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品么,可遇而不可求,驸马爷不必心急,当有时自然会有。”楚龙吟笑着,顺手还拍了拍我的脸蛋儿,表现得无限亲昵。
驸马再一次看了看我,迈上两步来,笑道:“楚大人好眼光,这么个妙人儿实在是可遇不可求,想小弟我这辈子只怕没那个福分了,今儿既然遇上,少不得厚着脸皮向大人你求…”
“今儿既然遇上,少不得下官也要得意一回了,”楚龙吟将驸马想要厚着脸皮把我讨走的话截住,用另一只手捏起我的下巴,指尖在我的颊畔轻轻滑动,偏下脸来望住我,流里流气地笑道:“这个小家伙可是把我的心肝儿都掏走了呢!”言外之意,我这个“小家伙”是他的心头肉,说什么也不可能给别人。
驸马听出楚龙吟话中之意,干笑了两声,语气含酸地道:“只怕这小家伙掏走的不只是大人你的心肝儿——连身子都快掏空了罢?”
楚龙吟哈哈大笑着道:“纵是死在他身上又有何妨?左不过做个风流鬼,下地府时也能给其它众鬼讲讲那起子风流韵事,给它们的耳朵也开开荤!”
我强强忍住想要自插双耳的冲动——从书上和电视上看与身临其境完全是两码子事,书我可以看得面不改色,毕竟书是死的——可真让我身处于两个大花活男人之间听他们说荤段子,我实在做不到面不改色心不跳,何况这具肉身不知是什么体质,动不动就脸红——想来是体内血液运动得太过灵活了,轻易就能冲到脸上去——此刻我这张脸烫得离谱,天知道已经红成了什么样子,我可不想看到楚龙吟这混蛋发现我脸红时那可恶的坏笑。
然而不等楚龙吟看到,那一直盯着我的驸马却因我的脸红而看得目不转睛,楚龙吟有所察觉,大手一伸兜住我的后脑勺,将我的脸摁进他的怀里,故意坏笑着道:“这小子就是脸皮儿薄,再说下去只怕今晚不让我‘春风入罗帐’了呢!需找个避人的地儿好好哄转回来——如此恕下官不多奉陪了,驸马爷,请。”说着便搂了我径直离去。
直到拐入一间小小水榭内,楚龙吟这才将我放开,一掀衣摆坐到椅上,翘起二郎腿来看着我坏笑:“唔,老爷我没有破坏小情儿你的计划罢?你若是想跟了那驸马去呢,我倒是可以替你们从中搓和,想来那位驸马爷对你会比老爷我对你好得甚多,如何呢?”
这混蛋它故意取笑我!
没理他,径直立到窗边去,双臂抱在胸前往窗棱子上一靠,偏脸去看窗外的荷花池子。
“然而说实话,”他继续坏笑着,“我还真是越来越舍不得放你走了呢,小钟情。”
小钟情…我的名字在他口中有各种的版本,这个半认真半玩笑的,叫起来却是头一次。
仍旧赏我的景,看也不看他。
“你呢?舍得老爷我不?”他问。
转头看向他,慢慢挑起眉尖,轻声细语道:“老爷您倒是给小的一个舍不得的理由先呢?”
楚龙吟笑得流氓又无赖:“舍不得老爷我还需要什么理由!”
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脸皮厚成这样的。这家伙上上下下哪里有半点当主子的威严?彻头彻脑就是一名痞子无赖流氓混混儿,总有一种能吸引人用拳头大力接触他面孔的神奇魔力。
见我望着他无语成伤,楚龙吟抛了个得意的媚眼儿过来,懒洋洋地向椅子背儿上一靠,两条腿跷在另一把椅子上,手里给自己打着扇儿,在那里合眼儿养起神来。
他之所以要在这水榭里停留,就是为了助我避开那位纠缠不清的驸马爷,却因此导致他也得跟着憋在这里不能四处玩赏,不过看他这副样子倒是很会自得其乐,那跷在椅子上的大脚丫子得瑟地晃个不停,想是正在心里哼着什么“十八摸”之类的下流小曲儿。
正揣测着那变态驸马喜好男色为何那位嫁给他的公主不管的时候,就听得楚龙吟仿佛猜知了我的心思般地闭着眼悠悠开口道:“驸马徐清源迎娶安乐公主不到两年,公主便因病过世了。只因公主生前不喜驸马纳妾,因而临终前曾嘱其亲信总管:倘若驸马在其过世后纳妾,那么公主的嫁妆一文也不能交给驸马;而若驸马能坚持得二十年不纳妾的话,嫁妆便可全数给他,任由他支配。徐清源虽然贵为驸马,却没有半级官品半点实权,全靠吃朝廷的月例活命,如今公主一过世,他每月能得到的银钱愈发少了,所以公主庞大的嫁妆便是他后半生的倚仗,他是说什么也不敢纳妾的了。然而徐清源正值壮年,哪里熬得住夜夜空枕?便只好另辟蹊径改爱男风,如此并不违背公主之言,那亲信管家也不好多管,自此这位徐驸马便大肆作养娈童男宠,搞得上下皆知。而圣上呢,本就认为公主不许驸马纳妾就已有失妇道,因而对驸马这行当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地过去了,驸马便因此反而更加无所顾及。小情儿你若不想同他去,便老老实实地在老爷我身边儿跟着罢。”说完最后一句,他挑起眼皮儿来又冲着我飞了个媚眼。
偏了偏头,让他这记媚眼直接飞出窗外落进池塘的臭泥里,我的心思落在他方才的那一句“圣上本就认为公主不许驸马纳妾就已有失妇道”的话上——那可是公主呢,她的身份地位足够尊贵了吧?可就是这样也免不了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的命运么?不让纳妾就是不守妇道,连皇上都这么认为?!
