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暖仍然不动不吱声,我就张口唱起来:“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边唱边摇头晃脑地冲她笑。
不知是音乐的力量还是笑容的力量,总之唱着唱着,碧暖小朋友的脸上便小雨转晴,破涕为笑了。
她轻轻在我肩上捶了一拳,还有点委屈地道:“你这个人!忽冷忽热的,把别人当成什么?!”
“抱歉,碧暖。刚才我是过份了。”我真诚地望着她。
碧暖浅浅一笑,显然立刻原谅了我,轻声道:“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心情不好?”
我平静地道:“为了我所失去的一切。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事了,因为失去的就已经失去,像流向大海的河,不可能挽留的住,也不可能再流回来了。”
碧暖惊讶地睁大眼睛:“你失去的一切?是什么?为什么失去了?”
“我的生活,确切的说是我以前的生活,全都没有了。”我仍然平静地道,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一般。
碧暖眼中有一些哀伤,低低地道:“你…是不是在怪我和哥哥,让你到我们家做下人,改变了你原有的生活?”
“我没有怪你们,”我淡淡的笑,“有果就有因,这因是由我自己而起,理当还由我自己来承担。”
碧暖仍旧嗫嚅着道:“你…是不是很想早些离开我们?”
“一个月,我是个守信的人,一个月期满,我就会离开。”我含笑,从塞北出发到现在已经有三四天,剩下的日子只有十天了,十天以后我就可以重新获得自由!
碧暖眼圈儿又有点红,声音更加低了:“你,你就真的那么讨厌我们、讨厌我么?是不是从此一走,便会永远忘了我…我们?”
我笑着拍拍她的肩:“我像是那种薄情寡义的人吗?契约是契约,情义是情义,如果你也把当做是朋友,随时都可以到中原去找我玩儿!”
碧暖眼睛一亮,有些欣喜地道:“你说的可是真的?那,你的家乡火星在哪里?”
“火星?…呃,哦哦,对,我是火星人,火星人,”亏这小丫头还记得我在他们家填的履历,我都差点忘了!“我的籍贯是火星,但是我现在的家不在那儿,在文安,文安城。”
“文安城?我知道那里!”碧暖高兴得叫起来,“去年的这个时候哥哥到文安城办事,还给我买回来一只竹制的花瓶呢!”
竹制花瓶?…天,…该说什么好…缘份这东西真是玄之又玄,去年的这个时候,可不正是我刚刚穿来的时候吗?我才开始在文安城内摆地摊儿卖花瓶,从此展开我的穿越生活。没想到…真没想到,那个时候只顾着低头数钱、往瓶子上画画,很少注意买东西的顾客的样貌,谁会想到那时的某一天,柳碧寒在街上看到了衣着寒酸卖花瓶的我,将十文钱递在我的手上,而我则捧了他挑中的那只花瓶递给他,一接一递之间,竟然串起了我与他今日纷纷扰扰的命运之线!
忍不住偏头看向他,他的眼睛盯着书卷,然而我看得出来他此刻的心思并未在书上。我想从我在柳府给他做了那只道歉用的竹制花瓶的时候起,他就已经想到了这件事,他知道我就是那个穿着粗布衣服,在烈日下汗流浃背的往竹筒上画着画的小女子。中国人历来最相信缘份之说,它比任何一种情愫都有理由令人怦然心动。
我不确定柳碧寒对我产生初次的心动是不是就是在知道我是那卖竹花瓶的女孩子的时候,但我…我刚才…确实因为这一奇妙的巧合而心跳漏了一拍。
碧暖仍然兴高采烈的叫着:“没想到你就住在文安城哪!听说那里比陌阳还要繁华呢!哥哥每年都要去上一两次,那以后哥哥再去的话,就可以带上我…”说着说着脸就红了,为了掩饰尴尬,她连忙问我:“你住在文安城的哪条街哪条巷?”
我笑笑:“聚丰街,对面是一家名为‘乱舞春秋’的铺子,很好找。”
聚丰街是文安城的主干道,我告诉柳碧暖的是穿越时光在城中心那家旗舰店的地址。
柳碧暖哦了一声,眼珠儿转了转,忽地向柳碧寒道:“哥…这次我们可不可以去文安城看一看?”
