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锦瑟便笑:“是狐仙儿,可幻化男女,专勾那色眯眯的坏小子。”
明月夜更是笑:“幻化美女也就算了,幻化成男人却要怎么勾搭坏小子?我可是个正常男人,没有龙阳之好的。”
谭锦瑟闻言低下头去,半晌才重新抬起脸来看他,低声道:“我爹今儿请了这么多人来陪你喝酒是为了什么?”
明月夜并不知道谭锦瑟对谭正渊背地里干的勾当早就知晓,因此只笑道:“自然是生意上的事,你特特大晚上的跑来见我就是为了问这个?”
谭锦瑟虽然知道谭正渊那些勾当,却也不过是平日偷听来的,要想为自己亲娘报当初遭弃之仇,就必须得弄清楚这老畜牲究竟想要什么时候动手,这才能引来官府之人将其当场抓获,治他个抄家斩首之罪!因而不得不跑来向明月夜打听,以图能够知道更多详细的内情。
谭锦瑟想了一想,倘若自己不当真豁出去什么,只怕明月夜是不会如实告诉她的,于是银牙一咬,抬起水汪汪的眼睛望住明月夜,轻声地道:“我来见你…你难道不明白是为的什么?这么些天了,你同我一直打哑谜,其实…你我心里都很清楚彼此的心意,你迟迟不肯捅破这窗纸,难道…难道要让我这个女人先厚着脸皮说出来么?”
第81章 有口难言
明月夜看着她,脸上仍旧笑着:“哦?什么心意?我怎么不知道?你就厚着脸皮说说罢。”
谭锦瑟有些恼火,不由胀红着脸瞪向明月夜道:“亏你还是个男人!一点担当都没有!敢想却不敢说么?我什么都不怕,你却又怕什么呢?”话音落时突然伸出胳膊去一把勾住明月夜脖颈,用力将他的头压下,而后踮起脚尖,两片樱唇便狠狠吻了上去。
明月夜被佳人吻袭,索性一动不动任卿乱来,谭锦瑟见明月夜毫无回应,不由气撞脑门羞忿交加,嘴上还吻着,膝盖已经提了起来狠狠地撞向明月夜腹下要害,却早被明月夜料在前头,一伸手便捏住了谭锦瑟的膝盖儿,两根手指只略略用了些力道,谭锦瑟便觉自己这条腿整个儿没了知觉,身上一摇晃便坐到了地上,怒冲冲地仰头瞪向明月夜,咬着牙道:“你欺负够我了么?”
“欺负?”明月夜做出一脸冤枉,“喂喂,谭大小姐,方才究竟是谁在欺负谁呢?也不知哪一个如此凶悍勇猛地扑上来夺了人家的初吻,这会子我哭都没处哭去呢!”
“你——”谭锦瑟气得从地上站起身来狠狠一拳捶在明月夜胸膛上,“我同你说正经的——你究竟对我是怎么个意思?我方才说了,我什么都不怕,若你肯真心对我,我就是从此跟了你海角天涯都心甘情愿!你呢?”
“你想要我怎么对你?”明月夜笑着盯住眼前这个热烈大胆的美人儿。
谭锦瑟望着这笑,再一次承认自己早已沉沦其中,因而毫不犹豫地道:“带我走,离开这里,去哪儿都行,只要你肯让我跟着你。”
“为什么要离开?这儿可是有你的父亲和哥哥,哪怕这家你再不喜欢,至少还有你的亲人在。”明月夜笑着问她。
谭锦瑟转了转眼珠,道:“实话同你说,我同家父家兄并没有多少感情在其中。我是家父小妾所生,从小长在外庄,直到几个月前才被接回来住。我在家父的眼中不过是一颗可以利用的棋子罢了,他对我来说也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我一直对他当初弃掉我亲娘难以释怀,你说我冷血我也认了,我只是不想被他们父子当做工具,更不想一辈子待在这没有情感的深宅大院里,所以我想知道他们今日叫了这么多人来喝酒,是不是有什么大买卖要做,是否需要出城,我好提前有个准备。”
谭锦瑟真真假假夹在一起说了这番话,明月夜倒也当真信了,因而问她:“做准备?准备什么?随时跷家?”
“是的,他们几时出城我就几时走,我再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谭锦瑟将头一点。
“然后呢?”明月夜笑问。
谭锦瑟盯着他:“然后我要你一句话:到底要不要我?”