突然对自己的未来感到一阵茫然。虽然我一直都盼望着能潇洒自在地畅游五湖四海,但毕竟能有个安定的家才是每一个人的最终愿望,没有人能忍受得了孤独和漂泊,我是个女人,更加不能。
所以我总归会嫁人成家的,在这永远也回不去的时空里终此一生。可这里是古代,是三妻四妾天经地义的古代,哪里有那么容易找到一个我既喜欢他、他也喜欢我,且肯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男人呢?就算他肯,他的父母肯吗?娶妻纳妾,生儿育女,开枝散叶,兴宗旺族,这是古人根深蒂固的思想,我若不肯让他纳妾,我就是失了妇德,他的父母完全可以逼他休了我再娶——让他为了我而反抗他的父母?那就是不孝。不孝在古代是大罪,就算父母不说什么,事情传到宗族里去,宗族就有权处置他,而根本无需经由他父母同意。说到外面,说给天下人听,错的也只有他,只有我。
所以…我的终身大事,好像前途很渺茫啊。
挠了挠头,心下叹了一声:娶妻纳妾,在古代就是叫花子也有这个权利,嫁穷嫁富都是一样,“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诗只是诗,现实永远是现实。眼下我连人身自由都没有,又要到哪里去找一个“一心”的男人呢?
眼睛不由自主地瞟了瞟那厢又闭目养神的楚龙吟——这臭流氓一看就是婚后三妻四妾的龌龊男,不知哪几位女同胞将遇此不幸嫁入楚家门儿,我这里先替她们默哀三分钟。
正目光复杂地盯着他,却见他仿佛有所感知般地倏地睁开了眼睛,两下里眼神对在一处,直把我吓了一跳,连忙挪开目光望向它处,听得他在那里坏笑:“老爷我的脸上长花儿了么?看还不敢光明正大的看,偷偷摸摸…莫不是正爱慕着老爷我呢?”
您老被基佬驸马附身了吧我说?我是男人!——连男人都调戏,人生追求还真是无底限!
听得他起身伸了个懒腰,笑着道:“时候不早了,只怕王爷已到了岛上,走罢,随老爷往前厅去罢。”说着迈步往门外走,走到门口忽又回过头来,道:“待会儿用晚宴时只怕那驸马爷还会纠缠,当着众人面不好太过拂逆他,毕竟他也是皇亲国戚。我倒是有心先让你去客房,却又怕他半途找借口退席前去找你…咳,到时我也不能硬拦。所以你还是跟在我身边更安全些,你认为如何呢?”
知他考虑的是实情,但这种下流事儿从嘴里说出来还真是让人难堪,我只好垂下头表示默许。听他又道:“然而若要跟在我身旁,只怕小情儿你得受些委屈,不知你可愿意?”
