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一口气将昨天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国王。
国王沉思片刻,浑浊的眼中有一些暗沉的情绪在流转。
“白雪,你可以搬到父王的寝宫来。在那里,不会有人敢来暗害你。”国王低哑的嗓音如同来自天际,听得白雪一愣一愣的。
对上国王的目光,白雪一个激灵,昨日的惊险导致的占据大脑的恐慌忽然被压抑了下去,一种心的诡异慌乱跳上心头。
白雪的身体倏地僵硬了。
“父王,我想我想起来了,昨夜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噩梦而已。”她低着头,尽量让自己的呼吸显得平缓。

看着白雪因为低头而露出的白皙脖子,国王深绿的眼眸中蕴起风暴。

 

第8章 满是疯子的世界

国王将手搭在白雪的小臂上,扶着她一起站了起来。
“可有吓到?”国王温柔宠溺地看着白雪,深刻着时间痕迹的脸上,一双浑浊的眼睛暗淡地发着光,“父王知道你在无回之森里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如果夜夜无法睡着,可以搬过来。有父王在,没有人胆敢伤害你的。”
这是国王短时间内第二次提到这件事了。
“谢谢父王。有玛丽夫人陪着我,我已经不会害怕了。”白雪心中惊惧,睁眼说瞎话道。
危险四面环绕,她只能往不那么危险的方向退。

国王看了白雪好一会儿,眼中的情绪明明灭灭,看得白雪一阵心惊胆战,脱口道:“父王,我先回去了。”说着,她忽然提高了声音,“玛丽夫人!”
就侯在门口的玛丽夫人闻声推开了房门,却也不进来,就在门口等着白雪。
门开的瞬间,白雪觉得仿佛有一阵清风拂过这个阴暗逼仄的房间,让她的狭小内心都敞亮起来。她甚至觉得,胸口的一块大石就那么落地了。
然而,在白雪行了个屈膝礼,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就在她身前一步之遥的国王忽然踏前一步,伸手将白雪拉入怀中,紧紧地抱住她,趁着她因为惊讶而僵住的时候,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
然后,他松开了手,对白雪宠溺地笑道:“我可爱的公主,下次离开别忘了父王的祝福之吻。去吧。”

“…谢谢父王。”白雪低头,嘴角猛抽,只觉得一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她快步走向门口,越过玛丽夫人急匆匆地向自己的宫殿走去。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白雪一边走,一边脑中思绪乱飞。
现在的情况,根本就是传说中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杀手的事还没有解决,结果又出现了现在这个…这个…疑似乱.伦的苗头!
白雪又一次开始怀疑她很早之前的判断。
这个世界,怎么可能是《白雪公主》的世界呢?如果是,原本身为父亲正直值得敬重的国王怎么会异变成了这个样子?不,这根本就是换了个人吧!
白雪的世界观再一次坍塌了。

路过花园的时候,白雪忽然想到,前世网络上似乎还有一种黑暗童话。那可真是少儿不宜。但不想毁掉童话在自己心中纯真美好的印象,白雪并没有专门去看过,是以现在也不知道,那些暗黑版的童话里到底写了些什么。
如果说她真的是穿到暗黑版童话里,那么一切也就说得通了。《白雪公主》还是《白雪公主》,只不过是换了个颜色,变成黑暗版本的。
想到了这一点,白雪只觉得自己前途黑暗,没有未来。

忽然,她背后像是遭到了重锤的打击,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往前倒去。
而她的前方,正是一段不长的大理石台阶。
那一瞬间,白雪的脑中几乎一片空白,只有那一段台阶在她的眼中逐渐放大盘旋,如同顶盖一样上下翻转往她头上砸来。
花样繁复尽显身体曲线凸显高贵的长裙在关键时刻就成了累赘,白雪就算自己身体灵活想要站稳,也架不住裙子的拖累,整个人滚下了台阶。
一阵晕头转向后,她的身体终于停了下来。
随之而来的是全身散架般的剧痛,以及玛丽夫人三人逐渐靠近的惊呼声。

白雪趴在坚硬冰冷的地上,好一会儿都无法动弹。
耳边的三人在叽叽喳喳地说些什么,白雪都没有听到,她只觉得好像自己全身的痛觉神经都被一根根弹动,痛意如狼似虎地冲入她的大脑,占据了她的全部感受器官。
等到身上的痛意消退了些,白雪终于能睁开双眼,看向一直围在她身边的三人。
刚才,绝对是有人在推她,而不是她自己脚滑摔了下来。那时加在背上的力量那么大,背部很可能都淤青了。
可是会是谁呢?