“要又如何,不要又如何?”明月夜嬉笑着。
“要,我就跟你走,不要,我就自己走。”谭锦瑟冷冷地道,“我又不是身边没个男人就活不下去。”
“唔,这样啊…可是我在这里还有些事要办,暂时还走不得呢。”明月夜笑道。
“什么事?”谭锦瑟问。
“你知道,我这个人很喜欢收集古董,而我之所以来到皎城,就是听人说这里曾经出土过一件稀世奇珍,后来不知落在了谁的手里,我很想买下它,哪怕是看上一眼也好,因此才想同令尊合作,希望他能帮上我的忙。”明月夜亦是真真假假地道,“如今那东西我还没有摸到半点头绪,短期内是不能走的了。”
“是什么东西?”谭锦瑟追问。
“一部十二片串起来的玉简,简上画的是嬉春图。”明月夜看着谭锦瑟道。
谭锦瑟没有言语,心内却在想着这东西会不会就在谭正渊那老畜牲的手里,倘若果真在他那儿,自己哪怕冒些风险也要帮“叶月明”将那东西偷出来,如此…他会更喜欢自己一点罢?
明月夜看破了谭锦瑟的心思,微微翘了翘唇角。
心儿的嘴被那大手狠狠捂住,紧接着便被人箍住身子抱起来,任凭她百般挣扎也是不能挣脱,竟这么着让人抱着拐进了谭府旁边的一条巷子,大步跑了一段,而后便被丢在了地上。定睛向那人看去,却见是个面露淫色的汉子,一行搓手一行逼上前来,口中狎笑道:“小妞儿,让爷爽一爽,爽完了就放了你,倘若你敢乱叫,爷就将你捂死在这里!所以…你最好识趣儿一点,好好儿地配合爷,管保也有你的好处…”
心儿且不管他说些什么,摸到颈间哨子便放向嘴边,却不料那汉子早便等不及了,一个猛子扑上来正压在身上,双手胡乱在周身乱摸,一张臭嘴也拱上来找心儿的嘴。心儿又慌又急,那哨子被他撞得脱了手,再去颈间摸索时却被他摁住了手腕,眼看那臭嘴就要拱上来,心儿奋力地偏开头,嘶声叫道:“来人——救——”
“命”字尚未出口便被这汉子一把捂住,骂道:“小贱人不想要命了?!实话告诉你,这地方你就是叫破了喉咙也没人听得见——听见了也没人敢管!老子在这儿上过不止七八个妞儿,哪个也没能逃出老子手心儿去!你最好给老子乖乖儿的!”边说边用另一只手去撕心儿的衣衫,心儿人单力薄,根本阻拦不住。
这汉子是惯犯,加之被其污辱过的女子因恐丑事传出去不能做人,都不敢去报官,这才使得他愈发猖狂起来,行起事来也不忌讳,只管熟门熟路地大肆撕扯心儿衣衫,转眼心儿便已身无寸缕。
心儿睁大着眼睛瞪向顶上夜空,幼时一幕突然涌至眼前:那是大约八岁时候,她和明月夜一起在街上乞讨,趁着明月夜去敲一家人的门户,一个中年叫花子出其不意地将她劫持到了不远处一座破门洞子里欲作兽行,幸好被明月夜及时赶了来,用大石头将那叫花子砸晕才将她救下。那时她想到了死——虽说根本还不明白什么叫做贞洁,只是觉得自己被那恶心的男人亲过了,身上也被摸过了,满心说不出的厌恶和肮脏。然而明月夜只说了一句话便让她打消了一死了之的念头,他说:你若死了,我还怎么活下去?
所以,她不能死。哪怕是受了莫大的污辱也要坚强地活着。
心儿知道自己抗不过眼前这兽性大发的汉子,她准备就这么硬生生承受了,也许从此后她的人生将陷入万劫不复的黑暗,至少这黑暗里还有明月夜永远陪着她。她冷冷地看着身上这头禽兽,直看得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然而兽欲战胜了理智,这禽兽仍旧不管不顾地扒下了自己的裤子。
心儿的双腿被粗鲁的分开,一团令人作呕的灼热抵住了小腹,他向下错了错身体,而后猛然间一个挺身——
疼痛,真的很疼,很痛。
——心儿的嘴唇被这禽兽突然间垂下的头撞破了,疼得闷哼了一声,紧接着身上一轻,禽兽的身体便向旁边翻了开去,未等心儿坐起身护住身体,一件宽宽大大的袍子便从天而降将她罩在了其中。
“披好它。”一个听上去很是熟悉的声音响在几步开外。
心儿站起身将这还带着暖意和男人身上特有味道的袍子把自己严严地裹了起来,而后才抬起眼来望向面前这个及时救下自己的人。
——是他!怎么会是他?!
