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夫人气得嘴歪眼斜白眼乱翻,正要发飙,毕竟姜还是老的辣,她心思那么一转像是有了什么主意,立刻转怒为笑,向燕朵道:“罗小姐这次的情我们卓家领了,我们老爷现在在上房正同你爹商量你和我儿子的婚事,我也不在此多做叨扰了,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成为我卓家的媳妇儿,咱娘儿俩到时好好叙叙情儿…”说到“叙叙情儿”几个字的时候,燕朵几乎能听到卓夫人磨牙的声音,一个冷颤袭遍全身,不好,这老娘们儿有诈!
罗夫人去送卓夫人,燕朵回到闺房独自沉思:那卓夫人临走前笑得狡诈,看她那意思一开始根本就是想来悔婚的,突然又说什么等我过门儿的话,她这破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狗皮膏药?…难道…这老娘们儿是想等我过门儿之后借机整我?哼,丫呸呸的!老娘我还怕了你不成?!
燕朵原本确实是想把这狗屁婚事搅黄,如今卓夫人既然下了战书,她燕朵岂有退避之理?!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这口气不仅是替她燕朵争的,也是替死去的罗小姐争的!启轩窗,手指天,喉长啸,问天下谁是英雄?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见牛羊,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革命精神放光芒呀放光芒…
一声口哨打断了燕朵澎湃的思潮,循声望去,只见正对着燕朵窗口的一株大梧桐树上斜倚着一名不明身份的男子,举着一片大梧叶儿遮着阳光冲燕朵眨巴眼儿。燕朵指着苍天的手转移方向指向该男子,问他:“你是谁?”话音方落,眼前一花,那男人不知怎么窜的就超越了重力离心力地球引力巧克力,直接从窗口窜进了燕朵的闺房,顺手还拿梧桐叶拍了燕朵的后脑勺。燕朵回身继续指着他,仍旧问道:“你是谁?”
男人歪着头看她:“你男人。”
燕朵一张嘴,下巴砸向地板:“谁…谁男人?”
“小晶晶你的男人啊,”男人笑着走过来帮燕朵把下巴收回去,“死而复生,精神头儿果然不一样了。” 保
这罗小姐怎么到处拈花惹草的?随便从树上跳下来一个野男人就跟她有关系?“你你你,你丫到底是谁?”燕朵被罗小姐遗留下的历史感情问题气得直抽。
男人摆出一副卡通脸凑到燕朵眼前看了好半天,用吓人的语气说道:“你好像不是罗小姐。”
天,这男人属孙悟空的?燕朵迅速调整面部表情身体形态心理情绪,手捏兰花指,脚挪莲步摇,娇滴滴嗲兮兮地轻启朱唇,说道:“奴家不是罗小姐还能是谁?请问公子姓甚名谁?来自何方?找奴家有何贵干?” 保
男人双手环胸一脸若有所思的笑,道:“在生我的气么,小晶晶?”
生你的气?你丫是谁啊!还“小晶晶”?麻得老娘浑身鸡皮疙瘩乱飞!“奴家为何要生公子你的气呢?”古装剧不是白看的,燕朵也学会了打太极,模棱两可似明非明是套词儿的最高境界。
“听说你为了我,前夜里私逃出家?”男人大模大样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抓起桌上水果盘里的一只大桔子剥开皮往嘴里放。
燕朵咔地一下子想起赵嬷嬷散播的罗小姐的绯闻来,眼前这小子无礼散漫、言语轻佻、爱吃桔子,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雷公子?燕朵浑身一个哆嗦:好小子!你就是罪魁祸首!要不是因为你,那罗小姐也不致于半夜爬墙头被雷劈死,老娘我也不致于受到连累被一个雷从现代劈到古代来!就是你!你你你!你好毒你好毒你好毒毒毒毒毒…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燕朵这厢思潮起伏,那厢男人几百个桔子已经入腹,边吃边不时地看几眼塑像一般僵立着的燕朵脸上千变万化的表情,他实在不知道原来一个人还可以瞬间做出这么多的表情,比看捏面人儿的还要有意思。“小晶晶,”男人终于吃饱了,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你没事儿就好,今天恰好路过这里,所以来看看你,既然没有事,那我就告辞了。”
么子?吃完了就想走?还没付钱呢!燕朵一把扯住男人的袖子:“不许你走!”男人笑起来,说道:“喂,男女授受不亲呢,小姐。”
授你个老爷!燕朵一看见此人满脸闲散的笑,气就不打一处来,就好像是他没事找事地在你心头挠了一爪子,等你想要还击的时候他却掸掸衣袖说了句“我有事要走先”。
