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长戈始终在指导其余九名新入社的新生射箭,对燕七这边不闻不问,不过武珽看得出来,这个小胖子的射箭水准在那九名之上,只从她这稳稳的握弓的手就可窥得一斑。
一百箭,说着轻松,实则是很累人的,老社员们早已经习惯,练起来速度快、质量高,新社员们就比较吃力了,一百箭下来累得胳膊都开始抖,然而,这仅仅是热身而已。
接下来是耐力练习,新同学们一人一张弓,男生用四十斤拉力的,女生用二十斤拉力的,不搭箭,只拉弓,将弓拉到最大,保持三十秒的时间——用来计时的是一个有刻度的沙漏,做完这一次,略事休息,接着做第二次,第二次要保持三十五秒的时间,第三次四十秒,就这么每次加五秒的往下做,一共做十次。
这种训练实在是枯燥又难熬,而且对于人体来说是一种挑战极限的折磨,因为保持拉满弓的状态是始终都要用着力的,这种消耗要不断的持续,并且一次比一次时间长,尤其到了后面,体力越来越少,难度越来越高,简直生不如死,好几个人做到第五次就已经坚持不住而中途松了手,被武长戈毫不留情地告知:一次完不成就加练一次,每加练一次都要以最后一次的时间为准延长五秒,即是说不管你是第二次还是第五次中途放弃,都将会以第十次的七十五秒往后延长五秒,第二次放弃就在八十秒的基准上再延长五秒。
众人一听哪儿还敢再放弃,咬着牙拼死也得坚持到时间,做到最后几乎都是飚着泪惨叫着做完的,最后一次才刚完成,十个人就全部累趴了,连燕七都摇摇欲扑。
老成员们远远地一边练习其它项目一边看着这边幸灾乐祸,欣赏新生受虐简直就是老生们的一大乐趣,他们当初可也都经过过这样的洗礼,大家彼此彼此,你们新来的也甭想逃脱!
到底是新成员们的第一次训练,武长戈似乎还手下留情了,没有再加练其它的东西,只是让已崩溃的新成员们经过短暂休息后再度拿起弓箭来进行射靶练习,这一次的练习成绩却要记入考核,排在最末一位的成员则要受到惩罚。
考核只有十只箭,仍是三十米的靶,却换成了十斤拉力的弓。
新生们排起队来挨个上靶,那成绩简直惨不忍睹,个个哆哆嗦嗦地拉开弓,那箭四处乱飞,吓得后面排队的都避出七八米远,生怕这箭反方向就射过来。
武长戈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伙彻底被练残的新生们挨个上来现眼,自始至终也没说话,直到排在最后一个上场的燕七拿过弓,这才动了动唇角,然后开口:“你用二十斤的弓。”
燕七就换了弓,其余人都惊讶地看着武长戈:这小胖子怎么得罪教头了?二十斤的弓?这会子她还能拉动吗?大家赶紧散开!保持三百六十度范围内没有人在!
事实证明大家想多了,燕七开弓搭箭,手稳得像树干上最粗最结实的枝桠,一箭,两箭,三箭,姿势标准得毫无瑕疵,她不是不疲累,她只是一握住弓就好像被注入了力量与意志,再累也绝不动摇这双握弓搭箭的手。
如果说剑是剑客的生命,那么弓箭就是弓箭手的灵魂,人怎么可以因为累而抛弃自己的灵魂?一个连灵魂都无法掌控的人还怎么掌控自己的命运?从前世到今生,无论寄托于哪一具躯壳内,燕七始终都牢记着某个人曾告诉过她的那句话:一个真正的弓箭手,哪怕是立于刀山火海油锅之中,也要让自己的这双手,稳稳地握住弓和箭。
一连十箭,箭箭红心。
“听说新入社的成员里有个小胖丫头挺突出的,”训练结束后,老成员们在更衣室里八卦着新成员,说话的是个高个子的女生,语气里带着几分调笑,“难不成就是因为胖,所以劲儿大,能拉得动重弓?”