“好。”柳碧寒眼皮都不抬地道。
我以为这个家伙肯定又得喝斥碧暖一顿,没想到他竟然同意了。…估计是想带着我一起去看看我的穿越时光总店被他收拾得惨到什么样子。…切。
柳碧暖这下子高兴了,刚才的阴郁全抛到了车外,又缠着我让我讲讲文安城的风土民情。
好吧!讲就讲,闲着也是闲着。于是我便从盘古开天辟地说起,说到盘古老爹那一斧子将天地劈开,造出了一个人间,全身上下都变成了世间的万物,其中一颗蛀牙掉在地上,于是文安城就诞生了…终于当我说到文安城内男人爱瞄姑娘大腿,姑娘爱穿敞领衫子露着红肚兜的时候,柳碧暖臊红着脸狠狠攮了我一拳,逃回自个儿的马车去了。
于是乎车厢里又剩了我一人守着一坨冰。他堆在桌旁继续看书,我缩在墙角接着睡觉。过了那么一会儿,忽听到冰他说话了:“更衣。”
这会子更哪门子的衣啊?我睁眼瞅他,他仍然冰着一张脸跟书较劲。这家伙有些许的洁癖,天这么热,闷在车厢里,就算身上没出汗他也觉得不舒服。
只好起身将他装衣服的藤箱打开,问他:“要穿哪一件?”
“羽灰的。”他冰冰凉地道。
“你很热吗?”我乜斜着他问道。
“话多。”他说。
“我不过是想给你出个主意驱热罢了。”我耸耸肩,弯腰替他翻那件羽灰色的衣服。
“怎么?”他终于偏了脸冷冷地问向我。
“驱热的好方法,”我见他问,冲他亲切地一笑,打开另一只装行李的藤箱,翻出一样东西递到他面前,“喏,你就看着这面镜子里的自己的脸,然后用对我说话的语气说:‘更衣!’、‘梳头!’、‘铺床!’,或者‘叶当家的,你死定了!’,保准你瞬间降温!你看我,到现在都没有汗呢!”
说罢转身继续翻箱子,不去看他会变成什么形状的脸,总之借机出了一口恶气,心情格外畅快。
找到衣服回过身来,柳冰冰一只手捏着菱花小镜用僵尸般的目光正瞪着我。你看,我说什么了,照了会儿镜子自己就冻僵了。
“脱吧。”我举着衣服过滤掉他的目光。
“看来我低估你了。”柳僵尸嘎嘣嘣地吐出这么一句话。
“我哥哥说:千万不要低估任何人,能置你于死地的,往往就是人堆儿里最不起眼的那一个。”我微笑着道。
“那么,我很想知道你要如何置我于死地?”柳僵尸边慢慢脱着外衣边冷嘲着道。
“我哥哥也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当然了,这话是他引用前人的,但是他说出来的话我会听。”我接过他脱下的外衣,将羽灰的这件递给他。“所以我决定放过你。”
柳僵尸像听了个冷笑话似的笑起来,冰冷冷的目光投在我的脸上,道:“这么说,我该庆幸你大人有大量了?”
“你想听听我的想法么?”我抱着他的衣服一歪屁股坐到他的对面,与他隔了张小桌对视。
“愿请教。”柳僵尸唇角带着冷嘲。
“柳寨主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我之所以进入你们府中完全不是以做卧底为先决条件的,”我直直盯向他的眸子,丝毫没有退避之色,“一个月为仆的契约其实很公平,而我也在尽心尽力地完成这项义务。回想从开始到现在所有的事情:我弄坏的你的衣服我已经想办法买来一件一模一样的赔给了你。你对我的关心我也用成功举办商会报答了你。我初来陌阳时给碧暖造成的负面影响我也用从火场中救她做为了补偿,至于那次投湖,就算是我对她言语不当应付的责任吧,可以忽略不计。——由以上种种看来,我似乎没有欠你柳家的地方。至于卧底事件…我承认,这是我的错。我践踏了你对我的信任,而你也用毁掉我梦穿的手段报复了我。我想你我之间至此为止已经扯平了,剩下的十天我只需完成我为仆的义务,而你,柳少主,就好好的享受我最后的服务,十天之后,你我各走各路,互不相欠。——以上是我的想法,你觉得怎样?”
