起来带回去。
甄兮随手抓了个人问道:“可需要我去做个见证?”
被她抓的那个人愣了愣,他也没闹清楚发生了什么,更不认识甄兮,便随口应道:“你跟来吧!”
于是甄兮默默地跟在了后头。
孟怀安没有挣扎,只回头看了甄兮一眼,见她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他略有些慌乱的心顿时安定下来。
心湖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青儿带着整理好的各种工具匆匆赶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一片于她来说有些惊悚的宁静。
——表小姐呢?!
这时候的甄兮已跟着这些看着凶神恶煞的仆妇和小厮来到了东苑的卧石轩,这是孟世英的书房和会客室。
此刻时间尚早,孟世英尚未去兵部当差,见妾室周氏带着脑子破了个洞的儿子来哭诉告状,他不得不先派人去请他的弟弟过来,再着人去把伤人的孟怀安带过来。先来的是孟怀安,见他浑身湿漉漉的,孟世英不禁皱了皱眉。
甄兮混在仆从中跟着进了卧石轩,还没轮到她上场,她便躲在一旁,注意到孟世英的神情变化,她知道自己做对了。
身后有人叫了声“二老爷”,甄兮回头,只见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沉着脸大步走了过来。他与室内的孟世英长得有些像,只不过相似的容貌,一个是严肃的中年美男子,另一个却是有着油滑相的中年纨绔。
这正是孟怀安的父亲。
甄兮正忍不住感慨幸好孟怀安从他父亲身上遗传过来的基因表达出来得不算多,却见孟世坤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了她身上。
她正好在进不进出不出的位置,孟世坤从外头过来,她无论如何也躲不掉。
她自然地垂下视线,恭敬地唤道:“二表舅。”
孟世坤顿了顿才想起她这称呼的由来,又多看了她一眼,这才嗯了一声,进入堂屋。
甄兮趁机跟在他后头走了进去。
室内有人的目光从她身上掠过,倒没人问起她。
见人到齐了,下人就把屋子门关上。
甄兮庆幸自己跟得快,不然可能要被关在门外了。
孟世坤一进去就看到了雕像似的杵在屋子中央的孟怀安,他大怒道:“逆子!”
说着抬起脚就要踹过去。
甄兮提起了心,下一刻听到孟世英威严的声音道:“二弟,事情没弄清楚,不要动手。”
孟世坤这才收回脚,转头去看他的大哥。
“大哥,是我教子无方。”他叹了口气,痛心疾首地说。
孟世英道:“二弟,今日我叫你过来,并非兴师问罪,只是怀安毕竟是你的儿子,要弄清楚事情原委,需得你在场。”
孟世坤道:“大哥,我人也来了,你这便开始吧。”
孟世英点点头,看向身边依然在小声啜泣的妾室周氏,微皱了皱眉道:“当着二弟的面,说说看怎么回事。”
周暖玉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柔声道:“回爷,方才怀璧哭着跑回来,妾身见他头上破了个洞,血流个不停,问他他却不肯说,追问了几句他才告诉妾身,是安少爷打的。”
孟世英又看向孟怀璧。
在孟怀安面前嚣张跋扈的孟怀璧此刻却如同鹌鹑,头上缠着块锦帕,对上自己父亲的视线,慌忙低下头嗫嚅道:“伤是安堂哥打的。”
孟世英这才看向孟怀安,问道:“怀安,你怎么说?”
只站了这么会儿,孟怀安脚下已多了一团水渍,他的唇色如同面色一样苍白,闻言只是动了动唇,便垂下了视线。
他的身量虽与这个年纪的少年无异,却瘦削得多,站在那儿轻飘飘的,似乎一阵风便能将他吹走。
孟世英不喜欢没有少年朝气的男孩,可这时候却只能放缓了语气道:“怀安,有什么话你说便是,伯父为你做主。”
孟怀安这才抬起头来飞快地看了孟世英一眼,终于颤着声音道:“我没有打他。”
“他打了!”
没等孟世英说什么,孟怀璧便气恼地叫道。
要不是孟怀安突然松手,他怎么可能摔倒?他没想到孟怀安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撒谎,一时间没能控制住情绪。
孟怀安顿时一个哆嗦,原本就摇摇欲坠的身体,好像随时都会倒下。
孟世英的目光在低垂着头似乎很惧怕孟怀璧的孟怀安身上和自己那胖得快赶上球的庶子身上打转。无论怎么看,被欺负的都是孟怀安。
周暖玉抬眼看了看瘦弱的孟怀安,再低头看着自己儿子头上包的帕子,垂首哽咽道:“爷,您知道怀璧向来乖巧,在这样的大事上绝不会撒谎,请您为怀璧做主!”
