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另类小说上一章:为夫心好累/竹马难驾
- 另类小说下一章:一诺缘
“天要亮了。上路吧。”
他又在催了,一如他二人分别的惯常。其实,她每每拖延,不是贪玩儿不知收敛,实在是想看看会不会有一天他因着她在而忘了时辰。可一直到了今天他还是如此…许是在他心里这一别再不见与那天天见根本没有不同。她在,是客;她不在,卸去这应酬,也未必能减轻一丝他的心沉…
“丹彤?”看她怔怔的,半天不语,慕峻延不得不再次轻声提醒,“该走了。”
“嗯。”本是恨,本是不耐,谁知这一出声,心里的酸楚竟似突然绝了口,眼里即刻噙满了泪。赶紧又低下了头,可还是屏不住,泪已经不争气地流了出来。不想再在他面前失态,不多一个字,立刻翻身上了马。
“路上当心。”
话音未落,马鞭狠狠地落下,一声嘶鸣划破夜静,未待人惊,瞬间便消失在竹浪中…
黑衣不见,人已远远而去,只余耳边越来越弱的马蹄声。慕峻延负手而立,凝视着夜色中依稀的前途。这丫头…就这么走了,跟来的时候一样,忽地冒出来,忽地不见,在的时候以为再不见天日,走的时候竟是再无归期。从此,他的夜又是静…一转身,不知是冬寒还是站的时候久,腿脚有些僵,略活动了一下,方才迈开步。
“爷,上马吧?”家人随在身边轻声问道。
“你先去,我走走。”
“爷…”
“去吧。”
“是。”
家人带马离去,周遭重安静下来,依旧是竹叶随了风声。听不到自己的脚步,反倒想起刚才那靴子磨地声,不觉笑笑,这丫头多大了?明明还年长静儿几个月,行事却多欠沉稳,一时高兴,嘴就像抹了蜜能把人腻死,一时恼了,便再无遮拦。上次为了拦着他插手承泽他们的事,险些动了手脚。全不顾他才是至亲长兄,她不过是个只知搀和热闹的外人。其实,话说转回来,虽是总任性,倒也是个热心肠。不过这一回去,彻底放了风,再逞了她那些哥哥的势头,不知这性子还要嚣张几分。若是今生再得见,她可还记得这个被她缠了半年的大哥…
边走边想,心思一刻也不静,正是想站住定定神,耳边忽地又响起马蹄声。山中声响难辨,当是家人又来寻他。却不想张望了一会儿,才听出这声音是从身后来,心咯噔一下,赶紧回头,果然,急匆匆一骑人马已然近在眼前。
未待定睛看清楚那马上跳下来的人,慕峻延就被冲得一个踉跄。恼不及恼,那熟悉的发香已经飘入鼻中,才是明白这小兽一样猛扑在他身上、撞得他心口生疼的正是那刚刚送走的丫头。此刻她双臂环着他的腰,勒得好紧,慕峻延心知这力道是发了狠,若是挣,必是不能好看,遂也就随了她。
山路无人,夜色也暗,却两人这般暧昧的姿势,依旧让慕峻延身子发僵,手臂垂在两边颇不自在。轻声假嗽,正色道,“怎么返回来了?可是落了什么?”
“…嗯。”
哼这一声已经听出了她的哭腔,慕峻延才觉自己问得实是有些不应景儿,可话已出口,只得继续道,“什么?”
“…你。”
嗯??人一僵,心忽地乱,真不知该如何应对,艰难地清了清发涩的嗓子,“丹彤,你…”
不想再听他多岔话,她踮起脚尖,轻轻贴上了他的唇,女儿家的羞涩与苦等都随这微微发颤的唇瓣传给他,如此,他该是明白她的心意…
他终是没了声音,不躲,也不动,冰凉的唇被她贴着,暖着,依旧平静…这么多年,他还是学不会忍,却几番挣扎磨出了漠然,心底的触动与苦涩再不会显在面上、曝在眸底,此刻落在她眼中,一如冬日的湖面…
他这般无动于衷,丹彤此刻心酸远胜过了羞辱,泪水滚滚而落,打湿了两人的脸颊,两人的唇…
苦咸的味道浸入口中,慕峻延终于再不耐,轻轻握了她的肩推开些,嗔道,“傻丫头,成何体统。”
踮起的双脚重重落,丹彤终是哭出了声。
此刻双手依然握着她,慕峻延收也不是,放也不是,想了想从袖中取了帕子递给她,她也不接,那哭声倒越大。实在不知道此刻是该哄还是该劝,干脆拿着帕子给她抹泪,谁知反而越抹越多,真真是尴尬。只好收了那帕子,又略犹豫一下,轻轻将她拢进怀中,贴在胸前,天地总算清静了些。
他怎能有这种本事?抱着她都能让她觉得是疏远!丹彤心越酸,埋在他怀里,不依不饶,呜呜咽咽…
脑子被哭乱了,心也被哭疼了,慕峻延冲着夜空长长吁了口气,再低头,像小时候哄静儿一般轻轻抚着她的背, “好了,你六哥来接你回家是喜事,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我,我,我舍不得走…”鼻涕眼泪抽抽噎噎,怀中声音闷闷顿顿,“想,想怎么办…想七哥怎么办…想你…怎么办…”
“两国已停战多年,如今是友邦,你三哥又是那般的势力,若是想,就让他遣人送你来看看。到时候咱们久别重聚,多少欣喜,再想今日,岂不好笑?”