他所谓的委屈只怕就是指像方才那样同他在驸马面前表现得…亲昵些,一想这个我就头皮发麻,当然不会愿意。然而和他这混蛋做场戏也总比被那变态驸马强要了去当成男宠给断臂了来得强些,只怕那驸马就正等着找到楚龙吟并不是真的特别“宠”我的证据,好以此厚着脸皮讨要我呢。
楚龙吟仿佛知道我心中答案一般,也不多待,转身继续往门外走,我也只得硬着头皮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直到接近前厅时,他才停下脚步等我跟上来,长臂一伸将我搂进怀里——见鬼的,早知今天会发生这种情况,打死我也不会来的——至少也要骗得楚凤箫同来,那小子多少也有点小受气质,关键时刻让他顶在前面也能挡上一挡…
果然一进厅门最先迎上的就是变态驸马徐清源的那张淫脸,眼睛在我的脸上一瞟,心有不甘地咽了咽口水,笑着向楚龙吟道:“楚大人,来来,坐小弟旁边罢。”
厅内众人的目光也早望在楚龙吟和我的身上,带着一丝丝惊讶或者暧昧不明的笑,就好像在说:身为清城知府的楚龙吟原来也好这一口啊!
而楚龙吟这混蛋就装作好像一时失态似的连忙收回胳膊去,向着众人一施礼,依言坐到了徐清源的旁边——毕竟他已当着众人面邀请了,总不能不给他这个驸马面子。而我也只好立到楚龙吟身后,接收到徐清源一记暧昧目光。
众人正边喝茶边闲聊,却见之前那管家模样的人匆匆跑来,进厅向众人施礼道:“真是对不住诸位大人了!适才小的又收到王爷飞鸽传书——王爷那件要办之事实在有些棘手,只怕、只怕要到明晨方能回来,王爷在信中要小的代为向诸位大人致歉,并请诸位大人直管将此处当做自家府邸,今晚先请随意用宴,明日待王爷抵岛再好生向诸位大人敬酒赔罪!”
众人一听这话,就算心里不乐意也不敢表露出来,便都笑着说无妨,于是那管家便连忙命人上晚饭,因主人王爷不在,众宾客不好聚于一桌享用正式宴席,便只在这前厅里支了几张小圆桌,各自随意落座,简单吃了完事。
徐清源借机强行扯住楚龙吟,硬是要一桌用饭,楚龙吟便又拉了一位五品东亭侯、一位从四品的典曹都尉一同落座,如此一来徐清源也不好太过放肆。
桌上这位驸马爷又改变了策略,频频向另外三人敬酒——要说他这个驸马无品无权只徒有个皇亲的身份本不足惧,然而正是这身份却使得众人又不好不给他面子,毕竟他是皇家的女婿,代表的是皇家的脸面,他劝酒,谁敢不喝?更可恶的是,他与人敬酒,自己只抿一口,却死劝活劝地要对方喝上一杯,纵然桌上几人都是四五品的官,谁也不能同他较真儿——你一较真儿,他就搬出公主来,什么公主早逝,自己夜夜思念悲苦难当了,什么皇上怜悯对自己恩深似海了,总之他那意思就是:你不喝了这一杯就是看不起鳏寡孤独的我,皇上都对我恩义有加,你凭什么不把我放在眼里?
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不喝也得喝。
于是最先喝趴下的是那位东亭侯,眼看着已经分不出自己的手是脚还是脚是手了,徐驸马便立刻关心倍至地唤来王爷的下人将这位东亭侯扶去给他安排好的客房歇下。我本以为楚龙吟也会装醉好借口离席摆脱徐清源的纠缠的,却谁知这家伙居然不慌不忙稳稳当当地在那儿坐着,对徐清源的敬酒毫不推拒,杯来碗干,盏盏见底。半晌方琢磨过来,原来这家伙是想把徐清源耗醉——装醉回房那是正中了徐清源的下怀,他在这儿连连劝酒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么?说不准这个变态心里打着什么下流主意,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与其等着他使坏倒不如先把他放倒——就算楚龙吟喝一杯他抿一口,喝得多了不信他不醉——反正楚凤箫不是说楚龙吟千杯不醉么?今儿我正好看看这个千杯不醉能彪悍到什么程度。
第二个倒下的是典曹都尉,醉得横着就让人搀出去了,如今桌上就剩下徐驸马和楚龙吟两个,依旧把酒言欢,笑得各有玄机。便见徐驸马一偏头,冲着我笑道:“来来来,小幺儿,过来,今儿看在你甚得本驸马欢喜的份儿上,赏你给本驸马倒酒!”
我抬眼看了看楚龙吟,和他对了个眼神儿,于是确定了彼此的想法完全一致——灌他,灌丫个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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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乐意略做牺牲把这变态驸马灌个胃出血肝硬化、阳萎不举前列腺肿大。于是上前执了酒壶替徐源清在杯中倒满酒,恭声向他道:“小的何德何能得蒙驸马爷青眼,既受赐替驸马爷斟了这酒,还请驸马爷您将这一杯满干了才是,也不枉您疼我之心了。”
徐清源不由哈哈大笑,一把握住我的手:“把个小嘴儿会说的!楚大人啊,还是你会调.教人儿!这一个足顶我家里的十个啊!”