白雪看着玛丽夫人三人。
三人都是一脸的慌张,围在她身边,问着她的情况,而除此之外,白雪注意到,玛丽夫人的脸上除了慌张,似乎还有一种恐惧和怒意。
再想到刚刚在路上走时三人跟在自己身后的顺序,白雪几乎可以肯定,推她的黑手,就是玛丽夫人!

——这是不是就说明了,这三人是一伙的?芭芭拉和米娅可是跟在玛丽夫人身后的,如果她们不是她的同伙,为什么不阻止她呢?
但如果她们真是同伙的话,她又怎么可能活到现在呢?她的身边就这三个人,她们如果要想杀死自己,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想来想去想不明白,白雪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心中萌生了逃跑的念头。
被一群对自己不怀好意的人围着,如果她不逃跑,还能有活路吗?
可如果逃的话,又能逃去哪里呢?这个世界的格局是如何的,她一概不知。独自在外的话,不出意外,只要几天时间就能死亡解脱了。
——爱德华!
这个时候,白雪只能想到无回之森中的爱德华。这个满是疯子的世界中,恐怕只有爱德华是最可靠的了。
但她能顺利逃到无回之森中吗?

白雪想到自己既然一开始是出现在无回之森中,那么那个杀手肯定是通过某种途径带她出来的。
那么,是密道,还是掩人耳目地带她从正门出来?
她没有答案。
白雪公主原身的记忆,早随着她的香消玉殒而消散了。

“公主,您还好吗?”芭芭拉略带哭腔的声音唤回了白雪的神智。
她将逃跑的想法暂时放一边,动了动自己的四肢,发觉并没有大碍,便松了口气。
“我没事。”虽然全身都痛得要死,但都只是皮外伤而已,简直是不幸中的万幸。
顿了顿,白雪又对三人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下来的,不关你们的事。你们不要内疚。”
她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显得真诚,不是为了作秀赢得三人的忠心,只是为了不让她们知道她已经对她们起了疑心。

那之后的两天,白雪一步步施行自己逃亡的计划。
一开始是工具。她不能只靠两只脚走入无回之森,说不定还没跑出多远,就会被抓住了。所以,她决定要学会骑马。好在前世的时候,她曾经在她一个远房表叔的马场里学过怎么骑马,这次只是再熟悉了一下,便能保证马儿奔跑的时候,她不至于从鞍上掉下来。
她找的师傅本来是那个少年拉里,看得出来,那个少年很高兴她来找他。但还没有开始教,近卫队的队长,拉里的父亲里德·塞莫就借故将拉里带走,而让另一个副队长,长得健壮的希斯·卡拉来教她。

白雪只是想熟悉骑马,得到接触马匹的机会,所以并不在意是谁教自己。她只是对里德对自己避如蛇蝎的态度感到奇怪,但因为还有正事要做,所以那对父子到底在顾忌什么,她没有心思去猜测。

另一个比较麻烦的问题是如何混出城堡——确切地说是如何带着马混出城堡。身为公主,白雪可以很容易就从马房牵出任何一匹马,到城堡前的一大块空地上骑着玩,而不会有任何人有异议。
但如果要出城堡大门,就比较困难了。当她以骑马玩的名义近距离观察着门口的情况时,她发现每一队进出的人马都需要有一个令牌,守门的士兵看过以后才会同意进出。
白雪开始打那些令牌的主意。
——当然,如果她能够找到密道什么,她当然就不需要想着令牌了,但她不可能去找到那个杀手,让他再带自己走一次。说不定人家见到她一个人去见他,就一刀结果她了。
当然,白雪也无法混进某支队伍逃走。除了骑马的这段时间,玛丽夫人三人远远地看着自己,其余时间,她几乎就没有独自一人待着的时候。晚上睡觉的时候,玛丽夫人自然不会跟着她,可那个时候,也没有队伍会出城堡啊。
所以,白雪思来想去,只能去弄块令牌。
在专注地听着各方人马聊天的日子里,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让白雪得知,所有的令牌都放在国王的书房中。