这话是对着谢霏说的,谢霏勾着唇角笑了笑,对这些无聊的消息并不上心,却转过头去问旁边的人:“听说霁月书院今年转去了一名颇厉害的女箭手,可有此事?”
“是有这么回事,”那人点头,“好像是叫程什么…程白霓!听说原本上的是平民书院,结果前不久证实是哪家大人失散多年的女儿,带回府正了名之后自然是要从平民书院转到官家书院去的,因着有一手好箭法,被霁月书院破格录取,估摸着就是为了在今年骑射大赛上与咱们争长短呢。”
谢霏笑了一声,只道了四个字:“一厢情愿。”
众人便都笑了,附和着道:“可不就是一厢情愿么,想得头魁,也得先看咱们让不让啊!”
燕七登上马车的时候,燕九少爷正歪在车坐榻上拿了卷书看,显然已经等了她不短时间,听得她进来头也不抬,只管敲了敲车厢壁,前头车夫听见,驾了马儿缓缓开动。
“天天让你这么等也不是个事儿。”燕七道。
“我也这么觉得。”燕九少爷丢开书,慢吞吞伸了个懒腰,“马车里太闷,我觉得可以考虑坐船。”
“…这不是重点。”不要学神经病大伯啊喂。
“嗯,‘重’点是你。”燕九少爷道。
“…会聊天吗你?”燕七道。
回到坐夏居的时候,烹云正和沏风俩立在廊下交头接耳,见着燕七进来连忙迎上前,煮雨在后面笑嘻嘻地问:“你俩说啥悄悄话呢?快给我也听听!”
烹云和沏风一阵尴尬,然而煮雨憨乎乎的都已经当着她们主子面问出来了,两人也不好再瞒,烹云只得压低了声音和燕七道:“五姑娘要把孙福来拉出去打死,这会子正在上房闹呢。”
“孙福来是谁?”燕七随口问着进了屋,浸月忙着将参茶端上来。
烹云便道:“孙福来是给二姑娘和五姑娘赶车的马夫,听说今儿两位姑娘从书院回来时…那拉车的马忽然闹起肚子来…喷得车厢门上到处都是,偏那时就离书院门口不远,许多散学回家的人都看见了,惹得众人哄然大笑,五姑娘丢了面子,回来先让人把那马给弄死了,接着又要活活打死孙福来,说他给马乱吃东西,那孙福来的老娘是给老太太拾掇花草的嬷嬷,闻讯求到了老太太面前去,把老太太也给惊动了,这会子正在上房哭呢。”
燕七边换衣服边纳闷:“孙福来给马吃什么了?”
“也就是马儿常吃的青草、麦麸、料豆,”烹云一看就是深度八卦过的,细节方面打听得颇清楚,“然而那都是中午回府时喂的了,孙福来说下午去了书院之后就再没给马儿喂过东西,从中午喂过之后足有两个多时辰,那马儿一点事儿都没有,偏就等二姑娘和五姑娘上了车,没过片刻那马儿就闹开了,孙福来直劲儿喊冤,还要拉来葛黑给他作证。”
“葛黑?”燕七喝了口茶就往外走,去前厅和燕九少爷一起用晚饭。
“葛黑就是给您和少爷赶车的车夫。”煮雨连忙插嘴。
“哦。”燕七想起那个葛黑的样子,又瘦又黑又高,有些沉默寡言,“又关他何事?”
“因他们等在书院门外的时候,葛黑一直同孙福来在一起聊闲天儿来着,两人一直站在五姑娘他们的马车边上,葛黑正可以给孙福来作证,证实孙福来其间并没有给马乱喂东西,”烹云说着摇了摇头,“然而…”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五姑娘是谁啊?要星星不能给月亮的小公主,这次她脸丢大了,众目睽睽之下,骄傲的小公主从喷满马粪的马车里走出来,这情形儿还不如你一刀捅了她让她感到舒服呢,骄傲的人最不能丢的就是面子,管你谁是谁,赶紧打死了消气!