柳碧寒瞪着我,目光如刀,我忍不住抢过他手中的小镜子握在手里照向他:“看看你,多可怕的眼神!若我说错了你可以驳回,没必要这么吓唬我。”
柳碧寒冷冷一笑,道:“你做什么事都如此穷于算计么?不愧是穿越时光的当家人!那么柳某倒要请叶当家的你算上一算,我之于你的信任,能值多少纹银?你穿越时光全部的产业么?——不过是区区十万两!”说到最后一句时他几乎是低吼着。
我知道,我知道“信任”是不能用金钱衡量的。在这件事上他伤得比我重,我那小小的梦穿在他眼中不过是蝼蚁一只,只要他愿意,一夜之间就可以造出十个梦穿来。
我叹口气,问向他:“你想要我怎样?怎样才能弥补我的过错?”
柳碧寒盯着我,没有吱声。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想要将我怎样,梦穿已经被他毁了,我成了一无所有的人,他还能做什么?
就在我们两个相对无语的时候,听得马车外柳升请示道:“少主,前面到了清凉城,今晚便在城内宿店罢?”
柳碧寒道:“好。”
清凉城,好地方,是我第一次扳倒柳家木铺的战场。
柳碧寒大概也想起了这件事,眉一挑,冷嘲道:“叶当家的不是还有云悠远么?以他的实力,助你东山再起不成问题。”
我夸张的一拍手:“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我嫁给云悠远的话,他的财产就是我的财产,我用他的钱东山再起,重新建造更为强大的穿越时光!——果然是妙招!那样的话…柳寨主这一次非但没有打击到我,反而促成了我和云悠远的好事,看来我还得多谢柳寨主出手相助呢!”
我想我气柳碧寒的功力又增进了不少,明显看到他握着扇子的手背上青筋毕露,当下笑意更是盎然,往小桌上一趴,做出一副憧憬的表情。
“你是在逼我破釜沉舟么?”柳碧寒森森然地盯向我。
“我用什么逼你了?”我佯作无知。
柳碧寒瞪着我,目光由恼怒转为无奈,由无奈转为受伤,又由受伤化为冰冷。他不再看我,只说了一句:“收拾一下,准备下车。”
——所以,哥哥说:一个人的心中再恨,始终也战胜不了爱的力量。恨,就是爱的变异体。
柳升选了清凉城的鸿兴客栈做为下榻处,安顿好行李,柳碧暖嚷着要上街逛逛,于是加上盛南天,我们一行四人出了客栈,行上大街。
相较于半个多月前满城灾民的情况,现在的城中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灾民被官府和梦穿、云家堡、福殷世家及其它一些商家安顿得差不多了,现在的街上甚至连叫花子都很少见。
柳碧暖走在最前面,见啥啥都新鲜,连糖葫芦都要上前瞅上几瞅,好像中原的糖葫芦是方的似的。且行且逛,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我们曾经去打探过虚实的那家柳家木铺。木铺的生意很火爆,这自然归功于柳碧寒用来以牙还牙所进行的以旧换新妙计。
店里的伙计认得柳碧寒,柳碧寒可不像我这么懒,每年都要到中原巡视自己的下级店铺。一跨进门伙计便立刻迎出来,将我们四人引至二楼闲人免进区,该店的掌柜的亲自泡了茶端进房间。盛南天礼貌性的品了几口茶,便借口到一楼看看家具的样式出门去了,这是为了方便柳碧寒询问属下销售情况而做的回避。
我起身冲柳碧寒笑:“我是不是也要回避一下?”
柳碧暖抢先道:“那我们两个上街接着逛逛吧?”
柳碧寒瞪了我们两个一人一眼,冷冷道:“都给我待着!”
碧暖小嘴一嘟,重新坐回座位,我也只得跟着坐下。便听柳碧寒问向掌柜的道:“新品这几日的销售情况如何?”
掌柜的笑道:“十分有前景!从上市至今日,光属下这个店就已经销出去了一千二百把树桩椅。明日组合桌上市,想必情况一样乐观。”
柳碧寒点点头,道:“以旧换新进行得如何?”
掌柜的更是眉飞色舞:“当家的这一招简直妙绝!非但将前一段时间来我们被梦穿和云家堡顶得卖不出去的库存清理干净了,而且还将梦穿的顾客变成了我们的顾客!甚至还有一些拿着云木阁会员卡的顾客来我店换新品呢!”