冷落。
他怎么会在皎城呢?此刻的他不是应该还留在河东追查月光大盗的下落么?难道也是为了赴陈老爷子的寿宴而来?
这是第二次了,第二次他救了自己。心儿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低了头没有吱声。
冷落只当这个险遭凌辱的小姑娘已经吓得傻了,因而尽量放缓了语气,轻声地道:“姑娘家在何处?在下送姑娘回去。”
心儿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她知道冷落的本事,能够在温府时看穿自己就是丁香,必然也能在此时看穿自己就是画意。她没有学过改变声音的本事,因此已经在冷落面前使用过两个身份的她只怕一开口就会被他识破。她也绝不能让他送自己回家,万一遇见了没有易容的明月夜,他可是见过他的。
细想之下只好继续装作吓得傻了,低着头一声不吭。冷落有些发愁了,这姑娘身上除了他的外袍之外身无寸缕,又说不出家在何处,总不能带着她就这么回到他目前下榻的官家驿馆去罢?可也不能找个别的女人来照顾她——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否则这姑娘的名声就坏了。
冷落想了一想,方又轻声道:“姑娘,你若信得过在下,就先同在下回去官府驿馆,在下想法子给姑娘弄身衣服来穿,待天明后姑娘再自行回家,不知如此可行?”
这的确是保全她名节的最好办法了,可心儿眼下最急的是要见到明月夜,必须尽快见到明月夜,若跟了冷落回去驿站只怕事情就更加的麻烦了。
然而已经不容心儿再多想,冷落认定她已是吓得傻了,根本难以做出决定,因而果断地走上前来点了她的软穴以防她惊慌失措之下胡乱挣扎,随即将她抱起,飞身向着驿站奔去。
官家的驿站是专为过往官员准备的临时下榻之处,冷落虽然平时在下属面前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实则对每个人都很是宽容理解,就譬如这一次陈捕头老爹过寿,他非但准了假,且还答应了会亲自过府捧场拜寿,只不过实际上比原计划提前了一天到达,不好前往陈府多扰,便在官家驿站先落了脚。
官家驿站里没有丫头嬷嬷,只有几个小厮随时伺候,冷落自然不能用他们来照顾怀里这个小姑娘,又怕趁着自己出去帮她找衣服的时候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便只好一直点着她的穴道,放在自个儿的床上。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街上的店铺早就打了烊,冷落就是将门敲得快要烂了也没人肯来给他开门,身为执法者又不能随意潜入民家偷衣服,所以一圈转下来后冷落只好空手而回。
心儿一动也不能动地躺在床上,心中又是悲又是气又是急,更要命的是…她、她此时此刻很想小解,而且、而且就要憋不住了…于是又添了一层尴尬。好容易冷落回来,她想开口让他解了自己穴道,却发现他居然连他的哑穴也给点了上,想是怕她趁他不在的时候胡乱叫喊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见冷落也不急着解她穴道,只背着身站在门口处道:“成衣店都已经打了烊,在下未能找到衣服给姑娘,倘若姑娘实在不肯透露住处,那就请在此处暂待一晚,明日一早在下再去替姑娘买衣服回来。”
心儿真怕他就这么头也不回地出门去了,直急得汗都下来了,动也动不得,说也说不出,真个叫一个有苦难言。幸好冷落终于回过身来,略一抬手,心儿便觉喉头一松,连忙压低着声音道:“请…松开我…”
她当然不能直说请解开她的穴道,普通人是不知道点穴功这档子事的,所以假意把自己身体不能动一事当做了被冷落用了什么法子束缚了住,因而冷落并未起疑,只平静地道:“还请姑娘答应在下一样要求:莫要做想不开之事,今天的情形在下绝不会对第二人说,方才那案犯在下也会将其直接送入大牢,绝不会涉及到姑娘身上,因此便请姑娘当做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就是,可好?”