有姨娘撑腰,再加上自认为说的都是真话,孟怀璧当即大声道:“就是他打的我!爹您要给我做主啊!”
与孟怀璧那大嗓门相对的是,孟怀安依然用那听起来没什么力气的声音固执地重复道:“我没有打他。”
“你打了,你就是打了!”孟怀璧大声道。
“怀璧!”孟世英讨厌人喧哗,冷下脸斥责了一声。
孟怀璧吓得赶紧闭上嘴巴。
孟世英看向自己的弟弟。
孟世坤一直坐在旁边悠闲地喝着茶水冷眼看着,见大哥看向自己,他冷漠地笑了笑:“大哥,依我看就是这个逆子干的,你让他受一顿家法给怀璧出出气也就是了!”
孟世英皱眉道:“二弟这是什么话,弄得好像怀璧冤枉怀安似的,事情没弄清楚之前,谁也不能受罚。”
甄兮抿了抿唇,她这个角度看不到孟怀安的表情,但她能想象得到,孟怀安在亲耳听到他的父亲竟如此冷漠,根本不在意他是不是被冤枉时该有多难过。
孟世英环视一圈,忽然注意到面生的甄兮,他看出她不是丫鬟,不禁皱了皱眉道:“这位是……”
“大表舅好,我是甄兮,前几日才来的侯府。”甄兮见轮到了自己,眼也不眨地柔声道:“方才大表舅派去的人带怀安表弟过来时我正好在场,不知谁说让我跟来当个见证,我便擅自跟来了,望大表舅见谅。”
她就不信这时孟世英还会把派出去的人都叫进来问一遍是谁让她来的,这种时候,自然是先尽快将孟怀安和孟怀璧这事解决。即便他真叫人进来询问,她也不怕,虽说是她主动询问,但确实有个人说了“跟来吧”,她这可不算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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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不过是小孩子
孟世英点点头,没太在意,只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甄兮道:“我是在湖畔亭边见到怀安表弟的,倒是没见到怀璧表弟,我见到怀安表弟时,他刚从湖里爬出来。”
她亦是一点都没攀扯孟怀璧,只将她“看到”的做了个简单的陈述。
“你未曾看到他们二人发生了何事?”孟世英确认道。
甄兮道:“确实未曾。”
撒谎也是要注意分寸的,她要是一口咬定是孟怀璧将孟怀安推入水中,只会惹人怀疑,不如像现在这样遮遮掩掩,只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到孟怀安落水一事上,让他们自己去猜他是如何落的水。
孟世英的目光再一次落在孟怀安身上,他询问道:“怀安,你是如何落水的?”
孟怀安低着头轻声道:“我自己不慎落入水中。”
如今种种迹象合起来已经让孟世英开始怀疑自己的儿子,他沉声道:“怀安,你说实话,伯父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此言一出,周暖玉的脸色就变了,她是听出来了,老爷这是怀疑她儿子撒谎冤枉安少爷!她想说些什么,只是担心会火上浇油,只好隐忍不发。
面对孟世英的“承诺”,孟怀安有那么一瞬间想要顺水推舟将事情都推到孟怀璧身上,然而他及时记起了甄兮的话。
于是,他飞快地抬眼往孟怀璧那儿看了看,身体小幅度地往后缩了缩,这才小声道:“是我自己下水的。”
甄兮想,谁能想到,他这说的,就是事实呢?
虽然是在她的授意之下。
孟世英自然将孟怀安的一举一动都看在了眼里,面上浮现怒意,蓦地看向孟怀璧,怒斥道:“怀璧,你来说,怀安是不是你推下水的?”
孟怀璧一个哆嗦,慌忙摇头:“不是,我没有推他!”
“还不说实话?”孟世英重重地拍了下桌子。
孟怀璧吓得险些软倒,多亏他的姨娘撑了他一下,可他确实太重了,周暖玉干脆扶着他一道跪了地,垂首争辩道:“老爷,安少爷都说是自己不慎落的水,您为何偏要将这过错安到怀璧身上?”