燕朵为了罗小姐的面子强强忍住没有冲上去撕咬这男人,她放开他的袖子,慢慢说道:“公子既然知道奴家为了你半夜离家出逃,就该明了奴家的真心。奴家本以为倘若自己死了公子会伤心,可看这情形,公子并未将奴家放在心上,与其如此,倒不如死了干净!”说完燕朵就作势向一旁的墙上撞过去——这小子对罗小姐是不是真心一试便知,若是真心,他一定会拦住罗小姐表明心迹,若不是,他也一定会拦住罗小姐说明原因,总而言之,这一招假死计只赚不赔——哎唷!我咔你个大爷的!…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
燕朵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一阵黑屏过后那男人的脸出现在天眩地转的背景布前,他蹲在她身边看她:“傻丫头…我若是你就往我怀里撞。”
“你…你不是说…男…男女授受…不亲…吗?”燕朵挣扎着抚着额头坐起身来,男人帮她吹着红肿的地方,吹出一阵甜香的桔子味儿。
“傻瓜,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千万不要相信我的话么?”男人一脸的理所当然。
“包括…你说你喜欢我?”燕朵忍着疼痛仍旧十分敬业地替罗小姐完成遗愿。
“我说过么?”男人问得很认真。
燕朵有些傻眼,难不成这一切都是赵嬷嬷的杜撰?还是说,这只是罗小姐的一厢情愿?这下丢人丢到家了!燕朵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摸索着找椅子坐下,随手拿起一块儿凉凉的桔子皮贴在肿痛的额头上,心里不住地替罗小姐作着自我检讨。“就…就算你没说过吧,”燕朵整理着思路,“那为什么刚才一进来你就自称是我的男人?”
“因为心情好。”男人理直气壮地回答。
燕朵使劲地敲着自己的头,眼前的这个人简直让她抓狂,如果不是碍着罗小姐的外表和身体,她早就冲上去把这小子活活吞食了。“OK,OK!你心情好那是你的事,可现在我心情极为不爽,恕我不留你喝茶了,请!”燕朵一指窗子,示意丫从哪儿进来的从哪儿出去。
男人弯下身子和燕朵面对面,睫毛下面一对琥珀似的眼睛带着若有所思的笑:“从今后倒要对你刮目相看了,小晶晶。”
“快走!我数到三,再不走我就喊人了!”燕朵面目狰狞地咬牙道,“一!三!来人啊——”
男人飞快地跳在窗台上回头冲她笑:“喂!你不是罗晶衣吧?她可是规规矩矩地数三声的!”数以万计的桔子皮桔子核穿窗而出,男人就随着桔子香风消失在梧桐树荫里了。
最浪漫的事
“小姐!怎么了?出了何事?”后援兵赵嬷嬷握着一把扫炕笤帚杀进门来,见燕朵踏在一地桔子的尸骨上呼呼喘着粗气,脑门上还贴着一块五瓣花似的桔子皮。“难道那姓雷的小子又来了?”赵嬷嬷一看见桔子皮立刻判断道,“好小子!越来越猖狂了!往日来还知道把皮放在桌上,如今竟然敢往地上扔了!…竟、竟然还敢往小姐脸上扔!真是岂有此理!气死老婢了!”
“赵、赵、赵嬷嬷,你从哪儿过来的?”燕朵努力平息怒气,随口问着赵嬷嬷。
“哎呀,老婢差点忘了!”赵嬷嬷一拍大腿,凑上前来压低声音道:“老婢刚才路过正房时听见那卓老爷卓夫人正跟咱家老爷夫人商量小姐的婚事,那卓家急得什么似的,下午就要差人把聘礼送来,后日就要迎娶小姐你过门呢!”
哼,该来的果然来了!燕朵阴笑两声,老娘倒要看看你一个几千年前的人能把老娘这个现代青春时尚、开朗活泼大方的新人类少女怎么着!“赵嬷嬷,既然这件事两家长辈都已经议定,我这个做女儿的只有无条件听从了。”
赵嬷嬷发愁道:“我看那卓夫人一脸凶相,决不是省油的灯,小姐若是嫁过去,只怕…”嬷嬷说着掉下泪来,“只怕日后要受气的…老婢听说他卓家上上下下各个尖牙利爪,凶神恶煞一般,小姐你是老婢从小亲手带大的,你的脾气性格老婢最清楚不过,自小连蚂蚁都没有踩死过一只,这要嫁过去…只怕还被人欺负死了呢…”
燕朵拍拍嬷嬷肩膀,笑道:“嬷嬷放心,什么死呀活呀的,我燕…我罗晶衣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此刻在我眼中没有任何事能吓得住我,你放一百八十个心好了,后天就高高兴兴地送我出嫁吧!” 保
赵嬷嬷坐在那儿细细数着自己的一百八十个心究竟是哪些心,丫环们却开始忙碌起来,这个领着裁缝进来替燕朵量尺寸准备做嫁衣,那个带着银匠进来替燕朵选花样打首饰,还有买回来名贵胭脂水粉的、买了陪嫁过去要穿的新衣新袜的,剩下的四五个丫环搬箱抬柜的收拾罗小姐的日常器物,准备一并运到卓府去。的 保
丫环甲:“小姐,你的书要不要一起带过去?”