“…好。”心儿已经憋不住了,又窘又急地飞快应下。
冷落便又是一抬手解了她的软麻穴,心儿连忙坐起身来,也顾不得害羞了,下床便欲往厕室奔,冷落见状以为这姑娘方才不过是为了骗自己为她解开穴道,实则还是想不开要触壁自绝,连忙弹出一缕指风将她重新点住,走上前去道:“姑娘,生命可贵,莫要…”
“我——我要如厕——”心儿已是窘到了极致,终于忍不住…忍不住哭了。
冷落一时哑然,抬手解了心儿穴道后转身便大步走出了门去。
第82章 心生怜惜
明月弯弯,穹宙如碧。冷落倚着院中桂树仰望这夜空,半晌忽地笑了一声:房中那小姑娘…还真是…
虽然知道自己在这里笑人家方才的窘状实在不够君子,可…可他就是忍不住想笑,显然那小姑娘有着超出他预料的坚强,并没有因那件龌龊之事就犯傻寻死觅活——那本就不是她的错,冷落一向最不赞成女人们受了欺辱便要以命殉了清白的做法。命与清白哪个重要?世人皆选清白,可冷落却选择性命。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什么,也重不过生命,有命在才有希望。
一阵秋风拂着叶捎吹过,冷落隐隐听得那小姑娘在房里啜泣,事实上她并没有哭出声音,只不过因为冷落内力深厚,轻微地喘息和抽鼻子的声音都逃不过他的耳朵去,所以他知道这小姑娘是真的哭了,只是那压抑着的、强捺着的哭声不知为何竟令他心生怜惜,这哭声绝不仅仅只是一时的委屈痛苦,它仿佛承载了十数年的、千百次的苦难与挫折,让人不忍多闻。
心儿也不明白自己今日为何如此的脆弱,许是从几天前就开始在积攒这情绪了,许就是从明月夜说不回家吃晚饭的时候起,许就是他笑着让她进他的房间要先敲门的时候起,许就是他在她蒙受羞辱之时不再出现在身边的时候起。
她也不过才刚十六岁,她也不过还是个小小的女孩子,她也有七情六欲,她也有脆弱的权利。所以在遭受那样的羞辱之后,在经历了方才那样的尴尬之后,她再也承受不住地哭了出来,却仍然可悲地不敢放声痛哭发泄,只能这么哽噎着,反而使胸中那股闷意愈发地闷得心痛。
终于那令人跟着黯然神伤的抽泣声渐渐止住,冷落方慢慢地舒展了不知何时皱起的眉头,听得那小姑娘呼吸声渐渐均匀,想是哭累了睡了过去,这才转身去了旁边的厢房歇下。
次日起来敲门进房,见那姑娘身上紧紧裹着他的袍子蜷在床上,仍旧低了头不敢抬眼看他,便只在门口处立住,道:“姑娘,在下去街上买衣服,还请先莫要四下走动。”
心儿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一时冷落将衣服买了回来,中衣外衫各一套,甚至…还细心地买了件肚兜儿。心儿脸上一热,心内却更是尴尬,匆匆将衣服换上,见大小竟然差不了许多,果然不愧是做捕头的,眼光到底锐利。
低头行了一礼算是答谢,心儿转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这驿站。这会子自然不能再去谭府门外等着了,自己脸色不好,被明月夜看到势必起疑,只好先回转咏桂巷,远远地便看见陈府的马车停在门外,连忙快步过去,却见陈婉婉正一脸焦急地等在车外,一看见心儿过来连忙几步跑至跟前,急道:“你呀你呀!一去一宿没个消息,可把我急死了!再迟一会儿看不到你我就要报官去了!”
心儿连忙笑道:“抱歉抱歉,昨夜家兄临时带我去办了件生意上的要事,来不及去同你打招呼,怪我怪我!”
陈婉婉见心儿无事便也放下心来,拉了她上车道:“去我那里休息罢!看你这脸色只怕一晚上没有睡好…”
心儿连忙拉住她道:“我…还有件事要办,你且先回去,我办完立刻就去你那儿,可好?”
“不成,你昨晚把我都吓死了,有什么事办我同你一起!”陈婉婉不依。
心儿拍拍她的手,笑道:“是家兄生意上的事,旁人不好知道,还是我自己办罢,你若实在不放心就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可好?”