这让白雪犯了难。
这几天,她一直避免跟国王单独相处,只要他有单独召见她的打算,她立刻就会装不舒服。国王有时候会来看她,但因为玛丽夫人等人的在场,倒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顶多就亲亲她的额头——她虽然觉得异常恶心,却也慢慢习惯了。只要国王不作出更过激的行动,她就能暂时忍耐下来。
可是要怎么到国王的书房里去拿到令牌呢?
白雪觉得自己不能光明正大地去。就算赶上国王正好不在,万一她还偷着呢,他就回来了,并且从书房门口的侍卫那里得知她来了,以为她是有意亲近他,那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绝对可怕。
所以,白雪决定悄悄潜进国王的书房,这样就算他突然回来了,她也能躲起来。

计划是美好的,实施起来却异常艰辛。
首先,书房门口总是有人守着,不论是白天还是黑夜。侍卫就站在门口,要想不惊动他进到书房里去,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其次,必须在国王不在的时间里潜进去,在他回到书房之前离开。
最后,偷偷潜进去需要灵活的身手,要找到令牌,还需要敏锐的观察力。
白雪左思右想,发觉自己现在只满足了最后一条——这最简单的一条。这就导致了白雪经常远远地在书房附近绕着圈,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实则观察着书房的一切,这才让她终于找到一个突破口来。

 

第9章 无法再等待

整个城堡分为好几层,由最外到最里,而白雪的住处差不多就是最靠近里面的地方。除了城堡前的空地,城堡中央靠左侧的地方还十分时髦地拥有一个室内园地,三面被建筑物牢牢包着,另一侧则是高达四米的围墙。所以,白雪才能够透过自己房间的窗户看到大片的园圃。而国王的书房,实际上正是在斜对面,那扇窗户常年开着——至少白雪看到的时候,它就没有关上过。
虽然白雪不由得猜测那窗户是国王用来偷看自己用的,但不得不说,现在它的开启为她提供了便利。

白雪公主房间的位置还算是偏僻,但白雪不敢冒险,怕白天行动被发现,所以打算将行动的时间定在傍晚近黑夜的时候。这个时候,宫廷中基本上都在进行着舞会之类的娱乐活动,白雪只要假装不时不去就可以了——前几次,她就是那么做的。而且,这样还能保证国王书房中无人。
这天下午,早早地就开始假装不舒服,躺在床上装睡。而玛丽夫人几人都在她的跟前照顾着她,怕她有什么需求。
根据以往的观察,玛丽夫人会在白雪熟睡后离去,那个时候,这个房间中就会没有其他人了。
白雪一直沉稳地呼吸着,眼皮一动不动,直到听到开关门的声音,她才小心地睁开双眼。
此时天色已黑。因为那一个晚上的惊魂,之后白雪房间里的蜡烛一到晚上就都是亮着的,此刻也是。暖光充弥着的房间,白雪落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影子就像幽魂一样,隐隐晃荡,如同白雪此刻紧张的内心。
走到了房间阳台上,确定四下无人,对面国王书房的窗户边也没有人影,她才攀着栏杆往下爬。这对白雪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得先将碍事的长裙在侧边打一个大结,露出膝盖以下,行动才能稍微方便一些。好在这里位置并不高,就算失手掉下去,也不会摔得多惨,所以白雪也就没那么大的心理负担,小心地落到了地上。
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白雪猫着腰,沿着城堡墙壁边缘走,尽量不让自己的身体暴露在空旷的地方。虽然此时天色已暗,但白雪知道自己必须谨慎。
好不容易摸到了书房底下,白雪抽出刚才一直绑在腰上的带子,带子上绑着她从自己床上拆下来的金属床勾。她用力往上一丢,只听清脆的一声“叮”,床勾飞进了窗子里。
白雪用力一拉,又是一声“叮”,床勾卡住了。
她暗暗地松了口气。这个动作,她蹲在自己房间的窗子下试了很多次,一开始怎么都找不对角度,总是轻轻一拉就掉了下来,完全受不住力。几十次甚至上百次的尝试后,她才勉强能做到十次里有七次是成功的。
这一次,看起来她运气还不错。