“那,清凉城的梦穿店现在怎样了?”我忍不住问。虽然这几天来一直劝自己想开点,可毕竟是我一手建起来的小王国,说一下子就放开是根本不可能的。
掌柜的看了我一眼,又看向柳碧寒,柳碧寒示意他如实说来,便道:“那家梦穿…已经倒闭了。”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然而一听到“倒闭”两个字后,我的脑袋还是轰的一下子空白一片。——不过三天,我的梦穿竟然连三天都没能挺过去。
后面柳碧寒同这掌柜的又说了些什么我已经完全听不进耳朵里去了,怔怔地坐在原位发呆,连掌柜的何时离去的都没有发觉。直到柳碧暖过来推我嚷着要上街,我这才回过神儿来。
“我累了,不想逛。你去和盛庄主逛吧。”我无精打采地道。
“我不要,你总想把我往他身边推!我偏不让你如愿!”柳碧暖仍旧拉扯我。
“喂,你还真是缠人呐!”我皱着眉,“这样吧,我给你出个谜语,你要是能猜上来呢,我就陪你逛,猜不上来就干脆给我老实呆着!怎样?”
“好,你说。”柳碧暖自信满满地望着我。
“这个谜语很简单,所以你只有一次回答的机会,听清了?”我提不起精神地道。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说!”碧暖催促道。
“小明家有兄弟仨,大哥叫大毛,二哥叫二毛,那老三叫什么?”我淡淡地问道。
“三毛!”碧暖不假思索地嚷出来,还用力一拍我的肩道:“你这是哄小孩子啊?!什么烂谜语!”
“那小明是谁?”我乜斜着她。
“小…”碧暖傻了眼,呆在原地番劲儿。
轮到我拍拍她的肩:“老实待着吧。”
碧暖又气又窘,只得老老实实地坐在座位上,一双眼睛望向柳碧寒求助。柳碧寒压根儿不睬她,起身道了声:“回客栈。”小丫头只好气哼哼地先摔了门子出去了。
为了防止我开溜或传信,我在客栈的房间仍被安排同柳碧寒一个屋。话说柳大少爷要洗澡,洗澡水是准备好了,可是古代旅馆没有专门的卫生间,所以要洗的话只能在这唯一的一间屋子里洗。我于是向他请示:“要不要我回避出去?”
“你就待在屋内。”柳大少爷冷冷道。
“可我不想看男人洗澡啊。”我翻翻白眼。
“你可以背过身去。”柳大少爷丝毫不退让。
“可我也不想被洗澡的男人看啊。”我仍不放弃。
“你可以站到角落里。”柳大少爷丢下这句话后就开始脱衣服。
“那我还是看你洗澡好了。”我一屁股坐到床上,直勾勾地盯着他。
柳碧寒丝毫不理我这一套,该脱脱,该扒扒,眼看上半身光溜溜了,眼看下半身也要春光乍泄了,最终还是我先撑不住,转身面向了床内坐着,口中讪讪道:“想不到你还真大方。”
其实在古代那些富家少爷们洗澡都是由小丫环伺候的,你说,那些小丫环们什么没见过?比我见多识广多了!幸好柳大少爷没那么骄奢,从来没让下人伺候着洗过澡,我也遗憾地错过了看实体裸男的诸多机会。如今机会摆在眼前,我还自己退缩了,真是该鄙视一下。
身后的水声轻微地响了一下,然后便静了下来。估计柳大少已经坐到木制澡盆里开始闭目养神了,丫的!他倒滋润!一天一个澡,老子我连着三天都没洗了,浑身一股子烂葱叶子味儿!
心中暗火,不禁冷冷道:“你现在心里想必十分得意吧?我的梦穿就这么完蛋了。”
柳碧寒的声音淡淡从耳后传来:“你认为如此便足够了么?”
“什么意思?”我火大,猛地扭过头来瞪向他,他的大部□体泡在盆里,两只修长的胳膊搭在盆沿上,“你是说你的报复还没算完?你还想对我怎么样?”
“如你所说,毁掉你梦穿,你照样可以东山再起。”柳碧寒抬起眼皮带着嘲讽地望向我。
“你…你难道想连云悠远也一起收拾了?”我瞪大眼从床上下来(你想看什么?)。
“让你心疼了?”柳碧寒唇带冷笑,眼中却寒意逼人。
“首先,云家堡不是梦穿,不是你一指头就能摁死的,”我也冷冷道,“其次,你还是不了解我,我说过,女人不依靠男人也一样能过得很好。我是白手起家,从分文没有干到现在的成就完全靠的是自己的力量。虽然你现在将我所拥有的一切毁掉了,我仍然可以重头干起!不需要云悠远也一样!别低估我的生命力!你永远也做不到让我绝望而死!”