“久,久别?”哭声又大,“我,我怕我忍不得…如今这么近,我,我都想你,若是…”
“别胡说。” 将她的头闷在怀中,不许她再胡言乱语。
这般强她,丹彤再不能依,用力挣着抬起头,心事已然道破,不如彻底问个明白!“慕大哥,你,你愿不愿意跟我回…”
“不愿意。”
“那,那能不能让我留…”
“不能。”
这冰冷干脆的回答真真戳人心!丹彤忍不住哭着冲他喊,“你,你怎么这么心狠?!我,我想你怎么办?想病了怎么办?想死了怎么办??”
慕峻延笑了,用力抹一把她脸上的泪,将这倔丫头硬按进怀中,“不是我心狠,是你这傻丫头心愚。人在俗世,七情多六欲浓,这一辈子,多少情谊纠葛。你小小年纪就被囚在此,心苦难言,忽地被我知道了身世,自是比旁人多了一份亲近。这些日子你我常相伴,别说是人,就是个小猫小狗,处久了也难免心生挂念。等你回到草原,回到家,见了你的亲人们,每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一辈子自由自在再不受管束。到那时,偶或想起夜里陪着我作画,是会有些惦念,可也会觉出这曾经的日子有多枯闷,这慕大哥有多无趣。再想今日这些傻话,羞不羞?”
…他总是这样,三言两语就能把她说得应对不上,那道理似总在他手里攥着,随时用来敲打她,开导她。心还是酸,抽泣却缓了些。顺着他的话想,自己这些日子的苦,这日夜颠倒的念,许是真的是因为枯闷,没有旁人,只有他,也真难免于他眷恋…
“往后…你会娶妻么
“会吧。”
“不是说不愿意娶么?”心又紧,酸得不是滋味,“怎么,怎么又想娶了?”
“慕家总要有后。”
“你,你都这般岁数了,还要娶小娘子么?看谁家还愿意把女儿给你!”
“这么说,我是太老了?”
她一打壳儿,声儿立刻小,“…别人,我是说别人许是,许是会嫌…”
慕峻延悄悄笑了…
“…会,会娶谁?”
“这我如何知道?总要找了媒人来打听。”
“那…那是什么时候…”
“明年吧。”
他要娶妻,还要生子,他只是…不想要她…泪又巴嗒巴嗒掉,伤心不已,没指望了,她再没指望了,今生唯剩的就是此刻的怀抱,埋进他怀里,抱着他,紧紧的…
这丫头真有力气,慕峻延觉得自己都快要被她拦腰勒断了。抬头看,远处那几颗星已经不见,天边慢慢泛着浑浊。
“丫头,天当真要亮了。”
“我不管!!”