不过燕家人再宠她也还没到放任她想杀人就杀人的地步,孙福来就算是燕府的奴才生死由主,燕府到底也不好传出一个轻践人命的名声出去,燕老太太出面打发了孙福来去庄子上挑粪,给燕五姑娘重新换了个车夫,这事儿也就只能到此为止了,你脸都丢出去了,还能把所有看见此事的人都杀了灭口啊?
据说燕五姑娘哭闹了一晚上,第二天请了病假不肯去上学,然而这也挡不住碎嘴子们广而告之的本事,不过一上午大家就都知道了桃花班有个小姐让马粪给淋了,什么嘴角被粘了一块没消化完的,什么滑了一跤蹭了满身,什么身上那臭味顶风飘出十里地——闲话嘛,话经三口就夸张到不能直视了。
后来燕七上到三年级的时候才从医药课上知道百药庐外的药田里就种着一种能迅速致人畜泻腹的草药,叫做番泻叶。

“赏葛黑一锭银子,拿去给他母亲请医治病。”燕九少爷慢吞吞地吩咐自己的小厮水墨。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新年快乐!请向咱爸咱妈一并捎去我诚挚的祝福,愿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财源滚滚,万事顺意!
【 锦绣小剧场 】
元昶:祝您及家人在新的一年里拥有像我一样健康的体魄!
燕九:像我一样招人喜欢。
燕七:像我一样有好胃口好心态!
燕子恪:像我一样成为别人的故事中最抢眼的角色。
众:…你赢了。
打扮
早上一去书院,武玥就凑过来,伸出手比了个“五”,压低声问燕七:“你们家这位昨晚上没闹?”
“这么快就传开了?”燕七惊讶,虽然还是一副面瘫脸。
“哪儿啊,昨天事发的时候武十四正好在门口,全瞧见了,回去也只跟我说了,”武玥忍不住笑了一声,“这么说虽不大好——但我觉得挺解气的,小时候燕五可没少欺负你。”
“我哪有那么挫。”燕七从书匣子里往外掏书。
“你以为呢,”武玥白她一眼,“我记得她闹得最凶的一次就是六岁那年吧?去我家做客那次,咱们一群人在湖上坐船,她非要伸手去摘莲蓬,你怕她跌下水去就去拉她胳膊,她反倒怪你弄脏了她袖子,结果闹起来,竟故意一歪身子往湖里栽,还顺手把你也薅下水去了,幸好我爹和你大伯他们的船也在附近,两人跳下湖去救,一人捞了一个上来,结果就因你大伯捞的是你不是她,她就疯了似的闹,又哭又拽,非要再把你推下湖去,说什么只有你死了她爹才肯把这疼宠放在她身上——老天,她那时才多大啊?就想着与人争宠了,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自家姐妹闹成这样,我记得你二姐当时过来就给了她一耳光,直接把她打懵了…”
“多久远的事儿了,你老记着这个有什么用。”谁五六岁的时候没犯过二啊,真让她跟个五六岁的小孩子一般见识,那她才叫丢人了。
“你二姐昨天好像也在那马车上来着。”武玥悄声道,然后心里补了一句吐槽:但是“风采”全被燕五夺走了。
因着昨天燕七的“吃纸事件”,诗书课先生陈八落被气得不轻,今日索性告了病假没来,梅花班的学生们只得自己看书,之后便是按部就班地学习其他各科目,到了下午第三节课就去修习选修课,第四节课参加社团活动,晚上回家写写作业,做做自己喜欢的事,到点上床睡觉,日子一天天过得充实也不乏辛苦。
好在每周有两天的公休。
嗯,燕七确信自己没听错,学校周一至周五上课,周六周日休息。
这么先进又科学的现代化安排真是好呵呵的设定啊。
这里的一周七天用七曜来表示,从周一到周日分别为月曜日、火曜日、水曜日、木曜日、金曜日、土曜日和日曜日,于是土曜日和日曜日就是天下书院的休息日。
可惜这开学后的第一个休息日,许多官家子女并没能得闲,二月初八正好是大理寺卿崔大人的寿辰,且还是个整寿,自是要大办,早早便将成箱的帖子派发出去了,预计今日上门的客人能有小几百,还不包括客人们的仆从。