我没有抽手,任由他握着——大不了回去多洗个十几遍,只要能把他灌挺了,这点牺牲也值了。楚龙吟瞟了一眼我被他捉着的手,脸上笑意却不知为何略减了减,道:“既如此,驸马可是不干不妥啊!小情儿,过来,给爷斟酒,爷陪驸马干了这一杯。”
如此徐清源便不能再强握着我的手了,得以挣脱后,我是第一次心甘情愿地给楚龙吟倒酒——徐清源那湿了巴叽的手实在是太恶心了!简直像只鼻涕虫糊在我的手上一样。
于是在我和楚龙吟的双管夹击之下,徐驸马第一次干了整杯的酒。
“这孩子叫小情儿?”徐清源放下酒杯,一双眼睛愈发肆无忌惮地落在我的脸上,“好名字,只不知是多情的情呢,还是痴情的情呢?”说着那手便又向着我伸过来,眼看就要摸在我的脸上。
若当真被这手糊到脸上来,我看我这辈子还是别要脸了。正欲躲闪,忽觉腰间一紧,整个人就被楚龙吟勾住腰兜向怀里,向后一个踉跄,正坐到了他的大腿上。听他在耳旁笑得暧昧:“我们这个‘情’,是情有独钟的情呢…来,情儿,给爷夹菜。”
我在这硬梆梆的男人的腿上如坐针毡,硬着头皮去给他夹菜,却因手不停地微颤而把菜掉在了桌上,夹了几次都没能夹成功,脸上却愈发烫起来。正难堪着,便见楚龙吟一伸手握住了我拿筷子的手,而后掌握着我的手稳稳将菜夹起,送进了他自己的口中,眯眼儿一笑:“好味道!…咦?驸马身边儿这两个小家伙儿怎么只管呆立着?还不给你们主子倒酒夹菜?”
徐清源正望着我和楚龙吟“亲密”的样子满眼羡慕,再见自己带来的这两个“旧人”便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了,不由面上悻悻,勉强抿了口酒。楚龙吟便又坏笑着道:“难得今日下官与驸马酒逢‘知己’,只这么干喝酒实在无趣,不如我们来划拳如何?输者自饮一杯——下官若输了,便请驸马身边儿这妙人儿给下官斟酒,驸马若输了,便让我家小情儿为驸马斟酒,如何呢?”
驸马向那边桌上瞅了一眼,见同被请来的其它几位宾客也正在那厢兴致高昂的划拳行令,没人注意到这一桌上,再在我的脸上瞟了几瞟,想自己就算输了也是有便宜可占,便欣然点头应允。
这变态东西这下子可入了套了。楚龙吟得意地暗暗在我腰上捏了一把,我则在他腿上掐了两指。
楚龙吟不愧是流氓中的至尊——吃喝玩乐这一套他是样样精通,每十拳里他故意输上两拳,其余八拳全都毫不客气地赏给了这位驸马,以至于我就算时时被徐清源摸摸手吃吃豆腐也不觉得过于难捱了,偶尔飘几记意味深长的眼神过去,美得这变态跟楚龙吟拼得不亦乐乎。
于是这位驸马爷很快便醉了个五官移位臀脸不分,人也认不清了话也说不成了,楚龙吟便让他那两位男宠将他扶回客房去,说是扶,其实就是架回去的,刚到厅外就吐了个稀里哗啦,没吐他个胃出血实在还让我有点不大痛快。
将徐驸马送走之后重新回到厅内,却见满厅里的宾客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东北角处一个人在那里独酌。楚龙吟一屁股坐回桌旁,抡起筷子去夹桌中央的一只猪肘子,道:“饿死老爷我了,灌了一肚子酒,肉还没吃两口!”
这个家伙千杯不倒的本事又一次让我开了眼,真不知道那一肚子酒被他灌到什么地方去了。他吃到一半转过头来,嘴里还叼着块骨头,冲我一招手道:“伙房这会儿只怕已没了随从们的饭,过来一起吃罢。”见我没动,他嘴一咧坏笑起来,“小情儿在回味什么?可否说与我听听?”
这混蛋家伙又开玩笑,没应他,径直走到他对面坐下——不吃白不吃,饿着的是自己。
正相对埋头大吃,却见那位仅剩下的宾客似是吃完准备回房了,正经过我们这一桌,停下步子来冲着楚龙吟一个冷笑,道:“知府大人还真是雅兴不浅,养娈童,行狎戏,如今竟还无视规矩同个下人一桌进食——大人可真是‘知礼懂仪清明廉政’的好官哪!”