“既然你这么说,我倒很想看看你究竟能顽强到何种程度呢。”柳碧寒偏了头眯着眼看我,“我有的是时间将你一次一次重新推回原点。”
“你!你还没完没了了!”我气得叉腰瞪他,“没见过你这么小气量的男人!是!我骗了你了,我不对,你有必要这么不依不饶的对付我吗?现在我十分怀疑你的动机!你是不是在利用我?你的最终目的是云悠远对不对?”
“没有你我一样要对付云家堡。”柳碧寒冷冷道,“区别只在于是一个人痛苦还是两个人痛苦而已!”
“哈!你说实话了!你就是想让我痛苦对不对?因为我伤了你的心,所以你也想让我伤心对不对?”我气得跳脚,指着他抖啊抖,“你承认吧,你是吃醋了!小气男!妒嫉男!我告诉你,等我脱离你的魔掌出去就跟云悠远成亲!我会把喜糖寄给你的!你就——啊!”
柳碧寒被我气飙了,哗地一下子就从澡盆里站了起来,我吓得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慌忙捂住眼睛惊叫:“你你你你你你想干什么?!耍流氓啊——”
“你要成亲是么?”柳碧寒咬牙切齿的声音已经来至我的头顶,我闭着眼一阵扑腾往床底下钻,“这倒让我想出了新的报复方式!”他说着一把揪住我的胳膊往床外扯。
“啊——啊——你放手!再不放手我就喊人了!”我拚命往里缩,无奈该男人身子骨虽瘦削力量却极大,一个用力就把我像只破麻袋似的从床底下拎了出来,一阵天眩地转过后,我整个人就被他扔在了床上。
“你干什么?你别乱来!别忘了你的身份!堂堂柳家寨的寨主怎么能…”我顾不得再闭眼,四肢并用拚命乱舞,不让柳疯子近身。
“我是商人,不是君子!”柳碧寒狠狠地道,水淋淋的身子夹着暴怒的气场铺天盖地的向我压来。
“啊——啊——不!你走开!你这变态!你这披着狼皮的狼——不是,是披着羊——呜哇哇!血!你看,血啊!我流鼻血了!你快起来!”我吓得杀猪般叫着,从小到大我就没流过鼻血,乍一见血我差点吓得晕过去——晕过去?对,晕过去!我装晕!当下一翻大白眼,四肢一软,不动了。
这一招果然有效,柳碧寒立时停下动作,没有再对我进行冲动的惩罚。只觉得他的一只大手轻轻地抚过我的鼻端,替我揩去了血渍,然后起身拿了一块帕子过来,小心翼翼地帮我止血。我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他发现之后仍要继续那可怕的事。
鼻血很快止住,半晌没见柳碧寒有所动静,我心里头不住嘀咕:这家伙在干什么?连气儿都不喘的?忽然一个温温的东西掠上了我的脸颊,是他修长的手指。这手指沿着我面部的弧线轻轻划着,仿佛在爱抚一件稀世奇珍。一时弄得我有些痒,只得咬牙强行忍住。
又捱了半晌,忽听得柳碧寒低低地开了口:“…水吟,你可知…我有多么不舍…”
这一瞬间我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全身,头脑空白心跳怦然。
第一次听到柳碧寒这冷酷男人的心声,没想到竟会是如此…如此令人难以抵挡…
额头上被他轻轻烙下了一个吻,我几乎…几乎险些冲动地想要回吻他。幸好脑中理智仍存,我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声“傻王八蛋”,以前又不是没被他吻过,怎么那时就能保持冷静,这会儿人家一不穿衣服你就扛不住了?
柳碧寒总算从我身边走开了,一阵悉悉索索的穿衣声,吱吱呀呀的开门关门声,之后屋内便一片安静。
——他出去了?他不在屋内了?就、就是说…机会来了!
我噌地从床上窜起来,悄悄打开一道门缝先往外瞅了瞅,没有柳碧寒的身影。——就是现在!我哧溜一声钻出门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由二楼客房下得一楼,再警惕万分地迈出客栈门,之后撒开丫子就狂奔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