早上去上房请过安、一家人用过早饭,燕七就回到坐夏居由着丫头们给她收拾赴宴的妆扮,煮雨的意思是梳个双丫髻,配上燕七胖嘟嘟的脸显得比较可爱,烹云却觉得双丫髻太小孩子气,怎么说也是个上学的人了,不如梳螺髻更淑女。
然后两个丫头就吵了起来。
最后燕七拍板中和了一下,梳了个双螺髻。
接下来讨论戴什么首饰,煮雨说插一对儿金累丝蝴蝶步摇,烹云说系两串细绢桃花流苏,最后燕七就系了两串细绢裁的小蝴蝶流苏,指甲盖儿那么大,哗啦啦从髻上绕下来垂在肩头,戴了一对粉嫩的桃花玉耳坠子,腕上套一枚冰花芙蓉玉的镯儿。
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不必擦脂抹粉,只用茉莉香露在耳后根和手腕处各点了两滴匀开,举手投足时便携了似有似无的香风,令人仿佛提前沐浴在了浓春的酥暖里。
去做客,穿着上更要讲究,因为你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更代表了整个家族的脸面。衣服是提前半个月就做好了的,燕老太太在这方面和燕大太太难得地有志一同,婆媳俩都是燕府的当家主母,家里人穿得抠抠缩缩地去做客,别人看见只会指责你这做主母的失职失德,自己坏了名声不说,还带累了丈夫儿女,再加上上流圈子人人把面子看得比性命还重,怎么显摆怎么来,怎么光鲜怎么整,瓤子里过得再拮据穷酸,壳子外也得让人看着繁花似锦豪奢霸气。
更何况燕府也不穷啊,老太太大太太三太太,娘家全是土豪,官商结合是本朝最流行的婚姻搭配,重农抑商那是什么?不知道,反正皇帝就只认准一点,你经商的挣得多上的税就多,管你们谁跟谁,谁给老子交税老子就疼谁,老子江山万里土地肥沃,还愁疼了商人就没人给老子种地打粮食了啊?农民,商户,都是老子的子民,一样的疼,一样都得交税!
所以本朝商人地位并不低,虽然仍比不上书香大家世代清贵,但比起穷苦农民和手工业者来说,已经属于高高在上的存在了。
因而不得不说燕老太爷这位饱学之士也是有着精于世故的本事的,不仅自己娶了位富商之女,还给大儿子和三儿子也各娶回一个富二代老婆,加上老太爷自个儿继承的上头一代代积累下来的田庄铺子,只要持家有道,就不至于坐吃山空。
这么一个财大气粗的家族,还能连身儿去做客的新衣服都做不起?是,平时按例每季只给大家做那么几身衣服,但那是固定的呀,你穿或不穿,都会给你做这么多,你若愿意从自己私账里出钱另做新衣,也没人拦着你,其实真要只指望公中按例做的那几身衣服,还确实是不怎么够这些名门淑媛们穿,燕大太太就经常性地从长房账上拿出钱来给自己的儿女们置办新衣,也就燕七这样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家伙摁着份例的衣服来回穿,那也不是老太太大太太苛待她,实在是人婆媳俩每天太忙了,常常一不小心就忘了家里还有这么一号存在啊。
大理寺卿崔大人的整寿,大办是必然的,宾客众多,更要注重自家形象,因而这一回燕大太太早早就请了燕老太太的示下,从公中拨了银子给一家老小做新衣,这事儿燕七压根儿就不知道,也没人过来给她量尺寸,也没人拿了样子来让她挑花色,反正她的喜好不重要,重要的是配合大家别在人寿宴给燕府丢脸。
新衣服三天前送到了坐夏居,仔细地洗过,拿香熏了,熨平挂好,这会子取出来,精心给燕七裹上。很传统的一套齐胸襦裙,就是颜色让燕七血流满面——白色绣着小碎花的上襦,奶黄色的长裙,系一根浅蓝色的长绦。
穿好了对着落地镜一看,浅色调带给人的膨胀感完美地体现在了燕七的身上,活活比平时胖了一圈出来。
这特么穿出去就不丢脸了?