楚龙吟抬起眼看向这人,身子懒洋洋向椅背上一靠,从袖口里掏出块帕子揩了揩嘴,淡淡笑道:“陈大人过奖。出门还请慢走,恕本官不送了。”
那陈大人鼻孔里哼了一声,甩了甩袖子径自出了厅门。楚龙吟不紧不慢地端过盅子喝茶,浑不在意自己被那人误会。
想来也是,就算他同那陈大人解释只怕人家也未必会信,何况他不是以“癫”字自评么?在意世人眼光的那就不是癫了。
吃饱喝足,跟在他屁股后面晃晃悠悠地出了前厅,便见一轮明月高悬顶上,清风习习拂面而来。他也不同我说话,只管摇头晃脑地在前面走,一直出了别苑大门,踏着小径来至湖边,而后沿了湖慢慢地溜达。湖上碧波万顷月洒琳琅,岛内虫鸣蛙叫花叶婆娑,别有一番宁静畅凉之意。不由也负起手,落在他身后不远处,踏着白石河滩欣赏这孤岛月景。
抬眼看看走在前面的那高大身影,一件矢车菊蓝的衫子在月光下被染成了霜白色。白色总给人以沉静、清冷、孤绝之感,然而穿在他的身上却有着乘风踏云傲啸九霄的放纵不羁,同白天在人前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走了一阵,他忽地猫下腰去扯掉了脚上靴子,而后扒去袜子塞到靴筒里,赤着脚踩在那光滑圆润的卵石上,满足地吁了口气,喃喃自语着道:“这才舒服…”而后偏头看了我一眼,一指他自己那对大脚丫子,挤眉弄眼地笑道:“要不要也试试?凉快得很呢。”
纵然我有那个心也不能那么做,女人的脚比男人的脚小很多,手小还好蒙混,脚小可是骗不了人的,何况这肉身的小脚还是又白又嫩,三岁孩子都骗不过去更莫说眼前这个楚大狐狸了。
于是摇摇头:“不必了。”
他早料到我会这么说,也不多加理会,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从地上捡起个小石子来向着湖中投去,那小石子在湖面上连跳了六跳才嗵地一声没入湖中。他孩子似地欢呼一声,又捡起一把石子来,认真投入地一个一个往湖面上投,还不断变换着各种姿势,甚至有一个还是背对着湖,掀开衣服下摆,叉开腿,猫下腰从双腿间扔出去的…
…这家伙到底多大了…
“小情儿,来来,”楚龙吟瞅见我在这厢装化石,唇角勾起个坏笑,冲着我一招手,“过来跟老爷比比,看谁扔的石头跳得次数多。”
一…一边儿去,我才不要陪着这家伙发癫,大晚上的。
见我立着不动,楚龙吟一摸下巴,挑眼儿笑道:“咱们来比十次,十次里只要有一次你的石子跳得比老爷我的任意一次多,我就再销你一成奴籍,可好?”
咦——他这么轻易就许了我一成奴籍?!不会是又在耍我玩儿吧?我想尽办法费尽力气地想从他那里讨一成奴籍,他却如此轻易地就主动拿出来做交易?究竟是自信地认为我不可能赢还是根本就不把我的去留当回事儿?
只怕二者都有吧。
比就比,反正输了我也没亏吃。
迈步走过去,从地上捡起一把石子来,看向他道:“谁先来?”
楚龙吟哈哈一笑,眯着眼道:“你也忒干脆利落了点儿!我话还未说完…”
它!不出我所料,这混蛋果然是在耍着我玩儿!
我抬手就要把手里的石子全扔掉,却被他大手一伸包住了我的拳头,探下头来将一张流氓面孔在我眼前放大,笑道:“没道理你赢了有好处、我赢了却半点好处也无——你赢了,我销你一成奴籍;我赢了,你笑一个给我看。以上,答不答应在你,老爷我绝不勉强。”说罢便放开我的手,坏笑着等我做决定。
…我看它真是闲得无聊至极了,竟用一成奴籍换我笑一下?!
“谁先来?”我挑眉问他。
“你先。”他也早预料到我会答应,睫毛都没动一动地负手立至一旁,给我让出地方来。
第一轮,我四跳他七跳;第二轮,我三跳他六跳;第三轮,我五跳他七跳…最后一轮,我扔出个五跳来,他捏着石子在自己眼前晃:“唔…你说,我是赢了这一场好让你笑给我看呢,还是故意输给你放你一成奴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