这么理直气壮,可见她六哥是给她壮了声势,慕峻延叹了口气,唉,不管就不管吧,今天就纵她彻底任性一回,手臂略略收紧,黎明的清冷中将她抱暖些…
——————————————————————————————————
芳洲苑。
初春的日头难得晒得暖,午后的人们越发懒散,楼上楼下静悄悄的。二楼正卧房旁的小室门紧闭着,门内偶或漾出淡淡的水汽和轻撩的水声。
朱漆楠木架挂着刚换下的衣袍,衣架旁的高几上整整齐齐地叠放着干净的换洗衣裳,高几背靠琉璃屏风,屏风上绘的是李成的山水,合着房中氤氲冉冉,越衬了那烟霭霏雾、卷云之动。屏风这边,宽大的浴桶占去了大半个房间,足够数人同浴。旁边矮架上搭着烘烤得暖暖的棉巾,伸手可及的荷叶几上摆着他惯用的墨玉盏,暖桶中温着一壶清爽可口的碧螺春。
承泽靠躺在浴桶沿儿上,双目轻合,乌黑的发丝垂在肩头,随了那缓缓偶漾的水波起伏飘动。晌午在延寿斋吃过长寿面,又端端听了老太太一顿教导,总是背着这不雅的名声、没犯的错,任是谁都有些不耐。此刻人泡在热水中,浑身舒舒展,水汽缭绕,淡淡的清香顺了鼻腔沁入心肺,将那恼人的烦躁熨得服服帖帖,实在是惬意。不知这浴汤里青蔓放了什么香料,熏得味道如此清淡雅致,真好闻。抬手闻闻自己,身上似也有了这味道,呵呵,不知给静儿闻了,她可喜欢?定是要问她,要她亲口说出来。
想着夜里的计划,心甜似化了热蜜。那桂花陈酿早早就预备了,馨竹园也来来回回去了好几回,却总是没胆子哄她饮下,生怕一句鲁莽得罪了,再不得见。好容易盼到今儿,日子特别,寿星为大,不管怎样,她便是不依,也不能恼。更况,这些日子又让他挖空心思想到一个她断不能拒的好由头,两厢加起来,再不会不成!想着那宝贝人儿醉眼蒙蒙软在他怀中,承泽一阵心热,那被水汽熏得泛红的脸颊越发烫。想那日被她哭着抱怨罢,回来后他咬牙腆着脸跟福能儿要来了那说不得的小册子,一字一句读得他脸红心热,那图画更是…看得人心惊肉跳。从来没想过,这房中之事竟是有这许多玄妙,还有那么些的姿势,实在是…实在是秽乱!可是,可是心中又忍不住想,难道那些都有别样滋味不成?这…自是不能都试,别说她不肯,便是让自己那般,也实在有放荡之嫌。不过,往后老夫老妻了,也或者…不妨…试一下…
正一个人闭着眼睛胡思乱想,忽听得屏风外细微的衣衫声。
“谁?”
“爷,是我。”
“怎么了?”
“这几日记性真差,竟是给你拿错了里衣儿,我去换一下。”
“不妨事,就这样吧。”
“又不费什么事,这就好。”
“嗯。”
从浴房中退出来,青蔓的心几乎跳出了嗓子眼,手中紧紧握着那把小钥匙,钥齿深深嵌进肉中。努力吸着气,心叫佛祖体念佛祖保佑,自己行这龌龊之事,实在是被逼无奈…
离开他外嫁他人,于她,实在与死没有分别。这些日子绝苦无望,不敢人前显,只一夜一夜枯坐无眠,总算佛祖体谅,可怜她一条薄命,于她些许指点,悄悄寻了他的踪迹。她其实早就怀疑他夜里不在房中,从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去探他的隐秘,可人走投无路,总会为自己最后挣扎。为了做定自己的猜测,她大着胆子半夜敲门,那声响之大,别说是他这样习武警觉之人,便是一个昏浊老妪也该叫醒了。他不在房中,他不在房中!去了哪里?定是去会那相好之人!哼,他诺给老太太三年不见,不亲,不瓜葛,只要坏了其中一条,且不说老太太还会不会相信那往后娶亲的承诺,便是他这般胡闹,也定会伤透老人的心!这正是她想要的,要让老太太再心痛,再计较,想明白这样不知收敛胡闹的孙儿,将来娶了妻也必是一团糟!身边怎能没有她这样一个贴心人…
蹑手蹑脚走到他的衣柜前,轻轻打开,在那几次三番探得的暗格中取出了一个玲珑别致的红木小匣,小匣正中一只闪亮亮的镶金小锁。看着眼前的一切,心又生恨!伺候他这么多年,这房中里里外外她了如指掌,没想到撵她到外间不过数月,这衣柜中竟是装了暗格!此刻这崭新的红木小匣如此刺眼,她料定其中定是藏了与那不堪之情瓜葛的东西,见不得人的东西!否则他怎会把这钥匙每日随身带?!今日若非她破了例闯了他的浴房,便是再不能得手!