尺寸还小了一号,感觉衣服都贴在肉上,裙子下面连鞋面儿都露出来了。
燕九少爷跨进门只看了一眼,一声未吭地就又退了出去,燕七听见他在外头指使沏风和浸月:“去找榔头和钉子来,把这屋子门窗从外头钉死。”
这是不能放胖子精出去报复社会的节奏。
燕七看着镜子里的胖子也觉得欲哭无泪,她平时吃的也不算多啊,怎么这孩子就能这么胖呢?这真是典型的“喝口水都长肉”的体质,可燕小九和她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怎么那货就能生得恰到好处骨肉均匀呢?
燕七这里正对镜发呆,耳后就又响起脚步声,有人从门口迈了进来,月洞窗下的鹦鹉绿鲤鱼倏地爆出一声驴叫,撕心裂肺气壮山河。
然后燕七就听见一声轻笑,像春风拂了带露桃花。
“大老爷。”屋里的煮雨烹云连忙行礼。
“嗯。”燕大老爷燕子恪随意地应着,随意地踱着步子走到燕七身后,随意地向着镜子里看了几眼。
“大伯。”燕七转身行礼。
“这衣服怎么回事?”燕子恪随意地坐到靠窗的小炕上看着燕七。
“我又胖了。”燕七道。
“呵呵,胖了好。”这位大老爷随手从炕桌上燕七的零食碟子里拈了颗蜜饯放进嘴里,“我小时候也胖。”
“胖到几岁就瘦了?”燕七打听。
“六岁。”燕子恪道。
神经病!
神经病偏头看了眼架子上的钟漏,不过辰时初刻,巳正才动身去赴宴,还有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于是站起身,向着燕七伸出手:“走。”
伯侄两个手拉手出门去了,煮雨烹云面面相觑:怎么有种大灰狼拐走了小胖兔的即视感啊…您二位去哪儿好歹交待一声儿啊,大家都这么熟了交流起来用不用这么惜字如金啊!