她往常谨小慎微惯了,若是她自己的事,认错也就罢了,她也不愿跟老爷争辩,可如今被冤枉的是她的儿子,她如何能不声不响受了这无端的指责?
“我没问你,你别替怀璧狡辩!”孟世英冷着脸道,“怀璧,非要动上家法你才肯老实招来?”
这会儿孟世英只觉得脸上无光。他本来不大爱管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只是这几日他夫人丁氏回娘家省亲去了,周氏又求到他头上来,他才不得不管。他找二弟来,是认为周氏和怀璧不可能骗他,让二弟来做个见证,免得让旁人说他罚怀安名不正言不顺,谁知如今事情有了反转,倒让二弟看了笑话。
因此,此刻他十分恼怒于隐瞒他的怀璧和周氏。
“爹,我今天真的没有推他啊!”孟怀璧慌了,他昨天是把孟怀安推到湖里了,但他又不是成心的,而且孟怀安不是没事吗?今天这事又不是他干的,他当然可以理直气壮为自己叫屈,“我回来的时候,他还好好的,根本没有落水,肯定是他自己落水的……我知道了,一定是他自己跳进水里想要污蔑我的!爹,一定是这样!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被孟怀璧点出真相,一手策划了这一切的甄兮一点没见慌张,就像是个合格的吃瓜群众一样,谁说话就盯着谁看。
孟怀安垂着视线,被孟怀璧说起他做的事不禁有些心虚,他毕竟从小与人接触得少,像这样骗人的事很少做,可先前的事发展得太顺利了,完全按照兮表姐所说的进展,他只觉得站在这儿的自己好像只是个旁观者,心虚、慌乱之类的情绪逐渐从他脑中被挤了出去。
他甚至感到一阵莫名的愉悦,原来看人辩解不得,是如此有趣。
他稍稍掀起眼帘,直勾勾地看了孟怀璧一眼。
孟怀璧是跪着的,为自己辩解时又指着孟怀安,恰好看到了孟怀安看过来的那一眼,那极尽讽刺的一眼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大为刺激了孟怀璧的自尊心。
在这个侯府里,谁都可以看不起他,唯独孟怀安不可以!他有爹有娘,能上学有很多人争着伺候他,而孟怀安什么都没有!孟怀安见到他,本该像条狗一样夹着尾巴做人,就像以前那样!
他凭什么反抗!他怎么敢反抗!
孟怀璧从来不是个沉稳的人,他在侯爷侯夫人孟世英孟世坤等人跟前装乖,只是因为他们地位比他高,可面对下人,面对比下人还不如的孟怀安,他趾高气扬、张扬跋扈,特别是在孟怀安面前,他的自尊心才得到了最好的安抚。
可现在,那个他看不起的孟怀安,竟然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现年不过十一岁的孟怀璧瞬间红了眼眶,蓦地朝孟怀安冲过去,一把撞到了他,抬起肉肉的拳头边打边叫道:“你凭什么这么看我!我打死你!我打死你,你这个贱种!”
在场的人包括孟怀璧的姨娘周暖玉在内都震惊了,谁也没想到孟怀璧竟然会做出突然打人这种事,孟世英气得脸色发红,怒喊道:“怀璧,你给我住手!你们快拦住他!把他给我拉开!”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孟怀璧被两个健壮的妇人压住,却还在张牙舞爪的要打孟怀安,眼睛通红的他此刻就像是凶残的野兽,非要从孟怀安身上咬下一口肉不可。
而孟怀安面颊上挨了一拳,已经泛红肿了起来,被人搀扶着站在那儿,好不可怜。
到了这时候,孟怀璧头上的伤是不是孟怀安打的,孟怀安究竟是自己落水的还是被孟怀璧推下去的,都没意义了。
孟怀璧当着众人的面打了孟怀安,还骂他是贱种,在这事上怎么都不可能再翻身。
甄兮有些冷漠地看着濒临崩溃的孟怀璧,她非常讨厌暴力,就算是孩子也一样,将不会游泳的孟怀安推下水,已不是玩闹的程度了。
更何况,这事算是孟怀璧咎由自取。
她也没想到孟怀璧竟然会失去理智到当众打人这一步,若他不这么做,说不定孟世英还能和稀泥,就这么算了,但他偏偏要诉诸暴力。