钥匙轻轻插入,锁舌吐出的那一声轻响吓得青蔓一个哆嗦!果然,与自己最亲的人藏心思实在和做鬼没有两样。手扶在匣子上有些抖,轻轻一个动作竟是僵住,开还是不开?他最忌讳人探他的私事,不管是否真能抓他的把柄,一旦被他知道,不知要如何大怒,若是一时羞恼,说不定这些年的情谊就全完了!可是…事关将来、自己的生死,这个险她必须得冒!
慢慢,慢慢打开…
看着那红绒缎上淡淡莹白的珠光,青蔓只觉得自己周身的血都凝住…
第六十七章 交杯酒醉
刚起了更,芳洲苑后窗一个人影悄然跃下,衣袍掠风,静谧中一倏而过轻微的声响。
飞檐走瓦,行如点水,今夜分外小心。此刻身上不是掩形的黑衣,而是崭新的寿星袍,大红的金镶团花甲衣,雪白的中衣金丝边纹束袖,如此鲜艳的搭配浓浓暗夜之中依旧显眼,瞥见远处上夜的灯火,承泽不由又多聚了一份神。其实这般穿戴倒真不是为了矫情这寿辰,只是今儿日子实在不同寻常,怀中揣着那正正经经的由头,自然也该有个正正经经的样子,免得行事之时总让她有小贼偷香的恶感。
夜尚浅,馨竹园内却已打发得静悄悄,抬眼看二楼那早早为他守候的小窗淡烛,承泽不由唇角一弯。早就说好今后每年都要共贺生辰,今儿在延寿斋一道吃寿面,他还得着机会小声问她可曾备了礼?她哪有他那胆子,吓得赶紧躲开,却后来也悄悄隔着人,调皮地冲他摇摇头,他一见便赶紧佯作不快,她得了趣儿掩嘴笑。老太太眼皮子底下,两人小小调闹,玩儿得开心。此刻想起来,心乐道,静儿啊,其实你的礼我早替你备好了…
小心地掩好窗,转身,厅中无人,画案上遮掩的烛晃得昏昏暗。抬眼看,卧房门虚掩着,透出更为清亮的橘光。承泽走过去轻轻叩门,“静儿,”
并无人应,承泽略犹豫一下顺手推开门。脚步未稳,眼前忽地一黑,不及诧异便被那软软的捂握暖得心定,纤纤玉指,罗袖轻撩,独是她暖暖清香。心顿一舒,几个时辰的苦等一时都化作相思相悦、小别更甚的欣然。承泽微微将身子后仰配合着她那踮着脚尖的吃力,腻声戏道,“哟,这是做什么?是没备礼愧着了?还是…”手悄悄绕到身后,反手拢了那柔软的腰肢贴紧自己,不见她挣,口中便更没了遮拦,“还是日思夜念,急着了?”
“…尽胡说。”
想着她羞得红扑扑的脸颊,又是这嘟了小嘴儿的别扭,承泽笑,疼爱地捏捏她,“呵呵,是我急,急得不得了了,快放开,让我看看。”
静香轻轻咬了唇,话到此,这促狭的小把戏也该收了,只是,只是低头看看自己,心跳,气又短些,是否太轻薄了…
“还舍不得放啊?既是这么喜欢,那可否求着把手臂略抬抬?”
静香当是自己个子小,扯得他难受,遂一面抬手臂,一面更努力踮了脚尖。
婉袖抚面,幽香摄人。“嗯…”承泽用力吸了几口气,极是陶醉,“果然是…暖处方知香气深…”
“呸!” 如此香艳之语羞得静香手再不稳,指缝松,他已然可见,却更是不想他转头,“你,你真不羞!”
“呵呵…还说我不羞,这么抱着不松手,谁不羞啊,啊?是谁啊?”
本想着这般戏耍她定要赌气走了,却不料她还是不松手,也再不吱声儿。承泽这才觉出似不大像与他玩闹,赶紧道,“刚才跟你说笑呢,不生气,啊?静儿?”
她还是不语,承泽有些慌了,手臂拢紧她,费力地上下抚着,“静儿,怎么了?怎么不肯让我见?”