燕朵:“不要,书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丫环乙:“小姐,赵公子送的文房四宝、钱公子送的鸳鸯荷包、孙公子送的鲤鱼风筝、李公子送的茜纱灯罩,要不要一起带过去?”
燕朵:“这四人是干嘛的?”
丫环乙:“四大才子。”
燕朵:“甲乙丙丁,你们四个,一人一样,送你们了。”
甲乙丙丁四丫环:“谢小姐赏赐!”
丫环丙:“小姐,这一小瓷瓶桔子核要不要一起带过去?”
燕朵:“桔、桔子核?谁吃的?”
丫环丙:“小姐说是雷公子第一次来的时候吃剩的桔核,当时让奴婢收在瓶子里,说要死时带到坟里去的。” 保
燕朵:“…幸好是收在瓷瓶里,否则过个几年坟里还不得长出几棵桔树来?老娘的尸身岂不成了肥料?得了,收到箱子里一起带走。”
丫环丁:“小姐,你给雷公子写的情诗情信要不要一起带过去?”
燕朵吐血:“带过去给卓家人看啊?!烧了!…等等,先拿过来我看看。”
罗小姐写给雷公子的书信全部整整齐齐地放在一只小檀木匣子里,竟然没有上锁,丫的警惕心可够低的,燕朵小心翼翼地打开匣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页写满娟秀小楷的纸:若你是罗老爷亦或罗夫人,请自觉关上本匣,否则女儿将一生不嫁;若你是赵嬷嬷亦或某丫环,认得字的请将本匣关好并且擦拭干净,不认得字的略过不提;若你是罗府以外的任何人,在看此匣内容前请三思,今后无论你走到何处,都将有一名哀怨女子对你咒恨终生;若你是雷公子本人,看了此匣内容便要答应娶我,不看此匣内容便将它焚掉。罗晶衣亲笔。
燕朵几乎佩服起这位罗晶衣小姐来,那姓雷的到底有哪点儿好了?瞅他那样子也不像个识字儿的人,这一盒子情书不是对牛弹了琴了吗?掀开这页纸,里面是一本蓝书皮的本子,大约相当于现代小女生的日记本。燕朵翻开第一页,果然见上面闲闲散散地记载着某年某月某日干了点什么吃了点什么玩了点什么想了点什么,往后翻了十几页全都如此,偶尔也有几首小诗小词儿,或者贴着几片干花瓣儿干草根儿,或者有那么一两块儿也不知道是口水还是泪水的东西弄成的褶皱。
“雷”这个字眼出现在第一百三十七页。那上面写道:“打雷了。”
…的 保
失误失误,继续翻,继续翻…
“莫非是我眼花?一个男子从窗外的暴雨中跃入我窗。发丝贴在脸上,然而挡不住他的笑容。我大声叫起‘非礼’,他却不慌不忙地坐在我常坐的那把椅上,支着下巴看我。事实上,我毫无来由地认为他不会非礼于我,于是问他因何而来,他说他原以为自己在雨夜中迷路,谁知却找到了仙境,仙境中的仙子叫着非礼,可她的眼神却没有丝毫惧意。我想我着魔了,放肆地大笑,引得他也疯子似的同我一起。我问他为何雨夜赶路,他说是受天公之邀,于此夜此地此时,冒雨前来赏花,此花姓罗,白衣胜雪,黑发如墨。我问他天公在何处,我有话要问他,他说他可代为转达。我便问天公可否遂我自行择婚,他正色说若我不嫌,明日便来下聘。我问他聘礼为何,他笑说:一筐桔子,一个我。我是当真着了魔,竟有些信他,雷霆为证,电光为鉴,此宵此话,终生为念。”
“…此花姓罗,白衣胜雪,黑发如墨…”燕朵喃喃念着,仿佛回到了那个雨夜,被雨淋透却不失洒脱、一生游戏红尘的男子,为避雨误入某窗,遇见雪衣曳地、黑发及腰、自小囚于闺阁不谙世事的女子,男子惊艳于女子的美丽纯洁,口中吟着:白衣胜雪,黑发如墨。女子倾慕于男子的自由不羁,心头想着:此宵此话,终生为念。两颗年轻的心碰撞出爱情的火花…啊哈哈哈哈哈,真是的,看我想哪儿去啦,哈哈哈,太羞人啦…