再看孟怀安,脸上虽受了点伤,但今天于他来说是大获全胜。直到此刻,二人才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视线,又飞快分开。
周暖玉见自己儿子被狠狠摁住,虽也震惊于他的所作所为,到底还是心疼自己十月怀胎掉出来的这团肉,跪在孟世英脚边哀求。
孟世英即便是气极了也没做出一脚踢开她的举动,只是让仆妇将周暖玉拉开。
等平复了情绪,他才看向自己的弟弟叹道:“二弟,实在对不住,我没想到怀璧这个逆子竟然敢骗我。”
“大哥言重了。”孟世坤浑不在意地说,若说现场还有谁是最事不关己的,那就非他莫属,他笑道,“怀璧也不过是小孩子,这个岁数的孩子最是冲动,没什么坏心,大哥不必放在心上。”
他放下茶水抖抖衣袍,起身道:“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弟弟便先去了。”
“二弟,那此事……”孟世英皱眉,自己弟弟这轻描淡写的态度,实在让他有些难办。
“大哥,我已经说过了,不过是小孩子间的玩闹,就这么算了吧。”孟世坤笑道,“走了,大哥。”
他没有看孟怀安一眼,只跟孟世英道了别,便哼着歌愉快地离开了。
孟世坤可以嬉皮笑脸对这事无所谓,孟世英却拉不下脸来就这么护着做错事的孟怀璧。
知道孟世坤那儿是不用问了,孟世英看向孟怀安时眼神比最初柔软了许多:“怀安,都是大伯未管好怀璧,让你受委屈了。”
孟怀安推开扶着他的下人站稳,低着头轻声道:“没关系。”
这么一对比,孟世英便觉得自己的庶子看起来更没教养了,心里的怒气又泛起一些,他道:“大伯让他禁足三个月,你看可好?”
孟怀安道:“全凭大伯做主。”
孟世英这才舒坦了些,面上也带了些笑:“那你快回去吧,换身干爽的衣裳。来人,送安少爷回去。”
“多谢大伯。”孟怀安恭敬道了谢,这才由小厮送了出去。
甄兮这个外人也不好继续待着,便也柔声道:“大表叔,我的丫鬟怕是在寻我了,晚辈也先告辞了。”
孟世英这会儿也没兴致搭理甄兮,只客气地应了一声。
甄兮与孟怀安一前一后走出卧石轩,等快走到心湖时,孟怀安客气地请两个护送他的小厮回了,随后像是累了,停在路边歇息。
甄兮慢慢走过去,走到他身边时慢下脚步,只望着前方道:“回去歇着吧,这段时间别来找我。”
孟怀安的欣喜便僵在了脸上。
甄兮又道:“我住在风和院,等过了这段时间,有事你可以来找我。”
孟怀安苍白的面色这才渐渐变得红润,等甄兮从他跟前走了过去,他才十分小声又羞涩地应了一声:“好。”
作者有话要说:想不到我千算万算,还是让女主上章叫错了人……不是表舅,是表叔……我已经改好了,请大家忘记掉上章的低级错误,给我点面子就当没有那事,谢谢你们!
还有之前忘记说了,男主算是成长系……是被女主教坏的→ →虽然女主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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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无动于衷
孟怀安慢慢往自己居住的院子走去。
回想方才发生的一切,简直跟做梦似的。他其实并不满意最后的结果,毕竟只是禁足三个月无法让他释怀,这些年来孟怀璧欺他辱他,他所品尝到的痛苦又哪是轻飘飘的禁足三个月可以抵消的?
但因为兮表姐最开始在湖畔亭边提醒他的话,让他在最后忍住了心中的恨意,选择了平静地接受孟世英给出的提议。
兮表姐说,这次他们这么做只是为了自保,所以只要最后他能全身而退,那目标就算达成了,除此以外,不要节外生枝。
因为以他目前的处境,承担不起太大的变数。所以无论事态如何发展,他都要谨记最初的目标——自保。
他竟真的做到了!
孟怀安回到自己居住的院子时,汤嬷嬷正插着腰站在那儿,见他进来便阴阳怪气地说:“您还敢回来呀?大清早安少爷跑得那么利索,老奴还当您不回这地儿了呢!”说着她突然注意到孟怀安那湿透了的衣裳,顿时讽刺地笑了起来,“哟,安少爷这是去湖里摸鱼了?”