白雪又静静地等了一会儿,没听到房间里有任何声音后,她才尝试着拉着带子往上爬。
书房的窗户本来离地面就不高,不超过两米,所以白雪只借着带子往上爬了没多远就碰到了窗台,用劲全身力气,堪堪赶在床勾因为受力太大而扭曲掉落之前抓住了窗台。她舒了口气,然后用了吃奶的力气,才爬进了窗子里。
双脚一落地,白雪就毫无形象地坐倒在地,大口喘着气。知道时间紧迫,她只能尽量压抑着自己剧烈的呼吸蹑手蹑脚地站起身,任砰砰砰的心跳声大得仿佛就在耳边。

怕被外面守着的侍卫发现里面的动静,白雪的动作非常轻,也因此,她的效率相对就很低了。
一直到近半小时后,她弯着的腰已经快折断了,头上也流了一脑门的汗,她才在书架上找到了类似令牌的东西。
令牌有好几个,每个看起来都没有什么区别,白雪当然不会多拿,只拿了最下面的一个,然后将装令牌的盒子盖好,将原本放在上面的一本书又按照原来的样子放了回去。
只是在她正要离开的时候,房间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声响,紧接着,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国王陛下。”

糟了,国王回来了!
白雪吓得一个激灵,偏偏她现在所处的位置离她爬进来的窗户又太远,除非她冲过去然后跳出去,不然别想在国王进来前离开他的视线。可问题是,这里虽然不高,但如果她那么急匆匆地跳出去了,骨折是免不了的,说不定还会不小心撞到头直接去见上帝了。而且,她不能保证跳下去时产生的动静不会吸引国王的注意力。到时候他若是走到窗边一看究竟,下面那么空旷,她连躲都没地方躲。
虽然考虑了很多,但那也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情,白雪当机立断,在门被推开之前,一弯腰钻进了书桌底下。

还好国王的书桌很大,下方也很宽敞,她将自己缩成了一团,又放慢呼吸,以减少存在感。
脚步声渐渐靠近。
因为躲在书桌底下,白雪的视野很有限,只能看到一双大脚到了书桌旁,然后坐下。
她立刻屏住了呼吸。

来人显然是国王。白雪曾经蹲在国王跟前过,所以她熟悉从这个角度看到的国王,毫无疑问,这就是她那个对她不怀好意的名义上的父亲。
不知道他会在书房待多久。
白雪蜷缩着,只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因为缩着腿血液不通畅,她已经开始感到脚麻了。

——国王陛下,请您赶快滚去睡觉吧!
大概过了有一刻钟,白雪极其小心地动了动她已经完全麻掉的右腿,心中极其郁闷。
忽然,书桌上方有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似乎是国王打开抽屉,拿出了什么东西。

白雪正疑惑着,就听得国王低哑的声音缓缓响起:“我可爱的女儿,父王已经快等不及了…”
白雪抖了抖,几乎以为国王发现了自己,吓得冷汗瞬间流了一背,脑中也一片空白。但近三分钟后国王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白雪这才明白,他是在自言自语。
“白雪…我的白雪…”国王喃喃道,“等你十六岁生日的那天,父王不会再等下去了。”
白雪抱住了自己,忍着一身鸡皮疙瘩,庆幸自己已经聪明地选择了逃跑。前两天跟玛丽夫人聊天的时候,她知道这个身体的十六岁生日马上就要到了,国王正在派人准备着她的生日宴。

如果是之前,白雪不会因为国王这几句话而怀疑什么,可在那么多的迹象之后,她已经确信了,如果她不马上逃走,就要落入那种可怕的乱.伦关系而被恶心死了。
白雪强忍着那种令她反胃的恶心之感,听着国王关于自己的意淫自语。
说着说着,国王忽然站了起来,慢慢走到了窗边。
他望着的方向,显然是白雪寝室的方向。

白雪看着国王的背影,有些庆幸,还好从这个方向看不到她的床,不然,国王立刻就能发现,本该躺在床上睡觉的她根本不在。
但白雪依然不敢掉以轻心,只紧紧地盯着国王的背影。
忽然,国王低了低头,注意力似乎落在了园地中。
白雪微微皱眉,有些疑惑,忽然她心中一跳,猛地明白过来。
刚刚她爬上来的时候,那个简易的金属飞钩已经报废了,怕它影响自己的行动,或者自己离开时忘记拿而暴露行迹,她就干脆把它丢到了窗外地上。反正她如果拿到了令牌,这点高度,上来虽必须借助工具,下去却只需要轻轻一跳就好了,甚至连点伤都不会受。