陈婉婉闻言也只得应了,两人先携手进了屋子,心儿好生梳洗了一番,脸上还扑了粉以掩盖不大好的面色,而后出了门直奔谭府,这回倒是将门叫开了,却被告知叶公子一早陪同谭小姐去了寺里上香,只怕要到傍晚方回,不由一阵哑然。
没奈何只得先跟了陈婉婉回去陈府,就在她的床上睡了一觉,却也总是睡不踏实,恶梦连连。
吃罢午饭便要帮着陈婉婉开始准备,而后看时辰将到便沐浴更衣梳头妆扮,心儿刻意画了淡妆,并且用易容药悄悄儿地将自己的容貌做了极小的改变,乍一看同此前没什么变化,只是眼睛变得小了些,脸变得圆了些,皮肤变得黑了些,另服了变声药,嗓音一下子沙哑了,对陈婉婉只说是昨夜没有休息好导致,陈婉婉也未起疑。
彼时道贺宾客陆续抵府,婉婉同心儿便跟着陈太太在偏厅外负责接待相熟的女宾,偏厅距府门并不算远,心儿便不时地注意着明月夜有无进门。终于见一袭远天蓝色袍子的明月夜携着打扮得美若天仙的谭锦瑟跨入门内,心儿便趁人不注意将颈间挂的银哨子放在口中吹起,明月夜那厢立时目光四下里探寻起来,而后一眼瞥见她,便投过来一记问询的目光。
心儿转身行往附近一处避人之所,不多时便见明月夜跟了过来,至身边低声道:“出了什么事?怎么还易容了?”
心儿看了看他,见眉间眼角那春风得意之色尚未敛尽,便伸手替他整了整前襟,道:“冷落也来了陈府,连同陈家大少爷——就是在门前同陈老爷子一起迎宾的那一个,还有一个姓高的,都是京都六扇门派来缉捕你我的神捕,这一次虽然并非闻风赶到这里抓人的,但我们行事也要多加小心,尤其是你…同谭小姐在一起难免惹眼,且又未曾易容,只怕冷落要认出你的,我看你不妨赶紧找个借口离去罢,最好莫要与他照面。”
“你的嗓子怎么了?”明月夜没顾上别的,一把捏起心儿下巴盯过来,“是身上不舒服还是服了变声药?怎么眼睛里这么多血丝?”
心儿笑了笑,扳开他的大手,道:“当然是服了变声药,那冷落对我的声音已经熟悉了,只怕我一说话就要被他听出来。昨晚上同婉婉闲聊聊得晚了,没有睡好,所以才有血丝,今儿个忙完了回去补上一觉就是,值当大惊小怪的么?”
明月夜反复看了心儿几眼,这才半信半疑地道:“我倒是可以找个借口先走,你呢?留在这里也是危险,不如也先走了算了。”
心儿摇了摇头,笑道:“无妨,我变了声,又是女眷,姓冷的总不好混在女人堆儿里盯着我看,再说人人都知道我同婉婉关系好,这个时候要是突然离去岂不更惹人注意?你不必担心我,自己先回去罢。”
明月夜想了想,道:“我先回去易了容,而后再混进来暗中守着你。”
心儿知道明月夜一旦拿定了主意便不会改变,只得将头一点,道:“你莫要用功夫,只混进来做个普通人就好,六扇门里全是高手中的高手,万一被他们察觉反而弄巧成拙。”
明月夜道了声“晓得”,转身便要依计划行事去,走了两步又停下,转头在心儿脸上看了一阵,道:“你这丫头没有什么事瞒着我呢罢?”
心儿弯着眼睛笑:“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看样子已经将美人追到手了?今儿回去老实交待罢,我可等着呢。”
明月夜便笑了一声转头去了。
由于明月夜也不过是随着谭正渊一起来赴约的,陈府并没有直接送帖子给他,因而也不必去同陈老爷打招呼,只和谭正渊说突然有要事须办便堂而皇之地离了陈府,谭锦瑟虽有些不舍却也没什么办法,只得独自一人去了女宾汇聚的花厅。
明月夜纵起轻功回到咏桂巷家中,找出心儿的易容药变了副面目,另换上一身粗布装扮,依旧架了轻功回到陈府,从墙头跳进去,混于花厅一干下人中间在心儿附近守护。
由于此次前来赴宴的宾客多是兰心雅社社员家中长辈或好友,因此陈婉婉请陈老爷特意将兰心雅社成员单独安排在一处用宴也没人有什么异议,于是陈老爷同陈默父子两个便在正厅里接待陈老爷的一干好友,陈太太在偏厅接待随来的女眷,而陈婉婉便带着兰心雅社的成员们移至位于高处的一座敞轩内用宴,明月夜少不得又趁乱跟着混了过去,左右雅社成员中有不少的少爷公子都来了贴身的小厮跟着伺候,有陌生脸面夹于其中也并不奇怪。
趁着宴席尚未开始,陈默引了依言前来给陈老爷子拜寿的冷落来到那敞轩里向自个儿妹妹引见——一为让自己上司知道知道自个儿给高兴撮合婚事并未亏待了他,二是谁不愿意把自己天仙般的妹妹让更多的人见识并称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