燕朵用日记本糊着脸不好意思地哈哈直笑,惹得几名丫环和赵嬷嬷不断侧目。燕朵把日记本放回匣子,对丫环丁说道:“给这匣子配把锁,我要带去卓府慢慢看。”
下午的时候,卓家派人送来了聘礼,几百号家丁每两人抬着一只大红漆木箱,浩浩荡荡从城西走到城东,连跑到街上看热闹的赵嬷嬷都不得不称赞:“不愧是全城首富,看人家这排场!想必婚礼更要隆重!也好,让小姐风风光光的嫁了,他们卓家也算积了点功德!”罗员外坐在院儿里的太师椅上看着卓家的人一箱一箱把聘礼抬进来,眼睛都看直了,心道还是养女儿好,女儿是千金,这不,一出嫁,千金到手了!不对不对,何止千金啊,这是万金!老爷子在太师椅上用礼单糊着脸呵呵直乐。
第二天罗府上下更为忙碌,全家总动员,打扫房间,刷新漆,贴喜字,迎亲友。罗员外那些个散布于五湖四海的大亲小戚纷纷连夜赶来,客房不够了竟还有打地铺睡在外面的。一顿饭从早吃到晚,走了一桌人又来一桌人,里里外外一片喧闹。
燕朵啪地一声关住窗子,挡住前院儿的吵闹声。刚刚把一屋子女眷轰走,连带着来为她试嫁衣的裁缝也一并赶出门去,现在总算可以清静清静了,燕朵从窗前回过头来,啊地一声大吼,只见昨天来的那小子不知何时坐在了她的椅子上。“你丫属鬼的啊?!”燕朵被噪声弄得有些没好气。
“要嫁人了?”那小子支着下巴看她。
“你伤心么?”燕朵在他对面坐下,揉着被众人摆布了一天的四肢,随口问道。
男人用夸张的认真的表情想了想,说:“好像不太伤心。”
“为什么?”燕朵心里有点难受,罗小姐的一片深情就这样被这小子一句话给抹过了。
“因为你根本不喜欢你的夫君啊,”男人巧笑倩兮,“你喜欢的是我,我为何要伤心?”
“可是我要嫁的是别人,不是你。你不想阻止吗?”燕朵完全投入到罗小姐的角色中,试着问她可能会问的话。 保
“我与你未来夫君无怨无仇,为何要阻止?”男人仍旧一脸欠揍的笑。
“那么说你从来就没有喜欢过罗…我?一切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你只是闲着无聊把我当游戏玩儿?你这个花花公子!你这个PLAYBOY!你这个流氓兔沙皮狗癫痫猪!我咔你个祖宗十八代!”燕朵愤而起身揪住男人的衣领尽现辣手小花本色,正骂得兴起,忽然发觉这小子始终用一脸看稀罕儿的神情盯着自己,并且还忍不住吃吃的笑。“你笑什么?别以为你笑我就不揍你了!”燕朵对于男人——尤其是负心男人向来软硬不吃,一记铁拳过去正中该男鼻梁。
男人皱皱鼻子,打了个喷嚏:“哎呀,这个喷嚏憋好久了,终于打出来了!”
“你你你你你!”燕朵指着男人嘴歪眼斜四肢抽畜,“姓雷的!你可以滚了!以后我不想再见到你!” 保
“这个嘛…恐怕不行。”姓雷的男人摸着下巴十分为难,“我怕你见不到我又会寻死觅活…” 保
燕朵嗵地一声倒在地上,如果内脏配合一下的话她现在甚至可以吐出白沫来。罗小姐啊罗小姐,你究竟是看上这男人哪一点了?长得帅?帅能当饭吃当衣穿当车开啊?会哄人?要知道,会哄你爱上他的男人同样也会哄别的女人爱上他啊!谁知道这挨千刀的在外面还有多少个像你这样痴迷不悟的女人呢!我看罗大小姐你就是因为长年累月不出家门没见过世面,所以遇见个略略与众不同的男人就惊为天人芳心暗许了,算了吧,听我的话,咱不跟他了,行不?嗯?你不说话?不说话就是同意了哦?那就说定了,跟这小子一刀两断,他爱哪玩哪玩去!