“我…我放开,”犹犹豫豫,她终是应道,“可你见了,不…不许笑人。”
“这是怎么说?我怎会笑你呢!不闹了,快让我看看。”
心又怦怦跳,狠了狠劲儿,缓缓地,缓缓地松开手。承泽赶紧转身,“这可是…”话音未全,人僵住…
眼前的人儿似相识非相识,与心里那不染纤尘的素净恍恍不能合…
一身雪白薄绫袄儿撒大朵的红芍药,柔软熨帖若夏日薄纱,勾得腰身曼曼,步摇娇娇。领口无绣,轻系红丝带,臂上挽纱,烟笼淡梅枝。腮边两缕发丝,轻柔柔逶迤而下,头顶不见发髻,俏皮皮红绳挽系。粉嫩的耳垂两点翠玉水滴坠儿,越托得那雪白的肌肤细若凝脂。面上是未出阁的清清女孩儿妆,双眸剪水,雾霭隐隐;一点胭脂,娇唇滟滟。烛光中,恰似芙蓉出水、莲朵新绽,娇滴滴如春早至,飘飘然满室生香…
原来…她竟是如此鲜艳,艳得耀眼,艳得灼人,柔软软的身子骨儿里透出这般的诗情画意,蚀髓之媚…
看他半天不语,只管痴呆呆发怔,静香越来越不自在,忐忑道,“…可,可是太奢艳了?”
承泽一愣,似醒非醒,手下粗鲁,一把将她裹进怀中, “不,不,好看,好看,静儿,静儿…”口中惶惶,眼睛一眨不眨,似不能确认这云端仙子真的是自己的人儿。
心儿舒,双颊泛红,“那你,那你怎像见着鬼似的。”
承泽低头小心地啄啄那小鼻尖,喃喃道,“若鬼当真美艳如此,我不如…当下就死了去…”
她扑哧笑了,抬手点点他的额头,嗔道,“不知羞的东西,果然是个色迷心的!”
他才不觉羞,缓了神儿,越将她拥紧,像是一时松手她便要丢了…
“静儿,这衣裳是哪儿来的?”
“是旧衣裳,前两日托人从家里取来的。”静香轻轻抿抿唇,不敢说是背了哥哥悄悄求奶娘偷出来的。“想着,想着今儿给你应个景儿。也…也让你看看我原先是怎样…”
“啊?原先你每日都是如此么?!”承泽瞪大了眼睛,“出门在外,去庙里上香、一路走京城也是如此??这还了得!往后再不许!”
“嗯?” 静香一怔。
“被人看了去,可知道心里都存的什么歪念头?不知怎样被人念叨!往后再不许,便是下人看了去,我也不依!”
“哦…那,那往后再不了。”
本是逞无赖与她撒娇,却不想她竟乖乖地点了头。承泽一时竟也不想改口了,就想这么霸着她,欺负她!越正了脸色道,“只许穿给我看!还有这胭脂,凭白的,不许擦!”
“嗯。胭脂、首饰我原也不大好的。”
听她应得乖,承泽悄悄笑,心甚适意,轻轻抵了她的额头,这才又柔声道,“静儿,我就知道你必是给我备了好的,这礼,果然贴心!”
她略离开些,冲他调皮一笑,“这个…不是礼!”
“嗯?”承泽惊喜道,“还有么?”
“来。”
牵着他的手走到床边,静香从绣枕下取出个荷包,打开,握了什么在手中,转身拉过他轻轻放在了掌心。承泽定睛一看,是一把精巧玲珑的小折扇。慢慢打开,扇骨尤紧,不大顺畅,生怕折了她的心意,越加小心。
小小扇面上新墨清香,绘着一副春日踏青图。承泽认得这正是府中桃园,枝枝叶叶,但遮但掩,轻红浅白,缀满了枝头。笔触细,盈寸天地,春光明媚,但觉暖暖柔风拂面,嗅得嫩蕊嫣香扑鼻。万点缤纷之中,一对人儿相携赏花。男子英拔,眉目清朗,女孩儿只留了回头侧影,却是一点笑涡,娇娇含羞…
画中,他与她手牵着手,相依相偎,日头暖,天地柔和…
早就想求她为自己作画,好让他每日看着、想着,聊解相思苦。可此刻画在眼前,不单是有她,竟是把那长相厮守的盼都凝在了这小小天地中,却不知为何,他的心软,一时怅然…从身后拥了她,握着她的手一起捧着那小扇端详,明明堵在心口好多的话,说出来,只有“多谢,多谢…”
他的气息暖暖呼在她脖颈,语声这么近,听得到那隐在喉中的沙哑,她忽然鼻子一酸,赶紧忍了,“府里,府里物件儿寻不全,有些粗糙,不可当真做扇子用。”
“哪里舍得。”
“这穗子是刚跟荷叶儿学的,编得不大齐整,往后,往后再给你做个好的。”
“这便是最好的…”
“可千万收好,若是…”
“你放心。” 不需多嘱咐,眉眼如此清楚,但凡落入人手,便是死证。