差一刻巳正的时候小胖兔自己回来了,进门时煮雨差点没认出来,头上那两坨双螺髻不见了,乌黑浓密的长发干净利落地盘在脑后,绾成一朵盛放的花儿的样式,花心处簪着一嘟噜娇嫩的蓝、紫、鹅黄三色相间的风信子,不结合那张面瘫脸来看的话,倒也十分俏皮清新。
身上那套不合尺寸的衣服亦被替换掉了,葡萄紫的窄袖衫襦,外罩蝉翼纱半臂,下头是一条藏蓝和桔金相间的间色长裙,垂滑感十足的朝霞缎质地,衬得腰身纤长轻盈,整个人一下子就瘦了一圈。
烹云煮雨不由齐声惊叹,深色衣服显瘦没错,难得的是这大胆的颇具冲撞性的配色居然看上去还很搭很和谐,低调冷清里又透出明亮鲜活,竟是很适合自家姑娘面瘫 年少的气质。
燕七没告诉俩丫头自己这套装备还被起名狂魔她大伯命名为“拂晓”,紫与蓝是朝与暮的交替,蝉纱是拂晓时的薄雾,桔金是晨光里的朝霞。
还说她的眼睛就是晨星。
可真会聊天儿。
“走吧。”燕七和煮雨道。
煮雨便拎了早就给燕七收拾妥当的彩漆螺钿龙福祥云小箱,里头盛着出门做客备用之物,比如备换的衣衫了,胭脂水粉了——虽然燕七不化妆,以防万一还是得带着,以及巾子帕子梳子镜子鞋子,香露香饼药丸纱布牙刷牙粉,如果不是因为赴宴人数受限,煮雨连烹云都想给燕七带上,多个人伺候更周全嘛。
一主一仆从院子里出来,路过二进院的时候去敲燕九少爷的窗户,见慢吞吞从里面出来,穿了件荼蘼白冰梅暗纹的直裰,外头罩一件玉石青半臂,黑发用云头青玉簪绾起,整个人清清爽爽,看上去十分地淡雅飘逸。
“人模人样。”燕七看着他给出评价。
燕九少爷瞟她一眼:“你是在对镜自顾么?”
“…”
“可惜镜子太窄。”燕九少爷继续补刀。
“大好的日子,何必呢。”燕七无奈道。
“谁让你是我亲生的。”燕九少爷慢吞吞的语速丝毫不减话里的理直气壮。
煮雨躲在后面偷笑,两个小主子的逗比属性坐夏居的一干下人早就见怪不怪了。
燕七带着煮雨,燕九少爷带着水墨,四个人出了坐夏居,门口已经停了两辆人力小车,这是深府大宅人家必备之物,没办法,家太大,从东头走到西头往往没半个时辰下不来,年轻人愿意多走走,倒不常用车,像上了年纪的长辈及养尊处优的太太们,但凡要走远一点,都是要以车或轿代步的。
眼下离出门的时间不多,姐弟俩自是要乘车去往府门与其他人汇合,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力气不比半大小伙子小,拉起车来跑得飞快,须臾便到了仪门,马车就停在仪门与大门间的夹道上,当然不能再乘孩子们上学用的轻小型马车,去人府上做客,自是要有排场,家里的豪华车全都开出来,老太爷带着燕九少爷和燕三少爷共乘一辆,大老爷因是官身,独自一辆,三老爷四老爷一辆,老太太同三太太带着年纪最小的燕十少爷一辆,燕大少爷燕四少爷一辆,大太太同燕二姑娘燕五姑娘一辆,燕七和燕六姑娘燕八姑娘一辆,一家十七口外带一群丫鬟小厮婆子,足足十几辆车,浩浩荡荡地奔赴大理寺卿崔大人的府邸。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很难为情开口、但始终还是会到来的通知☆
嗯,有经验的亲们已经猜到了,这篇文接到编编通知要入V了,在写下这段话前,我已经在电脑前纠结地干坐了一个小时,脑海中不停地在尝试各种措词方式,希望能让这段入V公告显得更易被接受,虽然已是第二次顺V,并且在第一章时已经做了提醒,可还是会感到难开口,甚至还跑去了其他作者的V文下想要偷偷师…
最终我想,算了,还是啥也别说了(…所以上面那些废话都是什么…),能理解的朋友自然会理解,无需多言;不能理解的朋友也已经陪伴了这篇文到如今,留下了让人感动的善意与诚意,我想我们已是彼此无憾,在此对仍愿陪伴我的这篇拙文一路走下去的朋友和准备就此挥手与我微笑告辞的朋友表示深深的感谢,谢谢你们的鼓励和支持,谢谢你们的耐心和善良,我仍将全力以赴承担起认真写故事的责任,也许我的文笔远不够赏心悦目,也许我的文风难改缓慢平淡,但请相信我是在用一腔诚意与热情来构架这个故事,也会完完整整尽我所能地圆满完成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