和罗小姐商量定,燕朵睁开眼准备起身跟这姓雷的彻底划清界限,谁知她这一睁眼却看见他正盘膝坐在一大筐火红的桔子上面托着腮望着她。“这这这,这桔子是从哪儿来的?”燕朵突然觉得有点呼吸困难。 保
“我背来的。”姓雷的男人歪着头笑,瞳仁儿里深深地映着燕朵各种表情乱闪的脸。
燕朵想他刚才大概是把这筐桔子藏在了桌下,这小子!这小子…是…是挺他爷爷的吸引人的…是吧?!燕朵斜着眼儿睨他,明知故问地说:“你背筐桔子来干什么?”
男人挠挠头:“本来是准备拜访朋友时带去的,既然碰巧遇见你大喜,就权当贺礼送给你吧。”
燕朵当时就许下了一个美丽的愿望:雷啊,请把这个混蛋劈到亚马逊河去吧!
出嫁
按照当地的风俗,女儿出嫁的前一晚,做母亲的会到女儿房中来面授机宜,什么过门儿之后要孝敬公婆啦,对丈夫百依百顺啦,对妯娌要相亲相爱啦,最重要的还是洞房之夜那啥啥的注意事项啦等等等等。罗夫人说到第分秒的时候燕朵已经梦遇周公去了,今日且管今日事,哪管明日何其多… 保
保
四月初八,忌金忌木忌水忌火忌土,不宜出门,不宜搬家,不宜嫁娶,不宜清扫,不宜见人。
这卓家难怪急得火烧屁股似的要老娘过门儿,原来就是为了赶这大凶之日以兹报复!燕朵把黄历一把撕下来塞进嘴里,咬牙切齿地嚼咽了。从天没亮燕朵就被赵嬷嬷强行叫起,一众丫环集体上阵替她梳洗穿衣。过了半天也不见太阳照进屋来,推窗一看才发现,竟然乌云密布暴雨欲来,好天气!燕朵一个猛子窜到窗边,运气大吼:“雷啊——!电啊——!雷电啊——!劈死我吧——!让我回家吧——!” 保
“咔啦!”一个大闪划过劈向园中池塘,几万只鸭子被劈得四处乱飞,暴雨倾盆而至,瞬间淹没燕朵的视线。“你瞧瞧你瞧瞧,连老天爷也不愿让小姐嫁到卓家呢…”赵嬷嬷发着唠骚,老人家从替燕朵穿嫁衣时起就不停地偷偷抹泪,燕朵怕自己心软,假装没有看见。
“小姐!小姐!”丫环甲水淋淋地敲门进来,喘着道:“卓家的花轿已经到府门外了,老爷让小姐赶快盖好盖头,新姑爷马上就来接人!”
乙丙丁三个丫环闻言忙扶燕朵端坐在床上,赵嬷嬷替她盖上盖头。果不多时,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一大伙儿人破门而入,燕朵从盖头缝下看到一双穿着红喜靴的脚,脚主人正给众丫环发红包,一边还说着:“多谢众位姐姐照顾我家娘子十六年,在下在这里谢过!”听声音正是旺财他爹卓修吟。丫环们连忙谢赏,扶燕朵慢慢站起身,燕朵便看见一双大手向自己伸过来,没等她反应,那大手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大步就向门外走。赵嬷嬷一声惨嚎:“我的小姐啊——我的晶衣啊——从此以后你可就是卓家的人啦——要常回来看你的赵嬷嬷啊——”几个丫环也在后面哭成一片,仿佛送的不是新娘子而是新娘子的尸体。
也许是受天气影响,也许是受气氛影响,还也许是受剧情影响,坚强如小石头的燕朵竟然也忍不住掉下泪来,泪珠儿从盖头里落下来溻湿了卓修吟的肩头,卓修吟抱着她的手暗暗拍拍她,这样的安慰虽然细小,但也令燕朵十分的感动。
绣楼门外早有几名卓家带来的丫环嬷嬷撑伞等候,见新郎倌抱着新娘子出来,四个人支起一柄像冷饮摊上撑着的大遮阳伞一样的牛皮伞,护着二人不被雨淋。卓修吟抱着燕朵一路从绣楼走到罗府大门外,一顶花轿早早停在那里,燕朵被几个丫环塞进去放下轿帘,卓修吟翻身骑到脖子上戴着大红花的旺财身上,顿时锁呐齐鸣锣鼓喧天,冒雨跑出来看热闹的群众跟着叫嚷起哄,抬轿的八名轿夫一声吆喝起轿上路,一路摇摇晃晃地向着卓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