现在该怎么办?
白雪的心揪了起来。
如果国王确实是看到了那个飞钩,那么他会不会立刻联想到什么?会不会搜索这个房间然后发现了她?那么,她要不要趁国王还没有明白过来,趁他还背对着自己,上去打昏他?
可先不说她能用什么打国王,能不能打昏他;就算她打昏了他,弄出的动静会不会把外面的侍卫引进来?
那一瞬间,白雪想到了很多。她甚至想到,如果被侍卫发现了,干脆就跟国王同归于尽算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敲门声响起。
国王的注意力被吸引,转过了头,看向门外,略带不悦地扬声道:“什么事?”
白雪立刻又缩了缩,让自己的身体完全躲藏到国王的视线之外。

门开了,侍卫走了进来。
“国王陛下,邻国诺斯利亚王族的路德尔王子已经到了。”

国王走到书桌边,将手上拿着的一根白雪觉得十分眼熟的粉红色头绳放在了桌上,眉头紧皱道:“诺斯利亚的使者才走,他就到了。”

 

第10章 靠得住的人

白雪当然不可能知道这位诺斯利亚的路德尔王子是谁,但她感谢他,感谢他全家。
因为在侍卫禀报过后,国王甚至没有再回窗边查探一下,就大踏步走了出去。
白雪一直等到整个书房都一片寂静了,才手捧令牌,小心翼翼地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不敢在这里多做停留,她几步走到窗边,看着离窗沿两米高的土地,给自己做足了心理暗示,然后眼一闭,纵身一跃,勇敢地跳了下去。双脚刚落地,她便记着以前看过的方法,两膝顺着落地的趋势一弯,然后往前一滚,化解了跳下的这股冲劲,才不至于扭到脚。
只是在地上滚了一圈,白雪的样子却是有些狼狈。泥土和草根沾了她一头,满手都是湿漉漉的。
顾不得许多,她快速地穿过园地,像是历尽了千辛万苦,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寝室。
换下了一身泥污的睡裙,将之塞入床底下,又用房间里备着的茶水擦洗了一下头发,尽力让自己看起来跟睡前没多少变化,白雪才深吸一口气,一颗心剧烈跳着地爬上了床。
她没敢睡着,几乎到了第二天天亮,她一听到门口的响动,便闭上了眼睛,等到脚步声逐渐靠近,才装作悠悠转醒的样子,睡眼朦胧地睁开了双眸。

“公主,这是…”玛丽夫人在帮白雪整理头发的时候,发现了一根草叶。
白雪瞥了一眼,心中一紧,嘴里却随意说道:“大概是骑马的时候落在身上的。”说着,她又转回了视线看向镜中的美人,一副全不在意的模样。
玛丽夫人有些疑惑地将草叶处理了,却也没有多说什么,继续帮白雪梳理头发。然后,她发现了更多的草叶。
白雪坦然地面对着玛丽夫人渐渐加深的疑惑,心中却在暗暗紧张,只希望玛丽夫人不要发现了她藏在床垫下的令牌。每天早上她们都会来服侍自己穿衣,所以她当然不可能直接将令牌揣到怀里,太容易被发现了。
虽然总共从白雪身上发现了三四根草叶子,但玛丽夫人却没有再问什么。
身上都穿戴好了后,白雪趁着三人不注意,悄悄将床垫下的令牌取出,藏到了骑马装的袋子里。

今天是个阳光明丽的好日子。
——也是个逃亡的好日子。
白雪压抑着心中的紧张,与往常一样带着三人往马场走去。一路上,时不时有侍女经过,都在面色红润地谈论着什么,言语间满是激动,带着红晕的脸上眉飞色舞。
白雪随便听了一下,就听到了路德尔王子的名字,她一下子想到了昨夜算是救了自己一回的邻国王子殿下,不由得多听了几句。
路德尔王子英俊潇洒,温柔大方。
路德尔王子高大勇敢,一头金发美丽张扬。
路德尔王子微微一笑,倾国倾城。
都是些溢美之词。白雪不禁对这位王子产生了一丝好奇,但想到自己的逃亡大计,她不得不收敛了心神,心无旁骛地目视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