孟怀安稍大一点的时候就被迫开始自力更生,被褥是自己铺的,衣裳是自己洗的,因此他衣裳弄脏弄湿了都不用汤嬷嬷动手洗,她才能如此心平气和地站着讽刺。
孟怀安从前就只当汤嬷嬷的话是耳旁风,如今更是不理不睬,只漠然地看了她一眼,便径直往屋里去。
汤嬷嬷早习惯了孟怀安这一棍子打不出半句话来的模样,到底不敢真对他动粗,只在一旁说得更难听,甚至连他那早死的娘亲都不干不净地骂上了。
孟怀安无动于衷。
他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裳,在汤嬷嬷的咒骂声中打水清洗自己,等弄得差不多了,才躲在自己的卧房中,从枕头底下取出那块帕子,一错不错地盯着看,许久之后,他才终于鼓起勇气将帕子慢慢挪到鼻腔下,深深地吸了口气。
即便已经洗过一遍,上面仿佛也残留着兮表姐身上的浅淡香味。今日她在湖畔亭旁教导他时离他很近,他至今依然可以清晰地记得那股淡淡的香味,有点像是蔚蓝的天空与洁白柔软的云,他喜欢极了。
兮表姐没向他要回这块帕子,那就是送他了吧?
她说过段时间再去找她,三天够吗?天知道他有多想一直留在兮表姐身边。
不知兮表姐喜欢什么?她一直在帮他,他也希望能让她高兴。可是……他什么都没有。
本对这样的生活麻木了的孟怀安,这一刻突然不再满足于现状。
甄兮在湖畔亭找到了正着急的青儿,说突然又不想画画了,也不解释自己的去向,只让她带上东西跟自己回去。
想到接连两天都在心湖边遇到事,甄兮决定接下来的几日不再过去。而孟怀安经她提醒,想来至少这两天不会再乱走了。
甄兮回房后就让青儿退下了,一点点翻找整理属于原主的东西。
原主应当读过些书,但读得不多,她在箱子里发现了几本字帖,几本女四书,以及一些启蒙类的书籍。她还发现了两幅未装裱的莲池水墨画,看着应当是原主自己画的,连她这个对作画也就入了门的外行也能看出技法生涩。
她没有继承原主的记忆,这身体也并未带着原主拥有技能的身体记忆,好在她跟青儿之间也算是心照不宣,她在青儿面前不必伪装成另一个人,侯府的其他人更是从未见过她,因此她并不需要费心遮掩自己真正的性格。
虽说她对这身体寿命的预期并不乐观,至少在生命走到尽头之前,她还想过得舒服些。
在对原主的随身物品都有了大致了解后,甄兮便取了一张宣纸在桌上铺开,自己慢慢磨墨,准备练字。这时代没手机没网络,她要消磨时间,便只能做练字看书女红之类的事。练字看书没问题,女红可以让青儿教她,若有机会,还能在院子里种点好养活的花呀,菜啊什么的。
甄兮上午练字,中午睡了个午觉,下午便懒洋洋地窝在放在屋檐下的躺椅上发呆,不用拼命学习拼命找个好工作的日子,竟然是如此惬意。
院内有一棵孤零零的梧桐树,叶子早掉光了,不知哪任主人往遒劲的树干上挂了一些红绸,像是有些年岁了,红绸早就褪了色,看着多了些衰败感。
在甄兮昏昏欲睡时,半掩的院门忽然被人敲响,一直候在一旁的青儿离院门较近,便起身去开门。
甄兮掀开薄被坐起来,便见青儿提着个食盒进来了。
“表小姐,这是二少爷那边送来的丰鼎斋糕点。”青儿小声道。
甄兮往院门处瞥了眼,来人还在院子门口,她一眼便认出来,那是昨日碰到的孟怀彬身边跟着的小厮。
她冲着对方招招手。
那小厮见状连忙小跑着过来了。
甄兮刚从躺椅上爬起来,发丝有些乱,但她并不在意,依然不大端庄地坐着,对那小厮露出浅笑:“您如何称呼?”
那小厮赶紧道:“表小姐真是折煞小人了,小人叫青灰,青灰色的那个青灰。”
甄兮笑道:“真巧,我家青儿名字里也带一个青字。”
青灰讪笑。
甄兮指了指青儿手中的食盒道:“替我谢谢二表哥,只是我身子一向不大好,这些糕点都是戒了的,只好拂了二表哥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